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不!”我對喬母徹底死心,轉身就要走。不知道是我哪里又刺激到她了,
她突然就朝我跪了下來。“你這個不孝女啊,偏要當媽的跪下求你是不是?
”我看著她的這熟悉的舉動,突然就想到了當初她也是這樣。在親生女兒死后,
怕自己跟京城大亨顧家的關系破裂,就急不可耐地跪在地上求我繼嫁過去。她一手抱著顧恒,
一手拿著我小時候的照片。她說,如果我進顧家,就有人可以保護這個孩子了,
就像他們當初保護小小的我一樣。我看著那個稚嫩的小孩,不由地動了惻隱之心。
只是很可惜,我當初一心憐愛的孩子,現在卻將我視為仇人。
我看著地上抱著我腿哭泣的女人,最后一次喊她媽。“媽,七年了,
我們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現在我該離開了。”“這也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媽,從此以后,
我們再沒有任何關系。”我一點點將自己的裙擺從喬母的手中扯出,
然后決絕拖著行李箱往前走。后面也還在斷斷續續地傳來喬母的咒罵聲和傭人們的討論聲。
他們無一例外,都覺得我只是在做戲,覺得我是絕對不會離開顧家的。
畢竟我當初是如何待顧家父子的,他們都是看在眼里的。簡直是將二人捧在心尖上,
盡力的伺候著。可就在我要上車時,剛剛還在屋子吃中餐的顧恒突然走了出來。
他手上拿著吃西餐用的刀叉,徑直朝我走來。就在我差點以為他是舍不得我才追出來時,
突然手背傳來刺痛。鋒利的餐用刀在我的手背上劃出了長長一道口子。
8我疼得直接松開了手,行李箱不穩,砸在顧恒的身上。“啊……你竟然敢砸我!
”我這才將眼神移向還在地面上的顧恒。他雙手緊緊握住刀叉,一臉憤憤的樣子,
卻在觸及到我手上的傷口后眼神有些發虛。他推開行李箱站了起來,將手中的刀叉背在身后。
語氣支支吾吾。“誰允許你帶我家的東西離開的?你行李箱里面肯定都是我母親的珍貴飾品,
這些你都不配拿走!”我垂眸看著行李箱,
想了想里面放著的畫稿以及我陪著顧恒一起長到大的照片。那時候,所有人都不待見我,
只有這個小小的顧恒一心記掛我。每次我不開心了他就會用自己的方式給我準備禮物,
然后在我收到禮物時拿出相機跟我合影。他說,他很愛很愛我,比世界上所有人都要愛我,
等到他長大了,要是不孝順,就要我拿這些照片來教訓他。他也說,等到他有能力的時候,
一定要為我們的照片建一件小屋,里面專門放我們一家三口的照片。我苦澀一笑,彎下腰,
打開行李箱。厚厚的一沓照片就這樣散落出來。顧恒看著照片,眼中浮現異樣,
但是很快就消散。“誰稀罕這些照片?我現在只喜歡思思阿姨,你趕緊把這些照片拿走。
”“要是被我思思阿姨看見讓她傷心了,我一定會把它們全部燒掉的!”他憤憤地說著,
卻將腳從不小心踩到的照片上移開。原本想著的是他還小,可能對我只是一時沖動,
未來我也許還會懷念他。但現在看來,不會了,他是真心討厭我,恨我入骨。“顧恒,
不用你燒,我現在也不打算留下這些了。”我彎腰,一一拾起照片,然后走到一旁,
摸出口袋里日常給顧余年點煙的打火機。對著照片的一角,點燃。
耳邊霎時間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音。我冷淡地看著照片一點一點被銷毀,
就像我來過這的痕跡一樣。顧恒也雙手緊緊的握緊拳頭,死死盯著燃燒的火苗。
我感覺得到他很想把照片撿出來,卻又拉不下面子。里屋的顧余年也走了出來,看到這一幕,
眸色一凜。“喬詩妍,你在干什么?”9顧恒看到爸爸出現,徹底忍不了哭了出來,
對著我喊,沖過來打我的肚子。“我討厭你!你憑什么燒我的東西!
