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雨水順著窗玻璃蜿蜒而下,像一道道透明的傷痕。林小滿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電腦屏幕的藍光在昏暗的辦公室里格外刺眼。手機顯示凌晨1:23,
寫字樓里早已人去樓空,只剩下她工位這一盞孤燈。"小滿,海報初稿客戶還是不滿意,
要求明天早上九點前看到新版本。"總監(jiān)兩小時前發(fā)來的消息像一塊巨石壓在她胸口。
她嘆了口氣,將第三杯速溶咖啡一飲而盡。苦澀在舌尖蔓延,卻驅不散腦中的混沌。
三十二歲的年紀,在廣告行業(yè)已經(jīng)算"高齡",卻依然做著最基礎的執(zhí)行工作。
沒有大學文憑,她花了十四年時間才勉強爬到現(xiàn)在的職位,
而同期入職的名校畢業(yè)生們早已成為總監(jiān)、合伙人。保存好設計文件,
林小滿活動了下僵硬的肩膀。辦公桌抽屜里躺著一瓶止痛藥,她倒出兩粒干咽下去。
偏頭痛又犯了,這是多年熬夜加班的職業(yè)病。走出寫字樓,初春的夜風裹挾著雨水撲面而來。
林小滿裹緊了單薄的外套,這件打折時買的米色風衣已經(jīng)穿了三年,袖口磨出了毛邊。
她猶豫了一下,終究沒舍得打車,轉身向地鐵站走去。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沉寂多時的高中同學群突然活躍起來,消息提示不斷跳出。
這個平日死氣沉沉的群今天異常熱鬧,林小滿本想忽略,卻瞥見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重磅消息!咱們班的蔣怡要上《追夢人生》訪談了!」「就是那個很火的勵志訪談節(jié)目?
蔣怡現(xiàn)在混得這么好啊!」「聽說她現(xiàn)在是育才教育集團的高管,老公是宏遠科技的老總,
標準的成功人士!」林小滿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一時忘了滑動。蔣怡,
這個名字像一把塵封多年的鑰匙,突然打開了她刻意遺忘的記憶閘門。雨水打在手機屏幕上,
模糊了那些歡呼雀躍的文字,卻遮不住那個刺痛她眼睛的名字。
「節(jié)目預告說蔣怡要分享自己作為寒門學子,如何通過努力改變命運的故事,太勵志了!」
寒門學子?林小滿嘴角抽動了一下。蔣怡的父親是副縣長,這也算寒門?
手機屏幕的光映照著她疲憊的臉龐,恍惚間,她仿佛回到了2009年那個悶熱的夏天。
——蟬鳴刺耳,陽光透過教室的藍色窗簾,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林小滿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不自覺地絞著校服衣角。今天是高考成績公布的日子,
教室里擠滿了等待查分的同學,空氣中彌漫著汗水和緊張的氣息。"小滿,別緊張,
你平時的模擬考都在600分以上,這次發(fā)揮也很穩(wěn)定,肯定沒問題。
"班主任趙國強拍了拍她的肩膀,眼鏡后面的眼睛里滿是期待。林小滿點點頭,
手心卻不斷滲出汗水。這是改變命運的時刻,對于她這樣的縣城孩子來說,
高考幾乎是唯一的出路。"聽說今年省里擴招,分數(shù)線會降,咱們班應該能有二十個一本。
"班長蔣怡站在講臺上宣布,她穿著嶄新的淡藍色連衣裙,手腕上戴著精致的銀色手表,
與教室里大多數(shù)樸素的同學形成鮮明對比。林小滿縮在角落,舊校服洗得發(fā)白,
但洗不凈袖口的墨水漬。她不在乎這些外在的東西,只要成績出來,她就能飛出這個小縣城,
去大城市,改變自己和家庭的命運。"可以查分了!"有人大喊一聲,教室里頓時騷動起來。
林小滿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指輸入準考證號和身份證號。網(wǎng)頁刷新的一瞬間,
她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數(shù)學:72 英語:91 理綜:64 總分:312這個數(shù)字像一把尖刀刺入她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又刷新一次,數(shù)字依舊刺眼地定格在那里。"不可能..."她喃喃自語,
感覺教室突然旋轉起來。這分數(shù)連她平時模擬考的一半都不到,連最差的大專都上不了。
"小滿,怎么樣?"趙老師走過來,看到她慘白的臉色,立刻明白了什么,
"系統(tǒng)可能出錯了,我們申請復查。"林小滿機械地點點頭,耳邊嗡嗡作響。
她看見蔣怡正和幾個女生圍在一起,發(fā)出夸張的驚呼聲。"天啊,我才考了588分,
肯定上不了北師大了!"蔣怡的聲音里帶著刻意的失望,但嘴角卻控制不住地上揚。
588分。林小滿在心里重復這個數(shù)字。如果這是她的成績該多好。三天后,
復查結果出來了:成績無誤。林小滿的世界崩塌了。"爸,媽,
我對不起你們..."她跪在簡陋的客廳里,淚水打濕了水泥地面。
父母省吃儉用供她讀書的場景一幕幕在眼前閃回——父親凌晨四點起床去工地,
母親在菜市場撿爛菜葉回家煮面。"傻孩子,不怪你。"父親粗糙的大手撫過她的頭發(fā),
"咱們復讀一年,明年再考。
""可是復讀班的費用..."林小滿抬頭看著父親過早斑白的鬢角,母親佝僂的背影,
家里為了供她讀書已經(jīng)借了不少外債。"錢的事你別操心,"父親強作笑顏,
"老張家還欠我工錢,我去要回來..."林小滿知道,
父親口中的"工錢"已經(jīng)拖欠了兩年。她也知道,復讀一年的費用相當于父親半年的工資。
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聽見父母在隔壁低聲爭吵。
"要不把老家的地賣了吧..."母親的聲音帶著哭腔。"不行!
