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分手清單，手指不受控制地發抖。這不是普通的清單，
上面列的不是他的缺點，而是他的好。每一條，都像刀子一樣扎進我的心臟。
他記得我喝奶茶只加三分糖，去冰。我半夜胃疼，他跑遍三條街買藥。每次吵架，
都是他先低頭。他偷偷存錢，想帶我去看極光。……整整一百條。我一條一條往下翻，
眼淚砸在屏幕上，模糊了字跡。我提的分手，可我現在后悔了。我和顧淮川在一起三年。
他是我大學學長，高我一屆，戴一副黑框眼鏡，笑起來眼角有細紋，像只溫順的大狗。
第一次見面是在社團招新，我手忙腳亂填表，筆掉在地上，他彎腰撿起來遞給我，
說：“學妹，別緊張。”后來他追我，方式老套但真誠——送早餐、陪自習、雨天送傘。
室友林檬說：“顧淮川這人吧，沒什么驚喜，但勝在穩定，適合結婚。
”我那時候嗤之以鼻：“戀愛要什么穩定？我要的是心動。”可我還是答應了。
因為他太好了，好到我不忍心拒絕。戀愛后，他確實一如既往地好。我熬夜趕論文，
他陪我到凌晨三點，困得頭一點一點的，還強撐著說：“你寫，我不困。
”我生理期疼得冒冷汗，他煮紅糖姜茶，笨手笨腳切姜片，手指割了一道口子，
還笑嘻嘻說：“小傷，不疼。”就連吵架，都是他先服軟。有一次我無理取鬧，摔門而出，
在樓下便利店坐了半小時。出來時，他站在門口，手里拎著我最愛吃的草莓蛋糕，
眼睛紅紅的：“別生氣了，好不好？”我那時候覺得，這樣的戀愛太平淡了，像白開水，
沒滋沒味。分手是因為許沉。許沉是我公司新來的同事，穿西裝打領帶，
說話帶點玩世不恭的笑。他約我喝咖啡，聊藝術、旅行、小眾電影，全是顧淮川不懂的東西。
我心動了。那種久違的、刺激的、像過山車一樣的心動。我跟顧淮川說分手的時候，
他正在廚房煮面。他關掉火，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說了一句：“好。”沒有挽留，沒有質問。
我松了一口氣，又莫名失落。搬走那天，顧淮川遞給我一個筆記本。“這是什么？”我問。
“分手禮物。”他笑了笑，眼睛卻沒什么溫度。我沒當回事，隨手塞進包里。直到今晚，
我收拾東西時翻出來，才看到里面的內容——《分手清單，列滿他的好》。一百條，
密密麻麻，寫滿我們三年的點滴。最后一條是：“100. 她提分手的時候，我沒哭。
但寫這條的時候，沒忍住。”我盯著那句話，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我突然意識到——我弄丟了一個多好的人。我抱著那本筆記本，在沙發上蜷縮成一團。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可我不敢哭出聲，怕合租的室友聽見。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是許沉的消息：“明天晚上有空嗎？新開的酒吧，一起去？”以前看到這種邀約，
我會心跳加速，可現在，我只覺得煩躁。我回：“不了，有點累。”許沉很快回復：“行吧，
那下次。”語氣輕松，毫無留戀。我突然想起，顧淮川從來不會這樣。如果我說累，
他會立刻問：“怎么了？要不要我陪你？”可我現在才意識到，
這種“煩人”的關心有多珍貴。第二天上班，我魂不守舍。午休時，
林檬給我發消息：“聽說顧淮川辭職了？”我手指一僵：“什么時候的事？”“就這兩天吧，
他們公司同事說的，好像準備去別的城市。”我腦子“嗡”的一聲。他要走了？下班后，
我鬼使神差地去了顧淮川的公寓。站在樓下，我才反應過來——我已經沒有鑰匙了。
我猶豫著按了門鈴，沒人應。隔壁的阿姨探頭出來：“找小顧啊？他昨天就搬走了。
”“搬去哪兒了？”“不清楚，好像是南方吧。”我站在原地，手腳發冷。他真的走了，
連一句告別都沒有。晚上，我翻出顧淮川的微信。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半個月前，
我冷淡地回他“嗯”“哦”，他最后發了一句：“早點休息，別熬夜。”我盯著屏幕，
手指在對話框里打了又刪，最終只發了一句：“聽說你要走了？”沒有回復。直到凌晨兩點，
