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囚籠與微光林月覺得自己的人生，是從踏入張家那個老舊單元樓開始，
一寸寸被浸入福爾馬林，緩慢窒息，最終變成一具徒有其表，內里早已腐爛的標本。
那股子味道，她一輩子都忘不掉。是劣質消毒水、中藥藥渣、常年不見陽光的霉味，
以及公公張老頭身上那股無法徹底清除的、混雜著屎尿與藥膏的復雜氣味，日復一日，
年復一年，如同附骨之疽，鉆進她的每一個毛孔。
客廳里永遠堆著公公換下來的臟衣物和藥瓶子，婆婆王桂芬尖利的聲音像一把生銹的鋸子，
從早到晚都在林月的耳邊拉扯：“林月！拖地沒？拖干凈點！角落里都是灰！” “林月！
老頭子該換尿布了，你死人啊，聞不見味兒？” “林月！我兒子要回來了，飯做好了沒？
今天買的魚新鮮不新鮮？別又被人騙了，你這個敗家娘們！”林月默默地在廚房里忙碌，
油煙熏得她眼睛發澀。她曾經也是個愛俏的姑娘，十指不沾陽春水，
如今卻被這一日三餐、雞零狗碎磨平了所有棱角，連帶著皮膚都粗糙暗黃了不少。
她看著自己映在油膩膩的抽油煙機上模糊的臉，覺得陌生又可悲。張偉，她的丈夫，
那個曾經在她眼中老實可靠的男人，如今看來，不過是個大號的窩囊廢。他永遠坐在沙發上，
捧著手機不是打游戲就是刷短視頻，背景音是公公的呻吟和婆婆的叫罵。油瓶倒在他腳邊，
他能跨過去，絕不會彎腰扶一下。家里醬油沒了，他會扯著嗓子喊：“媽！林月！醬油呢？
趕緊買去啊！” 仿佛林月是他花錢雇來的全天候保姆，哦不，保姆還有工資拿，她林月，
圖什么？圖他張偉國企那份餓不死也發不了財的工資？圖他下班回家就往沙發上一癱，
把家務活全甩給她？還是圖他媽那張刻薄的嘴，和他爸那個填不滿的藥罐子？結婚三年，
林月最常聽到的，除了婆婆的咒罵，就是催生。“林月啊，你看隔壁王家媳婦，
比你后嫁過來，兒子都會打醬油了！你這肚子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們老張家可就指望你傳宗接代了！”王桂芬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斜睨著林月，
瓜子皮吐得滿地都是，等著林月去掃。“女人家，不生孩子，
那跟不下蛋的老母雞有什么區別？養著都嫌浪費糧食！”“我可告訴你，你要是真生不出來，
就別占著茅坑不拉屎！我兒子條件又不差，有的是黃花大閨女搶著給他生！”每當這時，
張偉只會悶悶地說一句：“媽，你少說兩句。”然后對林月：“我媽也是心急，為了我們好，
你就多忍忍，啊？”忍？她還要忍到什么時候？林月的心，像一塊被扔進冰窖的石頭，
越沉越冷，漸漸結了一層厚厚的霜。她開始覺得，這個所謂的家，
不過是一個設計精巧的囚籠，而她是里面唯一一個意識到自己是囚徒的人。他們，
張家的每一個人，都理所當然地把她當成一個免費的勞動力，一個行走的子宮，
一個可以隨意傾倒情緒垃圾的工具。憑什么？她林月到底欠了他們張家什么？這個念頭，
像一顆種子，在林月貧瘠的心田里悄然發了芽。她開始尋找出口，哪怕只是一絲微弱的光。
健身房的瑜伽課，成了她唯一的喘息之地。她并非為了減肥塑形取悅誰，
純粹是想逃離那個令人窒息的家，哪怕只有一個小時。瑜伽教室里，舒緩的音樂，
淡淡的香薰，和家里那股子陳腐的氣味截然不同。教練Leo，
一個名字聽起來就很洋氣的男人，身材挺拔勻稱，肌肉線條流暢而富有力量，
尤其是在他做示范動作時，緊身運動衣勾勒出的身體輪廓，讓林月有些不敢直視，
卻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他笑起來，嘴角有兩個淺淺的酒窩，眼神溫暖，
和張偉那張永遠睡不醒的、帶著幾分油膩的臉，簡直是云泥之別。“林月，你的身體很柔軟，
很有潛力。”Leo的聲音帶著磁性，在她耳邊響起。他會輕輕扶著她的腰，調整她的姿勢，
溫熱的掌心隔著薄薄的瑜伽服貼在她的肌膚上，總讓林月一陣心慌意亂，臉頰發燙。
“這個體式，你做得非常標準，比很多老學員都好。”“放松，對，
感受你身體的延伸……”在張家，她聽慣了貶低、挑剔和命令。在這里，
Leo的每一句贊美，都像一股暖流，熨帖著她早已冰冷僵硬的心。
