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水晶燈在玻璃轉盤上投下碎光。
“我說程大醫生，不好好享受你的接風宴，一整晚盯著手機看什么呢？”
趙文洲端著酒杯，順勢坐在程郁身旁的沙發上。
手機屏幕在程郁的掌心明明滅滅，對話框里最后一條消息仍舊沒有回應。
程郁松了松領帶，奪過趙文洲剛倒滿的酒杯，一飲而盡：“走了?！?/p>
包廂里的人越來越多，作為接風宴的主角可不能躲在角落里喝悶酒。
季珍珍忙完手中的事，急匆匆的趕到包廂。
一推開門，視線就被人群圍著的高大身影給吸引了。
她放下包，坐到心外科的同事旁邊。
“這就是祁院長挖來的骨科圣手？”
季珍珍指了指包間正中央的男人。
離得遠也能聽見“程醫生年輕有為”的恭維聲。
鄰座的護士長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一臉激動：“就是他，程郁?！?/p>
“聽說剛來就被聘任為正高級的主任醫師......”
滔滔不絕地說了五分鐘。
季珍珍忽然記起前些天溫青璃提到過很帥的骨科醫生。
不是陳懷，難道是這個程郁？
目光掠過人群，程郁側身避開某位女醫生的敬酒，眉骨投下的陰影里，琥珀色的瞳孔浮著層薄冰。
醫院里慕名而來的人有很多，包廂里一時間變得熱鬧起來。
“我們醫院這次可是挖到寶了?！?/p>
祁院長舉起酒杯，眾人應和著。
耳邊此起彼伏的碰杯聲讓他眉心迅速聚攏起來。
“程醫生這杯必須滿上！”副院長舉著酒瓶又要給程郁的酒杯續滿。
趙文洲見狀立刻橫插進來，笑著擋住酒瓶：“王院長您可饒了他吧，今天連做三臺手術，這會兒胃里還空著呢......”
他太清楚程郁的脾氣了，剛剛露出的表情足夠說明他現在的心情很不爽。
程郁可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惹惱了他，誰的面子也不會給。
“我來陪各位喝個盡興?！?/p>
趙文洲接過酒杯，眼神示意程郁趕緊溜。
季珍珍早已熟知這類場合的流程，無非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吹捧一個人。
她對此并不感興趣，全當過來混吃混喝。
看到陳懷身邊沒人，拿了點吃的走了過去。
“陳懷師兄?！?/p>
“季師妹?！标悜鸦瘟嘶问种械谋?，眼神掠過程郁所在的地方,“怎么不去打個招呼？”
季珍珍明白他的意思。
“今晚圍著他轉的人夠多了，不差我一個?！?/p>
再說了，她看得出這位程醫生現在只想安靜的待一會，不然怎么一個人坐在昏暗的角落里。
陳懷聞言輕笑：“除了你，誰還會嫌棄多認識一位優秀的同行?！?/p>
“我們醫院優秀的醫生多了去了?！薄〖菊湔鋵⑹种械奶鹌啡M口中，擦了擦手上的殘渣，“要論優秀，陳師兄不也是數一數二的嗎？”
陳懷拿杯的手頓了頓：“之前還算的上，現在......”