我永遠都不會再原諒你的!”小腹傳來頓頓的痛,可我卻覺得解脫。我伸出手拉開顧恒,
不再回應他們父子倆的任何一句話。彎腰將行李箱重新收拾好,起身往別墅外走去。
顧余年眼中閃過詫異與不悅,快步走來抱起摔在地上的顧恒。是啊,
以前我哪里會這樣對他們,向來都是細心呵護著的。
連顧恒掉了一根頭發都會心疼地把他抱在懷里哄。哪里還對他動過手?寧思思看著這一幕,
嘴角揚起得逞的笑容,接著一臉關心的摸著顧恒的腦袋安慰。“余年,
詩研姐也太不懂得愛護孩子了吧?明明知道恒兒怕火還故意在他面前點火,
甚至還直接推倒恒兒。”“真是可憐了我的蔓蔓,在天之靈該如何傷心啊。
”本來還打算來拉我的顧余年聽到這話腳步一頓。眼中閃過幾分厭惡。
他對著我的背影大喊:“喬詩妍,你今天離開以后就別再想進我顧家的門!
孩子以后你也別想再見到。”他到現在還覺得我只是在鬧脾氣,還覺得不管他跟顧恒做什么,
我還是會接受并原諒他們。他覺得他允許我進顧家的門對我來說是他給的恩賜。卻不知道,
那才是困住我的地獄。我沒再回應他的任何一句話,堅定地上車,離開。
10我提前好幾天就預約了改名。我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安時錦】,時和年豐,前程似錦。
此后的歲歲月月,我只想為自己而活。不再是喬家有名似無名的女兒,
不再是顧家有名無份的妻子,亦不是顧恒的母親。
國內的一切也隨著這個名字的改變而漸漸在我心中消散。我來到了曾經就很想去的國家,
通過自己的本領考到了心儀很久的學校。當初老師極力向這個學院的老師推薦我,
推薦信也是一連寫了好幾封。每一封都是對我的夸贊。可就在那時,我被喬家趕出了家門。
資金得不到支持,老師知道后,說他愿意先承擔我的學業的資金,他全力支持我。
于是在他知道這一切后,推薦信中也不再寫我的家庭,我的學習榮耀,我的要強。只說,
我小小一個姑娘,去到那么遠的地方,希望那里的導師能夠善待我。可惜,
我最終還是沒能如老師所愿,去到這個心心念念很久的學校。那一年,喬蔓難產去世,
我被送進了顧家,簽了無名無份的協議,在苦澀的婚姻里苦苦掙扎。
歷經七年好不容易出了一個戒指,卻被一心疼愛的孩子掰斷,
被所謂的丈夫縱容情人污蔑抄襲。11我在這里人生地不熟,跟同學們也都不是同齡人,
所以總有些不適應。但是唯一的好處就是,這里的教學非常專業,
讓我對設計有了全新的領悟。同學們雖然不算熱情,但也很禮貌,很有邊界感。
沒有人問我為什么這么大了還來這里讀書,沒有人猜測我是否已婚,是否有孩子,
自己來進修是否能夠照顧到家庭。三個月后,學院開設了一門實踐課。
要求我們實地去感受一下這個行業。雖然我曾經有過實業的經驗,
但是畢竟沒有過國際上的交流。正好我可以趁這次機會好好學習學習。
等我根據學校的安排到達公司時,卻看到了一個許久不見的面孔——沈云澤。我的,
前未婚夫。當初我還是喬家唯一的千金時,喬家就和沈家定了娃娃親。
而我跟沈云澤就是這場姻親的主人公。他跟我青梅竹馬,我們也認為自己就會是對方的未來。
可惜,此去經年,我早已不是喬家的女兒,他也不是我的未來。我們就這樣錯過了。很顯然,
在一群人中,沈云澤一眼就鎖定了我。我匆匆躲開他的視線,選擇跟尋另外一位員工參觀。
只不過剛走到半路,就被沈云澤攔下。“琳達,你先去忙,讓我帶這位安小姐去參觀吧。
”磁性又熟悉的英語擦過我耳畔。“安小姐”三字被他咬得極重。我很想拒絕,
