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那天，顧明澈正在給白月光慶生。手機屏幕亮起又熄滅，是他助理發來的現場照片。
水晶吊燈下，他小心翼翼護著穿白裙的蘇媛，
生怕她被香檳塔碰臟裙擺——就像當年在畢業晚會上護著我那樣。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里，
我突然想起結婚三周年時，他醉醺醺扯開領帶說："林聽晚，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懂事女人最無趣？"現在好了，我這個無趣的女人終于要死了。
......"滴——"尖銳的儀器聲刺破耳膜，我猛地睜開眼。婚紗店化妝鏡里，
我正頂著半張沒化完的新娘妝。"林小姐？"化妝師舉著刷子愣住，"您怎么突然哭了？
"我死死掐住大腿。2018年5月18日，我和顧明澈拍婚紗照的日子。也是這天，
蘇媛從國外回來給他發了條短信，他扔下我就走。
"顧總說公司有急事......"店員捧著手機欲言又止。鏡子里我的口紅還暈在嘴角，
像道結痂的血痕。上輩子我強撐著拍完單人照，晚上還給他煮醒酒湯。
現在看著微信里蘇媛剛發的朋友圈——機場定位配文"好久不見"，我直接扯下頭紗。
"告訴顧明澈。"我把鉆戒摘下來扔在化妝臺上，"這婚誰愛結誰結。
"出門時撞見匆匆趕來的顧明澈。他西裝革履人模狗樣，
領帶卻系得歪歪扭扭——是當年我哭著幫他重新打好的那條。"晚晚，
并購案突然......""去接蘇媛是吧？
"我當著他面把婚紗定金轉賬截圖群發給所有親戚，"顧明澈，我們完了。
"他臉色瞬間煞白。上輩子直到肝癌晚期，我都沒見過他這副表情。
......三天后閨蜜宋暖殺到我家，舉著手機的手都在抖："顧明澈瘋了吧？
他把你當年寫的戀愛日記打印成冊在公司宣講？"我啃著蘋果劃開熱搜，
顧氏總裁追妻社死現場?正在爆。視頻里顧明澈站在年會舞臺上，
背后PPT是我六年前寫的"今天給阿澈做了便當，他夸煎蛋像愛心"。"他助理剛找我。
"宋暖表情扭曲，"說顧總現在見人就問怎么挽回前任，市場部王總都被問禿了。
"我冷笑一聲點開微信。99+未讀里，顧明澈最新消息是張胃鏡報告："晚晚，
我好像得胃癌了。"上輩子我查出肝癌時，他正陪蘇媛在瑞士滑雪。
我慢悠悠回復："建議多喝熱水。"下一秒電話炸響。
顧明澈沙啞的聲音混著電流聲傳來："我在你家樓下。"窗外傳來喇叭聲，
我掀開窗簾——這瘋子用吊車在小區擺了個巨型LED屏，正在循環播放我們大學時的合照。
"林聽晚。"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記不記得說過要陪我過三十歲生日？
"我啪地掛斷電話。當然記得，上輩子我死在手術臺上那天，正好是他生日。我拉上窗簾，
把顧明澈的燈光秀隔絕在外。宋暖趴在窗邊嘖嘖稱奇：“這陣仗，
不知道的還以為顧總要競選市長。”她回頭看我，“你真不打算給他個機會？
”我往沙發上一躺，順手拆了包薯片：“上輩子我肝癌晚期疼得睡不著的時候，
他在陪蘇媛挑婚紗。”“什么上輩子？”宋暖一臉懵。“沒什么。”我咔嚓咬碎薯片，
“就是突然想通了，人不能在同一條河里淹死兩次。”樓下，顧明澈的LED屏終于熄了，
取而代之的是無人機表演。幾百架無人機在空中拼出“晚晚，對不起”，
最后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愛心。我冷笑一聲，拍了張照片發朋友圈，配文：“擾民，已報警。
”三分鐘后，物業敲門：“林小姐，顧先生說如果您不接電話，他就一直在這兒等到天亮。
”我翻了個白眼，撥通顧明澈的號碼：“你有完沒完？”電話那頭，他的呼吸明顯一滯，
聲音低啞：“晚晚，你肯理我了？”“顧明澈。”我打斷他，“你是不是覺得，
只要你現在表現得夠深情，以前的事就能一筆勾銷？”他沉默了幾秒，再開口時，
嗓音發澀：“我沒這么想……我只是，不知道還能怎么做。”“那就別做。”我干脆利落，
“你現在的行為，除了讓我更煩你，沒任何意義。”說完，我直接掛斷，關機，世界清凈。
第二天一早，我被門鈴聲吵醒。開門一看，顧明澈西裝革履地站在門口，手里拎著早餐，