那是留給小滿的嫁妝..."父親堅決反對。林小滿把臉埋進枕頭里,無聲地哭泣。
第二天一早,她做出了決定。"爸,媽,我不復讀了。"她平靜地說,聲音干澀,
"我去打工。"父母震驚地看著她,剛要反對,
林小滿已經(jīng)拿出了從網(wǎng)吧打印的招工信息:"深圳的電子廠包吃住,月薪2000,
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一個月后,林小滿收拾了簡單的行李,踏上了南下的火車。
車廂里擠滿了和她一樣的年輕人,懷揣著破碎的夢想,去往陌生的城市尋找生計。站臺上,
父母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視線中。林小滿擦干眼淚,在心里默默發(fā)誓:總有一天,
我要讓爸媽過上好日子。她沒想到,這一別就是十四年。
——地鐵到站的提示音將林小滿拉回現(xiàn)實。她眨了眨濕潤的眼睛,
同學群里已經(jīng)刷了幾百條消息,最新一條是《追夢人生》的節(jié)目預告截圖。
照片上的蔣怡妝容精致,笑容自信,字幕寫著:"寒門逆襲——從貧困縣女孩到教育先鋒"。
林小滿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點開了節(jié)目預告視頻。
蔣怡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我永遠記得那個夏天,家里連電風扇都買不起,
我在煤油燈下復習到凌晨..."林小滿渾身發(fā)抖,
這些話如此耳熟——那是她高中時在一次班會上的發(fā)言,當時蔣怡還嘲笑她"裝可憐"。
視頻繼續(xù)播放:"高考那天,我穿著帶補丁的衣服走進考場,但我知道,
知識能改變命運..."補丁?林小滿冷笑。蔣怡當年每天換不同的名牌衣服,
而自己只有兩件校服輪流穿。有一次月經(jīng)弄臟了校服,她不得不請假回家換衣服,
蔣怡還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說她"窮講究"。視頻最后,
蔣怡眼含熱淚:"我想告訴所有寒門學子,不要向命運低頭,只要努力,夢想一定會實現(xiàn)!
"林小滿的胃部一陣絞痛,她猛地關掉視頻,呼吸急促。雨水順著她的發(fā)梢滴落,
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地鐵在黑暗中疾馳,
林小滿盯著車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三十二歲,眼角已經(jīng)有了細紋,頭發(fā)干枯分叉,
活脫脫一個被生活壓垮的中年婦女。而蔣怡偷走的不僅僅是她的大學錄取通知書,
還有她整個人生。手機又震動起來,是同學群里有人分享了蔣怡的微博鏈接。林小滿點進去,
最新一條是蔣怡在北大校門口的合影,配文:"重回母校,感恩母校培養(yǎng)!
#北大校友#教育工作者#寒門貴子"林小滿的指尖懸在屏幕上,鬼使神差地點開了評論區(qū)。
有人問:"學姐當年高考多少分啊?"蔣怡回復:"635分,全縣前十哦~"635分。
林小滿的眼前一陣發(fā)黑。她清楚地記得,蔣怡當年在教室里說自己只考了588分。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心中成形:如果...如果蔣怡當年頂替了她的成績呢?
地鐵到站的廣播響起,林小滿機械地走出車廂。雨已經(jīng)停了,但夜風更冷了。
她站在出租屋樓下,抬頭看著自己那扇黑暗的窗戶——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回到狹小的出租屋,林小滿從床底下拖出一個落滿灰塵的紙箱。
多從老家?guī)С鰜淼奈锲罚焊咧挟厴I(yè)照、幾本舊筆記、還有那張被她揉皺又撫平的高考成績單。
312分。這個數(shù)字刺痛了她的眼睛。林小滿深吸一口氣,打開電腦,
在搜索欄輸入:"如何查詢歷年高考錄取名單"。屏幕的藍光映照著她堅定的眼神。
十四年了,是時候揭開真相了。蔣怡偷走的人生,該還回來了。第2章林小滿盯著電腦屏幕,
眼睛干澀發(fā)痛。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泛白,她整夜未眠,
在各種教育網(wǎng)站上搜尋著2009年的高考信息。咖啡杯里殘留的褐色液體早已冷卻,
杯底沉淀著一層細密的咖啡渣。
009年北京大學在H省錄取分數(shù)線:理科632分..."林小滿喃喃念出屏幕上的數(shù)字,
手指不自覺地敲擊著桌面。蔣怡在微博上聲稱自己考了635分,剛好過線。
她點開另一個網(wǎng)頁,是某論壇上有人整理的歷年高考狀元名單。2009年,
他們縣城的高考狀元是..."張明遠,643分,清華大學。"林小滿皺起眉頭,"奇怪,
我記得張明遠是文科生啊..."鼠標滾輪繼續(xù)向下滑動,在"全縣前十名"名單中,
她找到了蔣怡的名字。"蔣怡,635分,北京大學?"林小滿的指尖停在屏幕上,
"怎么可能?"她清楚地記得,高考后返校那天,
蔣怡明明在教室里抱怨自己只考了588分,連北師大都上不了。而現(xiàn)在公開資料顯示,
蔣怡不僅考了635分,還順利進入了北大?林小滿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打開手機,
翻出昨晚同學群里分享的《追夢人生》節(jié)目鏈接。視頻中的蔣怡正對著鏡頭侃侃而談。
"...家里實在太窮了,我高中三年只有兩套校服換洗。有一次月考,
我不小心把墨水灑在校服上,怕被同學笑話,
硬是請假回家換了衣服才來考試..."林小滿的呼吸一滯。這是她的經(jīng)歷!高二那年,
她不小心打翻墨水弄臟了校服,蔣怡還帶頭嘲笑她"窮講究"!視頻繼續(xù)播放,
蔣怡的聲音甜美而自信:"高考那天特別熱,我穿著補丁衣服走進考場,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考出去,改變命運!""騙子!"林小滿猛地合上筆記本電腦,
胸口劇烈起伏。蔣怡不僅偷了她的成績,連她的人生經(jīng)歷都一并偷走了!她抓起手機,
手指在通訊錄上滑動,最終停在一個名字上:張陽。高中時坐在她后排的男生,
曾經(jīng)偷偷給她塞過情書,但她一心學習沒有回應。電話接通的一瞬間,
林小滿卻猶豫了:"喂,是張陽嗎?我...我是林小滿。""林小滿?
