他說“今晚公司周年慶走不開”時,我終于把攢了365次的失望倒出來:“離婚吧。
”“謝硯在離婚協議上簽了一半,鋼筆尖突然戳破了紙。”1凌晨三點,
我揉了揉發酸的后頸。畫紙邊緣沾著半塊融化的巧克力,是半小時前咬了一口的,
早沒了甜味。手機在桌上震動,屏幕亮起時刺得我瞇眼。"今晚又回不去了,
周年慶發布會明天見。"謝硯的消息像根細針,扎進我緊繃了三天的神經里。
我盯著對話框里那個"回"字——他說的"家",不過是我公寓對面那套三百平的樣板房,
他半年能睡滿三十晚就算燒高香。設計稿上的婚紗裙擺還沒勾完邊。我摸向桌角的便當盒,
是他助理下午送來的,說"謝總特意讓廚房燉了湯"。掀開蓋子,湯面結著層油膜,
排骨在冷湯里沉得發灰。三年前他也是這樣。我抱著被房東斷水斷電的工作室鑰匙蹲在巷口,
他撐著黑傘站在雨里,西裝褲腳沾著泥點:"搬去我給的新工作室,以后你只管畫畫,
我養你的夢想。"那時他眼睛亮得像星星,我以為這就是愛情。設計展開幕式那天,
我穿著自己縫的婚紗站在展廳中央。珍珠白的緞面垂到腳面,
裙擺繡著細碎的鈴蘭——那是我們初遇時,他蹲在圖書館外幫我撿的落花。
領口藏著金線繡的"S&T",他說這是"蘇棠和謝硯"的專屬印記。
賓客們舉著香檳過來祝賀,我盯著展廳入口,每一次門響都讓心跳漏半拍。
直到林知夏端著兩杯氣泡水擠過來,她的耳釘刮過我耳垂:"別等了,
謝總的助理剛給我發消息,花籃在后臺。"后臺的白色花籃里插著百合,
卡片上是謝硯的鋼筆字:"抱歉,臨時會議,下次一定來。"我捏著卡片的指尖發顫。
三個月前的生日宴,他說"下次一定";上個月工作室十周年,
他說"下次一定";就連去年我發著39度高燒在醫院打點滴,
他助理送完藥后也說"謝總說下次一定陪您"。"棠棠。"林知夏把我拉到試衣間,
鏡子里的婚紗在暖光燈下泛著溫柔的光,可我盯著領口的"S&T",
突然覺得那金線刺得慌。"你看你眼睛紅的,"她抽了張紙巾按在我臉上,"要我說,
這婚早該離。"離。這個字在我心里轉了三百六十五天。第二天清晨,
謝硯的西裝搭在沙發扶手上,他正端著咖啡看財報。我把離婚協議推到他面前,
紙頁摩擦茶幾的聲響讓他抬了頭。"這次不是嚇唬。"我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
他的咖啡杯頓在半空,褐色液體晃出杯沿,在檀木茶幾上洇出個深褐的圓。
協議被他拿起來時,我看見他指節泛白。翻到最后一頁時,
他突然停住——那頁夾著張泛黃的素描紙,是大學時他給我畫的婚紗草圖。"T&Y",
他用鉛筆在角落寫的,"棠棠的嫁衣"。"你......"他的喉結動了動,
聲音啞得像砂紙,"再給我一個月好嗎?"我望著他泛紅的眼尾。三年前他也是這樣,
在我工作室樓下等了整宿,西裝被雨淋透,
卻舉著我落在他車里的設計稿說:"我給你送東西來。"現在他的睫毛沾著水光,
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大狗。"為什么是一個月?"我問。他低頭翻協議,
指腹蹭過素描紙上的折痕:"我大學追你追了三百六十五天,
這次......我想再追你一次。"我沒說話。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簾灑進來,
在他發頂鍍了層金邊。他突然站起來,西裝都沒換就往玄關走。"你去哪?"我喊他。
他在門口轉身,領帶歪著,耳尖發紅:"買早餐。你昨天沒吃晚飯,胃會疼。
"門"砰"地關上。我站在客廳里,聽見電梯"叮"的一聲。第二天我到工作室時,
巷口的梧桐樹下放著個藍色保溫袋。袋口露出半截便簽紙,字跡歪歪扭扭,
像小學生寫的:"熱粥,不燙了再喝。"2我蹲在工作室門口拆保溫袋時,
林知夏的高跟鞋聲從巷子里噠噠傳來。“謝總這是改行當外賣員了?