眼下掛著兩片烏青。“你最喜歡的生煎包，還有豆漿。”他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我，
“我排了兩小時隊買的。”我盯著他看了三秒，“砰”地關上門。他在門外沒走，
過了一會兒，手機震動——他發了條消息：“晚晚，我知道你恨我，但至少別餓著自己。
”我盯著那條消息，忽然想起上輩子，我躺在病床上給他發消息：“今天化療好疼，
你能來看看我嗎？”他回：“在開會，晚點說。”那個“晚點”，一直到我死，都沒等到。
中午，我出門倒垃圾，發現顧明澈還在樓下。他靠在車邊抽煙，腳邊一堆煙頭，
顯然等了很久。看到我，他立刻掐滅煙，快步走過來。“我們談談。”他說。“談什么？
”我冷笑，“談你怎么在婚禮前丟下我去找蘇媛？還是談我生病的時候你在哪兒？
”他臉色瞬間慘白，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你……你怎么知道蘇媛？
”我這才意識到說漏嘴了——上輩子，我是婚后才知道蘇媛的存在。但無所謂了。“顧明澈。
”我直視他的眼睛，“別再來找我，我們早就結束了。”他站在原地沒動，喉結滾了滾，
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可我不想結束。”我轉身就走。他在我身后喊：“林聽晚！
如果……如果我這次真的改呢？”我沒回頭，只是擺了擺手：“省省吧，顧總，
你的‘改’太貴了，我付不起第二次。”一周后，我收到了顧明澈公司寄來的快遞。
拆開一看，是一本手寫日記，封面上燙金字體寫著《顧明澈的懺悔錄》。
我隨手翻開一頁——"2017年3月15日，晚晚發燒到39度，我卻在陪客戶喝酒。
她一個人打車去醫院，路上差點暈倒。后來她沒提，我也假裝忘了。現在想想，我真該死。
"再往后翻——"2018年5月18日，我丟下她去接蘇媛。她一個人拍完婚紗照，
晚上還給我煮醒酒湯。那天她眼睛是紅的，我以為只是化妝師下手太重。"最后一頁，
是他歪歪扭扭的字跡："如果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弄丟你。"我合上本子，心里毫無波瀾。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更何況，我已經經歷過一次“重來”了。周末，
宋暖硬拉我去新開的網紅餐廳散心。結果剛坐下，
就聽到隔壁卡座傳來熟悉的聲音——“顧總，您這方案風險太大，
董事會那邊……”“不用管。”顧明澈的聲音冷淡而疲憊，“按我說的做。”我僵在原地，
宋暖瞪大眼睛，用口型問我：“跑不跑？”還沒等我回答，服務員端著檸檬水走過來，
不小心撞到我的椅背。“嘩啦——”水灑了一地，動靜不小。隔壁瞬間安靜，下一秒，
顧明澈的身影出現在我們桌邊。他瘦了很多，西裝外套松垮垮地掛著，眼下青黑更重了。
“晚晚。”他聲音發緊，“好巧。”我低頭切牛排，沒理他。
宋暖尷尬地打圓場：“顧總也來吃飯啊？哈哈，真巧……”顧明澈沒接話，只是盯著我，
半晌，啞聲問：“你胃不好，少吃點生冷的。”我刀叉一頓，抬頭看他：“顧總記性真好，
連前女友的胃病都記得。”他臉色一白。我擦擦嘴，起身結賬。他在我身后跟了兩步，
又停住，最終只低聲說了一句：“……注意安全。”回家路上，
宋暖欲言又止：“其實顧明澈剛才……挺可憐的。”我嗤笑：“他可憐？
那我上輩子死的時候算什么？”宋暖嚇了一跳：“什么死不死的？你最近怎么總說胡話？
”我搖搖頭，沒解釋。快到家時，手機突然震動。
是顧明澈發來的消息：「我把蘇媛調去海外分公司了。」我盯著屏幕，忽然覺得可笑。
上輩子，他為了蘇媛一次次丟下我，甚至在我化療時陪她去瑞士滑雪。現在裝什么深情？
我回復：「與我無關。」他很快又發：「晚晚，給我三個月。如果三個月后你還是不想見我，
我永遠消失。」我沒回，直接拉黑了他。第二天一早，我發現門口放著一個保溫桶，
里面是熬得濃稠的小米粥，配著清淡的小菜。便利貼上寫著：「養胃的，趁熱喝。——澈」
我面無表情地拎起保溫桶，扔進了垃圾桶。一個月后，我在公司樓下被顧明澈堵住了。