"電話那頭的聲音充滿驚喜,"天哪,多少年沒聯(lián)系了!你怎么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
""我..."林小滿咬了咬嘴唇,"我想問你點事,關于蔣怡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蔣怡?你怎么突然對她感興趣了?
""她最近不是上了《追夢人生》嗎?"林小滿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
"我看了節(jié)目,有點好奇她當年高考到底考了多少分。"又是一陣沉默。
林小滿能聽見電話那頭張陽的呼吸聲變得沉重。"小滿,"張陽的聲音突然壓低,"你在哪?
我們見面談吧。"下午三點,城西的一家老茶館。林小滿坐在角落的位置,
手指不停地摩挲著茶杯邊緣。茶館里人不多,幾個老人圍在一起下象棋,
收音機里放著咿咿呀呀的戲曲。"小滿?"她抬頭,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桌前。
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輪廓分明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若不是眼角那幾道細紋,
她幾乎認不出這是當年那個靦腆的男生。"張陽?你...變化好大。"林小滿勉強笑了笑。
"十四年了,能不變嗎?"張陽在她對面坐下,仔細打量著她,"你倒是沒怎么變,
就是...瘦了很多。"服務員上了茶,兩人寒暄了幾句近況。
張陽現(xiàn)在在一家IT公司做項目經(jīng)理,已經(jīng)結婚生子。
林小滿簡單說了自己在廣告公司的工作,刻意省略了生活的艱辛。"所以,
"張陽抿了一口茶,直視著她的眼睛,"你為什么突然對蔣怡的高考成績感興趣?
"林小滿深吸一口氣:"我覺得...她可能頂替了我的成績。"茶杯在張陽手中晃了一下,
幾滴茶水濺在桌面上。他沒有表現(xiàn)出林小滿預期的震驚,而是皺起了眉頭:"你終于發(fā)現(xiàn)了。
""什么意思?"林小滿的聲音陡然提高,引得旁邊幾桌客人側目。她連忙壓低聲音,
"你...你早就知道?""不,不是知道。"張陽搖頭,"是懷疑。
你還記得高考后那次同學聚會嗎?"林小滿搖頭。高考失利后,
她把自己關在家里整整一個月,沒參加任何聚會。"聚會上,蔣怡喝多了,說漏了嘴。
"張陽回憶道,"她說'要不是我爸,我連大專都上不了',當時大家都以為她在開玩笑。
"林小滿的指尖冰涼:"還有別的嗎?""大學第一年寒假,
我們幾個高中同學約著去北大找蔣怡玩。"張陽的眼神變得銳利,
"她連高數(shù)最基本的公式都記不住,專業(yè)課更是完全聽不懂。當時我們以為她只是貪玩,
現(xiàn)在想來...""她根本不該在那里。"林小滿接上他的話,聲音顫抖。
張陽點點頭:"還有更奇怪的。蔣怡大學第一年的學籍檔案上,身高體重和你幾乎一樣。
你知道的,她高中時比你胖不少。
"林小滿的腦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她用了我的身份信息...""小滿,
"張陽突然抓住她的手,"如果你要查這件事,一定要小心。蔣怡的父親雖然退休了,
但在縣里還有很大影響力。她丈夫王裕更不是好惹的,聽說有黑道背景。"林小滿抽回手,
勉強笑了笑:"我只是...想確認一下。這么多年過去了,還能怎樣?"張陽欲言又止,
最終嘆了口氣:"如果需要幫忙,隨時找我。我在教育局有個朋友,也許能查到些資料。
"離開茶館時,張陽塞給她一張名片:"上面有我所有聯(lián)系方式。小滿,保護好自己。
"三天后,林小滿站在一棟老舊的居民樓前。這是班主任趙國強退休后的住處,
她費了不少周折才打聽到。按響門鈴后,里面?zhèn)鱽砭徛哪_步聲。門開了一條縫,
一只布滿皺紋的眼睛警惕地打量著門外。"趙老師,是我,林小滿。"她輕聲說。
門后的鐵鏈嘩啦一聲解開,露出一張蒼老的臉。趙國強比林小滿記憶中矮小了許多,
背駝得厲害,稀疏的頭發(fā)全白了。"林...小滿?"老人瞇起眼睛,"真的是你?
