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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位置 : 靜閱文字網(wǎng) > 大女主 > 在庫都爾,遇見我的草原星光_精選章節(jié)

    精選章節(jié)

    發(fā)表時間: 2025-05-29 01:39:01

    1 風(fēng)雪追魂> 金融風(fēng)暴后,陳暮帶著一身債躲進(jìn)北疆小鎮(zhèn)庫都爾。

    > 他以為余生只剩風(fēng)雪與躲藏,直到遇見那個翻墻送奶的蒙古族姑娘阿爾山。

    > 她馴馬的手拂過他結(jié)冰的窗欞:“城里來的鷹,草原的冬天會吃人。

    ”> 當(dāng)追債人的腳印出現(xiàn)在雪地上時,陳暮握緊藏了五年的瑞士軍刀。

    > 阿爾山卻把套馬桿橫在他門前:“我的草原,容不得外人撒野。”> 暴風(fēng)雪夜,

    門鈴刺破寂靜——> 他拉開門,看到阿爾山身后站著三個墨鏡男人。---寒風(fēng),

    像裹著碎玻璃渣子,一遍遍刮過庫都爾小鎮(zhèn)裸露的骨頭。陳暮縮在嘎吱作響的舊藤椅里,

    膝蓋上搭著一條辨不出原色的毛毯。窗戶糊著厚厚的舊報紙,邊緣泛黃卷曲,

    頑強地抵御著窗外那片吞噬一切的灰白。爐膛里的火苗蔫蔫的,吝嗇地吐著一點微弱的紅光,

    勉強照亮桌上那只豁了口的粗瓷碗,里面盛著半碗早已涼透的、寡淡的米粥。五年了。

    距離那座被霓虹燈燒灼得滾燙、又被冰冷的數(shù)字洪流瞬間吞沒的城市,已經(jīng)五年了。

    那些曾經(jīng)象征著他“成功”的光鮮名片、俯瞰江景的辦公室、衣香鬢影的酒會,

    最后都坍縮成銀行流水單上一個個觸目驚心的符號,和電話那頭催命符般的咆哮與威脅。

    他像一只被獵槍驚飛的鳥,慌不擇路,

    一頭扎進(jìn)了祖國版圖最北端這個幾乎被地圖遺忘的褶皺里——庫都爾。

    一個只有一條主街、冬天長得望不到頭的北方邊陲小鎮(zhèn)。這里沒有股票K線的驚心動魄,

    只有窗外永無止境的風(fēng)雪呼嘯。時間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寒冷和寂靜,像一層厚厚的冰殼,

    把他牢牢封存。他以為余生也就這樣了,在風(fēng)雪中慢慢耗盡,被遺忘,被凍結(jié)。

    直到那個下午,風(fēng)雪似乎小了些,陽光艱難地穿透厚重的云層,

    在雪地上投下幾道慘淡的光柱。哐當(dāng)!一聲突兀的脆響,像是冰凌斷裂,

    猛地撞碎了小屋死水般的沉寂。緊接著是細(xì)碎的、靴子踩在厚厚積雪上特有的“咯吱”聲,

    輕快得有些莽撞。陳暮渾身一僵,搭在毯子上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起來,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心臟在肋骨后面瘋狂擂動,血液沖上頭頂,又在瞬間凍結(jié)——有人!外面有人!

    是路過的獵人?還是……他不敢想下去,身體本能地繃緊,像一張拉到極限的弓,

    耳朵捕捉著門外的任何一絲動靜。那腳步聲沒有遠(yuǎn)去,反而停在了他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前。

    幾秒鐘令人窒息的死寂后,一個包裹著厚厚棉絮的東西,“咚”地一聲,被放在了門檻上。

    腳步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是朝著相反的方向,越來越遠(yuǎn)。陳暮屏住呼吸,

