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店出去時，顏箴雙腿發軟，渾身都疼，骨頭好似被折成一節一節的了。
鼻子一酸，眼眶立刻盈滿了淚水。
謝羨琛打來電話。
顏箴面露喜色，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她清清嗓子，按下接聽鍵。
“哥！你沒事了？”
謝羨琛聲音溫柔，但難掩疲憊，“沒事了，已經回公司了，對不起，讓顏顏擔心了。”
“哥，我們是一家人，不許說對不起。”
謝羨琛輕笑，“怎么感覺我們顏顏突然長大了?！彼P心的問道，“這幾天有沒有乖乖吃早飯，上課累不累？沒人欺負你吧？”
這一問，顏箴滿肚子委屈，眼淚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
可，什么都不能說，她自愿的。這件事得帶到骨灰盒里，絕對不能讓謝羨琛知道。
“都挺好的?！鳖侒鹫覀€借口，“哥，老師找我有事，得過去了?！?/p>
“去吧，下課了，哥去接你。”
掛斷電話，顏箴用袖口胡亂的把眼淚抹凈，扯到手腕，她痛苦的哼了兩聲。
“小東西，你是水做的嗎？這么愛哭鼻子?！?/p>
謝凜的聲音驀然響起。站在顏箴側后方觀察好一會兒了，確認她在哭。
顏箴不敢回頭，像只螃蟹一樣橫向移動，朝自己想去的方向走。
謝凜眉骨輕挑，不由勾起唇角，大步流星走過去擋住顏箴的去路。
“怎么？下床就不認人了？”
顏箴被包裹在那道陰影里，畏懼的喊了聲，“小叔叔。”
“回學校？我送你。”
“不必麻煩小叔叔了?！?/p>
顏箴撒腿要跑。
單獨和謝凜在一個車里，光想想都能嚇尿。況且剛剛還坦誠相待了，她可沒那么好的心理素質。
謝凜一把將顏箴拎了回來，顏箴的下巴撞到他的胸口，吃痛的“啊——”了一聲。她捂著下巴，滿臉委屈，眼眶又紅了。
謝凜輕哂，“還真是水做的?！?/p>
顏箴轉身要走，鞋帶不知何時開了，左腳踩到右腳的鞋帶，差點摔個踉蹌。
穩住身體，顏箴低頭看去。真是的，怎么連鞋帶都欺負人。
她蹲下系鞋帶，淚眼婆娑，手指頭也在發顫。系了兩次，都沒成功。
謝凜盯著她，語氣調侃，“謝羨琛沒教你怎么系鞋帶？”
顏箴越想越委屈，豆大的淚珠一顆連著一顆往下滑。
被吃干抹凈就算了，還得被揶揄。渾身上下又疼的要死，太凄慘了。
謝凜輕嘆一口氣，俯身蹲到顏箴跟前，幫她系好鞋帶。接著，將她扶起。
“別哭了，小東西。以后找小叔叔，小叔叔幫你系。”
他本想逗她，卻瞥見她手腕處的淤青，輕輕抓起她的手，問：“我弄的？”
顏箴抽回手，吸吸鼻子，瞪著謝凜，看似很兇卻一點都不嚇人。
“喪心病狂！”罵完，她一溜煙的跑了。
盯著那道仿佛一捏就碎的身影，謝凜自我反思良久。
第一次，沒輕沒重的。
這，是不是要哄哄？
*
下課后，謝羨琛接上顏箴來到秦向杰的生日宴。
從她來到謝家開始，謝羨琛去這種場合都會帶上她。久而久之，她和他的朋友也熟絡起來。
秦向杰的私人別墅熱鬧非凡，男男女女皆是盛裝出席，人影攢動，酒香四溢。
顏箴并沒有穿禮服，只化了淡妝，穿了件白色過膝連衣裙，搭配一雙MiuMiu的板鞋，簡單純凈。
她是小家碧玉的長相，面部整體骨骼感偏低，五官線條偏圓潤，給人無辜、軟萌的感覺。
尤其是那雙眼睛，偏圓的眼型，黑白分明，眼角微垂，加上刷子一樣長的睫毛，看起來人畜無害、天真無邪。
燈紅酒綠的萬花叢中，顏箴顯得格格不入。但她卻最惹人注目，我見猶憐的小白花，輕而易舉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見他們來，秦向杰迎了上來，“羨哥，我這生日吉利吧，你都沉冤得雪了。”
在這群人里，謝羨琛生日年月最大，所以都稱呼他“羨哥”。
謝羨琛笑笑，“所以，給你帶了大禮?！彼呐念侒鸬暮竽X勺，“顏顏，給他。”
顏箴把禮物遞了上去，“向杰哥生日快樂?！?/p>
看到顏箴，他眼前一亮，“羨哥，以后我有女兒你幫我養吧，就按照顏顏妹子這個標準，跟瑤池邊的仙女似的?！?/p>
謝羨琛給了秦向杰一拳，“你先找個女朋友再說吧?！?/p>
“顏顏妹子真貼心，還送我禮物?！鼻叵蚪軓堥_雙臂，“好感動，來，哥抱一個，聊表謝意。”
