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這輩子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在看守所里度過三年零兩個月。直到今天出來，
看見電視新聞里那個熟悉的別墅游泳池。"五歲男童在家中泳池意外溺水，經搶救無效死亡。
"新聞畫面里，林雨萱披著浴巾，緊緊抱著一個男人痛哭。那個男人是錢志偉，
我曾經最信任的發小和合伙人。而死去的孩子，是我的兒子徐昊天。我的手在顫抖，
香煙掉在地上，燙到了腳趾也渾然不覺。三年前，我們建筑公司承接了一個大項目，
需要墊付三千萬資金。錢到位后不久，資金鏈突然斷裂，項目方追討欠款。作為法人代表，
我被告上法庭。林雨萱當時抱著還不到兩歲的昊天，在法庭上哭得撕心裂肺。"法官，
我老公真的是被冤枉的，錢都是公司正常運營花掉的。""我們家就這一個孩子，
他不可能做這種事。"錢志偉也在法庭上為我作證，聲淚俱下地說那筆錢確實用在了項目上，
只是運氣不好遇到了經濟下行。我信了他們。更確切地說，我信了林雨萱。
這個從十八歲就跟著我的女人，這個為了給我生兒子受了不少苦的女人，
這個每次探監都會帶著孩子來看我的女人。我讓律師不再上訴，認罪服刑。三年零兩個月。
現在我才明白，那三千萬去了哪里。看守所外面停著一輛嶄新的瑪莎拉蒂，車牌號我認識，
是林雨萱的生日數字。錢志偉從車里下來，手上戴著價值五十萬的江詩丹頓。
他看見我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尷尬的笑容。"銘哥，你出來了。"我點燃一支煙，
深深吸了一口。"昊天什么時候死的？""上個月。"錢志偉避開我的視線，
"雨萱她...很難過，這段時間一直在住院。""住院？"我冷笑，"住的是情侶套房吧？
"錢志偉的臉一下子白了。"銘哥，你別誤會，我只是在照顧雨萱。昊天出事后，
她精神狀態很不好。""照顧？"我彈掉煙灰，"昊天是怎么死的？
""他...他自己跑到游泳池玩，不小心掉進去的。
等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錢志偉說不下去了。我想起昊天第一次叫我爸爸的樣子，
那個胖乎乎的小家伙，總是喜歡騎在我脖子上。每次探監的時候，他都會趴在玻璃上，
用稚嫩的聲音說："爸爸，我想你。"最后一次見他，是兩個月前。那時候他已經五歲了，
長得越來越像我。"爸爸，媽媽說你很快就回家了。""是的，爸爸很快就回來陪你。
"可是等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一壇骨灰。"昊天的后事辦完了？"我問。"辦完了。
"錢志偉點點頭，"雨萱堅持要等你出來再下葬。""她人呢？""在醫院。""哪家醫院？
"錢志偉猶豫了一下，報了個地址。我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醫院。路上，
司機從后視鏡看了我好幾次。"兄弟，你剛從里面出來？"我沒說話。"我開了十幾年車，
一眼就能看出來。"司機嘆了口氣，"家里人還好嗎？"我苦笑："我兒子死了。
"司機一腳剎車，車子停在路邊。他轉過身看著我："兄弟，你說什么？""我兒子死了。
"我重復了一遍，"五歲，溺水死的。"司機沉默了很久，重新發動車子。
"免費送你到醫院。"到了醫院門口，我給司機遞錢，他擺擺手。"兄弟，好好活著。
死去的人不會希望你也跟著毀掉。"我點點頭，下了車。醫院VIP病房區，
我找到了林雨萱的房間。推開門的瞬間，我看見她正坐在床上，穿著絲質睡衣，頭發散亂，
眼睛紅腫。看起來確實像是承受了巨大打擊的樣子。直到她看見我，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徐銘？你...你怎么來了？""我兒子死了，我不該來看看嗎？"林雨萱咬了咬唇，