    像一尊冰雕般在藤椅里凝固了足足五分鐘。直到屋外的風(fēng)聲重新占據(jù)了主導(dǎo),

    他才極其緩慢、極其僵硬地站起身,毯子無聲地滑落到地上。他挪到門邊,側(cè)耳傾聽,

    除了風(fēng),什么也沒有。他顫抖著,一點一點地,拉開了那扇沉重的木門。

    刺骨的寒風(fēng)立刻灌了進(jìn)來,吹得他一個趔趄。門檻外,厚厚的積雪上,

    端正地放著一只深棕色的、油亮亮的皮囊袋子。袋子口用一根紅繩扎著,

    袋身還帶著室外的寒氣,摸上去硬邦邦的。他遲疑著解開紅繩,

    一股濃郁、醇厚又帶著奇特酸香的奶味瞬間彌漫開來,霸道地沖散了小屋里的陳腐氣息。

    皮囊里,是凝固的、雪白細(xì)膩的奶豆腐,像一塊溫潤的羊脂玉。沒有留言,沒有名字。

    只有這袋突兀出現(xiàn)的、帶著鮮明草原印記的食物,像一個闖入者,

    蠻橫地鑿開了他冰封世界的第一個缺口。風(fēng)雪依舊,庫都爾的冬天從不心慈手軟。

    陳暮小屋窗欞上凝結(jié)的厚厚冰霜,在爐火微弱的暖意下艱難地融化了一點,

    蜿蜒的水痕像淚水,在粗糙的木頭上留下深色的印記。他正費力地用一把鈍了口的舊菜刀,

    試圖撬開一個被凍得嚴(yán)絲合縫的罐頭,金屬摩擦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額角沁出細(xì)密的汗珠,

    不是因為熱,而是因為徒勞的焦躁。這該死的寒冷,能把一切都變成堅硬的頑石。突然,

    一陣清晰的、帶著節(jié)奏感的敲擊聲,篤、篤、篤,再次落在他的木門上。不疾不徐,

    帶著一種坦然的篤定。陳暮的心猛地一沉,菜刀差點脫手。又是她?那個送奶豆腐的神秘人?

    他放下罐頭和刀,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得肺葉生疼。他走到門邊,這一次,

    沒有猶豫太久,拉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個人影,裹在厚厚的、半舊不新的蒙古袍里,

    領(lǐng)口和袖口鑲著褪了色的花邊。頭上戴著一頂翻毛的羊皮帽子,帽檐壓得很低,

    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凍得通紅的臉頰和一雙眼睛。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像庫都爾深秋澄澈高遠(yuǎn)的天空,又像夏日呼倫湖最純凈的湖水,明亮得驚人,

    帶著一種未經(jīng)世事打磨的坦蕩和好奇。睫毛上沾著細(xì)小的冰晶,隨著她的眨眼撲簌簌落下。

    她個子不算太高,身形被厚重的袍子裹得有些圓潤,卻自有一股草原兒女的挺拔。

    看到陳暮開門,她毫不怯場地仰起臉,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

    陳暮愣住了。這和他想象中的任何一種“追蹤者”都截然不同。他張了張嘴,喉嚨干澀,

    一時竟發(fā)不出聲音。“城里來的?”女孩先開口了。聲音清脆,帶著一點被冷風(fēng)刮過的沙啞,

    像冰凌撞擊。她的漢語發(fā)音很標(biāo)準(zhǔn),只是尾音帶著點獨特的、柔軟的拖腔。她歪了歪頭,

    視線掃過他身后簡陋冰冷的屋子,最后落回他那張寫滿疲憊和戒備的臉上。“嗯。

    ”陳暮勉強擠出一個音節(jié),身體依舊下意識地?fù)踉陂T口,像一堵沉默的墻。

    女孩似乎沒在意他的防備,反而向前踏了一小步。她抬起手,

    那是一只被凍得通紅、骨節(jié)分明卻顯得很有力量的手。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門框邊緣凝結(jié)的厚厚冰層,動作隨意得像拂去草葉上的露珠。“鷹,

    ”她忽然說,目光重新聚焦在陳暮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認(rèn)真,“城里來的鷹。

    ”她頓了頓,嘴角似乎向上彎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草原的冬天,會吃人。”她的話沒頭沒尾,像一句古老的箴言。陳暮完全僵住了,

    血液似乎都凝滯在血管里。他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帶著冰雪氣息的姑娘,

    那雙過分清澈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他層層包裹的偽裝,看到他靈魂深處那個狼狽逃竄的失敗者。

    她叫他“鷹”?是諷刺他折斷了翅膀,還是……別的什么?那句“會吃人”,

    更像一句直白的警告,敲打著他緊繃的神經(jīng)。女孩沒再說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有好奇,有探究,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然后,她利落地轉(zhuǎn)過身,

