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鎮北王血濺疆場。我的嫡姐鎮北王妃抬著棺材進殿哭鬧。“王爺怎能如此狠心?
拋下我和肚中的孩子去了,我們孤兒寡母日后可怎么活呀?”她撞棺材輕生,
被皇帝秦朗攔下。秦朗許諾,將她納入后宮,賜貴妃之位。我極力勸阻。
擔心他的不倫之舉被天下人恥笑。他卻拿民間兄弟兼祧兩房的例子反駁我,說要感受疾苦。
我們爭執不下。他竟當場命人寫下圣旨,廢了我的皇后之位。還封了我嫡姐做貴妃。
我被安置在最偏的宮院,女兒也受罰去了掖庭。既如此,這皇宮我也沒什么好留戀的了。
……求秦朗準我出宮帶發修行時,他正在御書房和江虞嬉鬧。“阿虞肚子動了,快讓朕聽聽,
兒子是不是在踢朕?”秦朗嬉笑著。“陛下討厭~你明知他是你兒子,
還非讓我抬棺上大殿…”江虞的聲音嗲得能滴出水來。“那不是得給大臣一個交代嗎?
若是讓他們知曉朕擅自納你入宮,怕是諫言都能把朕給砸死。
”“還是陛下英明~”秦朗沉聲,鄭重道:“阿虞,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無論何時我都不會讓你陷入窘境。”江虞嬌俏地點點頭。“謝陛下,
不過…我那庶妹江慕雪從小心氣高,你褫奪了她的皇后之位,還不給她任何位份,
她怕是會鬧的。”恰恰這時,通稟的太監走到秦朗面前:“稟陛下,皇后,不是,
江姑娘求見。”秦朗與江虞相視一笑。而后不耐煩地揮手:“不見。
”在御書房門口看著這一切,我啞然失笑。秦朗,明明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啊。當年我,
江虞,秦朗,和十多個世家子弟一起騎馬打獵。秦朗掉入獵人的陷阱,當即昏迷不醒。
是我不畏陷阱里的尖刺,跳下去將他背了上來。當天,江虞的生母,我的嫡母,
拿我母親威脅我,叫我讓出了救命恩人的身份。這件事的真相,
秦朗恐怕這輩子都無法知曉了。我轉身去掖庭看望了女兒昭寧。回來的路上。
秦朗陪著江虞在御花園賞玩。看見我后,江虞撒嬌道:“陛下,
婢女摘的荷花總是缺少了幾分貴氣,若是讓妹妹親自給我摘,
你說荷花是不是會比牡丹更高貴?”秦朗讓摘荷花的婢女停下動作,然后給了我一個眼神。
我只是愣了一下便被他一腳踢進了荷花池,胳膊撞在石頭上。當場骨折。七月的荷花池水,
我卻感覺不到一點溫度。突然間,肚子劇烈疼痛,一股熱流涌出,血跡染紅了荷花池水。
秦朗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遲疑。他緊急宣召太醫。太醫號脈后,發現我已經小產。“陛下,
娘娘額…江姑娘這身子服過不少寒藥,此生都無法再生育。”秦朗兩眼疑惑地看著我。
他肯定懷疑是我故意喝那些寒藥。我沒有解釋,只是苦澀地垂下眼。
婢女紫蘇找人抬來了軟榻,要把我抬回寢宮。嫡姐悠悠開口。“陛下,我的荷花還沒摘到呢,
妹妹就這樣一聲不吭地走了?”秦朗眼神只是掙扎了一下,
就厲聲催促我:“還不給貴妃道歉?”艷陽高照,我卻如墜冰窟。毫無遲疑的,
我撲通一聲跪在江虞面前:“是我錯了,不該惹貴妃娘娘生氣,請娘娘饒了我吧,
沒有摘到您喜歡的荷花,我讓您失望了。”嫡姐和秦朗同時詫異地抬起頭。他們很清楚,
我自小性格倔強,從不低頭。我也因此在家中常受嫡姐刁難。即便進宮后與秦朗上殿,
面對眾臣的爭論我仍是不愿屈服。他們都稱我為“倔皇后”。秦朗和江虞原本戲謔地瞧著我,
以為我要與他們爭。可實在沒想到,我這次竟這么輕易屈服。于我而言,反正都要走了,
不如節約時間盡早安排好一切,何必自找麻煩。秦朗拉起我,軟下語氣:“讓你道個歉,
誰讓你跪下了?”正巧扯到了骨折的地方。我疼得冷汗直下。“又開始裝了?