眼淚開始往下流。"昊天他...他真的走了。都是我不好，沒有看好他。""是嗎？
"我走到床邊，"那你告訴我，昊天是怎么死的？
""他...他趁我午睡的時候偷偷跑到游泳池玩，不小心掉進去了。
等我醒來發現的時候..."林雨萱說著說著就哽咽了。演技不錯。
如果不是剛才在新聞里看到她和錢志偉抱在一起的畫面，我可能真的會相信她的眼淚。
"昊天不會游泳？"我問。"不會，他才五歲。""可是我記得，
昊天三歲的時候就報了游泳班。教練說他很有天賦。"林雨萱愣了一下。
"那...那也不代表他不會出意外。小孩子玩水，再會游泳也有可能...""林雨萱。
"我打斷她，"昊天是不是你殺的？"2林雨萱猛地抬起頭，眼中的眼淚瞬間干涸。
"你說什么？""我說，昊天是不是你殺的？"我一字一句地重復。"徐銘，你瘋了嗎？
那是我兒子，我怎么可能殺他？"林雨萱聲音尖銳起來，"你坐牢坐傻了嗎？""是嗎？
"I掏出手機，"那你跟我解釋一下這個。"手機屏幕上是一張照片，
錢志偉摟著林雨萱的腰，兩人站在昊天的遺體旁邊。照片是從新聞截圖里放大的，
雖然畫質不太清楚，但能明顯看出兩人的親密關系。林雨萱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
"這...這是...""這是什么？意外？悲傷過度需要安慰？"我冷笑，"林雨萱，
你們演戲演夠了嗎？""徐銘，你別胡思亂想。志偉只是在安慰我，
昊天出事后我受了很大打擊...""安慰？"我把手機收起來，"那我問你，
這三年你們什么時候開始的？"林雨萱咬著唇不說話。"不說是吧？那我幫你回憶一下。
"我坐到椅子上，"三年前那筆錢，是不是你們合伙挪用的？""沒有！"林雨萱立刻反駁，
"那筆錢確實是用在項目上了，只是...""只是什么？只是你們用來買房買車了？
"我掏出另一部手機，這是我出獄前托人查到的信息。"錢志偉名下的那套別墅，
購買時間是三年前的六月。我入獄是五月。""還有這輛瑪莎拉蒂，登記時間也是六月。
""林雨萱，你知道六月是什么時候嗎？是我剛進看守所一個月后。
"林雨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那些錢不是我們...""不是你們什么？不是你們偷的？
"我站起身，"林雨萱，你以為我這三年白坐的？""你以為我在里面除了想念你們母子，
就什么都不做？""我托人查過了，那筆錢的流向，每一筆轉賬記錄，每一個收款賬戶。
"我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三千萬，其中兩千萬轉到了一個叫李明的賬戶。
而李明，是錢志偉的表弟。""剩下的一千萬，分成了十幾筆小額轉賬，
最終都流向了你的私人賬戶。"林雨萱終于不再狡辯了。她靠在床頭，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
"徐銘，我承認，那筆錢確實是我們...但是我們也是為了你好。""為了我好？
"我轉過身，"怎么個為了我好法？""你想想，如果不是我們提前把錢轉走，
等項目真的出問題了，那些債主會放過你嗎？""現在這樣多好，你只是坐了三年牢，
但錢還在。等你出來，我們一家三口還能過好日子。"我聽著她的話，忽然笑了。
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林雨萱，你真是個天才。""偷了我的錢，害我坐牢，
還要我感謝你們？""而且..."我的笑容瞬間收斂，"昊天呢？
昊天也是為了我好才死的嗎？"林雨萱一激靈，慌忙搖頭。"昊天真的是意外！
我怎么可能害他？他是我親生的！""親生的？"我走到床邊，俯身看著她，"林雨萱，