手機才亮起。顧淮川：“嗯，明天的飛機。”我立刻問：“能見一面嗎？”過了很久，
他回：“算了，沒必要。”我咬著嘴唇，眼淚又涌上來。第二天一早，我請了假，直奔機場。
我不知道他的航班號，只能一個柜臺一個柜臺地問。跑得氣喘吁吁時，
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他。他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推著行李箱，背影瘦高挺拔。
我喊他：“顧淮川！”他回頭，愣了一下，隨即皺了皺眉：“你怎么來了？”我跑過去，
嗓子發干：“我……我來送你。”他沉默了一會兒，說：“謝謝，但真的不用。”語氣平靜，
像對待一個普通朋友。我慌了，抓住他的袖子：“能不能別走？我……我后悔了。
”他看著我，眼神很復雜，最后輕輕抽回手：“林晚，分手是你提的。
”“可我現在才知道你有多好……”他苦笑了一下：“所以呢？你只是因為‘我好’才回頭，
不是因為愛我。”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廣播響起登機提示，
他看了一眼時間：“我該走了。”我站在原地，看著他轉身，越走越遠。突然，他停住腳步，
回頭說：“對了，許沉不適合你。”然后，他揮了揮手，徹底消失在人海里。回到家，
我打開那本筆記本，翻到最后一頁。發現背面還有一行小字，
像是后來補上的：“101. 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別來找我。因為我會心軟。
”我終于崩潰，哭得喘不上氣。原來他早就知道，我會后悔。可他還是走了。我請了三天假，
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手機里全是許沉的消息，從“怎么不回我”到“你什么意思”，
最后變成“行吧，隨你”。我一條都沒回。林檬來看我，帶了一堆零食和啤酒，
一進門就罵：“你看看你現在什么樣子？為了個男人至于嗎？”我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
聲音沙啞：“至于。”她嘆了口氣，開了一罐啤酒塞給我：“所以呢？你打算怎么辦？
”我盯著易拉罐上的水珠，低聲說：“我想去找他。”林檬差點被酒嗆到：“你瘋了？
他人都去南方了，你去哪兒找？”“他提過想去杭州。”“杭州那么大，你怎么找？
”我沒說話，只是摸出手機，翻到顧淮川的朋友圈——他很少發動態，最新一條還是半年前，
是我們去靈隱寺的照片。配文是：“希望年年有今日。”我鼻子一酸，手指往下滑，
突然停在一張工作照上。照片角落里有家咖啡店的logo，我放大看，
是一家叫“山外”的店。三天后，我站在杭州的街頭。這座城市比我想象中潮濕，
空氣里帶著淡淡的桂花香。我按導航找到“山外”咖啡，推門進去時，
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來。可吧臺后是個陌生女孩。我試探著問：“請問……顧淮川在嗎？
”女孩搖頭：“不認識。”我愣在原地。這時，后廚門簾一掀，
一個戴眼鏡的男人走出來：“誰找我？”不是他。我勉強笑了笑：“抱歉，認錯人了。
”轉身要走時，那男人突然說：“等等，你找顧淮川？他上周來面試過，但沒入職。
”我猛地回頭：“他去哪了？”“不清楚，好像說要去烏鎮。”我又坐上了去烏鎮的大巴。
車上人很少，我靠著窗戶，看外面飛速后退的風景。手機震動，是林檬的消息：“找到沒？
”我回：“還沒有。”她發了個翻白眼的表情：“林晚，你真是我見過最瘋的女人。
”我笑了笑，關掉屏幕。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可能只是想親口對他說一句——對不起。烏鎮比杭州更安靜，青石板路，白墻黑瓦，
河水緩緩流過。我拖著行李箱，一家一家客棧問過去。大多數老板都搖頭，直到傍晚，
一家民宿的前臺小姐姐看了看我手機里的照片，猶豫著說：“好像見過……”我屏住呼吸。
“前兩天有個男生來住，戴黑框眼鏡，挺高的，跟你照片上的人有點像。”“他還在這兒嗎？
