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聶頌寧接過身后宮婢遞上的酒，笑意淡淡：“公主有令，臣女自然不敢推脫。”

見聶頌寧當(dāng)真這么蠢，面對(duì)她這般刁難都不敢回絕，謝皎皎心底不禁有些得意。

她揚(yáng)起唇角，看著聶頌寧，語氣有些迫不及待：“那你就趕緊地，別浪費(fèi)大家的時(shí)間。”

趕緊讓大家都看清楚，你這表里不一的浪蕩真面目。

聶頌寧看了手上那杯滿當(dāng)當(dāng)?shù)木疲牡缀翢o波瀾。

前世謝皎皎便是用這一杯酒，讓她失禮于這大殿上。

若不是謝嶠及時(shí)察覺到不對(duì)勁，她可能會(huì)被這酒折磨得褪盡衣裙。

這并非是加了藥的春酒，而是一些皇親貴胄讓人特意釀的，釀此酒的目的僅僅就是為了助興，增添一些惡趣味。

此酒名為噬心酒。

喝了這酒的人，在酒勁生效后，會(huì)覺得渾身瘙癢難耐，就像是被蛆蟲啃食全身。

它鉆入你的肌膚，無孔不入地折磨著你的身心、意志以及你的全部。讓你漸漸控制不住想褪去衣裙，用力撓著被啃食的地方。

這酒的歹毒之處在于，它即便折磨著你的全部，但腦子依舊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嘛。

一步步看著清醒之人步步淪為如蛆蟲般惡心的暴露狂，便是他們的惡趣味。

見聶頌寧不動(dòng)，謝皎皎有些擔(dān)心是不是她發(fā)覺了什么。

所以皺著眉，語氣不善：“怎么還不動(dòng)？”

聶頌寧回神，放下酒杯笑道：“臣女只是忽然想到，在這大殿內(nèi)，除了皇上，還有一人我應(yīng)該先敬。”

一直觀察著她的謝嶠忽然問：“誰？”

聶頌寧沒回答，而是拿起桌上的空杯，倒了一杯桌上的酒，自己拿著，并將方才手上那杯滿當(dāng)當(dāng)?shù)木七f給身側(cè)的宮婢。

宮婢身體霎時(shí)一僵。

但聶頌寧沒管，繼續(xù)說：“此人自臣女入殿后便一直伴于身側(cè)，服侍周到，行事無一紕漏，可見皇后娘娘操辦此次宴席之用心。”

“臣女今日能如此悠然在此飲酒，全是因?yàn)橛辛舜罅旱谋佑樱芍^仰仗了皇上，皇后娘娘。”

“但臣女自知福薄，且皇后娘娘鳳體未康，不敢貿(mào)然向皇后娘娘敬酒，只好借花獻(xiàn)佛，將此酒賜與此人。”

“宮中御酒雖難得，但娘娘素來仁善，想來不會(huì)介意，所以這才出此妄言，還望娘娘成全，就當(dāng)全了臣女的斗膽之心。”

眾人皆被聶頌寧這一套流利的話術(shù)給震住，個(gè)個(gè)一臉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這敬酒怎么就忽然扯上了皇后的仁善。

夏皇后也是有些驚訝，可眾目睽睽之下，她也找不到拒絕的合適理由，一時(shí)間有些沉默。

這聶頌寧與她毫無牽扯，忽然在這大肆夸贊她，屬實(shí)有些奇怪，但她又不能因?yàn)橐槐贫芙^。

所以思忖片刻，她才緩聲道：“本宮允了。”

不就是一杯酒，罷了。

怎知在她說完的下一秒，謝皎皎便急聲開口，“母后不可！”

夏皇后一愣，鳳眸微微瞇起，不善地打量著臺(tái)下的聶頌寧。

謝皎皎瞪著聶頌寧：“你少拿母后當(dāng)借口，此等低賤之人怎配飲御酒！本公主方才分明看見你調(diào)換了酒，快給本公主換回來！”

聶頌寧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她微微一笑，稠麗的小臉帶著濃濃的不解，杏眸盛著被拒絕后的失落：“這酒是臣女看宮婢新呈上來的，聞著味道也不同，有股淡淡的竹香，便以為是好東西，這才給了她......”