”她彎腰戳了戳保溫袋上的藍色貼紙——是謝氏集團的標志,
被紅筆圈了個歪歪扭扭的“外”字。我把便簽翻給她看:“怕你沒吃早飯。——謝。
”末尾那個“謝”洇了點墨,像是筆尖在紙上頓了半秒才落下。三明治咬第一口就嘗到焦味。
煎蛋邊緣黑黢黢的,火腿片薄厚不均,有一片還帶著沒刮干凈的肉筋。
我想起謝硯廚房那套從德國背回來的廚具,三年里只在結婚紀念日用過一次,
還是阿姨提前備好的食材。林知夏咬了口我的三明治,突然笑出聲:“他連芝士都烤糊了。
”她抽了張紙巾擦我嘴角的蛋黃,“上個月我讓小陳給我帶早飯,
他還說‘這種小事找助理’,現在倒學會自己動手了。”我低頭撕三明治包裝紙,
紙邊蹭得指尖發疼。接下來的日子,謝硯的“外賣”來得越來越勤。周二我忘帶設計稿,
他踩著十厘米的臺階往工作室窗戶里遞文件袋,
西裝褲膝蓋沾了白灰;周三林知夏故意點“加十顆話梅的酸梅湯”,
他舉著杯子站在門口問:“是這種皺巴巴的黃話梅嗎?”;周五下班時我鎖門,
一轉頭看見他蹲在梧桐樹下,手里拎著兩杯奶茶——一杯全糖,一杯三分糖,
和我喝了七年的口味分毫不差。“周秘書說,”林知夏晃著手機湊過來,
屏幕是她和謝硯助理的聊天記錄,“謝總把日程表全改了,早上七點必須出門,
說是‘配送任務’,下午四點半準時下班,美其名曰‘蹲點等客戶’。”她戳了戳我胳膊,
“你家謝總現在比我家樓下煎餅攤老板還準時。”我沒接話,盯著桌上那杯三分糖奶茶。
杯壁凝著水珠,在設計圖上洇出個小圓圈,像極了三年前他在暴雨里舉著設計稿時,
西裝袖口滴在我圖紙上的水痕。暴雨夜來得毫無預兆。我趕新系列的終稿,
抬頭時窗外已經電閃雷鳴。工作室的老空調嗡嗡響,我裹著毯子趴在桌上打盹,
迷迷糊糊聽見窸窸窣窣的響動。再睜眼時,沙發上多了團毛茸茸的東西。
“你……”我揉著眼睛坐直,看清那是件熊貓玩偶服。謝硯裹著它縮在沙發角,
腦袋上的熊貓耳朵歪向一邊,露出半張發紅的臉。“怕你趕工累,”他扯了扯玩偶服拉鏈,
聲音悶在毛里,“以前總說給你最好的資源,現在才明白……”他頓了頓,
伸手摸出兜里的保溫桶,“我只想陪你吃碗泡面。”雷聲響過,
他從玩偶服里掏出兩包泡面——是我大學時最愛的番茄味。桶面騰起的熱氣糊在他眼鏡上,
他摘下來擦,我看見他眼尾泛著紅,像三年前在雨里等我時那樣。
“其實你不用……”“我想。”他打斷我,把叉遞過來,
“以前總覺得賺錢、給你資源就是愛,可你上次說在醫院打點滴時……”他喉結動了動,
“我助理說你燒得說胡話,喊的是‘阿硯,我冷’。”我捏著叉子的手在抖。
番茄湯的酸香裹著熱氣涌進鼻腔,我突然想起大二冬天,他蹲在宿舍樓下給我煮泡面,
鍋是從實驗室偷的,面湯里飄著兩片他翻遍超市買的蟹肉棒。那天我吃到凌晨兩點,
他的手凍得通紅,卻一直說“再煮一碗,你胃不好”。雨停時已經凌晨三點。我收拾畫稿,
謝硯抱著玩偶服站在門口,頭發還沾著雨水。“我先走了,”他指了指茶幾上的保溫桶,
“里面有姜茶,你……”“明天早上別送早飯了。”我打斷他。他的肩膀明顯僵了下。
“我胃不疼了,”我低頭整理畫稿,聲音輕得像嘆氣,“但……可以帶份豆漿。”他沒說話。
我抬頭時,看見他眼睛亮得像被雨水洗過的星星。后半夜我靠在沙發上打盹,
迷迷糊糊聽見手機響。是小陳發來的消息:“棠姐,明天的面料商說提前到十點,
你別熬太晚啊。”我揉著發脹的太陽穴站起來,突然眼前發黑。扶住桌角時,
額頭碰到了保溫桶——還溫著。第二天我是被小陳搖醒的。“棠姐你發燒了!