”他收起那絲不忍,眼底又泛起厭倦。江虞看見我的荷包,一把扯過扔進了荷花池。
“一個低賤的女人,也配跟本宮用一樣的荷包?”秦朗伸手想阻止,但看到我的模樣后,
剛剛抬起的手又放下了。這個荷包是一對,三個月前所做。我一個,秦朗一個。這些天,
我一直都帶著,秦朗也是。江虞還是瞧見秦朗的荷包才做了個一模一樣的。
并以跟陛下用同款物件而沾沾自喜。她用著仿制品,卻毀壞了我的原作。她就像個后來者,
早已騎在秦朗原來的皇后頭上。小腹仍在劇痛,血也流淌不止。我艱難站起,坐上了軟榻。
嫡姐卻指著我說道:“陛下,妹妹只是胳膊摔傷了,腿又沒事,非得要抬著才能走嗎?
”看著秦朗沒答應,她又繼續道:“妹妹現在在宮里也沒有品級,如果她可以被抬著,
豈不是所有的宮女都能被抬著?”她搖著秦朗的胳膊,秦朗似乎在掙扎,但仍拗不過。
無奈朝我開口:“既然阿虞說了,那你就走著回宮吧。”我依舊沒有爭辯,忍著疼痛,
一步步回到紫竹軒。冷汗滴了一路,血也滴了一路。到了紫竹軒,我實在支撐不住,
一下倒在了地上。夜里,我渾身發冷,讓婢女不斷加衣裳。
婢女紫蘇念叨著:“七月天怎么會冷呢?”碰到我身上,卻是燙手。我已經開始發抖,
有些迷糊。紫蘇去請太醫,良久才有人回應。“貴妃娘娘掉了幾根頭發,陛下擔心,
把所有的太醫都喊了去,給貴妃瞧病。”“宮里已經沒有太醫了。”太陽升起的時候,
我緩緩睜開眼。紫蘇頭上包著紗布,向外滲著血。這才知道,
是紫蘇把頭撞向了宮殿門口的柱子,才換來秦朗放出個太醫為我診治。恍惚間,
秦朗走了進來。“胳膊摔斷了,怎么也不說一聲?你以前那個得理不饒人的勁兒去哪了?
”看我不說話,他嘆了口氣。“真是個牛脾氣,后日是你姐姐的封妃大殿,
你趕緊出來安排一下。”我轉過頭,低聲開口:“姐姐是貴妃,讓她自己安排吧。
”“這么多年一直是你操持這些,你對宮里的事比較熟悉,這次由你來辦。
”秦朗的語氣有些不耐煩。說話間,昭寧走了進來。看見我包裹著胳膊躺在床上,
她趴在我身邊嗚咽起來。秦朗還想繼續說什么,礙于孩子在場,終是拂袖離去。
晚上剛要就寢,一個滿身酒氣的身影走了進來。秦朗總喜歡在酒后找我。以前是,
他說半醉半醒間,我會與他一個年少的夢重合到一起。現在有了貴妃,我以為他會改變。
卻依舊如故。回憶間,秦朗已經來到我的身前。紫蘇眼里都是擔憂,但還是走了出去。
他開始拉扯我的衣服。我身子剛剛小產,實在不愿受他的折磨。我拼命反抗。他停下手,
雙眼猩紅地看著我:“慕雪,你是不是還在怪我封了你姐姐做貴妃?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不能置她于不顧。”我轉過頭不理他。他吻上了我的耳朵。喃喃低語:“不要拒絕我,
不要。”又開始撕扯我的衣服。骨折的胳膊咔嚓一聲,我疼得大叫。他也清醒了幾分,
眼底的欲望褪去,換回了平日的冷淡。讓人傳喚太醫后甩袖離開。不久后,
江虞帶著一眾宮人來了紫竹軒。還沒來得及行禮,就被她一巴掌打在地上。“下賤的東西,
沒有身份了還想勾引陛下。”我骨折的地方在地上一摔,巨疼無比。“江慕雪,你一個庶女,
從小就被我踩在腳下,別以為進了宮就比我高貴了。”“我只是勾了勾手指,
陛下就讓我做了貴妃,讓你一無所有,若是你女兒遭遇什么不測,別怪我沒提醒你。
”“陛下的心里只能有我,你趕緊想法子離開皇宮,再不走,我自會讓你知道我的手段。
”我不住地磕頭:“求貴妃娘娘別對昭寧下手,我馬上就走,給我三天時間,你放心就是。
”就剩這么幾天,為了昭寧,我也不想再激怒她。只想適當的服軟,直到順利離開。
見我這般軟弱,江虞揚起手又想打我。我的貓雪花“喵嗚”一聲跳到她手上,抓傷了她的手。
江虞馬上變了臉色。“一只貓也對敢我張牙舞爪?去,把它抓過來。”宮人抓住雪花遞給她。
她狠狠地把它摔在門框上。雪花如一道弧線墜落,在地上抖了幾下。我跑過去,
抱起了七竅流血的雪花,試圖讓它活過來。它眼皮睜了睜,便徹底倒在了我的懷里,