""是我,老師。"林小滿鼻子一酸,"我能進來和您聊聊嗎?"趙國強猶豫了一下,
側身讓她進門。狹小的客廳里堆滿了書和報紙,墻上掛著幾幅已經(jīng)褪色的班級合影。
林小滿一眼就看到了2009屆畢業(yè)照,照片上的自己站在最后一排角落,笑容羞澀。
"喝茶。"趙國強顫巍巍地遞給她一杯茶,茶葉在杯中沉沉浮浮,
"十四年了啊...你現(xiàn)在在哪工作?"林小滿簡單說了自己的情況,
注意到老師的目光閃爍,始終不敢與她對視。"老師,"她放下茶杯,決定直奔主題,
"我想問您關于我高考成績的事。"趙國強的茶杯"當"的一聲掉在地上,茶水濺了一地。
他慌忙彎腰去撿,手抖得厲害。"老師!"林小滿蹲下幫他,"您知道什么對不對?
我的成績不可能只有312分!"老教師抬起頭,眼中滿是痛苦:"小滿...過去的事,
就讓它過去吧...""蔣怡頂替了我的成績,是不是?"林小滿直視著他的眼睛,
"她用我的分數(shù)上了北大,是不是?"趙國強像是突然老了十歲,
癱坐在椅子上:"我...我什么都不能說...""老師!"林小滿跪在他面前,
"那是我的人生啊!您忍心看我這些年過的什么日子嗎?
我...我退休前只是個普通教師...有些事...我無能為力...""您至少告訴我,
我的真實成績是多少?"林小滿緊握著他的手。趙國強沉默了很久,
輕聲說:"檔案室...老教育局的檔案室...紙質檔案可能還在...""我的成績呢?
"林小滿追問。"全縣...第三..."老人的聲音幾不可聞,
"636分..."林小滿如遭雷擊。636分!足夠上北大了!
她的眼淚奪眶而出:"為什么...為什么是蔣怡?
""她父親...當時分管教育..."趙國強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小滿,
別查了...太危險...他們勢力很大...""老師,謝謝您。"林小滿擦干眼淚,
站起身,"但我必須知道真相。"臨走前,
條:"去找老周...他以前是檔案室管理員...也許能幫你..."林小滿剛走出樓道,
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在她身旁停下。車窗降下,露出一張陌生的男性面孔。"林小姐?
"男人聲音冰冷,"王總想和你談談。"不等她反應,后車門已經(jīng)打開。
林小滿本能地后退兩步:"我不認識什么王總。""王裕,蔣怡的丈夫。"男人下車逼近,
"他讓我轉告你: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對你大家都好。
"林小滿的心跳如鼓:"如果我不呢?"男人冷笑一聲,突然抓住她的手臂:"王總說,
你父母還在縣城住吧?老房子,治安不太好...""放手!"林小滿猛地甩開他,
"告訴王裕和蔣怡,這件事沒完!"男人愣了一下,
顯然沒料到她的反應:"你...不識好歹!"林小滿轉身快步離開,后背繃得筆直,
直到拐過街角確認沒人跟蹤,才靠在墻上大口喘氣。她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手機,
但還是撥通了張陽的電話。"我需要你教育局朋友的聯(lián)系方式。"她努力控制著聲音的顫抖,
"越快越好。"掛斷電話,林小滿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十四年前,她的人生被偷走了。現(xiàn)在,
她要親手把它奪回來。蔣怡在電視上笑得那么燦爛,仿佛那真是她自己奮斗來的人生。
林小滿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等著吧,蔣怡。"她輕聲說,
"我會讓你在所有人面前現(xiàn)出原形。"第3章雨水拍打著出租車窗戶,
林小滿盯著窗外模糊的街景,手指不停地在膝蓋上敲擊。老周約她在老教育局大樓后門見面,
時間是晚上九點,保安交接班的時候。"姑娘,前面封路了,得從這邊繞過去。
"司機突然開口。林小滿心頭一緊:"怎么回事?""聽說那片老城區(qū)要改造,
好多單位都搬走了。"司機轉動方向盤,"您這大晚上的去那兒干嘛?""見個朋友。
"林小滿含糊地回答,緊了緊背包帶子。
包里裝著手電筒、手套、相機和一瓶礦泉水——她花了三天時間準備的"調查工具"。
車停在一條昏暗的小巷口。林小滿付完錢,深吸一口氣踏入雨中。
老教育局大樓像一頭沉睡的巨獸,矗立在雨幕中,只有幾盞應急燈發(fā)出慘淡的光。"林小滿?
"一個佝僂的身影從墻角的陰影里走出。老周比林小滿想象中還要蒼老,
花白的頭發(fā)貼在頭皮上,雨水順著他的皺紋流下。他穿著褪色的藍色工裝,
手里提著一個鼓囊囊的塑料袋。"周叔叔,謝謝您來幫我。"林小滿快步走過去。
老周擺擺手,聲音沙啞:"別說客套話。
趙國強給我打過電話了...那孩子當年..."他突然哽住,搖搖頭,"跟我來。
"他們沿著圍墻走到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前。老周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
插進鎖孔轉動幾下,門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保安十點巡邏,我們有一個小時。
"老周壓低聲音,"檔案室在四樓,電梯壞了,得走樓梯。
"大樓內(nèi)部比外面看起來還要破敗。墻皮剝落,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灰塵的氣息。
林小滿跟著老周爬上樓梯,每一步都激起一片塵埃。她的手電筒光束掃過墻壁,
照見一些尚未拆除的標語牌:"百年大計,教育為本"、"公平公正,陽光招生"。"到了。
"老周在三樓拐角處停下,喘著粗氣,"上面半層就是檔案室。門鎖換了,得用這個。
"他從塑料袋里掏出一把大鐵鉗和一瓶潤滑油。"您...經(jīng)常干這個?"林小滿忍不住問。
老周苦笑:"當年管檔案,什么鎖沒見過?退休后幫人開鎖賺外快。
"他熟練地給門鉸鏈上油,"這鎖看著新,其實芯子還是老式的。"果然,不到一分鐘,
檔案室的門就被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你找2009年的高考檔案,應該在最后一排。
"老周守在門口,"我望風,動作快點。"林小滿點點頭,
手電筒光束掃過一排排金屬檔案柜。灰塵在光柱中飛舞,像是無數(shù)細小的幽靈。
最后一排柜子上貼著"2005-2010"的標簽,她心跳加速。"Z開頭...在這里!
