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再次醒來時，是在醫(yī)院的病房里，秦淮序守在她邊上。
“晚意。”
見她醒了，秦淮序立刻俯身，大手覆上她的額頭，“還好燒退了，還疼不疼？”
宋晚意下意識偏過頭躲開。
秦淮序動作僵了下，改而握住她的手。
“對不起，我沒接到電話，不知道你出事了。念念三年才醒過來，她要是再出事我沒法和她哥哥交代，我不是故意將你丟下的。”
宋晚意看著他，他臉色發(fā)白，眼底的愧疚和心疼真切無比，就好像是真的很在意她一樣。
“原諒我好不好，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
宋晚意閉上了眼睛，什么都沒說。
因為她很清楚，秦淮序什么都保證不了。
住院三天，秦淮序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每天給她帶清淡的粥，陪著她換藥檢查，甚至會在她半夜疼醒的時候，握著她的手一遍又一遍溫柔的哄著。
如果是以前的宋晚意，一定會被感動得無以復加。
可現(xiàn)在，她一天比一天沉默。
她花了四年才懂得，有些好原來是可以演出來的。
還好，只剩三天。
秦淮序啊秦淮序。
很快，你就不用再演下去了。
出院那天，秦淮序帶著她回老宅參加家宴。
看見宋晚意頭上的紗布，秦老太太立刻問道：“怎么回事？”
不等她回答，秦念念就挽著秦老太太的手搶白，“晚意去夜店的時候被混混拿酒瓶砸了頭。”
秦老太太將杯子重重一放，“腿斷了還不安分，丟人現(xiàn)眼。”
一瞬間，周圍炸開了鍋。
“坐輪椅還能去夜店的，就這么一個了吧。”
“沒腿還有一張漂亮的臉，怎么不能玩呢。”
嘲諷奚落，每一句都離不開她的腿。
宋晚意指尖發(fā)顫，像極了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
“我去夜店是因為......”
“不是晚意的錯。”秦淮序打斷了她，“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他的聲音很輕，卻如同一記耳光甩在了她的臉上。
他的話等同于默認所有人的猜測。
他要保護的，明明是秦念念。
周圍鴉雀無聲，可時不時落在宋晚意身上的刻薄目光，如一根根刺扎進她的心頭。
酒過三巡，秦老太太讓人將幾個適婚男人的資料送到秦念念面前。
秦淮序的臉色瞬時陰沉。
“這幾個奶奶特意為你挑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好人選。最上面那個是李家二少爺，和你同一所大學，應該會有共同話題......”
“這個不行，矮了。”秦淮序打斷。
秦老太太一愣，“那第二個，趙家老三......”
“玩得太花。”
“第三個總行吧，人斯文規(guī)矩，沒有任何不良癖好......”
“不行，太古板老套。”
每否決掉一個，秦淮序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宋晚意低頭，看著他繃緊的手背上迸出的青筋。
她突然想起以前。
交往第一年，哪怕她第一時間朋友圈官宣了戀情，但她的追求者依舊絡繹不絕。
秦淮序還被人下過戰(zhàn)書，可他從頭到尾只說過一句：“晚意，我相信你。”
那一聲熨帖的“相信”此刻諷刺無比。
原來真正喜歡一個人，連她有接觸其他男人的可能，都足夠讓他嫉妒到發(fā)瘋。
“念念值得最好的，找不到，我就養(yǎng)她一輩子。”
宋晚意抬起頭。
哪有什么最好，從來只是秦淮序。
她待不下去，交代了一聲，就推著輪椅回房間。
剛進門，秦念念就跟了上來。
“宋晚意，能去夜店尋歡的殘廢，不甘寂寞偷男人也很合理的吧？”
涼意瞬間竄上頭頂。
下一秒，秦念念推翻了她的輪椅。
“交給你們了，好好玩，讓她的第一次足夠銘心刻骨。”
宋晚意狼狽抬頭，進來的是兩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渾濁的目光黏膩在她的臉上，滑到胸前。
房門被關上。
宋晚意撐著身體想逃，殘缺的腿卻拖著她一次次摔倒在地。
這一瞬，她身在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