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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春。
微風正好，樹影搖曳在研究所的白墻上。
陸知月伸出手，在所長的辦公室門前頓了頓，還是下定決心敲了上去。
“請進。”
“所長，這是我的離崗申請。”
所長愣了愣，接過陸知月手里薄薄的一張紙。
“知月，這是打算回去相夫教子啦？”
她在研究所里人緣不錯，所長把她當成晚輩，也樂意和她多聊兩句。
陸知月卻有些心不在焉，胡亂地敷衍了兩句，就找借口出了辦公室。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
陸知月穿過研究所的長廊，一路到了傳達室，撥通家里的電話。
“喂，媽，我把申請交上去了，我聽你的，出國。”
電話那邊聽到這個消息明顯很高興：“好好好，我馬上安排你和臨風見一面，這樣你們剛好一塊兒出國。”
“不過，這回你怎么想開了？”
怎么想開了？陸知月嘴角泛起苦笑。
一個月前，宋墨然摔斷了腿。
他綁著石膏在陸知月面前貧嘴：“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陸知月好笑又心疼，攢了一個月的肉票給他買了一只老母雞。
昨天她端著熬了一下午的雞湯去找“摔斷了一條腿”的宋墨然，卻見他公主抱著小師妹蔣瀟瀟從廚房走進臥房。
不見半點傷了腿的樣子。
蔣瀟瀟環抱著宋墨然的脖子撒嬌：“宋師兄，你裝病來照顧我，會不會影響不好。”
宋墨然只是看著她，笑得溫柔：“現在你懷孕了，天大地大，都沒有你大。”
蔣瀟瀟嬌嗔地瞪他一眼：“你最會說話。”
宋墨然給她調整好靠枕的位置，摸摸她的頭：“等我這邊處理好了，就去打報告，娶你。”
“那知月姐怎么辦？”蔣瀟瀟噘起小嘴。
“你安心養胎，她那邊我自有辦法。”宋墨然頓了頓，安慰道。
蔣瀟瀟用臉頰在宋墨然掌心蹭了蹭：“宋師兄，你會一直愛我的，對嗎？”
宋墨然點點頭，眼里是陸知月從未見過的溫柔繾綣：“我一直愛的都是你。”
明明已經放涼了的雞湯突然刺痛了陸知月的指尖。
她都忘了自己最后是如何失魂落魄地離開的。
陸知月曾經也以為，自己和宋墨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同一年進研究所的只有他們兩個大學生，一直被所里調侃為“金童玉女”，兩人也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
所有人都認定宋墨然會娶陸知月為妻，直到蔣瀟瀟出現。
她是宋墨然大學時期的小師妹。
因為進研究所晚，被安排在陸知月組里，宋墨然托陸知月多照顧她。
原本陸知月也把她當半個師妹看待。
可蔣瀟瀟交上來的第一份工作報告就差得離譜，陸知月幫她改了好幾版，還是達不到要求。
那是宋墨然第一次在陸知月面前拍桌子。
“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會吃醋？瀟瀟哪里做得不好了你就直說，不要暗地里卡她的工作報告！”
蔣瀟瀟雙手垂在身前，捏著那份工作報告，兩只眼睛又紅又腫。
陸知月錯愕地睜大了眼：“你自己也能看到，她做成這樣，我怎么往上交？”
宋墨然從蔣瀟瀟手里扯過文件摔在陸知月面前，報告已經改過了，做的很完美，但陸知月一眼就看出，不是出自蔣瀟瀟之手。
可她百口莫辯。
最后還是蔣瀟瀟柔柔弱弱地開口原諒她：“宋師兄，你就別怪知月姐了，我下次再做好點就是了。”
類似的事發生了太多次。
陸知月也騙過自己很多次，他們是師兄妹，宋墨然維護她，也是正常的。
但這次她騙不過自己了。
“知月？知月？”
母親的聲音把陸知月從回憶里拉出來。
陸知月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媽，我下周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