"她找到標有"招生錄取"的抽屜,用力拉開。一疊泛黃的文件夾整齊排列著。
林小滿的手指顫抖著劃過標簽,終于停在"2009年普通高考原始成績登記表"上。
她翻開文件夾,灰塵嗆得她打了個噴嚏。手電筒的光照在紙上,
表格里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和成績。林小滿直接翻到"林"姓部分——"林小滿,
語文138,數(shù)學142,英語128,理綜228,總分636,全縣排名3"。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林小滿的眼淚瞬間涌出,滴在紙上。十四年了,
她終于看到了自己的真實成績。636分!足以去北大清華的成績!
她迅速用相機拍下這一頁,然后繼續(xù)翻找。在"錄取通知書存根"文件夾里,
她找到了更驚人的證據(jù)——北大錄取通知書的存根聯(lián),上面赫然寫著"林小滿"三個字,
但照片卻被換成了蔣怡的!"找到了..."林小滿喃喃自語,
相機快門聲在寂靜的檔案室里格外清脆。突然,樓下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男人的咳嗽聲。
"保安提前來了!"老周壓低聲音驚呼,"快躲起來!"林小滿慌忙將文件塞回原處,
關上抽屜。手電筒的光掃過角落里的一個保險柜,上面貼著"機密"標簽。
"那個保險柜..."林小滿猶豫了一下。"別管了!沒時間了!"老周急得直跺腳。
腳步聲越來越近。林小滿關掉手電筒,和老周一起躲在檔案柜后面的陰影里。
保安的手電筒光束從門上的玻璃窗掃過,停了幾秒,又移開了。
"走了..."老周長舒一口氣。林小滿卻盯著那個保險柜:"周叔叔,那個能打開嗎?
""你瘋了?"老周瞪大眼睛,"那是放機密文件的!""可能有關鍵證據(jù)。
"林小滿懇求道,"就試一下。"老周看了看表,咬牙道:"五分鐘。
"保險柜比門鎖復雜得多,老周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林小滿緊張地盯著樓梯口,
隨時準備聽到腳步聲。"開了!"老周輕呼一聲。保險柜里只有幾個文件夾。
林小滿快速翻看,突然抽出一張紙:"這是...匯款單?
"那是一張2009年的銀行轉賬憑證,匯款人"蔣衛(wèi)東"(蔣怡父親),
收款人"趙國強",金額"50000元",附言寫著"感謝費"。
"趙老師..."林小滿如遭雷擊,"他收了錢?
"老周臉色煞白:"不可能...國強不是那種人..."林小滿拍下照片,
又發(fā)現(xiàn)另一份文件——當年縣教育局關于她成績復核的"內(nèi)部說明",上面明確寫著"經(jīng)查,
林小滿同學成績錄入有誤,實際應為636分,但為顧全大局,不予更正"。
落款處蓋著鮮紅的公章和時任教育局長的簽名。"證據(jù)確鑿..."林小滿雙手發(fā)抖,
將這些文件全部拍下。"快走!"老周突然拉住她,"保安又回來了!"他們剛關上保險柜,
樓下就傳來鑰匙串的叮當聲。老周拽著林小滿沖向另一側的緊急出口,
兩人跌跌撞撞跑下樓梯,在保安轉過拐角前一秒沖出了大樓。雨下得更大了。他們一路狂奔,
直到拐過兩個街區(qū)才停下。老周靠在墻上大口喘氣,臉色發(fā)青。"周叔叔,您沒事吧?
"林小滿扶住他。老周擺擺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藥瓶,
倒出兩粒藥片吞下:"老了...不中用了...""今天真的太感謝您了。
"林小滿真誠地說,"沒有您,我永遠找不到這些證據(jù)。
"老周長嘆一聲:"國強...他當年也是迫不得已啊。他老婆癌癥,
急需手術費...后來他偷偷把錢捐給了希望工程,還保留了憑證...你可以去查。
"林小滿怔住了,心中五味雜陳。"丫頭,"老周突然嚴肅地看著她,"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那些人...勢力很大。""我要曝光他們。"林小滿握緊相機,"先從媒體開始。
"回到家已是深夜。林小滿顧不上換下濕衣服,立刻將相機里的照片導入電腦。
證據(jù)確鑿:她的真實成績、被調包的錄取通知書、教育局的"內(nèi)部說明",
還有那張五萬元的匯款單。她登錄微博,搜索"教育腐敗"、"高考頂替"等關鍵詞,
很快鎖定了一個叫"教育觀察者陳默"的自媒體人。這個人專門報道教育領域的不公現(xiàn)象,
有幾篇關于高考移民的深度調查寫得很有力度。林小滿斟酌許久,
發(fā)了一條私信:"陳記者您好,我有2009年一起高考頂替事件的鐵證,受害人是我自己。
如果您有興趣報道,請聯(lián)系我。"發(fā)完消息,她癱坐在椅子上,這才感覺到全身酸痛。
窗外的雨停了,月光透過云層,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銀白。手機突然震動,
是一條微信好友申請,備注:"我是陳默"。林小滿瞬間坐直身體,通過申請。
對方立刻發(fā)來消息:"方便電話嗎?"三分鐘后,她的手機響起。"林小姐?我是陳默。
"一個沉穩(wěn)的男聲,"你說的高考頂替,有具體證據(jù)嗎?""有。"林小滿聲音堅定,
"原始成績單、被調包的錄取通知書、教育局內(nèi)部文件,還有匯款憑證。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這很嚴重...也很危險。你確定要曝光?""我確定。
"林小滿回答,"十四年了,我等這一天太久了。""好。"陳默的聲音變得嚴肅,
"但我們現(xiàn)在掌握的證據(jù)還不夠。頂替案最難證明的是'主觀故意',我們需要更多佐證。
""比如什么?""比如頂替者明知故犯的證據(jù),
或者她大學期間表現(xiàn)與高考成績不符的證明。"陳默解釋,"另外,你當年為什么沒有申訴?