”她摸我額頭的手冰涼,“39度,趕緊去醫院。”我迷迷糊糊被她扶著往外走,
路過茶幾時瞥見個新的保溫桶。蓋子沒蓋嚴,溢出股小米粥的甜香。“誰放的?
”我啞著嗓子問。小陳看了眼桶身貼的便簽,笑:“謝總凌晨發消息讓我放的,
說‘如果蘇小姐沒醒,就熱在茶幾上’。”我摸了摸保溫桶,溫度剛好。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響,有片葉子飄到便簽上。我瞇著眼看那行字,
字跡比上次工整了些:“粥里放了山藥,養胃。
”3我被小陳半拖半拽塞進出租車時還在迷糊。她捏著體溫計沖我喊39度,
我嗓子啞得說不出話,只想著十點要見的面料商。“先去醫院!”小陳拍司機椅背,
“面料商我幫你拖住,說你突發急病。”輸完液已經中午。我裹著薄被蜷在工作室沙發上,
小陳煮了白粥,一勺一勺吹涼了喂我。她手機突然響,
是謝硯發來的消息:“蘇小姐今天喝藥了嗎?”小陳嗤笑:“謝總現在跟查崗似的。
”我沒接話,盯著天花板上晃動的樹影,眼皮越來越沉。再睜眼時屋里靜悄悄的。
茶幾上多了個新的保溫壺,深棕色的,壺身還溫著。便簽貼在壺把上,字跡是謝硯的,
比上次更工整些:“姜茶,別喝太快。”我揭開蓋子,姜香混著紅糖味涌出來。
以前謝硯煮姜茶總把姜切得跟指甲蓋似的,有次還差點燒糊了壺。
現在這壺里的姜片薄得透光,糖放得剛好,
不齁不澀——他肯定查了十篇“如何煮出不辣的姜茶”攻略。手機震了震,
是林知夏的消息:“老地方,半小時。”咖啡館的空調開得足,我裹著外套坐進卡座。
林知夏把拿鐵推過來:“加奶不加糖,記著呢。”她托著下巴看我,“說吧,
謝硯最近是不是跟轉性了似的?”我攪著咖啡,奶泡散成小旋渦:“他凌晨送小米粥,
發燒了送姜茶,昨天還蹲在工作室給我熨設計稿——熨糊了半張。
”林知夏笑出聲:“以前他可是連你工作室門鎖壞了都只會派三個工人來換,
現在倒自己學起這些了。”她突然收了笑,“你說,他是真的想挽回,還是不甘心?
”我捏著杯子的手緊了緊。玻璃外壁的水珠順著指縫往下淌,
像極了三年前我在醫院打點滴時,掉在床單上的眼淚。那時我燒得迷糊,喊他名字,
他卻在簽一份能讓工作室擴大三倍的合同。“他以前從來不會做飯、不會哄人,
”我低頭盯著咖啡,聲音輕得像嘆息,“現在卻像個新手一樣,跌跌撞撞地學愛。
”林知夏沒接話。陽光透過玻璃照在她發梢上,我聽見她輕輕說:“真心這東西,
裝是裝不出來的。”從咖啡館出來時飄起小雨。我裹緊外套往工作室走,
遠遠看見謝硯站在巷口。他撐著黑傘,懷里抱著個絨布盒子,雨水順著傘骨往下淌,
在他腳邊積成小水洼。“蘇棠。”他走過來,傘傾向我這邊,“能跟我去工作室嗎?
