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河在西市閑逛,凡是遇到新奇的東西,通通都買下,杜勤抱著大包小包跟在后頭,累得滿頭大汗。
富二代的感覺真好啊。
杜河正感嘆資本主義的奢侈,突然看到前方一個人影,是穿著常服的秦懷道,正蹲在一個藥攤前挑挑揀揀。
“秦兄,你在這挑什么。”
秦懷道回頭看見杜河,連忙起身抱拳:“杜公子。”
上次秦懷道變相給他解了圍,讓他對秦懷道頗有好感。
藥攤子老板是個瘦弱地老頭,見金主被人打斷,連連催促:“這位公子,我這可是苗族秘藥,專治各類癰蛆,小人明天就要返回湘西,錯過了可就買不著了。”
秦懷道忙道:“多少錢一副。”
“只需五貫,一副包好。”
秦懷道正欲掏錢,杜河說了聲且慢,蹲下身體,撿起一片膏藥,黑乎乎的膏狀藥物粘在紗布上,一股刺鼻的味道。
“你說一副包好是吧。”
老頭信誓旦旦:“包的。”
杜河笑道:“果然神醫,那這樣,你隨這位公子回府,待上幾天,若是治好了,我付你50貫,要是治不好……。”
杜河嘿嘿冷笑幾聲。
“那老夫隨這位公子走一趟。”
老頭氣定神閑的收拾攤上的藥膏,猛地將布一卷,抓起東西就跑,杜河早防著他,大手一抓,拎著老頭在原地蹬腿。
隨即當頭扇了兩個脆耳光,老頭捂著臉連連求饒。
“公子饒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杜河冷笑道:“你這蠢貨,癰疽乃是頑疾,豈能胡亂用藥,要是用了你的藥死了人你可敢負責?”
秦懷道才發現自己受騙,想踹他幾腳,又見他可憐。
這邊這一鬧騰,長安縣兩個衙役立刻趕了過來,杜河一指老頭:“這廝賣假藥騙人,被我發現了。”
待衙役帶走假藥販子后。
秦懷道拱手道:“慚愧,差點就被人騙了。”
杜河笑道:“這些下九流的人,最會察言觀色,秦兄翩翩君子,難免被人欺之以方。”
癰蛆也就是后世俗稱的火癤子,這玩意在沒有抗生素和酒精的古代,屬于病亡率極高的病癥,哪是一副狗皮膏藥能解決的事。
“秦兄面帶急色,可是家中有人得了癰疽。”
秦懷道面帶憂色:“還請借一步說話。”
兩人找了個安靜的茶肆,雙雙落座之后,秦懷道才嘆道:“不瞞杜公子,家父癰疽之癥已有幾年,時常發作,疼痛難忍。尋遍無數名醫,始終無法治好。”
杜河這才了然,原來是翼國公秦瓊,翼國公兩年前身體抱恙,此后不再參朝,沒想到是犯了癰疽。
不過這也不奇怪,這幫武將征戰多年,行軍沒有洗澡的環境,鎧甲和汗水摩擦皮膚,最容易犯癰蛆。
“陛下派了御醫,將膿腫引出,但過幾月,又生長出來,現在后背癰疽,大如鵝蛋,家父戰場上下來的人,竟也痛得高呼不止,我作為兒子,實在心里難受。”
杜河點點頭,引出膿腫,又沒有消毒的條件,外面的肉長好了,肉里面細菌又生,自然發病一次比一次猛。
“我聽人說西市這邊胡商眾多,便想來找找有沒有其他法子,估計問人的時候被聽了去,險些上當。”
秦懷道臉色頹然,受到的打擊不輕。
杜河一拍他肩膀:“我剛認識了個胡人朋友,他在這里經營多年,熟悉胡人圈子,走,咱們這就去問問。”
秦懷道說了聲多謝。
杜河打發杜勤回府,和秦懷道返回哈桑的酒肆。
進得酒肆,麗雅莎還撇著嘴生悶氣,杜河從懷里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石手串,笑道:“美麗的麗雅莎姑娘,看看我給你帶來了什么禮物。”
麗雅莎接過手串,立時開心起來。
“好吧,我原諒你讓父親出遠門了。”
杜河也呵呵笑了起來:“這是我的朋友,秦懷道。”
“真是個英俊的少年。”
胡人女子真誠大方,風氣開放,夸贊十分直白,秦懷道倒是有些臉紅。
杜河問道:“你父親呢,我們有事情想問一下他。”
麗雅莎搖晃著手鏈,用生硬的漢話說道:“父親去聯系駝隊了,你有什么事情問我,麗雅莎也很聰明的。”
看來金錢的魅力很大,哈桑行動十分迅速。
杜河把癰疽的癥狀向麗雅莎說明,麗雅莎低頭思考了半天:“我們都是用小刀劃開,敷上草藥,跟你們大唐差不多。不過,拜占庭那邊,據說會進行放血治療。”
“放血……”
秦懷道話還未說完,杜河拉著他就走。
大意了,這會歐洲流行的還是放血療法。
這玩意毛用沒有,就一個心理安慰,回頭把翼國公放死了,秦懷道非得找麗雅莎拼命不可。
出得門來,秦懷道問道:“杜兄為何不讓我說完。”
“那個放血療法,相當于胡人那邊的求神拜佛,而且危害極大,你敢用嗎?”
秦懷道默然無語,杜河有心幫他:“我倒是在書上看過兩個法子,不過還需要仔細研究,你等我幾天。”
秦懷道有點蒙圈:“杜兄還精通岐黃術?”
杜河道:“我不敢擔保,只有六七成把握。”
秦懷道大喜,躬身一拜到底:“好好好,若能醫好家父,懷道愿為杜兄效犬馬之勞。”
此時天色漸晚。
兩人騎在馬上,往崇仁坊方向走,長安城有一百一十坊,實行嚴格的宵禁制度,晚上戌時(后世大約7點),坊門關閉,城中禁止行走。
翼國公府在永興坊,距離杜河崇仁坊不遠。
秦懷道心中感激杜河,想起前段時間沖突,“聽聞杜府有位河北道的高手,杜兄武學,應該是此人所教吧。”
杜河頭皮有點發麻,“對,是我父親的侍衛,已經回河北老家了。”
杜河的師父名叫唐斬,是杜如晦游歷登州時遇到的,擅長使大槍,玄武門之前,杜如晦喬裝進秦王府,遭遇李建成部士兵,唐斬槍挑甲士六人。
李二稱他槍法“飄若游龍,快若驚雷”,多次邀請他入宮,但他感念杜如晦救命之恩,一直委婉拒絕。
杜河出生后,杜府辦宴慶祝,太史令袁天罡,說他不是做文章的料,杜如晦索性讓唐斬細心教他槍法,希望在武學上有一番成就。
唐斬操練起來,從不手軟,杜河至今想起,都有些畏懼。
秦懷道提醒道:“真是可惜,處墨這人,氣量不大,你最近出門小心些。”
杜河灑脫一笑。
事情鬧到御前,程處默只要不是太蠢,就不會明著對付自己,至于暗地里,盡管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