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遺憾要不要彌補呢……反反復復,糾纏不清,
可結果還是那樣……1梧桐大道旁的大學校園,教學樓窗外的樹木總在午后投下斑駁的影子。
林嶼和沈飛在社團活動中相識,都熱愛機械設計的他們,常湊在一塊研究一本專業習題冊。
沈飛的鉛筆總會在演算到一半時斷芯,而林嶼也總會把自己的橡皮遞過去,指尖相觸的瞬間,
蟬鳴聲仿佛更響了。那時沈飛總愛在草稿紙上畫齒輪,
說未來的夢想是造一臺會說話的機器人,林嶼就偷偷在筆記本角落描摹他的側臉。
大三學年末,沈飛看著自己因兼職而有些下滑的成績,對林嶼說:“我打算畢業后直接工作,
去積累實踐經驗。”林嶼一時不知該怎樣回應沈飛,囁嚅半天,還是打算將心事藏在心底。
沈飛似是看出來林嶼的窘迫,在學校湖邊輕聲說:“等你畢業后要是也來我工作的城市,
我們就……在一起。”林嶼盯著湖面泛起的漣漪,喉嚨像被塞了團棉花。他知道,
未來充滿變數,這座城市的就業機會有限,自己能否去到沈飛所在的地方尚未可知。
可林嶼還是不想放棄,為了沈飛,他想試試。那天之后,沈飛開始實習,
林嶼也投入到畢業設計的忙碌中。畢業答辯結束那天,天氣悶熱得厲害,
林嶼沒能拿到理想公司的錄用通知,也意味著他很難追隨沈飛的腳步。就這樣,
林嶼留在本地找了份與專業相關的工作,他記得沈飛好像來找過他一次。他們沒再提以前,
也沒談以后,簡單吃了個飯。那天好像還是很熱,蟬在樹上嘶鳴,像無數碎掉的玻璃。
林嶼去車站送了沈飛,踏上長途客車時,沈飛塞給林嶼一封藍色的信。信封上畫著歪斜的樹,
里面字跡潦草:“職場的機械項目很有趣,但食堂的飯菜總比不過學校后門的小吃。
”林嶼把信折成紙飛機,在公司的天臺上一次次擲出去,紙頁被風吹得越來越薄。
他總在加班的夜晚盯著窗外發呆,想象沈飛在職場的日子,是否還會在草稿紙上畫齒輪。
2工作后的第一個春節,林嶼在老家縣城街角撞見沈飛。他穿著筆挺的西裝站在商場門口,
仿佛還是記憶里的模樣。但他身旁站著個眉眼鋒利的男生——周航。
那是大學時同社團的成員,傳言他家境優渥,在學校就開著紅色跑車。三人都有些尷尬,
站在路口寒暄了幾句。周航突然翻出一張有關機械創新的照片,
問沈飛某個齒輪優化模型的思路。沈飛講解時睫毛顫動,指尖在書頁上比劃齒輪的各種角度。
林嶼想起他曾在社團活動室掰鉛筆芯解難題的模樣,那時沈飛的一舉一動總讓他心跳漏拍。
可能是那天的太陽太大,曬得人發暈,林嶼轉身離去時,
聽見周航低聲說:“你畫齒輪的樣子,是我見過最美好的時光。”后來林嶼才聽說,
原來周航和沈飛進了同一家公司。再后來,沈飛的藍信封漸漸褪色,
取而代之的是周航在各個社交平臺發的照片,他們并肩站在項目現場,獲獎證書上的合影,
甚至戴著同款的安全帽。
林嶼把最后一張未寄出的信紙隨手夾進了一本有關機械原理的課本里,
那頁正好停在齒輪嚙合的插圖。他忽然明白,有些齒輪注定要在不同的軌道上轉動。
3某個加班的深夜,林嶼收到沈飛的短信:“林嶼,我跟周航在一起。
”他不記得他有沒有回復沈飛,也不記得那夜的雨下了多久。只依稀記得,沈飛好像還說,
“周航總說我畫的齒輪太理想化,像不肯落地的云朵。但他不知道,
我最初畫齒輪是因為你——你說過我的圖紙像藝術品。”那天之后,
林嶼清空了關于沈飛的所有記錄,想要從有沈飛的世界里逃出來。
只是他還是會時不時想起大學社團活動室里,沈飛曾把斷芯鉛筆塞進他手心,
說:“斷掉的筆芯,也能畫出世界上最完整的圓。”慢慢的,
林嶼才察覺他與沈飛好像許久未見了。久到他都有些記不清了,只是偶爾還是會聽說,
沈飛跟周航感情很好。但林嶼也沒有過多地探究,反而認認真真過起了自己的生活。釣釣魚,