昊天是不是我的兒子？"這句話像一顆炸彈，讓林雨萱整個人都僵住了。
"你...你說什么？""我說，昊天到底是誰的兒子？"房間里靜得可怕，
只能聽見林雨萱急促的呼吸聲。過了很久，她才顫抖著開口："是...是你的。
""真的嗎？"我掏出一份文件，"這是我托人做的親子鑒定。""什么？
"林雨萱猛地抬頭，"你什么時候...""昊天最后一次來看我的時候，
我偷偷保存了他的頭發。"我打開文件，指著最后的結論："父子關系概率：0%。
""徐銘，昊天確實是你的兒子，那個檢測肯定有問題！"林雨萱急得直哭，"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我把文件收起來，"林雨萱，我已經相信了你三年。""現在我只想知道，
昊天的親生父親是不是錢志偉？"林雨萱不說話了。她蜷縮在被子里，像一只受驚的小動物。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我點燃一支煙，"所以從頭到尾，我就像個傻子一樣。
""為了別人的老婆坐牢，為了別人的兒子買奶粉尿布。""三年來，
我每天晚上都想著昊天，想著等我出來要怎么補償他，要給他最好的生活。""結果呢？
他根本就不是我兒子。"我深深吸了一口煙，尼古丁的苦澀在口腔里蔓延。"而且現在，
連這個不是我兒子的孩子，也被你們弄死了。""徐銘，不是的！"林雨萱忽然激動起來，
"昊天真的是意外！我們沒有殺他！""是嗎？"我彈掉煙灰，"那你告訴我，
一個會游泳的五歲孩子，怎么會在自己家的游泳池里淹死？""他...他那天感冒了，
身體不舒服...""感冒就不會游泳了？"我冷笑，"林雨萱，
你編故事的水平還是這么差。""我沒有編故事！""那好，我問你幾個問題。
"我掐滅香煙，"昊天死的那天，你在干什么？""我...我在午睡。""錢志偉呢？
""他...他也在休息。""你們在一個房間？"林雨萱不說話了。
"昊天平時會一個人去游泳池嗎？""偶爾...偶爾會。""你們家的游泳池有多深？
""一米二。""昊天有多高？""一米一左右。""一個一米一的孩子，
在一米二深的游泳池里，怎么會淹死？"林雨萱徹底說不出話來。我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衣服。"林雨萱，我最后問你一次。昊天是怎么死的？"她抬起頭看著我，
眼中滿是恐懼。"是...是意外。真的是意外。"我點點頭，走向門口。
"既然你不說實話，那我自己去查。""等我查清楚了，咱們再好好聊聊。
"3我從醫院出來，直奔錢志偉的別墅。這套別墅我很熟悉，
當初設計圖紙的時候我還參與過討論。沒想到最后住進去的不是我，而是害我坐牢的人。
按了門鈴，開門的是錢志偉。他看見我明顯吃了一驚。"銘哥，你怎么找到這里的？
""這是我設計的房子，我會不知道地址？"我推開他走進客廳，"昊天就是在這里死的？
""是...是的。"錢志偉緊張地搓著手，"銘哥，你要喝點什么嗎？""不用。
"我徑直走向后院，"游泳池在哪里？"錢志偉跟在我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后院的游泳池很大，碧藍的池水在陽光下波光粼粼。我蹲下身子，用手試了試水溫。
"昊天死的時候，水溫是多少？""應該...應該是二十五度左右。"錢志偉答道。
"現在是夏天，水溫應該更高才對。"我站起身，"你們是不是在水里加了什么東西？
""沒有！絕對沒有！"錢志偉急忙擺手，"就是普通的自來水，加了一點消毒劑。
"我圍著游泳池走了一圈，仔細觀察每一個細節。池底有一些劃痕，看起來是新的。
池邊的瓷磚上有幾處破損，也是最近才出現的。最重要的是，在游泳池的一角，
我發現了幾滴已經干涸的血跡。"錢志偉。"我指著血跡，"這是什么？
