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幼兒園門口，我不過是禮貌性地跟一位帥家長點了點頭。畢竟帶娃的家長們都知道，
校門口寒暄兩句就像早八人互道［吃了嗎］一樣不走心，但是這點頭之交，
發展的走向怎么越來越奇怪？1我站在幼兒園門口，
看著晏予安小小的身影從幼兒園里走出來。他今天穿了深藍色的毛衣，背著小恐龍書包，
見了我就掙開老師的手向我跑來，［寶貝，今天在幼兒園開心嗎？］晏予安點點頭，
卻沒說話。從他爸爸走后他就變得不太愛說話，安靜又乖巧。我牽著他的手正準備回家，
就聽到身后傳來小女孩的聲音，［安安！］我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回過頭去。
看見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朝這邊跑來，她身后跟著一個穿著灰色衛衣的男人。
男人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看起來很年輕。［萱萱，慢點跑。］男人笑著說，
聲音還挺好聽的。小女孩跑到我兒子身邊，好奇地看著我：［安安，這是你媽媽嗎？
］晏予安拉著我的手對著小女孩點了點頭，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盯著我。［阿姨，
你比童話書里的公主還漂亮！我是安安的同桌，我叫紀萱萱。
］落后的男人走到了小女孩身邊，為了防止她再次亂跑，一把抓住了她的帽子。
抬頭時目光卻忽然定住，他的眼神有點奇怪，就像是看到了認識的人。［你好，
我是紀萱萱的舅舅紀子皓。］男人朝我伸出手，眼神里帶著笑意，［很高興認識你。
］我禮節性的回握，［你好，我是晏予安的媽媽季初。］一場普通的家長碰面，
誰能想到會成為命運齒輪轉動的開始呢？2昨天半夜我收了一個急性腸胃炎的病人，
是個年輕的男孩。我去他所在的病房例行查房，低頭看了眼病歷［胡嘉？現在感覺怎么樣？
］抬頭時才發現，病人旁邊坐了一個男人，看起來有點眼熟，
但醫生的職業素養讓我很快就收回了注意，重新放回到病人身上。［季醫生，我好多了，
就是有點饞。］小伙子可憐巴巴的望著我，活像只被關了禁閉的金毛。我略感無奈，
年輕人啊，［如果你不想和馬桶鎖死，我的建議是出院再饞，畢竟你才剛止住上吐下瀉，
應該不會想重溫吧。］胡嘉垂下了頭，蔫頭耷腦的有些好笑，［知道了，季醫生。
］我欣慰的點了點頭，［那我就先下班了，有任何不舒服記得及時和醫生護士說。］囑咐完，
我就向著門外走去，后知后覺的想起來坐在邊上的那人，
好像是之前在幼兒園遇到的那個叫紀萱萱小朋友的舅舅，好像叫……紀子皓？
不過看他沒有什么反應，大概也沒想起來見過我這個同學家長。走到地下車庫后，
我看見剛才還在病房里的男人，此刻正靠著輛黑色賓利，車鑰匙掛在指尖，好像在等什么人。
巧的是，他站的位置，剛好在我那輛白色小轎車副駕旁邊。我目不斜視拉開車門，
安全帶還沒扣好，副駕駛車窗就被敲響了。抬眼望去，看到男人正眼神幽幽的盯著我，
［季醫生，我的車好像出故障了，能搭個順風車嗎？］我點了點頭，［可以，
但我得先去接孩子子。］［順路。］他打開車門坐了進來，
雪松味的香水漫進車廂和消毒水味融合在了一起，［我正要去接我侄女。
］白色轎車緩慢駛出停車場，在車載空調的嗡鳴聲中，男人忽然開口，［季醫生，］［嗯？
］［我們上次見過。］我露出習慣性的微笑：［我記得，你是安安同桌的家長。
］［我叫紀子皓。］他慢悠悠地吐出名字，尾音像勾人的鉤子，［你姓季，我也姓紀，
我的侄女和你兒子還在同一家幼兒園，我們好像很有緣。］我笑了笑并未出聲，
年紀不大花花腸子挺多。接到了兩個孩子后，我打算先將他們送回家，［你們回哪？
］［半山雅苑。］他報出小區名字時，我這次倒是發自內心的笑了一聲，［紀同學，
看來我們確實有點緣分。］［今天謝謝了，季醫生，］紀子皓單手抱起了小侄女，
讓她和我們說再見，［那明天見。］明天？見？第二天在胡嘉的病房又看到他時，
我才知道這個明天是什么意思。3我推開門，還沒來得及說話，站在病床旁的男人先開了口，