”工作室里,他把盒子放在我常畫稿的桌子上。掀開蓋子的瞬間,
我呼吸頓住——是一片頭紗,蕾絲上繡著星星點點的山茶,
和大二那年他畫在素描本上的草稿一模一樣。“這是你設計的‘復婚款’,”他喉結動了動,
“我找最好的繡娘做的。”他指尖輕輕碰了碰頭紗,“那天你說婚姻需要‘我需要你在’,
現在換我當你的專屬客戶——我需要你,一直都在。”我伸手觸碰那片蕾絲,
繡線還帶著溫度。窗外的雨敲著玻璃,我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一下,兩下,
像敲在三年前他為我煮泡面的深夜,像敲在他在雨里等我時發紅的眼尾。
“叮——”小陳的手機在桌上響,她接起來“嗯”了兩聲,轉頭看我:“棠姐,
市美術館打來的,說‘年度新銳婚紗設計展’想邀你做特邀設計師……”我望著謝硯,
他眼里的期待像漲潮的海。雨還在下,頭紗上的山茶在燈光下泛著柔光,
我突然想起抽屜里那張被熨糊的設計稿——上面歪歪扭扭寫著“蘇棠的婚禮”。
4市美術館的電話來得突然。小陳舉著手機喊我時,謝硯正站在工作室桌前,
指尖還沾著剛才熨設計稿留下的焦痕——他非說要幫我整理舊草圖,
結果把十年前的速寫本邊緣燙卷了。“年度新銳設計展,主題‘普通愛情’。
”小陳把手機塞我手里,“對方說您的‘治愈系婚紗’最貼合,要主推一季系列。
”我捏著電話看謝硯。他正低頭翻那本被他燙壞的速寫本,
泛黃的紙頁間飄出半張畫——大學時他躲在教室后排給我畫的婚紗草稿,裙裾像流動的云,
領口歪歪扭扭寫著“給小棠的第一件婚紗”。“用這個當主打款?”他突然抬頭,
指腹輕輕撫過畫紙上的折痕,“你以前說,普通愛情里藏著最珍貴的故事。
這張是我蹲在你宿舍樓下,聽你講隔壁阿姨每天給叔叔帶早飯的故事時畫的。”我喉嚨發緊。
三年前他第一次送我工作室鑰匙時,
說“給你最好的資源”;三年后他蹲在我腳邊撿散落的畫稿,說“我記得你每個靈感來源”。
展覽前夜我在工作室趕工。設計圖攤了半張桌子,
最上面那張是謝硯舊稿的改良版——裙身用了老繡娘手繡的山茶,
腰封藏著極小的“謝”字暗紋。手機在桌上震動。
是林知夏發來的消息:“你家那位剛給我發微信,問‘展覽流程里能加環節嗎?’,
我回‘你瘋了?’,他說‘我寫了檢討’。”我盯著手機屏幕笑。凌晨兩點,
工作室門被推開。謝硯拎著保溫桶,頭發亂得像被風吹過:“給你煮了酒釀圓子,趁熱吃。
”他指了指我桌上的設計圖,“明天……我能去看嗎?”我舀了顆圓子含在嘴里。甜的,
像他第一次給我煮泡面時,把糖當鹽放的那碗。展覽當天我穿了自己設計的婚紗。
裙裾掃過T臺時,聚光燈突然暗了一瞬。大屏幕亮起的剎那,
我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檢討書。致蘇棠:第一條錯,2020年3月15日,
你發燒39度在醫院打點滴,我在簽擴大工作室的合同。你后來沒提,
但我翻到病歷本上你寫的‘他沒來’。第二條錯,2021年7月22日,
你說想看凌晨三點的星星,我在開跨國會議。后來你自己買了星空燈,說‘有光就行’。
第三條錯,我總以為給你最好的工作室、最頂尖的資源就是愛。
可你要的從來不是這些——是煮糊的姜茶,是熨壞的設計稿,
是我蹲在你腳邊說‘這次我在’。蘇棠,婚姻不是投資。是我需要你在,一直都在。
”現場安靜得能聽見婚紗蕾絲的摩擦聲。我轉頭,謝硯站在后臺出口處,
西裝褲腳沾著畫室的白顏料——他昨天幫小陳搬畫框時蹭的。“你說過,
婚紗是兩個人的故事。”他一步步走向我,皮鞋叩著T臺發出輕響,
“我不能只當給你資源的人,我要當故事里的另一個主角。”他單膝跪地。掌心躺著枚戒指,
不是三年前那枚鑲鉆的,是枚素圈,內側刻著“普通愛情”。“不是求婚。”他聲音發啞,
“是道歉。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一起重寫后面的故事。”我伸手時,
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薄繭。那是這一個月他學熨衣服、學煮姜茶、學給我畫設計稿時磨出來的。
散場后他送我回工作室。路過巷口的早餐鋪,他突然停步:“明天……我能訂份外賣嗎?