”“昨天退房了。”我肩膀垮下來：“他有說去哪兒嗎？
”小姐姐想了想：“好像提過一句要去上海。”晚上，我住在同一家民宿。房間很小，
但很干凈，窗外就是河道，能聽見搖櫓船劃過水面的聲音。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干脆打開那本筆記本又看了一遍。第37條：“她總說我太悶，可每次我講冷笑話，
她是笑得最大聲的那個。”第68條：“她不知道，我手機備忘錄里全是她想吃的東西。
”第89條：“如果有一天她不要我了，我可能會消失得干干凈凈。”我合上本子，
眼淚又掉下來。顧淮川，你真是個騙子。你說會心軟，可你現在躲得比誰都快。第二天一早，
我買了去上海的車票。在高鐵上，我收到一條微信好友申請，備注是：“許沉。
”我直接忽略了。下車時，手機又響，這次是林檬：“你猜我剛遇到誰？
許沉跟新來的實習生約會呢！”附帶一張偷拍照，許沉摟著個女孩，笑得很燦爛。
我平靜地回：“挺好的。”林檬發來一串問號：“你不生氣？”“為什么要生氣？
”我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想起許沉了。原來那種所謂的“心動”，
消失得比我想象中還要快。上海人很多，地鐵擠得像沙丁魚罐頭。我站在人民廣場站，
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突然覺得很茫然。杭州，烏鎮，
上海……我像個傻子一樣追著他的蹤跡跑，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站是哪兒。也許，
我該停下了。手機突然震動，是個陌生號碼。我接起來，對面沉默了幾秒，
然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林晚，你是在找我嗎？”我的手指死死攥著手機，喉嚨發緊，
幾乎發不出聲音。“……顧淮川？”“嗯。”他的聲音很輕，帶著點疲憊，“我剛到上海，
朋友說有個女孩在到處打聽我。”我張了張嘴，眼淚先一步掉下來：“你在哪兒？
”他報了個地址，是外灘附近的一家書店。我幾乎是跑著去的。推開書店玻璃門時，
風鈴叮咚一響，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顧淮川。他穿著簡單的灰色衛衣，
面前放著一杯咖啡，手里翻著一本書。聽到聲音，他抬頭看過來，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水。
我站在門口，突然不敢往前走。他合上書，輕輕嘆了口氣：“過來吧。”我慢慢走過去，
在他對面坐下。“你怎么知道是我在找你？”我聲音發抖。“猜的。”他推過來一杯熱可可，
“除了你，沒人會這么固執。”我捧著杯子，熱度從掌心傳來，卻暖不了發冷的指尖。
“為什么躲著我？”他沉默了一會兒：“沒躲，只是想換個環境。”“那為什么不回我消息？
”“回了又能怎樣？”他抬眼看向我，“林晚，你想清楚了嗎？你是真的想挽回，
還是只是不甘心？”我噎住了。書店里很安靜，只有翻書的沙沙聲。窗外是黃浦江的夜景，
燈火璀璨，游輪緩緩駛過。顧淮川忽然開口：“你知道我為什么寫那份清單嗎？”我搖頭。
“因為我想讓你記住，這段感情里，我盡力了。”他笑了笑，“這樣你以后后悔的時候，
至少知道錯的是你，不是我。”我的心狠狠一揪。“對不起……”“不用道歉。”他打斷我，
“感情里沒有對錯，只有選擇。”我盯著杯子里逐漸冷卻的可可，
低聲問：“那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包里拿出一張明信片，
推到我面前。“這是我在烏鎮買的，本來想寄給你，但最后沒寫地址。”我拿起來，
背面是一行字：“有些路，只能一個人走。”離開書店時，夜風很涼。顧淮川送我回酒店，
我們并肩走在街上，誰都沒說話。快到門口時，他突然停下：“就送到這兒吧。
”我抬頭看他：“你明天還在上海嗎？”“不，我買了去成都的機票。”“成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