"錢志偉湊過來看了看，臉色瞬間變白。"我...我不知道。
可能是昊天溺水的時候碰到了池邊。""是嗎？"我蹲下身子，仔細觀察血跡的分布，
"這個位置，如果是溺水的話，應該不會有血才對。""除非..."我抬頭看著錢志偉，
"除非昊天是被人按在這里的。""銘哥，你別胡思亂想！"錢志偉聲音有些顫抖，
"昊天真的是意外溺水的！""意外溺水？"我站起身，"那你告訴我，
昊天死的時候你在哪里？""我...我在樓上休息。""和林雨萱一起？"錢志偉點點頭。
"你們在做什么？""就是...就是在聊天。""聊天？"我冷笑，"大白天的，
孤男寡女在樓上聊天，昊天一個人在下面玩？""我們確實在聊天！"錢志偉急了，
"昊天平時就喜歡一個人玩，我們也沒想到他會...""會跑到游泳池去？"我打斷他，
"錢志偉，昊天認識你幾年了？""三年多。""這三年里，他叫你什么？
"錢志偉愣了一下，"叫...叫志偉叔叔。""錯。"我搖搖頭，"昊天從來不叫你叔叔。
""什么？""昊天叫你爸爸。"我盯著錢志偉的眼睛，"因為你就是他的親生父親。
"錢志偉的臉色徹底變了。"銘哥，你...你在說什么？昊天當然是你的兒子！""是嗎？
"我掏出那份親子鑒定報告，"那你解釋一下這個。"錢志偉看了看報告，整個人都傻了。
"這...這不可能...這肯定是假的...""假的？"我把報告收起來，"錢志偉，
你覺得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嗎？"錢志偉癱坐在游泳池邊的椅子上，雙手抱著頭。"銘哥，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不用解釋了。"我點燃一支煙，"我只想知道，
昊天是怎么死的。"錢志偉抬起頭，眼中滿含淚水。"昊天他...他那天一直在哭。
""為什么哭？""因為...因為他看見我和雨萱..."錢志偉咽了咽口水，
"看見我們在樓上...""然后呢？""他跑下樓，說要去找你。說你不在家，
要去找爸爸。""我和雨萱追下來，想哄他別哭。但是他越哭越厲害，
還說要告訴你我們的事。"錢志偉的聲音越來越小。"然后你們就把他推到游泳池里了？
"我的聲音很平靜。"不是推！"錢志偉急忙擺手，"是...是他自己跑到游泳池邊上，
一直在哭，我想去拉他，結果...""結果你用力過猛，把他按到水里了？
"錢志偉不說話了。過了很久，他才點了點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讓他安靜一點，沒想到他會...""會死？"我彈掉煙灰，"錢志偉，
昊天在水里掙扎了多久？""我...我不記得了...""不記得？"我冷笑，
"還是不敢說？""一個五歲的孩子，被按在水里，會拼命掙扎求救。你們聽見了嗎？
"錢志偉捂著臉開始哭泣。
"聽見了...我們都聽見了...但是我們不敢松手...""為什么不敢？
""因為...因為我們怕他告訴你真相..."我深深吸了一口煙，煙霧在肺里翻滾，
苦澀得像膽汁。"所以你們就眼睜睜看著他死？
""我們...我們以為他只是會昏過去...沒想到...""沒想到會死？
"我掐滅香煙，"錢志偉，你知道溺水的人會有多痛苦嗎？""昊天那么小，
他在水里一定很害怕，很絕望。""他可能到死都不明白，為什么最信任的人要害他。
"錢志偉哭得更厲害了。"銘哥，
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們只是...只是一時糊涂...""一時糊涂？"我站起身，
"害我坐牢是一時糊涂，殺我兒子也是一時糊涂？""昊天不是你兒子！他是我的兒子！
"錢志偉忽然激動起來，"他本來就應該叫我爸爸！"這句話徹底激怒了我。
我一把抓住錢志偉的衣領，把他拖到游泳池邊。"你說什么？""我說昊天是我的兒子！
