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家的空氣里，還殘留著淡淡的涂料和嶄新家具的氣息。林薇站在客廳中央，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圖案。這套一百二十平的三居室，
承載了她數年的辛勞與節省，每一塊磚，每一寸空間，都刻著她的名字。
張強端著一盤水果從廚房出來，臉上是她熟悉的溫柔笑容。“老婆，你站在這兒傻笑什么呢？
”他將果盤放在茶幾上，從身后輕輕環住她的腰。“沒什么，就是覺得，真好。
”林薇靠在他懷里，心里是踏實的。張強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帶著笑意：“老婆，
你太能干了，這房子真漂亮，都是你的功勞。”林薇轉過身，看著他：“是我們未來的家。
只要我們好好過日子，比什么都強。”她希望如此，也努力讓自己相信如此。婚后的日子，
張強確實體貼入微，家務活搶著干，下班回來總有熱騰騰的飯菜，
睡前還有不重樣的甜言蜜語。只是，他接電話的次數似乎多了些。有時是吃飯的時候，
有時是兩人依偎在沙發上看電視，【手機鈴聲】一響，張強便會立刻拿起，看一眼屏幕后，
起身走到陽臺或者衛生間。聲音壓得很低，隱約能聽到“媽”“知道了”“嗯嗯”幾個字眼。
林薇不是沒有察覺，他眉宇間一閃而過的為難，以及掛斷電話后略顯僵硬的笑容。一次，
她隨口問起。張強正低頭削蘋果，聞言動作頓了頓，
隨即若無其事地抬起頭：“媽問我們過得好不好，我讓她別操心。”他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她，
笑容依舊。林薇接過蘋果，咬了一口，很甜。心里的那點疑惑，也就暫時壓了下去。她想，
或許是自己太敏感了。不久，張強說他爸媽和小叔子要過來看看他們的新家。
林薇提前請了半天假，買了菜，將家里又仔細打掃了一遍。門鈴響了，張強去開門。
婆婆王桂花一馬當先走了進來，公公張建國和小叔子張軍跟在后面。“哎呦，
這就是薇薇買的新房子啊？真氣派！”王桂花一進門，視線就像雷達一樣，
迅速掃過整個客廳，從吊燈到地板，沒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林薇客氣地招呼：“媽，爸，
小軍，快請進，換鞋。”王桂花換上拖鞋，腳下卻不停，直接往里走，
嘴里嘖嘖稱贊：“這地段好，房子格局也好，通透。”她摸摸沙發，敲敲電視柜。
張建國相對沉默，只是跟著點點頭。張軍則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雙手插在褲兜里，
東看看西瞅瞅，嘴角帶著一絲難以名狀的笑。林薇給他們倒了水，王桂花接過水杯，卻不喝，
眼睛依舊在房子里逡巡。“薇薇啊，你可真有本事。這房子，得花不少錢吧？
”王桂花終于把目光落回林薇身上，語氣里帶著探究。林薇心里微微一沉，
預感婆婆接下來的話不會簡單。“還行，攢了些年，爸媽也支持了一些。
”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王桂花緊追不放：“那房本上……寫的是誰的名字啊？
”這個問題，林薇在心里冷笑一聲。當初買房時，張強也提出過加他的名字，
被她明確拒絕了。婆婆不可能不知道。她面上依舊保持著禮貌：“媽，主要是我婚前買的，
寫的是我的名字。”王桂花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隨即又堆起笑，
只是那笑意不及眼底：“哦，薇薇有出息。強子，你可得好好對薇薇。
”她拍了拍張強的手臂，像是在叮囑，又像是在暗示什么。張強在一旁，表情有些不自然，
干笑了兩聲。張軍突然在一旁開口，語氣帶著幾分戲謔：“哥，
你這算不算住進嫂子的房子里了？以后嫂子要是不高興，會不會把你趕出去啊？”這話一出，
客廳里的氣氛頓時有些微妙。林薇的臉色沉了下來。這個小叔子，真是被寵得不知天高地厚。
張強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連忙打圓場：“小軍你胡說什么！我和薇薇感情好著呢！
”他推了張軍一把，示意他閉嘴。王桂花瞪了小兒子一眼，卻沒什么實質性的責備。
參觀繼續。王桂花每個房間都要進去看一看，摸一摸。走到主臥，
她盯著那張兩米寬的大床看了許久，又踱到次臥，伸手摸了摸次臥的床墊。臨走時，
王桂花拉著林薇的手，語重心長：“這房間都挺大，要是人多點住也寬敞。
”林薇只覺得那只布滿老繭的手，像一條冰冷的蛇，纏得她有些透不過氣。她勉強笑了笑，
沒有接話。送走公婆和小叔子，張強試圖緩和氣氛：“薇薇，我媽他們就是那樣，
你別往心里去。小軍也是口無遮攔慣了。”林薇沒看他，徑直走進廚房開始收拾。
她心里清楚，這只是開始。王桂花那句“人多點住也寬敞”，像一根刺，扎進了她心里。
真正的風暴，在一個看似平常的夜晚來臨。晚飯后，林薇在看文件，張強坐在一旁，