［季醫生，早上好。］我愣了愣顯然是沒想到原來這就是明天的意思，［早上好，紀同學。
］胡嘉看著我們一臉懵，大概在想昨天還不認識的倆人今天怎么就能這么自然的互相問好。
查完房我就離開了，紀子皓卻跟了出來，［季醫生中午有約嗎？
］我一邊翻看著手中的病歷一邊回答道：［沒有，怎么了？
］紀子皓的眼里閃過了一絲光亮［能請你吃個飯嗎？就當感謝你昨天的幫助？
］我腳步沒停向著辦公室走去，［今天挺忙的，中午我不一定能按時休息，晚餐怎么樣？
］［行！］到了中午12點我果然還沒忙完，在埋頭苦寫病歷時聽到一陣敲門聲，是紀子皓，
他手里還提著什么東西。［你怎么來了？］紀子皓將手里的東西提起來晃了晃。
［給你送吃的，腸胃科醫生自己的胃卻不好好照顧。］掀開蓋子，
是我最喜歡的蟹黃湯包和蝦仁餛飩。我看了他一眼［這么會買？］全是我喜歡吃的。
紀子皓利落地拆開筷子，嘴角卻勾了起來，［這是命運給我的指引。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灑在我們的身上，照的人暖洋洋的。一頓飯吃完，
我們的距離好像不知不覺拉近了許多。4［小初阿姨，這兒！這兒！
］我剛推開麥當勞的玻璃門，就看見小女孩跪坐在凳子上開心的向我招手。
身后的紀子皓一手扶著她后背，一手護著小男孩，小男孩亮晶晶的眼睛一瞬不瞬盯著門口，
看見我時立刻挺直了小身板。我快步上前抱起兒子，晏予安立刻摟住我的脖子，
小腦袋往頸窩蹭了蹭。［抱歉，我來晚了。
］目光掃過鋪滿桌面的巨無霸套餐、恐龍造型兒童餐盒，［點這么多？
］［兩個小祖宗胃口大著呢。］紀子皓輕笑出聲，［沒想到第一次約你吃飯是在麥當勞。
］［午餐不算嗎？而且麥當勞也沒什么不好，偶爾吃一次也挺好的。
］這時鄰桌傳來壓低的議論，是幾個穿著校服的小女生，頻頻往這邊張望，
手機鏡頭裝作不經意地掃過［這家四口顏值好逆天啊！爸爸媽媽像明星一樣，
兩個寶寶好可愛！！！］紀子皓撕開番茄醬包的動作頓了頓，又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
［現在的大學生眼神真好，一眼就能看出我們是......］［朋友。］我迅速接口，
余光瞥見他嘴角勾起，心情看起來很是不錯。我轉頭看了看正在吃薯條的兒子，
萱萱正和他說著什么，引得安安哈哈大笑起來。我摸了摸他的頭，
從他爸爸走后很久沒這么笑過了。5那天麥當勞的晚餐后，生活悄然發生了改變。
紀子皓就像突然闖入我生活的一陣溫柔又強勢的風，打亂了我原本平靜卻略顯單調的節奏。
紀子皓接萱萱的時間突然變得準時起來，幼兒園四點半放學，
以往我會讓阿姨幫我接又或者讓晏予安在幼兒園等我。但從那天起，每天下午四點半，
我的手機總會準時震動，跳出他的信息，［季初，今天不用麻煩阿姨去接安安了，
我帶他和萱萱一起回家，你下班了直接來我這兒接他就行。］有時是語音消息，
背景音里混著孩子們的笑鬧，他壓低聲音說［你安心上班，孩子我帶。］起初，
我還會客套幾句，說太麻煩他了。可他總是輕描淡寫地回應，［反正我也得去接萱萱，
而且他倆玩得開心，順路的事兒。］漸漸地，我也習慣了這種安排。
我也問過怎么每天都是他來接孩子，萱萱的媽媽呢，他總是笑著說［我姐她太忙了。
］因為他的存在，我確實能夠更加安心的做我的工作。工作間隙，我的手機時不時會震動。
是紀子皓發來的消息，有時是他在圖書館樓下偶遇的一只慵懶曬太陽的橘貓，配文［可愛，
和某人一樣。］有時是課堂上老師板書時有趣的手勢，調侃說［這手勢能當街舞動作］。
有時是兩個孩子玩耍的照片，并附帶一句［等你下班］的語音。
我也會和他講我在醫院里遇到的有趣的、開心的事情。我們的聊天記錄越來越長，
從最初的客氣寒暄，變成了無話不談。那些瑣碎又生動的日常分享，像細密的絲線，
將我們的生活一點點纏繞在一起。曖昧像春天的藤蔓，不知不覺間爬滿了每個縫隙。
一起接孩子時，他會自然地接過我手中的包；散步時，
他會不著痕跡地將我護在遠離車道的一側。偶爾眼神交匯，那種帶著溫度的凝視，
都在訴說著一些未曾說出口的情愫。有次急診加班到十點，推開他家房門，
看見紀子皓穿著寬松的家居服，正在給熟睡的晏予安蓋被子。臺燈的光暈里，
