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冷氣開得十足,像一座精心雕琢的冰窟。巨大落地窗外,
鱗次櫛比的城市天際線在正午的陽光下反射著刺目的光,
無聲地映襯著室內(nèi)凝重到幾乎凝固的氣氛。長條會議桌兩側(cè),分坐著江氏集團(tuán)的核心高層,
個個西裝革履,表情肅穆得如同參加葬禮??諝饫镏皇O轮醒肟照{(diào)低沉的嗡鳴,
以及首席位置那個男人指節(jié)輕叩桌面的聲音,噠、噠、噠,
帶著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那是江臨。他微微后仰靠在寬大的真皮椅背里,
昂貴的定制西裝勾勒出寬闊平直的肩膀線條。他沒什么表情,下頜線繃得極緊,
眼神銳利如鷹隼,緩緩掃過對面幾個面如土色的對手公司代表。他面前攤開的文件,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無聲地切割著對方的抵抗意志。“王總,”江臨開口,
聲音不高,卻像冰棱砸在光滑的地面上,清晰得讓每個人心尖都跟著一顫,
“百分之十五的溢價(jià),是我最后的耐心。簽,或者……”他刻意停頓了一下,
指尖在文件末尾那個空白的簽名處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唇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笑意,
“……法庭見。你們拖不起。”被點(diǎn)名的王總額角瞬間滲出一層細(xì)密的汗珠,
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整個會議室像被投入了深海,
巨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連呼吸都變得奢侈。
就在這死寂即將吞噬一切的瞬間——砰!一聲爆裂的巨響,
像驚雷般毫無征兆地在會議室門口炸開!沉重的紅木門板猛地向內(nèi)爆裂,
木屑如同被激怒的蜂群般狂亂飛濺!一個穿著維修工制服、戴著鴨舌帽的身影,
如同鬼魅般撞破門板沖了進(jìn)來!他動作快得只剩下殘影,右手赫然握著一把閃著烏光的匕首,
沒有絲毫停頓,目標(biāo)明確得令人心膽俱裂——直撲首席位置上的江臨!那匕首帶著破風(fēng)聲,
狠戾地刺向江臨毫無防備的胸口!“江總——!”有人失聲尖叫,
聲音因?yàn)闃O度的恐懼而扭曲變形。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一片驚恐扭曲的面孔中,
唯有江臨身側(cè)那道一直靜默得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的影子,動了。
沈顏在所有人視網(wǎng)膜還沒來得及捕捉清楚那抹刀光軌跡時,
身體已經(jīng)像一張拉滿的勁弓驟然釋放!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左腳猛地蹬地,
身體借力騰空而起,右腿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
精準(zhǔn)無比地迎向那握著兇器的手腕!砰!沉悶的撞擊聲令人牙酸。
骨頭碎裂的細(xì)微聲響被淹沒在更大的噪音里。“呃啊——!”殺手發(fā)出一聲短促凄厲的慘叫,
手腕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扭曲彎折,匕首脫手飛出,
“當(dāng)啷”一聲掉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打著旋滑出去老遠(yuǎn)。
巨大的沖力讓他整個身體失去平衡,狠狠撞向旁邊的巨大投影儀支架。
沉重的金屬支架轟然倒塌,砸在地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巨響,煙塵彌漫。而沈顏,
在身體下落的瞬間,左手已經(jīng)閃電般探出,五指如鐵鉗般死死扣住殺手的后頸,
借著下墜的力道,將他那張因劇痛和驚駭而扭曲變形的臉,
毫不留情地、重重地?fù)ハ驁?jiān)硬冰冷的地面!咚!一聲悶響,像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臟上。
殺手連哼都沒哼一聲,徹底癱軟下去,只有身體還在無意識地抽搐。猩紅的血,
迅速從他額頭與地面的接觸處洇開,像一朵詭異綻放的花。從破門到殺手癱軟在地,
整個過程快得不超過三秒。會議室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粗重的喘息聲此起彼伏,
劫后余生的高管們癱在椅子上,臉色慘白如紙,眼神空洞,
顯然還沒從剛才的生死一線中回過神來。
空氣里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塵土味和一種叫做恐懼的東西。沈顏緩緩站起身,
順手理了理黑色戰(zhàn)術(shù)服外套上幾乎看不見的褶皺,動作平靜得像只是撣掉了一?;覊m。
目光掃過地上失去意識的殺手,確認(rèn)再無威脅,這才轉(zhuǎn)向風(fēng)暴的中心。