欲言又止，手指不停地摳著沙發墊。林薇合上文件，看著他：“有什么事就說吧，
吞吞吐吐的。”張強搓了搓手，有些局促：“那個……我爸媽和小軍，說有事要跟我們商量。
他們想……視頻通話。”林薇的心咯噔一下。該來的，總會來。她點點頭：“行，接吧。
”視頻很快接通，屏幕上出現了王桂花、張建國和張軍三人的臉。
王桂花那張布滿褶子的臉占據了大部分屏幕，她似乎調整了一下鏡頭，清了清嗓子。
“薇薇啊，強子，你們也知道，小軍要結婚了。”王桂花開門見山，沒有絲毫寒暄。
林薇握著水杯的手緊了緊。王桂花繼續：“女方家里條件好，要求也高，
非得有套像樣的婚房。我們琢磨著，你們那房子不是挺大嘛，又是新房，
就先讓小軍用著結婚。”林薇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聲，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砸了一下。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桂花還在屏幕那頭滔滔不絕：“等他們以后有錢了，
或者我們老家房子拆遷了，再給你們騰出來。都是一家人，互相幫襯是應該的。
”林薇感覺一股怒火從胸腔直沖頭頂。她看向身旁的張強，他低著頭，手指死死地絞在一起，
根本不敢看她。“媽，”林薇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但尾音還是控制不住地顫抖，
“這……這房子是我婚前買的，而且是我們現在住著的婚房啊！怎么能讓給小軍結婚？
”屏幕那頭，張建國沉穩的男聲響了起來，帶著不容置喙的意味：“薇薇，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小軍是你小叔子，他結婚，做哥嫂的幫襯一下也是應該的。”他頓了頓，
語氣變得“通情達理”：“你們年輕人，先委屈一下，出去租個房子住，等小軍穩定了再說。
都是為了小軍好，為了我們張家好。”林薇氣得手都抖了。這是什么強盜邏輯？
她猛地看向張強，期望他能說句公道話。張強終于抬起頭，臉色蒼白，
嘴唇翕動了幾下：“媽，爸，這事兒太突然了，薇薇她……”他的話還沒說完，
就被王桂花厲聲打斷。“突然什么突然！你弟弟一輩子的大事！
你當哥的難道眼睜睜看著他婚事黃了嗎？”王桂花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濃濃的指責。
她轉向屏幕，仿佛要透過屏幕瞪著林薇：“強子，你娶了媳婦可不能忘了爹媽和弟弟！薇薇，
你嫁到我們張家，就是張家的人，凡事要為張家考慮！”王桂花雙手叉腰，
唾沫星子仿佛要飛出屏幕。林薇只覺得一陣眩暈。這就是張強的家人，
這就是她曾經以為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的家人。她看著屏幕里那張因為激動而扭曲的臉，
又看看身邊始終沉默，甚至不敢與她對視的丈夫。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
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王桂花還在說著什么，但林薇已經聽不太清了。她只覺得，
自己精心構筑的“幸福起點”，此刻正搖搖欲墜。視頻那頭，王桂花見林薇不說話，
語氣更加強硬：“薇薇，這事就這么定了，你和小強商量一下，盡快把房子騰出來給小軍！
”張強猛地抬頭，看著屏幕里的母親，又看看面無表情的林薇，嘴巴張了張，
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出來，只是重重地垂下了頭。第二章：視頻通話的畫面驟然暗下，
客廳里只剩下電視屏幕幽幽的反光和兩人粗重的呼吸聲。“張強！”林薇猛地站起身，
胸口劇烈起伏，“你聽聽你媽說的是什么話！這是我的房子！我辛辛苦苦攢錢買的！
憑什么給張軍結婚？我們住哪兒？”她的聲音因憤怒而拔高，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
張強雙手插進頭發里，痛苦地抓撓著，他抬起頭，臉上滿是懇求：“薇薇，你別生氣。
我媽……我媽她也是沒辦法，小軍結婚是大事，女方家催得緊。
”林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退后一步，指著他：“沒辦法？
沒辦法就可以搶我的房子？張強，你告訴我，這是人話嗎？
”“要不……我們就先搬出去租個小點的房子住一段時間？”張強聲音越說越低，
幾乎細不可聞，“等小軍他們結了婚，穩定下來，我們再想辦法……”“張強！
”林薇怒不可遏，幾乎是吼出來的，“你清醒一點！這是我的房子！
房產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他們這是明搶！你竟然還幫他們說話？
你到底是我老公還是他們的老公？”他囁嚅著，眼神躲閃：“我……我這不是兩頭為難嘛！