他側臉溫柔得能掐出水，轉頭沖我笑時，我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可每當這份悸動快要破土而出時，理智就會如同一盆冷水澆下。我比他大了6歲，
有過一段婚姻，帶著孩子。我深知，我們之間橫亙著現實的鴻溝。所以，
我始終不敢往前踏出那關鍵的一步，只能將這份心動藏在心底，在曖昧的邊緣徘徊、掙扎，
以好朋友的身份相處著。6那天晨會結束，
主任領著個穿白大褂的身影走進辦公室［這是新來的林學禮醫生，從美國回來的，
以后和大家就是同事了。］我正在寫字的手一頓，這個名字有些耳熟，抬眼望去，
男人推了推金絲眼鏡。是我大學的學長林學禮，很多年沒見了，
看起來倒是比大學的時成熟了很多。他笑著朝我點頭，
如同在職場上偶然遇到了一位普通校友，禮貌而不失分寸地打了聲招呼。午休時，
他端著咖啡在我對面落座，［小初，不認識學長了？］他遞給我一杯果茶，
還是我大學愛喝的那個口味，然后伸手拍了拍我的頭，動作自然得仿佛我們昨天還在上大學。
他比我大兩屆，我上大一的時候他已經大三了。他總在圖書館給我占座，
考試前給我劃重點陪著我復習，雨天默默把傘傾向我這邊，我以為我們會順其自然的在一起。
直到他大學畢業收到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的offer，他邀請我和他一起出國。
但我終究舍不得離開父母，舍不得離開這座盛滿童年記憶的城市。后來我就遇到了晏寧，
晏予安的爸爸。籃球場上晏寧帶著汗意的笑臉闖入視野，他捧著玫瑰在宿舍樓下等我的樣子，
徹底覆蓋了那段無疾而終的曖昧。我接過果茶，下意識往后仰了仰頭，
他的手拂過了我的頭頂。［謝謝學長，怎么會不認識呢，
學長你不是在約翰斯·霍普金斯醫院干的好好的嗎？怎么突然回國了？
］［我聽說晏寧去世的消息......］話音未落，我握著杯子的手驟然收緊，
很久沒從別人口中聽到他的名字了。［抱歉，不該提的。其實我一年前就打算回來的，
但是合約還沒到期，后來又遇上個棘手的病人......脫不開身，
直到上周才處理好國外的事情。］他隔著眼鏡，目光灼灼，［小初，這次回來，我就不走了。
］這話讓我一頓，［當年知道你和晏寧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晏寧配不上你。現在想想，
或許是我太自負，不懂什么更重要。］［小初，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初我沒離開，
我們之間......］［學長，］我打斷他還想繼續說的話，［都過去了。
］他未完的話語化作了一聲輕嘆，［周末有空嗎？老地方那家火鍋店還開著。
］7之后的日子，林學禮總找各種理由與我搭話。值班時幫我帶宵夜，
休息日約我回學校探望老師。在某個值班的夜晚，他帶著宵夜來找我，似是閑聊般的開口，
［曾經的我自負得可笑，以為夢想與你都能兼得。所以我頭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某一天突然轉身，卻發現你的身邊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現在我想和你重新開始，
我想照顧你和安安，你可以給我個機會嗎？］窗外的雨不知何時下起來，
敲打玻璃的聲音混著他緊張急促的呼吸。我微微嘆息［學長，沒有誰會一直在原地，
你是我最敬重的前輩，也是最可靠的朋友。］看著他瞬間黯淡的眼神，我繼續開口道，
［但感情的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他沉默許久，又重新掛上微笑，
不過看起來有些勉強，［季初，我不會放棄的，這個機會我等了7年，
這次我不會輕易放棄的。］這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我和學長一同向門口望去，是紀子皓，
手上還提著一個保溫桶，敲了門卻沒進來，而是倚著門望著我們。［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眼神卻晦暗不明。
