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牽著年輕的愛人,走在熟悉的梧桐樹街道。
少年的我們常在這里散步,每一片葉子都有屬于我們的記憶。
他摘去我頭上的一片葉子,薄唇輕抿。
“月月,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勾起一個微笑撲進他懷里。
“怎么會?你這么好,我不會后悔的。”
一點濕意浸透我的肩,他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顫抖。
“可萬一我消失了,怎么辦?”
空氣寂靜了半晌,我扯起一個笑。
“也許你不會消失呢?也許你就是老天送我的禮物。”
“也許你不回去......”
我的喉嚨突然哽住,身體的溫度也一寸寸冷了下去。
如果他不回去,那十八歲的蘇燼月怎么辦?
年幼失去父母的女孩,和年幼的弟弟相依為命。
親戚如狼似虎的吞并了所有的家產,卻把她和弟弟像皮球一樣踢來踢去。
他們睡過橋洞,靠著社會人士的一點接濟生活。
直到碰到沈梟寒,以沈家的名義資助了她。
她被同學嘲笑,被關在衛生間倒冷水,是沈梟寒沖進來將她帶出去。
她被親戚下藥嫁給一個老光棍換取20萬彩禮時,是沈梟寒報了警,又親自把她從村里抱出來。
她被人誣陷偷盜,沈梟寒無條件信任她,要求所有人調監控,她被人污蔑學業造假,他據理力爭,為她求得一個真相。
是沈梟寒,一次次把她從貧窮和痛苦的漩渦里拉出。
如果沒有他,也許她就會死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
而這個她,就是我。
曾經的我。
我的眼眶紅的嚇人,痛苦的樣子撞進他同樣悲戚的眼睛里。
我努力彎了彎嘴角,但依然失敗了。
“沒關系的,就算你離開了,我也能好好生活下去。”
“畢竟我是,三十歲的蘇燼月啊。”
“在無數個孤獨的日夜里,我已經習慣了獨處。”
“我不再需要為生計發愁,離婚能分到讓我過得很好的一筆錢。”
“我可以出去工作,也許我會遇見一個更新的人,開啟我新的......”
他突然哽咽出聲,好像一只悲哀的困獸。
我顫抖著抬起手想安慰他,卻又茫然的停在了半空。
怎么辦啊?
這么好的沈梟寒只有一個,可需要她的蘇燼月,卻有無數個。
和我十指相扣的感覺突然有些模糊,十八歲的他逐漸消失不見。
我盯著空空如也的手心發起呆。
剛剛擁抱時候,我就看到了他越來越模糊的身影。
那時候我就知道,他留不久了。
可當真的離開的那一刻,心中最柔 軟的地方還是泛起細密的痛。
斑駁的樹影依舊,可曾經的戀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月月。”
三十歲的沈梟寒突然出現了,他蒼白著唇,聲音輕的好像怕把我擊碎。
“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我攏住了大衣,只覺得冷。
“你又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
他的眼底閃過痛意,嗓音沙啞。
“月月,對不起。”
“是我太無知,太自私,是我傷害了你。”
“過去的人不會回來了,可現在的我依然愛你。”
“月月,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看著他的臉,歲月對他無比眷顧,他似乎和十八歲沒有太大的區別。
可他的心,已然翻天覆地了。
我低下頭,不愿再看。
“不好。”
“還有,我不想聽對不起,我想被對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