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周敘白正在投行高層會議上講解并購方案，
西裝袖口的藍寶石袖扣在投影儀冷光下泛著暗芒。"如果采用杠桿收購，
估值可以再壓15%——"手機屏幕突然亮起，
是鐵哥們兒李響發來的微信：「我剛在朋友圈刷到沈南星發的動態，
她......明天結婚」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會議室里所有目光聚焦過來，
助理小聲提醒："周總？PPT卡住了？""繼續。"他把手機反扣在桌面，
袖扣不小心刮到文件夾，在紙上拉出一道細長裂痕。五年前的畫面在腦中炸開。
逼仄的出租屋里，沈南星蹲在地上撿拾碎玻璃，
指縫滲出的血滴在"最佳情侶杯"碎片上——那是他們逛宜家時抽獎中的，
杯底印著兩人的卡通頭像。"房租我付不起了。"他站在玄關陰影里，
行李箱輪子壓著她剛完成的建筑設計圖，"你值得更好的。"雷聲轟響，
她攥著玻璃片抬頭："周敘白，你他媽就是個懦夫。
"血珠順著她手腕滑進那道舊疤——大四實習時他們一起在餐廳打工，
她替他擋過飛濺的熱油。深夜的婚車公司亮著慘白的燈。"周總，這不合規矩。
"老板摩挲著手中的紫砂壺，
"主婚車司機都是老員工......而且沈小姐都已經訂好了，明天就要用，
這......臨時更換，
實在是不妥......"周敘白推過支票："家父說您孫子想進國際部？
"玻璃柜里倒映出他扯松領帶的動作，藍寶石袖扣磕在大理石臺面，
露出內側刻著的「SNX?ZXB」——沈南星用第一個月工資買的，
說藍色是她最喜歡的顏色。老板突然嘆氣："那年下暴雨，
沈姑娘在這等了一夜......"他猛地攥緊車鑰匙，金屬齒痕陷入掌心。
高定西裝店的試衣鏡前，店員驚呼："您袖扣少了一顆！
"周敘白摸向空蕩的袖口——方才在婚車公司磕掉了。更衣室簾子突然晃動，
隔壁傳來熟悉的聲音："腰線再收兩公分。"周敘白全身血液瞬間凝固。
他隔著紗簾看見模糊的剪影：婚紗顧問正為沈南星調整頭紗，
她脖頸后的淡紅胎記像片楓葉——曾經他吻過無數次的地方。"新郎尺寸量好了嗎？"她問。
周敘白抓起外套沖出門，遺落的藍寶石袖扣滾進試衣鏡縫隙。暴雨砸在婚車擋風玻璃上，
電臺播放著明日婚禮限行通知。后座放著剛取的西裝，
內袋藏著一封泛黃的信——五年前沒給出去的分手解釋。手機亮起，
助理發來并購案最終報價：「對方同意壓價20%」他按下刪除鍵，
雨刷器在玻璃上劃出兩道清晰弧線，倒映出路牌「梧桐大道前方500米」。
周敘白提前三小時到達婚車公司。黑色加長林肯停在車庫最里側，車頭扎著新鮮的紅玫瑰，
花瓣上還沾著晨露。他戴上白手套，一寸寸擦拭車身，
指腹在車門某處舊劃痕上停留——那是五年前某個深夜，醉漢持刀劃傷的，
當時沈南星縮在他懷里發抖，而他攥著對方手腕直到警察趕來。拉開手套箱檢查時，
一疊婚禮流程表滑了出來。
表格背面有鉛筆寫的潦草備注：「梧桐大道—婚紗照取景地（9:00-10:30）」
他的呼吸一滯。紙張上的字跡暈開成雨夜畫面。實習那年，沈南星加班到凌晨兩點。
他騎共享單車穿越半個城市去接她，結果暴雨淹了路，車輪陷進坑里。"上來。
"他在她面前蹲下，"我背你。"三公里的路，她舉著傘的手凍得發青，卻堅持把傘往前傾，
結果兩人后背全濕透。到家時她趴在他耳邊笑："周敘白，你心跳好快。"此刻車窗外，
婚慶公司的人正在布置彩帶。那些飄揚的紅色絲帶，像極了那晚雨中閃爍的霓虹。
"這車真不錯。"新郎陳灝突然出現在車庫門口，西裝革履，手里把玩著婚戒盒。
他自來熟地坐進后座，戒指在晨光中轉動——鉑金指環內側嵌著星月圖騰，
正是沈南星最愛的圖案。"看，這是我愛人設計的。"陳灝笑著遞過戒指，
"她說星星是相遇那晚的獵戶座。"周敘白接過戒指的瞬間，
看清內圈刻著「C&H 2023」——他和沈南星的紀念日縮寫本該是Z&S 2018。
"恭喜。"他把戒指還回去，喉結動了動，"我去調試GPS。"駕駛座上，
導航屏幕亮起藍光。「提示：梧桐大道施工，建議繞行高架」他盯著那條提示看了三秒，
然后點進系統設置，刪除了施工通知。屏幕退回原始界面，