    厚重的蒙古袍下擺在雪地上劃出一個利落的弧度,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厚厚的積雪,

    很快消失在灰白色的風(fēng)雪幕簾之后。寒風(fēng)卷著雪沫撲打在陳暮臉上,冰冷刺骨。他站在門口,

    看著雪地上那串清晰小巧、逐漸遠(yuǎn)去的腳印,

    又低頭看了看門檻邊空蕩蕩的位置——上次那只皮囊袋子已經(jīng)拿進(jìn)來了。他下意識地抬手,

    摸了摸門框上剛才被她指尖拂過的地方。那里,一小片堅硬的冰層,竟真的融化了一點點。

    2 奶香情緣那之后,阿爾山——陳暮后來才知道她的名字,

    意思是“圣水”——似乎把他這個蜷縮在鎮(zhèn)子邊緣的破敗小屋,

    當(dāng)成了某種需要定期巡視的領(lǐng)地,或者,一只需要投喂的、不太合群的流浪動物。

    她出現(xiàn)的時機(jī)毫無規(guī)律可循。有時是在風(fēng)雪稍歇的午后,陽光艱難地擠過云層縫隙,

    她會提著一小壺溫?zé)岬摹h著厚厚一層奶皮子的奶茶,不由分說地塞進(jìn)陳暮手里。

    那滾燙的溫度透過粗糙的陶壺壁傳遞過來,燙得他指尖發(fā)麻,

    一股濃郁的、混合著咸香和奶香的暖流直沖心脾。有時是清晨,天還黑沉沉的,

    門外的積雪上會多出一塊包裹在新鮮樺樹皮里的、還帶著體溫的奶嚼口(一種發(fā)酵奶油),

    像一枚來自冰雪世界的甜蜜饋贈。她很少提前打招呼,總是像一陣裹著奶香和青草氣息的風(fēng),

    來了,留下東西,說幾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又走了。“這個,暖胃。”第一次送奶茶時,

    她言簡意賅,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他,仿佛在監(jiān)督他必須立刻喝下去。

    “別總吃那些鐵盒子里的東西,沒魂兒。”她指著角落里堆著的罐頭,

    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陳暮起初只是被動地接受,

    帶著深深的戒備和一種近乎麻木的感激。他沉默地接過食物,沉默地道謝,目光始終低垂,

    回避著她過于坦蕩的注視。他像一只驚弓之鳥,任何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足以讓他繃緊神經(jīng)。

    阿爾山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他苦心維持的“隱形”狀態(tài)最大的干擾。他害怕她的好奇,

    害怕她的接近會引來不必要的注意。然而,阿爾山似乎全然不懂什么叫“保持距離”。

    她不僅送吃的,還開始對他的生活指手畫腳。一個寒風(fēng)凜冽的下午,

    陳暮裹著破毯子蜷在爐邊,被凍得昏昏沉沉。門“哐當(dāng)”一聲被推開,

    阿爾山裹挾著一身寒氣沖了進(jìn)來,手里拎著一捆沉甸甸的、散發(fā)著松脂清香的干柴。

    “火要滅了!”她眉頭緊鎖,語氣帶著一種“你這人怎么這么不會照顧自己”的責(zé)備。

    她不由分說地走到爐子前,動作麻利地扒開爐灰,將幾塊干燥的松木架進(jìn)去,

    又熟練地拿起旁邊一根鐵釬子撥弄了幾下。奄奄一息的火苗遇到新柴,

    立刻發(fā)出“噼啪”的歡快聲響,貪婪地舔舐著干燥的木塊,橘紅色的火光跳躍起來,

    驅(qū)散了小屋角落的黑暗,也帶來一股實實在在的暖意。陳暮看著她在爐火映照下專注的側(cè)臉,

    鼻尖凍得通紅,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一種陌生的、帶著溫度的情緒,

    像爐膛里新生的火苗,微弱卻頑強地在他冰冷的心底搖曳了一下。阿爾山放下鐵釬,

    拍了拍手上的灰,轉(zhuǎn)過身,目光掃過他裹著破毯子、依舊瑟瑟發(fā)抖的樣子,眉頭皺得更深了。

    “你這窗,”她幾步走到那扇糊著舊報紙的窗戶前,伸出指關(guān)節(jié)敲了敲,

    “糊多少層紙也沒用,寒氣鉆骨頭縫。”她歪著頭想了想,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他說,