騎騎車,跟朋友聚聚餐,好像就組成了林嶼普通的牛馬生活。某天晚上,
林嶼跟朋友結束聚會后,回家還沒去洗漱就癱軟在椅子上。他無聊的翻起朋友圈,
林嶼的手指在屏幕上停滯了。那張照片里,一枚銹蝕的齒輪躺在桌上,
邊緣的齒痕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中央的軸孔像一只沉默的眼睛。
配文只有簡單的兩個字:“卡住了。”他忽然想起大二的某個午后。
沈飛拉著他翻墻去廢棄的機械廠,兩人在堆滿齒輪的倉庫里瘋跑。沈飛總愛收集這些零件,
說它們像被拆解的時光。當時林嶼笑話他幼稚,卻在沈飛,偷偷拍下他沾滿機油的笑臉。
此刻朋友圈的紅色點贊圖標旁,周航的頭像赫然亮著。
林嶼的手指無意識地劃過他們的合照——兩人擠在校門口的奶茶店,沈飛舉著兩杯飲料,
周航在他身后比V字手勢,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揉成一團模糊的光斑。
空調的嗡鳴聲突然變得有些刺耳。林嶼起身去洗漱,鏡子里映出他發紅的眼眶。
水濺在瓷磚上的瞬間,他想起沈飛曾說過齒輪的隱喻:咬合得太緊會卡死,松了又轉不起來。
那些他們曾以為會永遠嚙合的青春齒輪,原來早就在某個無聲的夜里,悄然錯開了齒痕。
他回到椅子時,朋友圈新增了一條評論。周航回復沈飛:“要不要試試用潤滑劑?
”林嶼的拇指懸在點贊按鈕上方,卻始終沒能按下。窗外夜色漸濃,他忽然覺得,
自己或許該找把螺絲刀。4直到工作的第二年,林嶼在一次行業交流會上又遇到了沈飛。
起初只是偶然的碰面,后來林嶼得知沈飛與周航分手有一段時間了,兩人漸漸才多了些聯系。
他們會一起去看機械展覽,沈飛會耐心地為他講解展品的精妙之處;也會去安靜的咖啡館,
沈飛總在閑聊間隙問他最近工作有沒有新的靈感;就連參加行業晚宴時,
沈飛也會特意坐在他身邊,幫他應對繁瑣的社交。周圍的同行看在眼里,
總笑著打趣他們般配,連沈飛的同事也半真半假地起哄,說“要不你們湊一對得了”。
林嶼能感覺到沈飛對他確實有些不同,比如看展覽時會貼心地準備講解手冊,
比如晚宴結束后會特意繞路送他回家。但兩人誰也沒捅破那層紙……直到某天晚上,
他們看完展覽回來,沈飛的同事在街邊的小酒館喊他進去“喝一杯”。
沈飛轉頭對林嶼說:“你在這兒等我十分鐘,我馬上出來,我有話對你說,很重要的話。
”路燈下的他眼神格外認真,林嶼一時有些恍惚,點頭答應了。沈飛快步走進酒館,
林嶼在原地盯著手機計時。前五分鐘,他想著沈飛會不會跟他表白,
心跳莫名有些厲害;第七分鐘時,酒館傳來酒杯碰撞的喧鬧,
沈飛的影子在門簾后晃了晃卻始終沒出來。第九分鐘,
林嶼開始數起路燈下螞蟻爬行的軌跡;第十分鐘,手機屏幕自動熄滅。他深吸一口氣,
重新點亮屏幕,剛好跳到第十一分鐘。巷子里傳來沈飛的笑聲,混著同事們的調侃,
模糊不清。林嶼突然覺得胸口憋悶,或許他對沈飛本就沒那么重要,
這段時間可能只是曖昧上了頭,讓他誤以為這就是愛情。林嶼閉上眼,告訴自己,
再等五分鐘,要是沈飛還沒有出來他就走。希望總要破滅的,五分鐘過去了,沈飛沒有出來。
林嶼快速打了一串字,“十分鐘了,我先走了。”然后轉身離開,沒有回頭,也沒有期待。
那晚之后,兩人默契地減少了聯系。沈飛偶爾在朋友圈點贊他的動態,
林嶼也看見過沈飛和同事在小酒館深夜買醉的照片,但彼此再沒單獨約見過。
那些看展覽、喝咖啡的記憶,像是被酒館那十分鐘截斷的膠片,
永遠停留在了未完成的半幀里。5又過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