""我..."林小滿突然想起父親曾提過的一件事,"等等,
我爸媽好像收到過一筆錢...""封口費?"陳默敏銳地捕捉到關鍵,"這很重要。
你能確認一下嗎?""我周末回老家問父母。"林小滿說。"小心行事。"陳默叮囑,
"別打草驚蛇。另外,試著聯(lián)系當年的同學,看有沒有人注意到什么異常。"掛斷電話,
林小滿打開高中同學群。群里正熱烈討論著蔣怡即將參加的同學聚會。
她點開蔣怡的朋友圈——最新動態(tài)是一張全家福,配文"感恩現(xiàn)在的生活"。
照片里蔣怡妝容精致,身旁的丈夫西裝筆挺,兩個孩子穿著國際學校的制服。
背景是一棟豪華別墅的客廳,墻上掛著蔣怡在北大的畢業(yè)照。林小滿的胃部一陣絞痛。
那本該是她的生活,她的人生。
她突然注意到同學群里有人@她:"@林小滿 你也來聚會吧?好久沒見你了!
"林小滿剛要回復,卻發(fā)現(xiàn)蔣怡在群里說話了:"是啊,小滿一定要來!
我記得你當年成績可好了,現(xiàn)在在哪高就啊?
"這看似熱情的邀請在林小滿眼中卻充滿了嘲諷和挑釁。她突然意識到,
蔣怡可能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什么。果然,不到十分鐘,一個陌生號碼打來電話。"林小滿。
"對方直呼其名,是個低沉的男聲,"我是王裕。"林小滿的心跳驟然加速,蔣怡的丈夫!
"聽說你在打聽我妻子高考的事?"王裕的聲音帶著威脅,"我勸你適可而止。
有些過去的事,翻出來對誰都沒好處。""王先生,"林小滿強迫自己冷靜,
"我只是好奇老同學近況。""少裝蒜!"王裕突然提高音量,"我警告你,
再敢騷擾我妻子,后果自負!你父母還在縣城吧?年紀大了,
出點意外多可惜..."林小滿的手緊緊握住電話,指節(jié)發(fā)白:"你在威脅我?""是忠告。
"王裕冷笑,"聰明人知道什么該碰,什么不該碰。對了,聽說你在先鋒廣告上班?巧了,
那兒的老板是我哥們。"電話掛斷了,留下林小滿呆立在原地。王裕不僅知道她調查蔣怡,
還掌握她的工作單位和家庭情況!恐懼如潮水般涌來,但緊隨其后的是更強烈的憤怒。
她抓起手機,給陳默發(fā)了條消息:"我需要盡快見面。他們已經(jīng)開始威脅我和我的家人了。
"發(fā)完消息,林小滿打開電腦,將今天拍到的所有證據(jù)備份到三個不同的云盤。
然后她撥通了張陽的電話。"張陽,
我需要你幫忙找?guī)讉€愿意作證的同學..."她的聲音異常堅定,"蔣怡的好日子到頭了。
"窗外,一輪滿月沖破云層,清冷的月光灑在林小滿堅毅的側臉上。
十四年的黑暗即將迎來曙光,而她,已經(jīng)準備好了戰(zhàn)斗。
第4章火車穿過晨霧緩緩駛入縣城站臺。林小滿望著窗外熟悉的景色,胃部一陣緊縮。
五年沒回來了,小站幾乎沒變,只是墻上多了幾道裂縫,廣告牌褪色得更厲害了。
"終點站到了,請乘客們..."廣播里傳來機械的女聲。林小滿拎起背包,
里面裝著相機和錄音筆。這次回來,她編了個"公司放假回來看看"的理由,
沒告訴父母真實目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張陽發(fā)來的消息:"聯(lián)系上劉倩了,她愿意見面,
但很害怕。下午三點,老街茶館。"劉倩,蔣怡的大學室友,
張陽通過同學的同學費盡周折才聯(lián)系上。據(jù)說她知道一些內(nèi)情。林小滿回復:"謝謝,
我會小心的。"出站口,父親的身影讓她鼻子一酸。林建國比上次見面更瘦了,背駝得厲害,
灰白頭發(fā)稀疏地貼在頭皮上。他穿著那件穿了十幾年的藏藍色夾克,袖口已經(jīng)磨得發(fā)亮。
"爸!"林小滿小跑過去。"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父親接過她的包,
粗糙的手掌在她肩上輕輕拍了拍,"你媽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魚。"回家的路上,
父親絮絮叨叨說著縣里的變化:東街新開了超市,西頭的紡織廠倒閉了,
老鄰居張阿姨上個月走了...林小滿心不在焉地應著,眼睛掃過街邊的店鋪。
經(jīng)過教育局大樓時,她下意識多看了兩眼——新大樓氣派多了,玻璃幕墻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那個...蔣副縣長還在這兒上班嗎?"林小滿裝作隨意地問道。
父親愣了一下:"早退了,他女兒有出息,接他去北京享福了。"頓了頓,壓低聲音,
"聽說貪污被查了,花了不少錢才擺平。"林小滿心頭一跳:"蔣怡呢?""可不得了!