    “明天,我找塊厚氈子來。”她說到做到。第二天傍晚,

    她果然扛著一塊邊緣粗糙、厚實沉重的羊毛氈來了。氈子很大,幾乎有她大半個身子高。

    她吭哧吭哧地把氈子拖進(jìn)屋里,也不多話,搬來屋里唯一一張搖搖晃晃的破桌子墊腳,

    就指揮陳暮幫她扶著氈子一角。“這邊,拉緊!對,再往上一點!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小屋里顯得格外清脆有力。陳暮笨拙地聽從著她的指令,

    兩人在狹窄的空間里擠擠挨挨。

    他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混合著干草、牛羊和一種陽光曬過的清爽氣息,

    和他這小屋里的霉味、灰塵味格格不入。

    當(dāng)那塊厚實的羊毛氈終于嚴(yán)嚴(yán)實實地覆蓋住漏風(fēng)的窗欞,釘牢在粗糙的木框上時,

    小屋里的光線頓時暗了許多,但那股無孔不入的、針砭般的寒氣,也奇跡般地消失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帶著毛茸茸質(zhì)感的暖意,悄然彌漫開來。阿爾山跳下桌子,

    抹了一把額頭上細(xì)密的汗珠,叉著腰,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然后轉(zhuǎn)過頭,

    沖著陳暮露出了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那笑容毫無保留,像冬日雪原上驟然升起的太陽,

    明亮得晃眼,瞬間照亮了這間昏暗破敗的小屋,也毫無防備地撞進(jìn)了陳暮枯寂的心湖。

    陳暮呆呆地看著她的笑容,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悶悶地疼,

    隨即又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流。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喉嚨卻像是被那塊厚氈子堵住了,

    只發(fā)出一點含糊的聲響。他狼狽地低下頭,

    掩飾著自己眼中那猝不及防的慌亂和……一絲陌生的酸澀。五年了,他習(xí)慣了被世界遺忘,

    習(xí)慣了在冰冷的角落舔舐傷口。這突如其來的、帶著青草和陽光氣息的暖意,像一道強光,

    刺得他幾乎睜不開眼,也讓他那層厚厚的、用以自保的冰殼,悄然裂開了一道細(xì)縫。

    庫都爾終于迎來了短暫的春天。雖然空氣中依然帶著料峭寒意,

    但冰雪消融的聲音如同大地復(fù)蘇的輕嘆,滴滴答答,晝夜不息。凍結(jié)的河面裂開巨大的縫隙,

    冰層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銀光,然后轟然崩塌,裹挾著巨大的力量向下游奔涌。

    光禿禿的樹枝上,悄然鼓起細(xì)小的、毛茸茸的褐色芽苞,倔強地宣告著生命的回歸。

    小屋里的爐火不再需要日夜不息地燃燒,那塊厚實的羊毛氈也卷起來收在了角落。

    陽光透過擦干凈的玻璃窗照進(jìn)來,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氣中飄浮著細(xì)微的塵埃。

    阿爾山來得更勤了。她不再只送食物,更多的時候是空著手來,

    或者帶著一點新鮮的、剛采的沙蔥(一種野韭菜)。

    她似乎對陳暮這個“城里來的鷹”充滿了無盡的好奇。“你們城里,樓真的那么高?

    能摸到云彩?”她盤腿坐在陳暮唯一一張還算完好的椅子上,手里捧著他用豁口碗盛的奶茶,

    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里面盛滿了純粹的向往。

    陳暮正用一把小刀笨拙地削著一根撿來的樹枝,試圖做點什么。他動作頓了頓,

    含糊地“嗯”了一聲。“很高。”“那……馬呢?城里也有馬嗎?跑在那些……水泥路上?