"錢志偉破罐子破摔，"三年前雨萱就已經懷了我的孩子，但是你不知道！
""我們本來打算離開這個城市，重新開始。但是需要錢，
所以才...""所以才偷了公司的錢，讓我背黑鍋？""我們沒想害你！
我們只是想要一筆錢開始新生活！""那為什么不直接離開？為什么要等到現在？
"錢志偉不說話了。我松開他的衣領，冷冷地看著他。"我知道了。"我說，
"因為昊天長大了，開始問為什么爸爸不在家。""你們怕他知道真相，怕他告訴我。
""所以才決定殺了他。"錢志偉癱坐在地上，再也說不出話來。我掏出手機，
撥通了報警電話。"警察同志嗎？我要舉報一起謀殺案。"4警察很快到了現場。
錢志偉和林雨萱都被帶走了。在等待調查結果的這幾天里，我住進了一家小旅館。每天晚上，
我都會夢見昊天。夢里的他還是那個胖乎乎的小家伙，總是笑得很開心。"爸爸，我想你。
""爸爸，你什么時候回家？""爸爸，媽媽說你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工作，是真的嗎？
"我想抱抱他，想告訴他爸爸回來了。但是每當我伸手的時候，他就會消失。醒來后，
枕頭總是濕的。第三天，警察通知我去局里了解情況。"徐先生，經過我們的調查，
錢志偉和林雨萱確實涉嫌故意殺人。""他們交代了具體經過。"辦案警察遞給我一份筆錄，
"你看看有什么需要補充的。"我仔細看完筆錄，
里面記錄的內容和錢志偉對我說的基本一致。昊天發現了他們的關系，威脅要告訴我。
林雨萱和錢志偉商量后，決定殺人滅口。他們把昊天騙到游泳池邊，然后一起按住他的頭，
直到他溺水身亡。整個過程持續了五分鐘。看到這里，我的手在顫抖。五分鐘，
對于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是多么漫長的死亡過程。"徐先生，你沒事吧？"警察關切地問。
我搖搖頭，"他們現在怎么樣？""錢志偉已經全部招供了，但是林雨萱還在負隅頑抗，
說是錢志偉一個人的行為，她只是沒有阻止。""她有沒有說為什么要這樣做？
""她說..."警察翻了翻筆錄，"她說你出獄后肯定會發現昊天不是你的兒子，
到時候會報復她。所以才..."我苦笑了一下。"她倒是很了解我。""徐先生，
其實我們還發現了一些其他的情況。"警察猶豫了一下，"關于三年前的那個案子。
"我抬起頭。"我們在調查過程中，發現那筆錢的流向確實有問題。
檢察院那邊正在重新審理，你很可能...""很可能什么？""很可能會被平反。"平反。
這兩個字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我坐了三年牢，失去了一切。
現在告訴我這是個錯誤，又有什么用呢？"還有一件事。"警察繼續說，
"我們在錢志偉家里搜到了一些東西，可能對你有用。"他遞給我一個檔案袋。"這是什么？
""昊天的日記。"我接過檔案袋，手都在發抖。"昊天才五歲，他會寫日記？
""是畫畫日記。都是一些簡單的畫，但是能看出一些內容。"我打開檔案袋，
里面是一本小小的筆記本。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寫著：昊天的秘密。我翻開第一頁。
是一張簡單的彩色畫，畫的是三個人：一個高高的男人，一個長頭發的女人，
還有一個小孩子。下面用拼音寫著：爸爸、媽媽、昊天。
第二頁畫的是一個男人坐在一個小房子里，外面站著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子。
拼音寫著：爸爸在工作，昊天想爸爸。第三頁畫的是一個女人和另一個男人手牽手，
旁邊有個哭泣的小孩子。這一頁沒有文字，但是意思很明顯。我一頁頁翻下去，
心情越來越沉重。昊天把一切都畫下來了。林雨萱和錢志偉在一起的畫面，