江臨依舊坐在他那張象征權(quán)力的椅子上。剛才那柄閃著寒光的匕首,
此刻正靜靜地躺在他锃亮的皮鞋旁邊,像一個突兀又諷刺的注腳。
他臉上那副掌控一切的冰冷面具,在殺手破門而入的瞬間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
泄露出深處一絲極其細(xì)微的僵硬。但此刻,那縫隙已經(jīng)迅速彌合,重新覆蓋上堅(jiān)硬的寒冰。
他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腳邊的兇器,只是微微抬起了下頜,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穿透彌漫的煙塵和驚魂未定的人群,精準(zhǔn)地、沉沉地落在了我的身上。那目光里,
沒有劫后余生的慶幸,沒有對下屬英勇表現(xiàn)的贊許,只有一種深沉的、難以言喻的審視。
像在確認(rèn)一件剛剛經(jīng)歷劇烈沖擊的、價(jià)值連城的瓷器,是否真的完好無損?!疤幚淼簟?/p>
”他薄唇輕啟,吐出三個字,聲音不大,卻像淬了冰的鋼針,扎進(jìn)凝固的空氣里,
瞬間激活了整個空間。安保人員如夢初醒,立刻蜂擁而入,訓(xùn)練有素地將昏迷的殺手拖走,
開始清理現(xiàn)場。驚魂未定的高管們被秘書們攙扶著,腳步虛浮地陸續(xù)離開。
各種低聲的議論、后怕的抽氣聲在門外走廊里嗡嗡作響。
偌大的會議室很快只剩下沈顏和江臨。殘破的門框像一個巨大的傷口,冷風(fēng)呼呼地灌進(jìn)來。
沈顏?zhàn)叩剿磉?,?xí)慣性地垂手侍立,目光快速掃過他全身,確認(rèn)連一絲擦傷都沒有。
“江總,安全了?!鄙蝾伒穆曇艉芷届o,帶著職業(yè)保鏢特有的穩(wěn)定感。江臨沒有立刻回應(yīng)。
他沉默著,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捻著西裝袖口上一粒極其微小的、幾乎看不見的木屑粉塵。
那動作細(xì)微得幾乎無法察覺,卻透著一股與他平時殺伐果斷截然不同的緊繃感。
過了足足有十幾秒,他才緩緩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沈顏臉上。這一次,
那層堅(jiān)冰似乎融化了一角,露出底下一點(diǎn)深藏的、不易察覺的疲憊和……別的什么?!班?。
”他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嗓音有些不易察覺的暗啞。然后,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狼藉的會議室里投下長長的影子,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卻似乎又比平時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他沒有再看地上的血跡,也沒有再提剛才的驚險(xiǎn),
只是邁開步子,朝著門口走去。沈顏落后一步,保持著一個恰到好處的保護(hù)距離,
跟在他身后。***夜色濃稠如墨,沉沉地覆蓋著位于半山的江宅。
白日里喧囂躁動的城市燈火被遠(yuǎn)遠(yuǎn)隔絕在山下,只剩下無邊的寂靜和偶爾掠過的風(fēng)聲。
別墅內(nèi)部燈火通明,卻空寂得仿佛一座巨大的水晶棺槨,
奢華冰冷的裝飾在燈光下反射著沒有溫度的光。
沈顏站在主臥外寬綽得有些過分的起居廳一角,背脊挺直得像一桿標(biāo)槍,
目光透過虛掩的門縫,落在里面那張巨大得有些夸張的床上。江臨背對著門口側(cè)躺著,
被子裹得很嚴(yán)實(shí),只露出一個黑色的后腦勺,一動不動,仿佛已經(jīng)熟睡。
空氣里只有中央空調(diào)系統(tǒng)發(fā)出的、恒定的、幾乎被忽略的低微嘶嘶聲。落地窗外,
遠(yuǎn)處山林模糊的輪廓在夜色里起伏,像蟄伏的巨獸。時間在寂靜中一分一秒地流淌。
腕表指針無聲地劃過數(shù)字,指向凌晨兩點(diǎn)。就在這時,
一絲極其細(xì)微的、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從臥室里傳了出來。緊接著,是幾不可聞的一聲輕喚,
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和一種……近乎脆弱的試探。“沈顏?”聲音很輕,像羽毛拂過耳膜。
沈顏無聲地吸了口氣,推開虛掩的房門,腳步放得極輕,走到床側(cè)。
借著窗外透進(jìn)來的微弱月光和床頭地?zé)艋椟S的光暈,看清了他的樣子。
江臨不知何時已經(jīng)翻過身,面向門口。平日里銳利如刀鋒的黑眸此刻半睜著,眼神有些失焦,
像蒙著一層薄薄的水霧,褪去了所有商場上的冷硬和算計(jì)。他蜷縮在被子里,
高大的身軀此刻看起來竟顯得有些……單薄。一只手從被子里伸出來,
無意識地揪緊了身下昂貴的絲綢床單,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⑽⒎喊??!班牛以凇?/p>
”沈顏低聲應(yīng)道,聲音放得很柔,與白天那個瞬間制服殺手的保鏢判若兩人。他看到我,