她低垂著頭，瞧著有些難堪：“如此看來，是臣女多此一舉了......”

謝皎皎氣急：“你少在那裝！方才同意敬酒的人是你，如今將酒換了的人也是你，你真讓人覺得惡心！”

聶頌寧卻疑惑道：“難道我手上拿著的就不是酒了嗎？”

謝皎皎一噎。

能來參加宴席的人都是人精，即便看不出聶頌寧這是在裝，也能從中聽出幾分不對(duì)勁來，再加上謝皎皎的緊追不舍，自然就漸漸明白了。

高位上的謝嶠摩擦著手上的酒杯，沒有說話。

而夏皇后臉色卻難看了許多，但話已經(jīng)說了出來，那便再也收不回去了。

帝王微微擰眉，偏頭看向夏皇后：“皇后，此次宴席你讓人備了幾款酒？”

他記得往年宮宴的酒中，并無一款有竹的清香。

夏皇后連忙道：“皇上，臣妾風(fēng)寒還未痊愈，精力有限，備酒之事都是交給禮部的人籌備的，臣妾不知......”

帝王冷哼一聲，但卻并無責(zé)備的意思。

“既然皇后同意了，那你便喝了這酒。”帝王看著聶頌寧身側(cè)的宮婢，沉聲道。

他倒要看看，這酒究竟有什么。

他本就不介意這慶功宴能不能順利結(jié)束，甚至希望慶功宴就此毀掉，也省得他裝下去。

宮婢腿一軟，“砰”地一聲跪在地上，身子已經(jīng)軟成了一灘泥，哭道：“奴婢不敢......”

她當(dāng)然知道這究竟是什么酒！

聶頌寧卻幽幽道：“你這是要忤逆陛下嗎？”

宮婢身子一僵，隨即恍然大悟地看向聶頌寧。

她什么都知道！

她分明是故意挖坑給自己的！

宮婢顫顫巍巍抬頭，對(duì)上謝皎皎那仿佛要把自己殺了的眼睛，心一橫，快速起身就要往身后的柱子上撞。

但卻被早有準(zhǔn)備的謝起云攔了下來。

謝起云冷冷地看著她，往日溫潤(rùn)的臉上帶著一絲涼意，他將宮婢甩在地上，冷聲道：“讓你喝杯酒就要尋死，怎么，這酒里面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嗎？”

聶頌寧雖有防備，但動(dòng)作卻沒他快，她驚訝地看著謝起云。

他就……這么幫她了？

宮婢被攔下后，原本有些恐慌的眸子慢慢浮現(xiàn)怨恨，這酒有問題已經(jīng)很明顯了，既然逃不了一死，那便在死之前再幫公主做一件事！

只希望公主能看在此份上善待她的家人。

“奴婢喝。”宮婢忽然啞聲道。

眾人又是一愣，但聶頌寧的眸子卻緊緊盯著她，只見她從桌子上拿起那杯酒，一飲而盡后，臉色極快有些猙獰！

聶頌寧臉色一變，也顧不得什么，連忙上前掐住她的下顎，厲聲道：“快按住她，她要咬舌自盡！”

謝起云大聲：“來人！”

守在殿外的侍衛(wèi)快速上前控制住了宮婢，宮婢被卸了下巴，只是那么一會(huì)，酒便起了效果。

只見那宮婢像是被什么控制了身體，力氣忽然大到驚奇！

她劇烈反抗著侍衛(wèi)，一會(huì)渾身發(fā)抖，一會(huì)又像條脫離水中的魚，在地上不斷摩擦，漸漸地臉色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嘴里不斷念叨著：“放開我，我好癢，好癢，好癢，好癢......”

這一舉動(dòng)看著極為怪異，離得近的小姐皆被嚇到，用手帕捂著鼻子連連后退。

高座上的人臉色有些難看，謝皎皎擰起秀眉，利落倒打一耙：“你這賤人給她下了什么藥！”

聶頌寧睜著懵懂的杏眸，指了指自己：“公主，您是在說臣女嗎？”

似乎也是被嚇到了，瞳孔微微縮著，極力憋著淚水，澀聲道，“可是公主，這酒方才是要臣女喝的啊，臣女怎會(huì)自己害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