"父親搖頭,"上電視了,大公司高管,嫁了個有錢人。她爸當年那么欺負咱們,
現(xiàn)在...""欺負咱們?"林小滿敏銳地抓住關鍵詞,"什么意思?"父親突然閉了嘴,
加快腳步:"到家了,你媽等著呢。"家里的陳設幾乎沒變,只是家具更舊了。
母親在廚房忙活,油煙味和魚香彌漫在狹小的空間里。林小滿站在門口,
看著母親佝僂的背影,眼眶發(fā)熱。"媽...""哎喲,小滿!"母親轉身,
圍裙上沾著油漬,臉上皺紋比記憶中深了許多,"快坐下,飯馬上好。"飯桌上,
父母不停地給她夾菜,問她在城里的生活。林小滿只說好的部分——工作穩(wěn)定,同事友善,
房租雖然貴但位置方便。那些加班到凌晨的日子,那些因為學歷被卡住的晉升機會,
那些孤獨無助的夜晚,她一個字都沒提。"對了,"林小滿扒拉著碗里的米飯,
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我高考那年,家里是不是收到過一筆錢?
"筷子掉在地上的聲音格外清脆。父親彎腰去撿,動作慢得像電影慢鏡頭。
"誰...誰跟你說的?"母親的聲音發(fā)顫。"所以是真的?"林小滿放下碗,"蔣家給的?
"父親直起身,臉色灰白:"你突然問這個干什么?""爸,媽,我需要知道真相。
"林小滿深吸一口氣,"我懷疑當年蔣怡頂替了我的高考成績。"一陣死寂。
墻上的老式掛鐘滴答作響,仿佛在倒數(shù)。
然捂住臉哭了起來:"我們對不起你啊...那錢我們第二天就退回去了...""什么錢?
到底怎么回事?"林小滿追問。父親長嘆一聲,起身從臥室柜子深處拿出一個鐵盒,
取出一張泛黃的紙條:"就這個。"那是一張銀行匯款單的存根,金額五萬元,
匯款人蔣衛(wèi)東,附言寫著"助學款"。旁邊是一張皺巴巴的信紙,
上面寫著:"貴女高考失利,深表同情。此款聊表心意,望笑納。另,復查結果無誤,
請勿再議。""他們派人送來的,"父親聲音沙啞,"裝在一個信封里,
連你媽給檢查員買的煙一起退回來了。"林小滿的手指緊緊捏著那張紙:"然后呢?
""我去教育局鬧過,"父親低下頭,"門都沒讓進。趙老師...趙老師勸我們認命,
說胳膊擰不過大腿...""第二天我們就去銀行把錢退回去了,"母親擦著眼淚,
"雖然...那時候你爸的腿傷正需要手術..."林小滿胸口像壓了塊大石頭。
她記得那年夏天父親突然住院,說是干活摔的,原來..."為什么不告訴我?
"她聲音顫抖。"告訴你有什么用?"父親苦笑,"我們斗不過他們。你能平平安安的,
比什么都強。"林小滿再也忍不住,撲進母親懷里放聲大哭。十四年的委屈、憤怒和不甘,
在這一刻決堤而出。下午兩點四十五,林小滿站在老街茶館門前。這是縣城最老的茶館,
光線昏暗,客人多是老人,最適合談隱秘的事。角落里,
一個戴鴨舌帽和口罩的女人向她招手。林小滿走過去,對方才摘下口罩——是劉倩,
雖然胖了不少,但還能認出大學時的模樣。"你真是林小滿?"劉倩上下打量她,
"張陽說你要問蔣怡的事?"林小滿點點頭,直接掏出手機,
調出那張被調包的錄取通知書照片:"你見過這個嗎?"劉倩瞪大眼睛,
手指發(fā)抖:"你...你怎么有這個?""因為那本來是我的。"林小滿壓低聲音,
"蔣怡頂替了我的成績和身份。
"劉倩的臉色變得慘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沒那么簡單...""你知道什么?
"林小滿追問。劉倩環(huán)顧四周,身體前傾:"大一開學第一天我就覺得奇怪。
蔣怡的檔案上寫著'林小滿',她說那是她曾用名。后來...""后來什么?
""她根本跟不上課程!"劉倩聲音帶著不可思議,"高數(shù)、大學物理這些基礎課,
她連最基礎的概念都不懂!我們宿舍輪流幫她作弊才勉強及格。
"林小滿握緊了拳頭:"還有嗎?"劉倩猶豫了一下:"有次宿舍聚會,她喝多了,
說漏了嘴..."她突然停住,"你有錄音筆嗎?"林小滿心頭一跳,
從包里拿出準備好的錄音筆。劉倩深吸一口氣:"蔣怡說,'你們知道嗎,
我這輩子最成功的作弊不是考試,是偷了別人的人生。'然后她大笑,
說有個傻女孩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考不上大學..."林小滿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才忍住沒尖叫出聲。"我當時錄下來了,"劉倩說,"本來想留著...保護自己。
蔣怡家里有背景,大學四年一直欺負我們宿舍的人。""錄音還在嗎?"林小滿急切地問。
劉倩點點頭,從手機里傳給她一段音頻:"我拷貝了一份給你。
但是...千萬別說是我給的。我現(xiàn)在在縣醫(yī)院當護士,惹不起他們。
"林小滿打開音頻文件,蔣怡醉醺醺的聲音清晰地傳出來:"...我爸說了,
這世上沒有錢和關系擺不平的事...那個林小滿,家里窮得叮當響,拿什么跟我斗?