她開始貪戀這種被肯定、被欣賞的感覺。那顆冰封的心，似乎出現了一絲微小的裂痕。陽光，
正試圖從那裂縫中擠進來。2 禁果的滋味一次瑜伽課后，天空不作美，下起了瓢潑大雨。
林月站在健身房門口，看著外面模糊的雨幕，有些發愁。這個點，公交車難等，
打車也未必方便。“林月，沒帶傘嗎？我送你吧。”Leo的聲音像及時雨，在她身后響起。
他手里晃著車鑰匙，笑容依舊陽光。林月有些受寵若驚，推辭道：“不用麻煩了，
Leo教練，我等雨小一點再走。”“客氣什么，舉手之勞而已。這么大的雨，
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Leo的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溫柔。
坐進Leo那輛半舊但收拾得干凈整潔的SUV里，
林月聞到一股淡淡的皮革和男士古龍水的混合味道，比家里那股子藥味好聞一萬倍。
車里播放著舒緩的爵士樂，雨點有節奏地敲打著車窗，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也模糊了林月心中那道搖搖欲墜的道德防線。Leo一邊開車，一邊和她閑聊，
從瑜伽聊到美食，從電影聊到旅行。林月發現，原來和人聊天可以這么輕松愉快，
不用字斟句酌，不用小心翼翼地看人臉色。在一個紅燈路口，Leo突然側過頭，看著她，
眼神深邃：“林月，你笑起來很好看，平時應該多笑笑。”林月的心漏跳了一拍，
臉頰不受控制地紅了。她下意識地撩了撩耳邊的碎發，有些不自然地說：“是嗎？
我……我平時不太愛笑。”在張家，她哪有心情笑。Leo伸出手，
輕輕握住了她放在腿上的手。他的掌心干燥而溫暖，帶著一絲薄繭，是常年健身留下的痕跡。
“以后，多笑給我看，好嗎？”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羽毛一樣搔刮著林月的心尖。
林月渾身一僵，像被電流擊中一般。她沒有抽回手，任由他握著。
那陌生的、帶著禁忌的觸感，讓她感到一陣眩暈，也有一絲隱秘的興奮。她知道，有些界限，
一旦跨越，就再也回不去了。那一晚，Leo沒有直接送她回家，
而是帶她去了一家情調不錯的西餐廳。搖曳的燭光，醇厚的紅酒，精致的食物，
以及Leo專注而炙熱的眼神，都讓林月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夢境。這是她結婚以來，
從未有過的浪漫和體貼。飯后，Leo送她到樓下。在昏暗的路燈下，他輕輕擁抱了她。
那個擁抱很輕，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張力。林月能感覺到他胸膛的溫熱和有力的心跳，
還有他身上那股讓她迷戀的氣息。“下次瑜伽課見。”Leo在她耳邊低語，
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垂，讓她一陣戰栗。林月幾乎是逃也似的上了樓。
回到那個充斥著藥味和壓抑的家，她第一次覺得如此格格不入。她躺在床上，
張偉早已鼾聲如雷。她睜著眼睛，腦海里反復回放著和Leo在一起的每一個畫面，
每一個細節。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還殘留著紅酒的香氣和Leo眼神的溫度。
她開始瘋狂地期待每周的瑜伽課，期待和Leo的每一次“偶遇”和獨處。
Leo會約她在健身房的咖啡廳喝東西，會“順路”送她回家，
會在她生日那天給她一個小小的驚喜——一塊精致的蛋糕，或者一束她喜歡的向日葵。終于，
在一個周末的下午，Leo約她去郊外的一個溫泉度假村。“放松一下，
你最近看起來太累了。”Leo的理由總是那么體貼。獨立的溫泉小院，
氤氳的水汽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道德的界限。Leo從身后擁住她，
結實的胸膛貼著她微濕的脊背，他的吻，帶著不容抗拒的熱情，
從她的頸側一路向下……林月半推半就，欲拒還迎。在水汽蒸騰中，她仿佛重獲新生。