沒了生息。這只貓是我從侯府帶來的唯一東西。在宮里七年,我養了雪花七年。
它也陪了我七年。我馬上就可以離開,它卻把生命永遠地留在了這里。再也忍不住,
我用另一只胳膊拿起手邊的掃帚,向江虞身上打去。一時間整個院子躁亂無比,
直到太醫過來給我包扎。跟在太醫身旁的秦朗看到這一切。
卻只是輕描淡寫地提醒江虞:“何必弄得這么血腥?”又轉頭斥責我:“一只貓而已,
也用得著大動干戈?要多少貓朕都賠給你。”于他只是一只貓。于我,
卻是雪花跟我的朝夕相處,它對我的重要根本沒法兒忽視。第二天我回了侯府,
告訴母親我的打算。并執意讓她收拾好東西,準備著跟我走。母親原先只是我爹的通房,
身份低微。吃了不少苦頭。是我用救命恩人的名份,給母親換來了一個良妾之位,
才改善了她的生活。我進宮做了皇后,才沒有人敢欺負母親。如果我把她獨自留下,
恐怕她日子會很難過。前庭傳出邊境戰敗,要公主去漠北和親的消息。江虞推薦了昭寧。
“一個廢皇后的女兒,受宮里恩惠這么多年,皇恩浩蕩,也該為陛下分憂。”秦朗頓了頓,
還是擬下了和親圣旨。我正打算帶著女兒離開,卻不曾想遭此變故。我跪在大殿前,
求秦朗收回圣旨。“陛下,昭寧剛剛六歲,求陛下不要讓她去和親。”“昭寧,太小,
實在不適合。”他閱著奏疏,眼皮都沒有抬。跪得太久,雙腿已經酸麻,天也已經擦黑。
江虞挽起秦朗,要去玉河放七夕的花燈。經過我時,江虞說:“圣旨已經下了,
妹妹是想讓天下人覺得咱們的陛下出爾反爾嗎?”宮人們三五成群,我卻沒有一點興致。
往年,都是秦朗陪著我放。轉眼間,物是人非。蹲在河邊,我思考著離開的辦法。
一個個花燈朝我游來。其中一個蓮花燈停在我跟前。打開看到了一行字:“秦朗心悅江虞。
”“無聊。”念叨一聲,我隨手撕碎了紙片,扔進玉河。“某些人是得不到心里酸吧?
”江虞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我站起身想走。她的婢女卻把我按在了地上。“見到貴妃娘娘,
還不請安?”在我恭敬行禮后,她們才放我離開。次日,我依舊來到御書房,
請求免除昭寧的和親之事。剛到殿里,一群白貓跑了出來。跟著的太監喊道:“陛下,
您讓找的白貓,我找來了三十只,送到哪里?”秦朗看也沒看那些貓:“送到紫竹軒。
”他以為,他用一群貓可以補償我的雪花。可世界上再多的白貓,沒有一只能代替它。
我一眼也沒看那些貓。只是在說著昭寧。“但凡她過了十五歲,我什么意見也沒有,
可她才剛剛六歲啊,怎能承受和親之重?”秦朗回過頭來:“這件事已經定了,無法更改,
若你表現好,以后朕會再給你一個孩子。”江虞臉上浮現不自然:“陛下,宮里那么多嬪妃,
還都沒有孩子呢,她一個沒名沒份的,憑什么可以誕下龍嗣?”秦朗瞪了她一眼,
她趕緊閉了嘴。封妃大典上,江虞戴上了當年太祖封后的皇冠。它只被戴過一次,
就被永久的珍藏在了內庫。這次,秦朗違背禮制,讓人特意拿出,頂著所有人的反對聲,
給貴妃戴在了頭上。我當年的封后大典,所戴的皇冠也只是臨時讓工匠制作的。不是他不懂,
只是他覺得,有的人值得好東西。三天之期,已經到了。……安排昭寧和親后,
秦朗想到我多次懇求,知道我一定很難過。想來紫竹軒看我。剛到路上,
他就發現紫竹軒著了大火。秦朗心里忽然一震。“慕雪不會有事吧?”宮人們前來救火,
所有東西已被燒毀。除了幾十只貓在院子里亂竄。秦朗心里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或許,
我今天根本就沒在紫竹軒。或許,我去了貴妃那里請安。他這樣安慰著自己,去了貴妃寢宮。
還沒讓人通稟,就聽見江虞的聲音從殿內響起。“昭寧和親離開皇宮了,
江慕雪那個賤人肯定也不會再回來,她走了我就不必這般時刻提心吊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