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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話,你聽見沒?”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秦承澤不知何時將掌心貼在她沁著冷汗的額頭上。
眉心皺起一道紋路,“臉色這么差,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p>
杜佳妍踩著細高跟疾步追來,借著裙擺掩蓋狠狠碾著宋時初的腳背:“承澤哥快來,王總說要給你看新礦的樣品呢!”
宋時初剛要后退,胃部突然翻涌起灼痛。
她死死咬住下唇,卻還是漏出一聲悶哼。
秦承澤立刻甩開杜佳妍的手,攬住她搖搖欲墜的腰:“去休息室,我叫醫生來?!?/p>
她被秦承澤打橫抱起,只來得及看見杜佳妍眼里的妒忌和狠毒。
休息室的真皮沙發還殘留著前一位客人留下的古龍水味,秦承澤用濕毛巾擦拭她冷汗涔涔的脖頸。
“砰!”門被猛地撞開,杜佳妍拎著沾滿紅酒漬的裙擺沖進來,身后跟著戰戰兢兢的服務生。
“承澤哥你看!這服務員笨手笨腳毀了我三十萬的禮服!”
她染著哭腔撲進秦承澤懷里,“你帶我去換衣服!”
宋時初看著秦承澤胸前的布料被紅酒漬浸透,可一向潔癖的他只是無奈嘆氣。
轉頭朝她點頭示意,徑直帶著杜佳妍離開。
門合上的瞬間,宋時初抓起手包沖出休息室。
走廊盡頭傳來杜佳妍銀鈴般的笑聲,她死死掐住胃部。
在鏡面裝飾墻上瞥見自己慘白的臉——多可笑啊,她居然以為方才那點溫存是真心。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暴雨。
暴雨澆透旗袍時,她終于到家。
看著塞在行李箱夾層里的診斷書,宋時初不明白秦承澤變心的速度怎么比癌細胞轉移的速度還快。
不過十天后他們就徹底結束了,她是死是活還未知。
宋時初將最后幾件常服塞進行李箱時,忽然聽見樓下傳來引擎聲,杜佳妍嬌嗔的抱怨透過雨幕飄進來:“玄關這幅畫丑死了,明天就換掉嘛!”
“隨你?!鼻爻袧傻穆曇魩е胍?,“管家,佳妍想做什么都依她?!?/p>
宋時初一僵。
那幅抽象畫是他們第一次約會時在街頭畫廊買的,當時秦承澤抱著她在旋轉樓梯上轉圈,說要把所有空白都填滿他們的回憶。
走出房間。
杜佳妍的LV行李箱正碾過畫框,管家指揮工人將她的香奈兒外套掛滿衣帽間。
“陽臺的綠蘿也搬走,土里爬蟲子惡心死了?!?/p>
杜佳妍踢開角落的樂高城堡,那是他們花了一整夜拼好的婚禮教堂。
宋時初想去撿,還沒抬腳,就聽見秦承澤說:“莊園翻新好了,這里的東西......都不重要了?!?/p>
短短一個小時,這個家里已經沒有她的痕跡了,即便這棟房子原先是為了方便她上學,買來專屬于他倆的小屋。
“剛才怎么走得那么急?身體還好嗎,要去醫院嗎?”秦承澤看見原地發愣的宋時初,皺眉問道。
她直視著秦承澤,只覺眼里的擔憂虛偽,令人作嘔。
“沒事,就是累了。我回去休息了?!?/p>
反鎖房門時,手機震動著彈出研究所的短信。
【明早八點術前檢查,請勿進食】。
她看著手里收拾行李時從柜子里翻出來的天鵝絨盒子,里面滿是過去秦承澤每次送禮時都會親自手寫的小卡片。
過去她總以為那是不善言辭的他絞盡腦汁,如今想來不過是網上隨手抄抄而已。
門外傳來遲疑的腳步聲,在寂靜中徘徊許久,最終朝著杜佳妍房間的方向遠去。
宋時初慢慢撕碎卡片,一夜枯坐。
直到晨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
她環視這個裝滿鏡花水月的牢籠,行李箱滾輪碾過碎紙,像把心臟也碾成了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