辦公室的白熾燈在紀子皓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他倚著門框的姿態看似隨意，
提著保溫杯的手卻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我連忙起身，打破這氣氛微妙的僵局，［你怎么來了，
快進來吧，安安呢？］紀子皓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進來，將保溫桶輕輕放在桌上，
目光在我和林學禮之間來回掃了一圈，才慢悠悠地開口，［給你帶了點湯來，我親手熬的，
安安監工的，別擔心，阿姨陪著他呢。］他說話時，刻意忽略了林學禮的存在，
仿佛這個辦公室里只有我們兩人。林學禮見狀，［小初，
這位是......］我連忙介紹到，［哦，忘了介紹，子皓，這是我大學學長，
現在在我們醫院工作。學長，這位是紀子皓，是我的朋友。］兩人無聲對視了兩秒，
空氣仿佛驟然降溫。我不著痕跡地擋在兩人對視的目光之間，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談論天氣，
［學長，謝謝你特意送吃的過來。我手頭還有些事沒忙完，你好不容易輪休，快回去吧，
別耽誤你的時間了。］林學禮愣了一瞬，隨即挺直脊背站起身，
嘴角牽起一抹略顯僵硬的笑意，［那我先回去了，小初，明天見。］我輕輕頷首，［雨大，
學長路上注意安全。］學長的身影消失后，辦公室里只剩下我和紀子皓兩人，
我拍了拍紀子皓的肩，［別傻站著了，快坐下，學長也送了吃的過來，太多了，
我們一起吃吧。］紀子皓沒說話，只是一味地擺弄桌上的東西，我正要詢問，
卻被他截斷話語，［那個林醫生...和你很熟？］語氣很隨意，
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大學的時候關系確實不錯，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余光瞥見他握著勺子的手松了又緊，喉結上下滾動。窗外的雨愈發急促，
雨點砸在空調外機上，像誰慌亂的心跳。［那天在麥當勞，
有人說我們像一家人......］他突然伸手，溫熱的掌心覆在我冰涼的手背上，［季初，
我不想當關系還不錯的朋友。］我想抽回手，卻被他更用力地握住。
青年人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帶著破釜沉舟的孤勇，［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
］他俯身緊緊盯著我的眼睛，衛衣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裹著灼熱的呼吸撲面而來，［但是，
等你想重新考慮感情的時候，能不能...優先考慮我？］8午休時分，
護士長來到我的身邊，看著剛走遠的男人身影，［林主任最近總往咱們科室跑，
聽說你們還是大學同學，小晏也走了這么久了，小初你該走出來了。
］我端著水杯清淺的笑了一下，［姐，我早走出來了，但我和林主任真的只是朋友。
］［就算不是林主任，小初你也可以接觸一下其他人，兩個人過日子總比你一個人容易，
安安還小也需要一個爸爸。］聽到這話，我腦子里浮現的是和紀子皓相處的畫面，擺了擺頭，
［我知道了，姐，你別操心我了，快去休息吧。］下午下班剛想離開，
卻迎面撞上了林學禮 他今天穿著淺灰色西裝，襯得眉眼愈發溫柔，［小初，
我訂了大學你愛吃的那家私房菜館，今晚......］［學長，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吧。
］我打斷他的話。初春的風還帶著寒意，吹得墻角的小野花簌簌發抖。
我和林學禮面對面的站在醫院樓下，一向成熟穩重的男人，此刻看起來有些緊張。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我相信時間可以證明......小初，我們先去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