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琛天性薄情,對情情愛愛的事情尤為厭惡。
上輩子,顧景琛就是送戰友回鄉的時救了裴依依,自此被她纏上了。
而他母親莊叢云為了面子,擅自做主替他應下了這門親事。
那時的他心灰意冷,連結婚報告都是抄戰友的,潦草了事。
兩人沒有感情,結婚后自然也不如意,還沒來得及磨合,他就出了事。
那次任務本來是十拿九穩的,豈料最后走漏了風聲,慘敗收場,動脈破裂嚴重,最后雙腿都沒有保住。
等他從戰場上下來,才反應過來,有敵特潛入。
那時候的裴依依就跟換了個人似得,天天哭喪著一張臉,鬧著要離婚,顧景琛對她沒有興趣,既然對方嫌棄,也懶得繼續跟她糾纏下去。
最開始的時候,部隊不同意他們離婚,政委和婦聯主任三番兩次前來勸說,離婚報告都打回去了好幾次。
后來,等部隊的撫恤金下來,裴依依又舍不得了。
可是她對顧景琛殘缺的雙腿實在是厭惡,早出晚歸,眼不見心不煩,后來更是偷偷摸摸的找其他男人。
如果只是偷人,顧景琛還沒那么生氣,可是裴依依蠢到掉落特務的圈套,人是鬼都不分,就差沒讓人竊取了機密。
顧景琛從戰場上下來,一生痛恨叛徒!
既怪裴依依太蠢,恨自己仁慈。
為了揪出那幾只鼴鼠,他轉業去了檔案局,多次調檔暗訪,總算是把部隊里隱藏的那幾只鼴鼠給清理了。
可惜那時已太晚了,他折了雙腿,旅長被外調,林文曜一蹶不振轉了業,三個連損失慘重,還有不知道被盜取的多少機密……
他折騰一生,本以為不過如此了,沒想到命運開了個玩笑,讓他回到出事之前。
一朝重生,顧景琛雷厲風行,立即把那幾只鼴鼠揪了出來,連根拔起。
還剩下一枚暗子。
只知其人,不知代號。
此人藏得深,上輩子直到最后,連一次行動都沒有參與,
但是顧景琛清楚確有此人,而且此人既已被策反,必然是有把柄在敵特身上,再也回不了頭的。
算算時間,此刻應該是這枚暗釘埋下不久,軍區被掃蕩過,突然失去上線,又遠沒有日后成熟老練,正是慌張的時刻……
于是,顧景琛干脆引蛇出洞,提前完成了上輩子的任務,然后在任務中制造重傷的假象,逼他出手。
顧景琛作為部隊唯一“見過”這枚暗子的人,不信他不想斬草除根。
這時,林文曜提議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給他的家屬發緊急電報,再加一把火。
沒想到顧家人一個沒來,他那個鄉下的娃娃親倒是眼巴巴的趕來了。
顧景琛一想到前世裴依依那張虛偽的面孔,就忍不住生理性反胃,心中冷笑,這次一定要放她自由,不再與她有任何瓜葛!
然而,他沒想到,來的不是裴依依,而是裴舒瑤。
裴依依那個嫉妒到吐血的好命堂妹,每逢提起,她都恨得咬牙切齒,怎么看他怎么不順眼。
此刻,女人穿著一身樸素的衣服,遮蓋她不了她的好皮囊,眉眼間帶著幾分焦急和不安,與記憶中那張臉截然不同。
“裴依依呢?”
興許是許久沒開口,顧景琛的聲音有些沙啞,眉心隱隱有一股不耐。
“堂姐,沒有過來……”
沒想到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是這樣,裴舒瑤有些緊張。
“我叫裴舒瑤,裴依依的堂妹。她拿了我的證件,現在結婚報告上寫的是我的名字,也就是說,我是你的——”
裴舒瑤頓了頓。
她在嘴里含糊半天,再找不到一個準確的詞,自暴自棄似得吐出兩個字:
“妻子。”
說完這話,她總算是松了口氣,又道,“家里收到電報,情況緊急,讓我來看看你。”
電報里只說危急,都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現在人都醒過來了,問題總算是不大了。
顧景琛卻是眉心一跳。
他重生在打結婚報告之后。
他只記得,重生之前,莊叢云塞了門親事過來,說是娃娃親,自己如同上輩子一樣心灰意冷,直接抄了戰友的結婚報告呈批上去。
至于女方叫什么名字,自然是對方說什么是什么。
只不過,這輩子的結婚對象竟然變了。
顧景琛神色不明,“既然結婚并非你我所愿,我也不連累你,這兩天我會辦好離婚申請。”
裴舒瑤定定的看著他,搖了搖頭。
如果是為了離婚,她根本就不會走這一趟了,管他是死是活呢。
顧景琛覺得好笑,一時心生惡意,便看到裴舒瑤紅了眼眶。
她的眼里閃爍著瑩瑩淚光,“你別怕,我不會在這個時候拋棄你。”
顧景琛稍頓,“你不必如此,我不是你的責任,也不需要你的可憐。”
他有自己的驕傲。
裴舒瑤搖了搖頭,聲音依舊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不是可憐。既然已經結婚了,那便是家人,我不想讓你一個人面對。”
“我說了,不用!”
顧景琛忽然感到一陣煩躁,直直的坐了起來。
然而,就在此刻,隨著他的起身,病床上,滲人的血液透了出來,染紅了被單。
裴舒瑤的手一抖,連忙把人按了回去,“你不要動!!”
顧景琛抬眸看著她,沒說話。
四目相對,裴舒瑤也不敢動了,生怕碰到他哪里的傷口,轉身就跑了出去。
林文曜和郭俊杰還在走廊的窗臺邊上說事。
康瑞安突然站起來,“怎么了?”
裴舒瑤的眼睛紅紅,“醫生!你快來看看,顧景琛醒了,出了好多血!”
兩人對視了一眼,眼里都有些驚訝,匆匆趕回病房。
什么血?
也就是裴舒瑤關心則亂,其實早就干透了。
郭俊杰默默的把繃帶奪了過來,換了藥,重新包扎。
這傷口看著嚇人,不過是皮外傷,要不是顧景琛還有其他任務,早就被他清出去了,霸占床位的家伙。
郭俊杰想到這里就牙疼,就這,還得給他打掩護。
“嘖,都黑成這樣了,你都不知道痛的么?”
“家屬要看著點啊,傷口不能壓到的,注意體溫,都發炎了,打瓶水消炎吧,家屬注意補水。”
顧景琛靜靜的看著他。
郭俊杰不甘示弱的瞪回去,不是你說的么?
裴舒瑤在旁邊聽著,時不時的點頭,一臉擔憂的看了過來,早知道就不跟他爭了,傷都沒好全呢。
顧景琛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