    ”她歪著頭,想象著那畫面,表情有點困惑。“很少。有汽車,跑得比馬快。”陳暮答道,

    目光落在自己粗糙的手指和那根不成器的樹枝上。城市的記憶像褪色的照片,遙遠(yuǎn)而模糊。

    “比最快的薩仁還快?”阿爾山瞪大了眼睛,顯然覺得不可思議。

    薩仁是她家跑得最快的一匹棗紅馬,她的驕傲。“嗯。”陳暮點點頭。

    他不太習(xí)慣這樣的閑聊,尤其是關(guān)于那個他拼命逃離的世界。

    但阿爾山的問題像草原上不知疲倦的百靈鳥,一個接一個,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鮮活氣息。

    “那你們……在那么高的地方,都做些什么?”她換了個位置,身體微微前傾,

    充滿了探知的渴望。這個問題像一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地刺破了陳暮刻意維持的平靜。

    削著樹枝的刀尖猛地一滑,在他左手拇指上劃開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

    鮮紅的血珠立刻涌了出來。“嘶……”他倒抽一口冷氣。“呀!”阿爾山驚呼一聲,

    像只受驚的小鹿般從椅子上彈起來。她幾步?jīng)_到陳暮面前,想也沒想,

    一把抓住了他受傷的手腕。她的手心帶著薄繭,溫?zé)岫辛Αj惸簻喩硪唤?/p>

    下意識地想抽回手。他習(xí)慣了疼痛,習(xí)慣了獨自處理傷口,

    這種突如其來的、毫無距離的觸碰讓他本能地感到危險。“別動!

    ”阿爾山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眉頭緊鎖,清澈的眼底滿是急切和責(zé)備,

    “怎么這么不小心!”她飛快地掃視屋內(nèi),目光落在墻角那個盛著清水的破水桶上。

    她拉著陳暮的手腕,不由分說地把他拽到水桶邊,強硬地將他的手指按進(jìn)冰冷的清水里。

    刺骨的寒意讓陳暮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傷口的刺痛感反而被暫時壓了下去。

    阿爾山蹲在他旁邊,緊緊攥著他的手腕,仿佛怕他跑了似的。她低著頭,

    專注地看著水里暈開的絲絲縷縷的血色,長長的睫毛垂著,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陰影。

    她的呼吸很輕,帶著溫?zé)岬臍庀⒎鬟^陳暮冰涼的皮膚。“家里有藥嗎?干凈的布?

    ”她抬起頭問。陳暮僵硬地?fù)u搖頭。他的“家當(dāng)”簡陋得可憐。阿爾山抿了抿唇,

    眼神閃動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等著!”她松開他的手,

    像一陣風(fēng)似的沖出了小屋。陳暮看著自己浸在冷水里、微微發(fā)麻的手指,

    傷口還在緩慢地滲血。手腕上似乎還殘留著她掌心滾燙的溫度和力量。

    那是一種陌生的、帶著原始生命力的溫度,和他血液里流淌的冰冷截然不同。他站在那里,

    像個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一種混雜著疼痛、尷尬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在心底翻攪。

    沒過多久,阿爾山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回來了,手里拿著一個巴掌大的、深棕色的小皮囊,

    上面用彩線繡著簡單的云紋。“坐好!”她把他按回椅子上,自己半跪在他面前。

    她打開皮囊,

    一股濃烈而奇異的味道瞬間彌漫開來——混合著發(fā)酵奶制品的酸香、濃郁的酒氣,

    還有一種奇特的草藥氣息。阿爾山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點皮囊里粘稠的、淺黃色的液體在掌心,

    然后毫不猶豫地、輕輕地涂抹在陳暮拇指的傷口上。

    “嘶……”一股劇烈的、如同火燒般的刺痛感猛地從傷口炸開,順著指尖直竄到心臟,

    陳暮疼得差點跳起來,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冷汗。“忍一忍!”阿爾山的聲音很輕,

    但異常堅定。她抬起頭,那雙清澈如湖水的眼睛近距離地看著他,里面沒有絲毫戲謔,

    只有純粹的、想要幫他減輕痛苦的認(rèn)真,“這是阿爸做的藥,用最烈的酒泡的草藥,

    加上酸馬奶的精華,對付傷口最靈驗了。疼過這一陣就好了。”她的眼神像有魔力,

    奇異地安撫了陳暮想要抽回手的沖動。那火燒火燎的劇痛果然如她所說,在最初的爆發(fā)后,

    開始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涼的、帶著微微麻意的感覺。

    傷口周圍的皮膚不再那么灼熱緊繃。阿爾山仔細(xì)地涂抹均勻,

    又從自己蒙古袍的內(nèi)襟里撕下一條干凈柔軟的棉布內(nèi)襯,

    動作麻利而輕柔地將他的拇指包扎好。她的指尖偶爾會不經(jīng)意地擦過他的皮膚,

    帶來一陣細(xì)微的、如同電流般的顫栗。“好了。”她打好最后一個結(jié),長長舒了口氣,

    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她抬起頭,臉上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帶著點小小的得意,