一邊是我爸媽，一邊是你。你就不能體諒一下我，體諒一下我爸媽嗎？他們養大我不容易！
”林薇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像墜入了冰窖。這就是她選的男人。
這就是她以為可以托付終身的丈夫。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張強的懦弱和那深入骨髓的愚孝。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這場荒唐的“借房”鬧劇，張強是不是早就知情？甚至，
是不是早就默許了？那些頻繁的電話，那些眉宇間的為難，此刻都有了新的解釋。
林薇只覺得渾身發冷。她以為，激烈的爭吵過后，這件事至少會暫時停歇。
她低估了王桂花一家的無恥程度，也高估了張強的底線。幾天后的傍晚，
林薇拖著疲憊的身體下班回家，打開門，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呆立當場。客廳里，
王桂花正叉著腰，指揮著張軍把一個碩大的編織袋往次臥里拖。張建國則悶頭搬著幾個紙箱。
地上、沙發上，堆滿了他們的行李和雜物，原本整潔明亮的新家，此刻像個擁擠的倉庫。
張強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看到林薇，臉上瞬間閃過慌亂和愧疚，隨即低下頭，
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你們……你們怎么進來的？”林薇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抖，
“誰讓你們搬進來的？張強！你給我解釋清楚！”她的質問像一記重錘，
敲在客廳凝滯的空氣里。王桂花聞聲轉過身，臉上沒有絲毫愧色，
反而理直氣壯地揚起下巴：“我們怎么不能來？這是我兒子的家！我來看我兒子，
住我兒子的房，天經地義！”她上下打量著林薇，嘴角撇出一絲輕蔑：“小軍結婚急，
我們先住進來布置布置。薇薇啊，我看你那個主臥采光好，通風也好，就給小軍當婚房吧。
你們倆呢，就委屈一下，先住次臥。”她語氣隨意，仿佛在分配一件屬于自己的東西。
林薇氣得眼前陣陣發黑，她猛地轉向張強：“張強！說話！”張強這才抬起頭，臉色蒼白，
聲音艱澀：“薇薇，我媽他們今天早上來的，帶著行李直接就……我，我攔不住。
”“攔不住？”林薇冷笑一聲，心底的失望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我看你根本就沒想攔！
張強，這是我家！不是你們張家的旅館！都給我出去！”她指著門口，
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林薇！你怎么說話呢！我們是長輩！
你還有沒有一點教養！”張建國放下手里的箱子，皺著眉頭，語氣沉沉地訓斥。他一開口，
就將自己和王桂花牢牢地綁在了一起。林薇看著這一家子丑惡的嘴臉，只覺得一陣反胃。
所謂的家人，所謂的長輩，此刻在她眼中，不過是一群強盜。她堅決不同意他們住下，
更不可能讓出自己的主臥。王桂花見林薇態度強硬，立刻使出了她的慣用伎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拍著大腿哭天搶地：“哎喲喂，我這苦命的啊！
辛辛苦苦把兒子拉扯大，娶了媳婦就忘了娘啊！這還沒怎么樣呢，就要把我們老的往外趕啊！
天理何在啊！我不活了！”哭聲尖銳刺耳，伴隨著各種指責和謾罵。張強夾在中間，
手足無措，只會蒼白地重復著：“媽，你別這樣……薇薇，
你少說兩句……”他試圖去拉王桂花，卻被一把甩開。林薇冷眼看著這場鬧劇，
心已經麻木了。她沒有再和他們爭吵，轉身回了主臥，“砰”地一聲甩上了門，反鎖。門外，
王桂花的哭嚎和張強的勸解斷斷續續傳來，像一把鈍刀子，一下下割著她的神經。這一夜，
林薇徹夜未眠。她知道，這只是開始。第二天，林薇強撐著精神去上班。臨走前，
她特意檢查了一下主臥的門鎖。她有一種預感，王桂花不會善罷甘休。果不其然。
中午午休時，林薇手機上的家庭監控APP突然彈出了提醒。她點開，畫面里，
王桂花正鬼鬼祟祟地領著一個背著工具包的男人站在她的主臥門口，指指點點。那個男人，
赫然是一名鎖匠。林薇的血液瞬間沖上了頭頂。她立刻撥通了家里的監控語音。“王桂花！
你在干什么！”林薇的聲音通過監控喇叭傳出來，帶著電流的嘶嘶聲，卻冰冷得嚇人。
王桂花和那個鎖匠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王桂花反應過來，對著空氣破口大罵，
聲音尖利刺耳：“林薇你個小娼婦！你還敢在家里裝監控！這是我兒子的家！
我想住哪間就住哪間！我想換個鎖怎么了？你管不著！”她大概以為林薇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