”“什么外賣?”他耳尖發紅:“你以前總說,想在工作室吃現做的豆漿油條。我學了三天,
明天早上七點,能給你送嗎?”我看著他。雨過天晴的月光里,
他像大學時那個蹲在我宿舍樓下畫婚紗的男生,帶著點笨拙的認真。“好。”我點頭,
“不過先說好——”“嗯?”“要是豆漿煮糊了,你得重新學。”他眼睛亮起來,
像孩子拿到糖。我轉身往工作室走,聽見他在身后翻手機的聲音——不用看也知道,
他肯定在備忘錄里記“明天五點起床泡豆子”。有些故事,或許真的可以重寫。比如現在,
我望著工作室窗臺上他新養的綠蘿(上次他說“你之前養的那盆枯死了,這次我來照顧”),
突然想起他手機屏保。那是他昨晚趁我不注意換的——一張他蹲在工作室地上,
幫我撿散落的設計稿的照片,配文:“謝硯的外賣訂單:蘇棠的余生,24小時待命。
”5我在工作室改設計稿時,手機“叮”地跳了條新訂單。客戶備注欄寫著:“蘇設計師,
希望這件婚紗能讓我老婆笑一次。”我手一抖,鉛筆在緞面上劃出淺痕。
不用看客戶名也知道是誰——謝硯這幾天把“專屬客戶”四個字玩出花了。
上周訂了件帶星星暗紋的頭紗,說是“補三年前沒陪我看的凌晨星星”;前天又要定制婚鞋,
要求鞋跟高度剛好讓他比我矮半寸,“這樣你穿婚紗時,我抬頭就能看見你眼睛”。
鼠標往下滑,尺寸那一欄填著“按三年前數據”。
我盯著“165cm”的身高備注笑出聲——他哪記得我去年量過身高,早長到167了。
指尖動了動,悄悄把數字改成“167”,又在備注里補了句:“笑不笑要看婚紗好不好看,
和設計師心情。”發出去半小時,謝硯的消息彈過來:“設計師心情好嗎?
需要加份現磨豆漿嗎?”我抬頭,透過工作室玻璃門,正看見他拎著保溫桶站在巷口。
白襯衫袖口卷到小臂,手腕上還沾著今早煮豆漿時濺的豆沫——這是他學了五天的成果,
現在能保證豆漿不糊,但油條總炸得一邊焦一邊生。“阿珍阿姨,豆漿放你那杯?
”他熟門熟路地往屋里走,路過裁剪臺時順手理了理我亂丟的布料。
正在縫裙擺的阿珍抬眼:“謝總今天怎么沒穿西裝?”“送外賣穿西裝不方便。
”他把保溫桶擱在我桌角,掀開蓋子,豆香混著焦味飄出來,
“周秘書說這叫‘沉浸式體驗’。”阿珍噗嗤笑出聲:“我看是‘沉浸式追妻’還差不多。
”她捏著銀線穿針,余光掃過謝硯,“最近天天來送飯,比外賣還準時。
上回我問你怎么知道棠棠愛喝加奶不加糖的咖啡,
你說‘翻了三年的訂單記錄’——這要擱三年前,你能記得她早飯吃什么?”謝硯耳尖泛紅,
低頭幫我整理畫稿:“以前……以為給她最好的工作室、最貴的面料就是愛。”“那現在呢?
”阿珍故意逗他。他動作頓了頓,抬頭看我:“現在知道,是她畫稿掉地上時我蹲下去撿,
是她熬夜時我煮碗熱粥,是她要星星時我不學會議,直接帶她去頂樓。”我低頭翻設計稿,
睫毛掃過紙面。三年前他總說“等我開完會”,現在倒學會搶在我開口前說“我在”了。
下午周秘書來送資料,順便捎走謝硯訂的頭紗設計圖。我收拾畫具時,
聽見他在門口壓低聲音:“謝總,您這蕾絲花紋怎么選了鳶尾?還特意學了法語術語?
”“蘇棠大學時給我看過本法國婚紗圖鑒。”謝硯翻著樣本冊,
指尖停在“fleur de lys”那頁,“她說鳶尾是‘愛的使者’,
我當時忙著看財報,沒接話。”他喉結動了動,“現在補上。”周秘書沒再說話。
我透過玻璃看過去,謝硯的影子投在樣本冊上,像片安靜的云。三年前他簽支票時筆走龍蛇,
現在連蕾絲的針腳密度都要和店員確認三遍。傍晚收工,我坐在工作臺前翻素描本。
最新一頁還空著,鉛筆在紙上游移,忽然想起今早他端著焦油條賠笑的模樣,
想起上周他裹著玩偶服當人體靠墊時,尾巴上沾的亮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