他一個人吃飯的畫面，他在角落里哭泣的畫面。最后一頁畫的是一個小孩子趴在窗口，
望著遠方。下面寫著：昊天等爸爸回家。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檔案袋掉在地上，
里面的畫散了一地。"徐先生..."警察想安慰我，但是不知道該說什么。我蹲下身子，
一張張撿起昊天的畫。這個孩子，從來沒有享受過真正的父愛。他以為我在很遠的地方工作，
他一直在等我回家。他不知道他的媽媽背叛了我，不知道他的親生父親是個禽獸。
他只是一個渴望得到愛的孩子。最后卻被最親近的人殺死了。"徐先生，節哀。
"警察輕聲說道。我站起身，把畫重新裝進檔案袋。"他們什么時候開庭？""預計下個月。
以故意殺人罪起訴，錢志偉可能會判死刑，林雨萱作為從犯，也要判十幾年。"我點點頭。
"我想見見林雨萱。""現在？""現在。"半小時后，我在看守所的會見室見到了林雨萱。
隔著玻璃，她看起來憔悴了很多。頭發亂糟糟的，眼睛紅腫，完全沒有了以前的風情。
她拿起電話，聲音嘶啞："徐銘...""林雨萱。"我的聲音很平靜，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什么問題？""你后悔嗎？"林雨萱愣了一下，眼淚開始往下流。
"后悔...我當然后悔...""后悔什么？后悔殺了昊天，還是后悔沒有殺干凈？
""徐銘，你怎么能這樣說？昊天是我的兒子，我怎么會不心疼？""你的兒子？"我冷笑，
"如果你真的心疼他，會親手把他按在水里嗎？"林雨萱哭得更厲害了。
"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們只是想讓他安靜一點...""安靜？"我打斷她，
"昊天死的時候，在水里掙扎了五分鐘。五分鐘，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嗎？
""一個五歲的孩子，被水嗆到，拼命想要呼吸，但是有人按住他的頭不讓他浮上來。
""他一定很害怕，很絕望。他可能在想，為什么媽媽要害他。"林雨萱捂著臉痛哭。
"徐銘，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知道錯了？"我靠近玻璃，"林雨萱，
如果時間能重來，你還會做同樣的選擇嗎？"她抬起頭看著我，眼中滿是驚恐。
"不...不會了...我不會再傷害昊天了...""不，你會的。"我篤定地說，
"為了保住你的秘密，為了保住你偷來的財富，你還是會選擇殺了昊天。""因為在你心里，
昊天從來就不重要。"林雨萱想要反駁，但是張了張嘴，什么都說不出來。"還有一件事。
"我掏出那本畫冊，"昊天給你留了這個。"我把畫冊貼在玻璃上，讓她看清楚封面上的字。
"昊天的秘密。你想知道他的秘密是什么嗎？"林雨萱盯著畫冊，眼神有些迷茫。
我翻開畫冊，一頁頁給她看。"這是他畫的你和錢志偉。""這是他一個人吃飯。
""這是他在哭。""這是他等我回家。"看到最后一頁，林雨萱徹底崩潰了。
她趴在桌子上，哭得撕心裂肺。"昊天...昊天...媽媽對不起你..."我合上畫冊，
站起身。"林雨萱，這些眼淚對昊天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你好好在里面待著吧。
"我轉身離開，身后傳來林雨萱聲嘶力竭的哭聲。但是我沒有回頭。有些錯誤，
是永遠無法彌補的。5從看守所出來，天已經黑了。我在路邊點燃一支煙，
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歸處，只有我，像個孤魂野鬼一樣游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