..."錄音結束,林小滿的血液幾乎凝固。這就是鐵證!"謝謝你,劉倩。"她真誠地說,
"這對我太重要了。"劉倩重新戴上口罩:"小心點。蔣怡現(xiàn)在勢力很大,
她老公...更不好惹。"回到家里,林小滿立刻將錄音備份到云端。父母去親戚家了,
給她留了晚飯。她坐在自己小時候的書桌前,筆記本電腦屏幕映著她蒼白的臉。
陳默發(fā)來消息:"聯(lián)系到教育公平聯(lián)盟的方律師,他對你的案子很感興趣。什么時候回城?
"林小滿回復:"明天下午。有重大發(fā)現(xiàn)。"她打開郵箱,
錄取通知書、教育局內(nèi)部文件、匯款單、現(xiàn)在又有了錄音...一個完整的證據(jù)鏈正在形成。
窗外,夕陽西下,將房間染成血色。林小滿揉了揉酸痛的眼睛,
突然注意到書桌抽屜的鎖有被撬過的痕跡。她心頭一緊,
輕輕拉開抽屜——里面的東西明顯被人翻動過!她高中時的照片、同學錄、日記本,
都不在原來的位置了。有人進來過!林小滿立刻檢查房間,發(fā)現(xiàn)衣柜和床底下也被翻過,
只是很小心地恢復了原狀。她顫抖著撥通父親的電話:"爸,今天有人來家里嗎?
""沒有啊,"父親疑惑地說,"怎么了?""沒事...隨便問問。"林小滿掛斷電話,
冷汗順著后背流下。是王裕派的人?他們到底想找什么?她迅速收拾好東西,
決定今晚就回城。臨走前,她在書桌抽屜夾層里藏了一張字條:"如果我有任何不測,
所有證據(jù)都在陳默記者和方律師手中。——林小滿"凌晨三點,林小滿被刺耳的警報聲驚醒。
她租住的公寓樓下,有人大喊:"著火了!快跑!"濃煙已經(jīng)從門縫滲入。
林小滿抓起背包和電腦,用濕毛巾捂住口鼻沖向門口——門把手燙得嚇人!她退回窗口,
發(fā)現(xiàn)火舌正從樓下竄上來。"救命!"她拼命呼救。消防車的聲音由遠及近。
林小滿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書桌上——那里放著相機和所有紙質證據(jù)!火勢越來越大,
她必須立刻做出選擇。一咬牙,她抓起枕巾裹住手,沖向書桌。熱浪撲面而來,
她抓起文件塞進背包,相機掛在脖子上。窗戶玻璃因高溫開始爆裂,她跌跌撞撞地退回窗邊。
"下面有人!"消防員的喊聲傳來。云梯伸到她窗前時,林小滿已經(jīng)吸入了不少濃煙。
她被救下樓,裹著毯子坐在救護車旁,死死抱著背包和相機。"小姐,需要去醫(yī)院嗎?
"醫(yī)護人員問道。林小滿搖頭,眼睛盯著自己冒著煙的窗戶。那不是意外,她確定。
火是從她這層開始燒的,而且偏偏在她拿到關鍵證據(jù)的當晚。手機響了,是陳默:"天哪!
我剛看到新聞說你那棟樓著火了!你沒事吧?""我沒事,"林小滿聲音嘶啞,
"但這不是意外。"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我馬上過來。方律師也想見你。"掛斷電話,
林小滿查看相機里的文件——完好無損。她長舒一口氣,隨即被一陣咳嗽震得胸口生疼。
消防隊長走過來:"林小姐?火源在你隔壁房間,但奇怪的是,那個房間是空的,沒人住。
"林小滿冷笑:"當然沒人住。""什么?""沒什么。"她抬頭看著隊長,
"能查出來是怎么起的火嗎?""初步判斷是人為縱火,"隊長壓低聲音,
"我們發(fā)現(xiàn)了助燃劑的痕跡。已經(jīng)報警了。"警察來做筆錄時,林小滿只說是普通住戶,
沒提任何關于調查蔣怡的事。等所有人都離開后,她才打開電腦,
登錄云端確認所有備份文件的安全。天蒙蒙亮時,陳默和一個陌生男子匆匆趕來。
男子三十出頭,穿著簡潔的深色西裝,眼神銳利如鷹。"林小滿?我是方啟明。"他伸出手,
"教育公平聯(lián)盟的律師。"林小滿與他握手,
注意到他虎口處有一道疤:"謝謝你這么快趕來。""陳默跟我說了你的情況。
"方啟明環(huán)顧四周,"這里不安全。我們有安全屋,你先去那兒住。""安全屋?
"林小滿挑眉,"這么嚴重?"方啟明神色凝重:"比你想象的嚴重。
王裕名下的一家建筑公司,去年涉及一起縱火案,燒死了兩個釘子戶。最后案子不了了之。
"林小滿倒吸一口冷氣。"現(xiàn)在,我們得反擊了。"陳默拍拍她的肩,"先離開這里。
"林小滿看著被燒毀的公寓,
十四年來第一次感到無比清晰——這已經(jīng)不只是討回公道的問題了。蔣怡和王裕想讓她消失,
就像抹去一個錯誤。"不,"她輕聲說,眼神堅定,"現(xiàn)在我們必須把這件事進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