默認路線赫然顯示著「途經：梧桐大道」。他迅速關掉導航，
從西裝內袋摸出那封沒送出去的信。信紙已經泛黃，折痕處微微開裂，
像一道遲遲未愈的舊傷。上午八點整，暴雨突至。婚慶公司的人慌慌張張跑來："周先生，
市政通知高架積水封路！"周敘白降下車窗，一片濕漉漉的梧桐葉飄進來，黏在信紙上。
葉子邊緣已經發黃，但葉脈依然清晰——就像某些記憶，表面褪色，內里卻頑固如新。
"改走梧桐大道。"他發動車子，雨刷器開始有節奏地擺動，"來得及。"后視鏡里，
陳灝正在給沈南星發語音："寶貝，我們可能要遲到......"雨聲吞沒了后半句。
擋風玻璃上，水流扭曲成五年前那個背著她走過的雨夜。雨幕像一層流動的毛玻璃，
將梧桐大道籠罩在朦朧里。周敘白握緊方向盤，車速降到30邁。
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扇形，每擺動一次，
窗外的景色就褪去一層時間——便利店、廣告牌、公交站……它們像被雨水浸泡的老照片，
逐漸顯映出五年前的色彩。后座的新郎陳灝正焦躁地看表："能不能再快點？""積水太深。
"周敘白直視前方，卻從后視鏡里看見陳灝焦急的摸樣。
車窗外閃過"7-11"的霓虹燈牌。「2018年冬夜」沈南星熬夜趕設計稿，
周敘白在便利店買了關東煮等她。她推門進來時，睫毛上還沾著雪，
把凍紅的手塞進他毛衣下擺："你胃不好，還吃這個？""給你買的。"他掀開杯蓋，
蘿卜還冒著熱氣，"特意沒要辣。"此刻婚車緩緩經過，
便利店的玻璃窗上倒映出車內的周敘白。一塊褪色的奶茶廣告牌在雨中搖晃。
「2017年夏」暴雨突至，他們擠在廣告牌下躲雨。沈南星的襯衫被淋透，
周敘白用外套罩住她，結果自己T恤也濕了大半。"你心跳聲好吵。"她突然說。
下一秒她的唇貼上來，帶著荔枝味唇膏的甜香。婚車猛然顛簸，陳灝的手機掉在地上。
他趕忙彎腰去撿。銹蝕的站牌在雨里泛著冷光。「2018年分手夜」沈南星追到公交站，
手里攥著被雨淋濕的設計圖（他偷偷幫她修改的投標方案）。"周敘白！
"她聲音啞得不像話，"你以為甩了我就能飛黃騰達？"最后一班車進站時，
她突然把圖紙塞進他懷里："拿去當投行敲門磚吧，懦夫！
"此刻導航突然發出刺耳的提示音："前方道路施工"。周敘白急打方向盤，
陳灝的身體因慣性前傾。那棵老梧桐出現在雨幕中。樹干上原本刻著「ZXB永遠愛SNX」
，如今疤痕處長出新枝，幾乎蓋住了所有字母。周敘白下意識踩剎車，后車差點追尾。
"怎么回事？！你能不能開穩點！"陳灝撞上前座椅背，語氣十分不滿。“不好意思，
有點打滑。”周敘白趕忙安撫道。樹干上，僅剩的字母「X」
在雨水中閃爍——那是他們名字共同的結尾，也是數學里代表未知數的符號。
【2】陳灝的指節敲了敲前排座椅：“前面左轉，走老街巷，能抄近道到我愛人家。
” 他的語氣帶著急切，指尖點在車窗上，劃出一道模糊的水痕。
周敘白握著方向盤的手頓了頓，雨刷器恰好掃過擋風玻璃上的雨珠，
將前方的石板路映得發亮。這條通往沈南星老宅的巷子，他曾在無數個深夜騎著電動車穿梭，
后座載著她的笑聲，車輪碾過青石板的顛簸都刻進過記憶。“知道。”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
混著雨點擊打車頂的聲響，幾乎要被吞沒。婚車碾過積水中的落葉，
發出 “咯吱” 的聲響。兩側的老房子飛檐掛著水珠，像一串串透明的珠簾。
陳灝還在后排絮叨著：“我愛人總說巷子不好走，其實熟門熟路的話……” 他突然頓住，
看向駕駛座的周敘白，“哎，周師傅，你好像對這邊很熟？”周敘白目視前方，
避開后視鏡里陳灝探究的目光：“以前幫人接過親，大概記得路。”巷子比想象中更窄，
兩側晾曬的衣服被雨水打透，沉甸甸地垂下來。婚車小心翼翼地前行，車輪刮過墻角的青苔，
濺起的泥點甩在車身。陳灝看著手表，眉頭越皺越緊。婚車整整遲到了半小時，這半小時，
足夠周敘白在腦海里重走一遍從熱戀到分手的全程。他記沈南星第一次帶他走這條路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