    “保管不會發(fā)炎,過兩天就能好。”陳暮看著自己被包扎得整整齊齊的拇指,

    那布條還帶著她身上的溫度。他又抬頭看向阿爾山近在咫尺的笑臉,

    鼻尖似乎還縈繞著那股濃烈奇異的藥味和她身上特有的陽光青草氣息。

    一股強烈的、完全陌生的暖流,混合著傷口殘留的刺痛和麻癢,

    洶涌地沖垮了他內(nèi)心最后一道冰冷的堤壩。

    五年來的孤獨、恐懼、自我放逐的冰冷……在這一刻,

    被眼前這個跪在自己面前、眼神干凈得像初生小鹿的姑娘,

    用一袋奇怪的藥和一條撕下的衣襟,猝不及防地融化了。他喉頭劇烈地滾動了一下,

    想說“謝謝”,卻一個字也發(fā)不出來。最終,他只是極其緩慢地、笨拙地,

    抬起那只沒受傷的手,猶豫了一下,然后輕輕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試探,

    碰了碰阿爾山因為忙碌而微微散落在額前的一縷發(fā)絲。指尖傳來的觸感柔軟而溫暖。

    阿爾山微微一怔,隨即,臉上的笑容如同草原上驟然盛開的薩日朗花,更加燦爛奪目。

    3 草原新生季節(jié)的車輪碾過庫都爾,將短暫的春天拋在身后,

    一頭扎進(jìn)了更加遼闊、更加生機(jī)勃發(fā)的夏季。天空藍(lán)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

    像一塊巨大的、澄澈的藍(lán)寶石,倒扣在無垠的綠色地毯之上。草浪翻滾,一直涌向天邊,

    與遠(yuǎn)方的地平線相接。野花如同散落的星辰,點綴其間,黃的、紫的、白的,

    在陽光下閃爍著細(xì)碎的光。風(fēng)變得溫暖而濕潤,裹挾著青草、泥土和野花混合的芬芳,

    吹過小鎮(zhèn),吹過草原,也吹開了陳暮小屋那扇不再被厚氈覆蓋的窗戶。陳暮的生活,

    被阿爾山以一種不容拒絕的方式,徹底染上了草原的色彩。他開始跟著她去鎮(zhèn)子外的小河邊,

    看她用自制的簡陋釣竿,屏息凝神地捕捉那些在清澈水流中一閃而過的銀色小魚。

    陽光灑在她專注的側(cè)臉上,鼻尖沁出細(xì)小的汗珠,每當(dāng)釣竿猛地一沉,

    她便會爆發(fā)出驚喜的低呼,眼睛亮得驚人,像個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

    他也被她拉去參加過一次小型的敖包祭祀。看著她在巨大的、用石塊和樹枝堆砌的敖包前,

    虔誠地跪拜,口中念念有詞,然后獻(xiàn)上潔白的哈達(dá)和奶食。她的神情肅穆而純凈,

    仿佛整個靈魂都與這片古老的土地相連。當(dāng)祭祀結(jié)束,人群開始?xì)g聚,分享食物,

    載歌載舞時,她又變回了那個活潑的少女,拉著笨拙的陳暮,

    試圖教他跳一種節(jié)奏歡快的安代舞。陳暮手腳僵硬,踩了她好幾次腳,

    引來周圍善意的哄笑和阿爾山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更多的時候,是去她家的牧場。

    那是一片靠近山腳的緩坡,幾座潔白的蒙古包像散落在綠毯上的蘑菇。阿爾山的阿爸,

    一位臉龐黝黑、沉默寡言但眼神溫和的蒙古族漢子,對陳暮這個“城里來的客人”并不多問,

    免費章節(jié)試讀完成,戳我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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