整個包廂里的人都在談論著程郁的事跡。
祁院長正紅光滿面地講述著程郁在國外的斐然成就，語氣中滿是驕傲和自豪。
“現在我們院骨科可真正有了頂梁柱啊?！?/p>
一旁敬酒的李主任提了一句：“那陳懷呢？”
王院長接過話：“他啊，還得再磨煉幾年呢?！?/p>
幾人的對話傳了過來，季珍珍能夠感受到陳懷一瞬間的落寞。
“不管別人怎么想，陳師兄在我心里永遠都是最優秀的醫生?！?/p>
水晶燈在她眸中碎成星子，陳懷心底的陰霾陡然被照亮，面上也恢復了平日里的笑容。
季珍珍的酒量很好，但耐不住一杯一杯的酒水灌進肚中，原本清明的眼睛開始朦朧起來。
“季師妹，不能再喝了?！?/p>
陳懷看著對面臉上掛著紅暈的人，按住了她拿起酒杯的手。
季珍珍也意識到自己有些醉了，打算去衛生間清醒一下。
“我去下洗手間。”
陳懷目送那道搖搖晃晃的身影出了門，轉頭看向又被眾人簇擁住的程郁，眼底暗芒涌動。
從洗手間出來時，趙文洲沒留神就撞上了個人影。
“哎呦！”
他捂著發疼的胸膛低頭看去，穿著細條紋裙子的女人正捂著腦袋，身體一抽一抽的，好似在哭。
“你沒事吧？”
明明是自己被撞，這個女人怎么哭的那么慘？
趙文洲見不得女人流眼淚，嘆著氣蹲下身想要查看檢查傷勢，
季珍珍本就暈乎乎的腦袋被這么一撞更暈了。
腦袋上傳來的疼痛，加上涌上來的醉意，讓她忍不住發起了小脾氣。
在男人指尖即將觸碰到額頭的瞬間，反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嘶！”趙文洲甩著發紅的手背氣笑了：“你這個人怎么不識好歹?。俊?/p>
“撞了人不道歉還打人，一點禮貌都沒有。”
踉蹌起身的季珍珍活像只炸毛的貓。
暈成煙熏妝的眼眶里蓄著兩汪淚，手指在趙文洲的胸膛上猛猛戳了幾下。
“到底誰撞誰！明明是你撞得我！”
“長得那么高，硬邦邦的跟個鐵柱子一樣。”
涂著酒紅色甲油的指甲每戳一下，趙文洲就被迫后退了半步，直到后背抵上冰涼的墻壁才停下來。
“嘿，你這人還不講理了。”
趙文洲一把捉住她的手指，打算好好跟眼前這個女人講講道理。
剛準備開口，胸前的女人又開始哭了起來。
一張小臉布滿淚水，額頭上的紅痕已經腫成了小包，好不可憐的樣子。
“我的頭好痛，都怪你?！?/p>
她說著還打了個嗝，酒氣蔓延。
趙文洲才意識到，眼前這個無理取鬧的女人喝醉了。
喉結上下滾了滾，算了，跟一個醉鬼講什么道理。
他從口袋掏出紙巾，塞到季珍珍手中。
“擦擦臉?！?/p>
季珍珍拿過紙巾在臉上胡亂的擦著，原本的精致妝容此刻糊在一起，暈染的眼線和腮紅在臉頰拖出紅黑交錯的痕跡。
趙文洲忍不住笑出了聲。
聽到男人的笑聲，季珍珍停下了動作。
“笑什么笑？沒見過美女嗎？”
趙文州用手掩住揚起的嘴角：“見過美女，但沒見過你這樣的黑眼圈小妞。”
口袋發出震動的聲響，他拿出手機： “喂，阿郁?！?/p>
“好，我馬上來?！?/p>
掛了電話，趙文洲瞄了一眼還愣在原地的女人，他故意拖長音調：“再見咯，美~女~”
說完就要離開，下一秒，腿上多了道束縛。
低頭就看見方才還搖搖晃晃的女人，此刻正死死環住他的右腿。
“你不許走！”
季珍珍吼完，突然干嘔了一聲。
趙文洲嚇了一跳，連忙把腿抽了出來，檢查了一下褲子的情況。
“你這個人怎么回事？”
“還要賴上我不成？”
趙文洲太陽穴突突直跳，那雙小手又攀了上來，平整的褲子上被抓出大片的褶皺。
“反正你不許走，你撞了我......不許走?！?/p>
“快松開！”
“不，我不松！”
“你這個女人......”
兩人一個要走，一個不讓走。
一時間爭執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