謝羨琛手抵在秦向杰胸口，“滾?！?/p>
秦向杰咂咂嘴，“小氣勁兒的。”
又有客人來，秦向杰忙著去打招呼。臨走前，他說：“他們都在上面呢。”
頓了一下，他又補了一句：“阿凜也在。”
謝羨琛“嗯”了一聲，表情淡然，“沒事?！?/p>
顏箴暗嘆一口氣，她就知道，這種場合謝凜肯定會來。
因為同歲，謝凜和謝羨琛的好友圈幾乎重合。
之前，秦向杰一度是顏箴最同情的人，覺得他命真苦。秦向杰既是謝凜的發小，又是謝羨琛的發小。無論做什么，他都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但現在顏箴最同情自己，她以后應該更苦。不僅要欺上瞞下，還得想辦法招架謝凜。
到樓上，認識的人基本都在。
謝凜一如既往的坐在角落的位置，他掀起眼皮看向顏箴。
顏箴只看他一眼，立刻別過了頭。她跟著謝羨琛坐到另一端，乖巧的像個三好學生。
謝羨琛選了塊最好看的蛋糕遞給她。
打過招呼，謝羨琛幾人開始聊風投的事。
沙發剛好是個半環形，顏箴的位置正在謝凜對面。她不敢抬頭，只能埋著頭專心吃蛋糕。
謝凜只是偶爾搭句話。
顏箴不經意間的一抬眸，恰巧對上謝凜那雙幽深的眸子。那眼神銳利有神、敏銳且充滿力量。
他看著她，如游隼盯著獵物，仿佛隨時要把她一口吃掉。
顏箴一緊張，勺子掉了，裙子上沾染了奶油。
她拽拽謝羨琛的袖口，“哥，裙子臟了，我去弄一下?！?/p>
裙子事小，關鍵她想逃離謝凜的視線。
見狀，謝羨琛點頭，“去吧，小傻子。”他語氣驕縱，順帶用指腹抹凈顏箴嘴角的奶油。
顏箴前腳剛走，謝凜后腳也起身離開。
誰都沒多想，也沒在意，畢竟謝凜和顏箴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雖然礙于身份，顏箴會恭敬的稱呼他為“小叔叔”，但倆人說話的次數掰著手指頭就能數得過來。
顏箴來到三樓，這層有個房間是單獨留給她的，一向如此。謝羨琛特意囑咐秦向杰安排的，以往聚會她累了便會來房間休息。
顏箴剛打開門，背后就有一股力量將她推了進去。她差點叫出聲，卻被捂住了嘴。
“別叫?！?/p>
謝凜打開燈，松開手，“小東西，看到我當沒看見？”
“你、你怎么來了……”
謝凜直接將門反鎖。
顏箴警惕的問：“你要干什么？”
“蛋糕好吃嗎？吃那么認真?！?/p>
“?。俊?/p>
“什么味的，我嘗嘗?！?/p>
“吃完……”
顏箴的“了”還沒說出口，雙唇就被封上了。
嘗嘗……原來是這個嘗法……
謝凜吻的溫柔，一點一點的探索著，仿佛真的要嘗盡蛋糕的味道。
顏箴忍無可忍的要推開他，他卻如山般巋然不動。
她快喘不過氣的時候，謝凜終于停了下來。
“草莓味的還是藍莓味的？我再嘗嘗。”
顏箴捂住自己的嘴，嘟囔著，“我弄好裙子要趕緊回去了，不然我哥來找我就麻煩了?！?/p>
謝凜瞥一眼她的裙子，“我幫你弄?！彼挥煞终f的將她拽進洗漱間，接著把她抱坐到洗漱臺上，抽出張紙，認真擦拭。
顏箴小聲呢喃，“你，能不能別不分場合的那個什么？”
謝凜勾勾唇，“那個什么？”
“就……”顏箴咬咬嘴唇，“就親，萬一被人看到……”
被人看到就完了，讓謝羨琛知道，就更完了。
裙子擦拭干凈，謝凜細心的將褶皺理順，“地下情人，要的就是這種刺激的感覺?！?/p>
顏箴努努鼻子。還刺激呢，都快得心臟病了。她跳下洗漱臺，重心不穩，撲在了謝凜身上。
謝凜戲謔的問：“占我便宜？”
顏箴手抵在他胸前，身子后傾，和他拉開距離，“我得回去了，我哥要著急了。”她看向他，眼巴巴的像是討好，“我先出去，你要等一會兒再出去?！?/p>
謝凜眸光變得柔和，眉眼間甚至掛著笑意。
扛不住她賣乖撒嬌這一套。
“親我一下，就答應你?！?/p>
“剛才不是才親過……”
“那是我親你，現在讓你親我。”
顏箴氣鼓鼓的瞪著他。
謝凜漫不經心的說：“謝羨琛要著急嘍。”
顏箴呼了口氣，扳著他的肩膀，踮起腳尖，在他唇角蜻蜓點水的親了一下。然后，迅速跑了出去。
謝凜笑的春光明媚。
如果他此時看到鏡中的自己，會發現活了二十四年，他第一次笑的跟個弱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