但他貌似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對著我擺出了一個請的手勢。于是,
我只能乖乖地低頭跟在他身后。身邊的議論聲不斷,我也才知道,原來,
沈云澤就是這家公司的老板。本來就是只是出場一下接待活動,表示對學院的重視,
從來沒有真正屈尊帶過人。我抿著唇,一一聽沈云澤介紹他的公司。
過程讓我覺得極其的壓抑。但是沈云澤好像更多的是裝作不認識我。12他微微笑著,
禮貌又疏離。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懂得他的正式,
漸漸地也跟隨著他的腳步學到了很多東西。我以為我們會就這樣裝作陌路人完成這場活動。
直到散場時,同學們都陸續上車離開。沈云澤卻突然拽住了我的手,
趁著混亂將我拉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砰的一聲響,他的雙手錘在我頭頂上方,
眼眶中已是一片猩紅,眸色中盡是隱忍。“安時錦?我怎么不知道喬小姐還改名了?
”“怎么?是你那個丈夫看不慣我跟你之前存在過的婚約,逼迫著你改名,冠他的姓?
”“可我怎么記得,你的那個不算丈夫的姐夫,貌似姓顧啊?”我被他堵在角落,
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但卻也懂他的生氣。當初,我雖然因為身份跟沈云澤解除了婚約,
但是彼此還是有情誼在的。他跟我相約好了,到時候一起來到這個國家。然后一起讀書,
結婚,生子,不再受父母的挾制。可是,就在臨行前的前一天,喬蔓死了。
喬母帶著孩子以死相逼要我嫁進顧家報答她的養育之恩。我毀約當天,
沈云澤也被自己的父母強制拉去相親。等到他反抗完時,我已經“嫁”進了顧家。
我知道那一夜他一直守在顧家別墅門口,卻只能逼著他放手。他最終心灰意冷,遠走他鄉,
連他的父母至今也不知道他在哪里。13我有些心虛地看向面前七年沒見的男人,
他成熟了很多,也凌厲了很多。褪去了身上幼稚的少年氣,滿滿的都是上位者該有的氣場。
我垂下眸子,語氣低低的。“沈云澤,我,很抱歉。”他抿了抿唇,低頭壓向我,聲調啞然。
“安時錦,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需要你的解釋。”我看出了沈云澤眼中的壓抑和傷痛,
慌亂地想要先安撫他。“我……”可就在這時,口袋里的手機突然猛地震動,
帶有特殊提示音的鈴聲響徹我二人之間。我的動作一頓,
因為我清楚地知道到這個號碼的主人是誰。我慌亂地摁掉,沈云澤像是一眼看透,被氣笑了。
“接啊,為什么不接?”他的唇角擦過我的耳畔,帶來幾分熟悉的瘙癢。
我使勁掐住手心才讓自己看起來還算從容,然后快速的彎腰從他的腋下穿出。
“沈老師……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我逃跑似的拔腿走了,
可我卻知道那道炙熱的目光一直黏在我身上。14我逃回了家,靠在門上不停地喘息。
手機還在匆匆響個不停,看著屏幕上閃爍著的顧余年的名字,我只覺得奇怪。
因為我跟他的聯系方式在對方的手中如同擺設。契約婚姻的七年時光里,
他從來沒有給我打過一個電話,哪怕是我的生日或者我們的紀念日。
我并不認為他還會記得我的號碼,因此在離開時我忘了刪除他的聯系方式。但是出于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