那雙濕漉漉的眼睛里似乎亮了一下,又迅速被一種更深的不安覆蓋。他像是掙扎了一下,
最終還是沒抵過某種本能的驅(qū)使,那只揪著床單的手,小心翼翼地、帶著點(diǎn)遲疑地,
一點(diǎn)點(diǎn)挪過來,最終,輕輕攥住了我垂在身側(cè)的戰(zhàn)術(shù)服外套衣角。指尖冰涼,
帶著細(xì)微的顫抖?!拔摇彼麖埩藦堊?,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聲音低啞得幾乎只剩下氣音,
每一個字都帶著一種難以啟齒的羞赧和無法抗拒的依賴,“……害怕。
”像一只在暴雨中被拋棄的、找不到歸途的大型犬,
濕漉漉的眼睛里盛滿了全然的信任和脆弱,將唯一的繩索,系在了沈顏的衣角上。這種狀態(tài),
是從半年前一次針對他的、極其慘烈的綁架未遂事件之后開始的。
那場意外在他心理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外人無從得知,
那個在談判桌上冷酷無情、在商界翻云覆雨的江臨,在每一個深沉的夜晚,會褪去所有鎧甲,
變成眼前這個需要攥住保鏢衣角才能獲得片刻安寧的男人?!安慌?,”沈顏俯下身,
動作自然地替他掖了掖肩頭的被角,指尖不經(jīng)意拂過他微涼的手背,帶著安撫的暖意,
“我就在外面守著,哪里也不去。睡吧?!鄙蝾伒穆曇舻统炼€(wěn)定,像定海的神針。
他攥著我衣角的手指稍稍松了些力道,但并未放開。那雙蒙著水汽的眼睛望著我,
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小片陰影,里面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有依賴,有安心,
還有一種更深、更沉的東西。他喉結(jié)又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更緊地抿了抿唇,
順從地閉上了眼睛。攥著衣角的手卻沒有松開,像一個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呼吸漸漸變得綿長而平穩(wěn)。沈顏就這樣站在床邊,像一座沉默的燈塔,在寂靜的深夜里,
為他抵御著來自黑暗深處的無形驚濤。窗外,城市的燈火依舊遙遠(yuǎn)而模糊,
像一個無關(guān)的夢境。***奢華得令人目眩的水晶吊燈將江家老宅的宴會廳照得亮如白晝。
空氣里浮動著高級香檳的冷冽氣息、昂貴雪茄的醇厚煙味,
以及各種頂級香水交織成的、復(fù)雜而略帶壓迫感的馥郁香氣。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政商名流們端著酒杯,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低聲交談著。這里是權(quán)力與財(cái)富的秀場,
每一句笑語背后都可能藏著無形的刀鋒。沈顏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褲裝,
長發(fā)一絲不茍地束在腦后,如同一個沉默的影子,不遠(yuǎn)不近地跟在江臨身后半步的距離。
目光銳利而沉靜,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周圍每一個人,評估著任何一絲可能存在的威脅。
沈顏的存在,與這衣香鬢影的浮華世界格格不入,卻又像一道無形的屏障,
隔開了所有試圖靠近江臨的不確定因素。江臨穿著一身深灰色的高定西裝,身姿挺拔如松,
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色人等之間。他唇邊噙著得體的微笑,舉杯、頷首、與人低聲交談,
舉手投足間是世家子弟浸染出的優(yōu)雅從容和掌權(quán)者特有的威儀。
他剛剛成功主導(dǎo)了一個震動行業(yè)的跨國并購案,風(fēng)頭正勁,是今晚當(dāng)之無愧的焦點(diǎn)。然而,
這份從容很快就被一個不和諧的音符打破。江臨的姑母,
一位保養(yǎng)得宜、穿著絳紫色旗袍、發(fā)髻梳得一絲不茍的中年貴婦,端著一杯香檳,
臉上掛著看似慈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笑容,在一群人的簇?fù)硐拢瑥街弊叩搅私R面前。
“阿臨啊,”江姑母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長輩特有的、令人難以抗拒的穿透力,
瞬間吸引了周圍不少人的注意,“你看你,事業(yè)做得這么大,
整個集團(tuán)的重?fù)?dān)都壓在你一個人肩上,姑母看著都心疼。”她頓了頓,
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沈顏,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隨即又落回江臨臉上,笑容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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