她在他強壯的臂彎里，在他帶著侵略性的索取中，找回了久違的、作為女人的感覺，
那種被渴望、被珍視、被點燃的感覺。每一次肌膚的相親，每一次空氣的交融，都像一把火，
將她內心積壓已久的壓抑和不滿燃燒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報復性的快感和對現實的暫時遺忘。獨立的溫泉小院，
氤氳的水汽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道德的界限。Leo從身后擁住她，
結實的胸膛貼著她微濕的脊背，他的吻，帶著不容抗拒的熱情，從她的脖子一路向下，
點燃一串細密的火花。Leo的手指有力而靈活，他的呼吸粗重而炙熱，噴灑在她的耳畔，
讓她感到一陣陣酥麻的戰栗。“林月……你好美……”他沙啞的聲音帶著蠱惑，讓她沉淪。
美？這個詞，她已經多久沒聽過了？在張家，她只是一個免費的保姆，一個生育工具，
一個面目模糊的背景板。而此刻，在另一個男人的懷里，她重新感受到了自己在活著，
感受到了被欲望包裹的灼熱。她開始回應他，笨拙卻帶著壓抑許久的渴望。溫泉水滑過肌膚，
帶著曖昧的溫度。Leo將她抱起，水珠從她圓潤的肩頭滾落，滑過他古銅色的手臂。
他的吻變得更加深入，更加具有占有性，仿佛要將她吞噬一般。林月閉上眼睛，
任由自己沉溺在這片刻的歡愉之中。她腦海中閃過王桂芬那張刻薄的臉，
閃過張偉那副窩囊的模樣，一股強烈的報復欲油然而生。你們不是把我當死人嗎？
你們不是覺得我不配擁有快樂嗎？那我就偏要快樂給你們看！雖然這份快樂，
是建立在背叛和謊言之上。但林月此刻已經顧不了那么多了。她只知道，Leo帶給她的，
是張偉永遠也給不了的激情和慰藉。事后，林月慵懶地靠在Leo的懷里，
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覺得連空氣都變得清新了。
Leo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她的頭發，溫柔而纏綿。“在想什么？
”Leo吻了吻她的額頭。林月搖搖頭，勾起嘴角：“沒什么，
只是覺得……很久沒有這么放松過了。”她當然不會告訴Leo她在想什么。這個男人，
只是她逃離苦海的一塊浮木，是她報復張家的一個工具。她享受他的溫柔和激情，
但她心里清楚，他們之間，不過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她林月，
才不會傻到對一個“工具人”動真感情。3 風暴前夜的算計回到那個令人窒息的家，
林月的心態已經完全不同了。以前，她是忍氣吞聲，是麻木絕望。現在，
她帶著一種隱秘的優越感和復仇的快感。她看著王桂芬依舊尖酸刻薄的嘴臉，
看著張偉依舊對她頤指氣使的模樣，心里只有冷笑。你們這些蠢貨，
還不知道自己頭頂已經綠油油一片了吧？王桂芬的催生變本加厲，
甚至開始四處搜羅各種稀奇古怪的偏方，熬制出一些聞起來就令人作嘔的湯藥，
逼著林月喝下去。“林月！這可是我托了多少關系才弄來的‘送子湯’！你趕緊趁熱喝了！
保管你下個月就懷上！”王桂芬端著一碗黑乎乎、散發著怪味的藥汁，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林月看著那碗藥，胃里一陣翻騰。她以前可能會默默忍受，但現在，
她只想把那碗藥扣在王桂芬那張老臉上。當然，她不會真的這么做。她有更好的計劃。
她開始有意無意地在張偉面前，表現出對王桂芬和張老頭日益增長的不耐煩和厭惡。比如，
王桂芬讓她去給張老頭擦身子，她會故意磨磨蹭蹭，嘴里還嘟囔著：“天天伺候這個癱子，
我都快被熏死了！什么時候是個頭啊！”王桂芬讓她去買菜，
她會故意買一些王桂芬不愛吃的，或者買一些不新鮮的回來，然后裝作無辜地說：“哎呀，
媽，我也不懂啊，攤主說這個好，我就買了。”張偉這個典型的媽寶男，
果然開始對她心生不滿。“林月！你怎么回事？對我媽說話客氣點！我爸都這樣了，
你就不能多體諒一下嗎？”張偉皺著眉頭，語氣帶著責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