他比上次見面更憔悴，西裝外套皺巴巴的，手里捏著一沓文件，指節泛白。“晚晚。
”他嗓音沙啞，“能給我十分鐘嗎？”我繞過他往前走：“不能。”他伸手攔住我，
卻又不敢碰我，手臂僵在半空：“就十分鐘……求你。”我停下腳步，冷冷看他：“顧明澈，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深吸一口氣，把文件遞過來：“這是顧氏集團30%的股份轉讓協議。
”我愣住。“還有這個。”他又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銀行卡，“我名下所有存款。
”“什么意思？”“我的全部身家。”他眼睛通紅，聲音發顫，“都給你。
”我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笑了：“顧總這是要買我回頭？”“不是！”他急得向前一步，
又硬生生停住，“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這次我是認真的。”“認真？”我冷笑，
“上輩子我死的時候，你連我的葬禮都沒參加。”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顧明澈臉色瞬間慘白，像是被雷劈中：“……什么？”我轉身就走。他在身后踉蹌著追上來，
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發疼：“晚晚，你剛才說什么？什么……上輩子？
”我甩開他的手：“你聽錯了。”“不可能！”他聲音發抖，
“你最近總是說奇怪的話……什么肝癌，什么葬禮……晚晚，你到底怎么了？”我閉了閉眼。
秘密憋了太久，突然就累了。“顧明澈。”我平靜地看著他，“如果我說，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你信嗎？”他的瞳孔驟然緊縮。半小時后，咖啡廳里。
我把上輩子的事簡略說了一遍，包括他怎么為了蘇媛冷落我，怎么在我病重時缺席，
以及……我怎么孤獨地死在手術臺上。顧明澈的咖啡一口沒動，已經涼透了。
他雙手死死攥著桌沿，指節發白，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所以。
”我攪動著杯中的拿鐵，“你現在明白我為什么不想理你了嗎？”他緩緩抬頭，
眼眶通紅：“晚晚，我……”“別說對不起。”我打斷他，“太遲了。”他喉結滾動，
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掌心冰涼潮濕：“如果……如果這次不一樣呢？”“沒有如果。
”我抽回手，“顧明澈，重來一次是老天給我的機會，不是給你的。”他僵在原地，
像座被風化的雕塑。我起身結賬，臨走前最后看了他一眼：“別再來找我了。”當晚，
我被雷聲驚醒。窗外暴雨傾盆，一道閃電劈過，
照亮了樓下那個淋雨的身影——顧明澈站在雨里，渾身濕透，仰頭望著我的窗戶。
我拉上窗簾，強迫自己躺回去。手機卻在這時震動。是他的短信：「晚晚，我不敢求你原諒。
但至少……讓我彌補，好不好？」我沒回。五分鐘后，又一條：「我知道你在看。」緊接著，
第三條：「如果你不回答，我就站到天亮。」我猛地坐起身，一把拉開窗戶。暴雨中，
他渾身濕透，卻朝我露出一個蒼白的笑。“顧明澈！”我氣得發抖，“你瘋了嗎？！
”他仰著頭，雨水順著臉頰流下，分不清是雨還是淚：“……早就瘋了。”我砰地關上窗，
心臟卻不受控制地狂跳。上輩子，我躺在病床上等了他整整三個月。現在，
輪到他在雨里等我了。暴雨下了一整夜。清晨五點半，
我鬼使神差地拉開窗簾——顧明澈還在那里。他渾身濕透，西裝皺巴巴地貼在身上，
嘴唇凍得發青，卻固執地站在原地，像一棵被雷劈過卻不肯倒下的樹。我咬咬牙，
抓起傘沖下樓。雨水沒過腳踝，我踩著拖鞋跑到他面前，把傘狠狠塞進他手里：“顧明澈，
你演苦情劇給誰看？！”他睫毛上掛著水珠，輕輕一顫就落下來：“……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