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寒江碎玉寒江渡口的霧濃稠得如同化不開的墨,蘇沉舟指尖撫過船舷上斑駁的木紋,
剝落的紅漆黏在指腹,混著掌心的血漬。三日前的火光仿佛還在眼前灼燒,
師父枯瘦如柴的手將《懸壺濟世錄》逐頁投入火海,泛黃的紙頁蜷縮成灰蝶,在熱浪中翻涌。
那竄起的赤紅焰舌,不僅吞沒了傳承百年的醫典,更燒穿了他二十年如一日的信仰。
焦糊的藥香滲入骨髓,師父臨終前染著黑血的唇齒間,反復呢喃的"莫信"二字,
成了縈繞在他耳畔不散的夢魘。"公子,這是您的藥箱。"老船工布滿老繭的手微微顫抖,
桐木藥箱遞來時,銅鎖碰撞發出清脆聲響,驚飛了蘆葦叢中棲息的白鷺。蘇沉舟剛接過箱子,
掌心突然傳來灼痛,低頭一看,箱面竟滲出細密的血珠,沿著木紋蜿蜒成詭異的紋路。
對岸官道驟然揚起煙塵,八匹黑鬃馬踏碎晨霧疾馳而來,為首之人玄色披風獵獵作響,
金線蟒紋在霧中若隱若現——正是江湖聞風喪膽的"血手閻君"蕭凜。
傳聞他屠戮正道門派時,連稚童都不曾放過,此刻那張鎏金面具下,
只露出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藥箱突然劇烈震顫,蘇沉舟猛地掀開箱蓋,
祖傳的銀針如同活物般瘋狂跳動,在霧氣中劃出詭異的弧線。
他臉色瞬間煞白——這正是《懸壺濟世錄》中記載的"萬毒噬心"之兆,
預示著方圓十里內藏著足以打敗江湖的劇毒。更令人心驚的是,蕭凜行至渡口竟勒住韁繩,
隔著滔滔江水與他對視。那雙眼睛掠過他腰間染血的玉牌,
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隨即策馬揚塵而去,只留下一串若有若無的銀鈴聲,
混著寒江的浪濤聲,久久不散。2 暗潮洶涌京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上,
"回春堂"藥鋪的雕花木窗半掩著,龍涎香與麝香的氣息交織成網。
蘇沉舟將最后一味藥材碾成粉末,柜臺后的老掌柜突然壓低聲音,
渾濁的眼睛警惕地掃視四周:"醫仙谷滅門慘案,聽說和《懸壺濟世錄》脫不了干系?
"話音未落,門簾驟然被凌厲的劍氣割裂,三個蒙面色衣人如鬼魅般閃入,
寒光閃閃的劍鋒直指他咽喉。"交出醫仙谷秘典!"為首之人聲音沙啞,
如同金屬摩擦般刺耳。蘇沉舟旋身避開,動作帶倒的藥柜轟然倒塌,
百年老參、千年靈芝滾落滿地。他摸出袖中金針,
卻在交手間驚覺對方招式暗藏機關——每一劍刺出,都伴隨著細密的淬毒銀針,
在空氣中劃出幽藍的弧線。激戰中,一枚銀針精準刺入對方脖頸,
那人在咽氣前從懷中掉出半塊虎符,上面"鎮北"二字清晰可見,邊緣還沾著新鮮的朱砂,
在青磚上暈染開艷麗的血跡。深夜,城郊破廟的月光斑駁陸離。
蘇沉舟正盯著虎符上的紋路沉思,忽聞瓦片輕響。抬頭望去,蕭凜倚著橫梁,
手中把玩著他遺落的玉牌,鎏金面具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小醫仙,
想知道醫仙谷為何被滅門嗎?"蕭凜縱身躍下,玄色披風掃落梁上積塵,
腰間半塊刻著蛇紋的虎符與蘇沉舟手中的碎片隱隱共鳴,"因為《懸壺濟世錄》里,
藏著能打敗天下的毒經。
當年先帝就是用它制造了金陵屠城慘案..."3 玉碎宮傾鎮北王府的長廊里,
青銅獸首燈散發著幽綠的光,將蘇沉舟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漫長。地牢深處,
太師被鐵鏈鎖在寒鐵樁上,形容枯槁的面容上爬滿青紫的血管,
腕間纏著與他玉牌同樣紋路的銀鐲,上面刻著半闕殘詩:"沉疴起時天下亂,
懸壺難解帝王心"。"醫仙谷世代守護的,不是醫典,是毒經。"太師咳出黑血,
指甲縫里滲出詭異的青黑色液體,"當年先帝承諾永不再用,
可新皇...咳咳...他比先帝更狠..."突然,王府方向傳來震天爆炸聲,
火光映紅了半邊天。渾身浴血的蕭凜撞開地牢大門,鎏金面具已碎裂,露出刀疤縱橫的臉。
"我爹謀反,陛下親征!"他將染血的《懸壺濟世錄》殘卷塞給蘇沉舟,
"帶著它去西南苗疆,找蠱后...告訴她,玉玨...玉玨..."話音未落,
一支穿云箭破空而來,正中他后背。箭尾刻著的蟠龍紋,正是皇室專用的標記。
蘇沉舟抱著重傷的蕭凜沖出王府,卻在護城河前被禁軍重重包圍。對岸,
皇帝的龍輦緩緩駛來,車簾掀開的瞬間,他瞳孔驟縮——皇帝腕間,
赫然戴著與太師、自己一模一樣的玉鐲,上面還沾著新鮮的血跡。"沉疴難起,
不過是有人不想讓它起。"皇帝的聲音冰冷如霜,手中把玩著完整的虎符,"蘇沉舟,
交出毒經,朕饒你全尸。"江風卷起蘇沉舟的衣角,他望著懷中逐漸冰冷的蕭凜,
終于明白師父為何要燒掉《懸壺濟世錄》。原來這世上最深的沉疴,從來不是病癥,
而是人心。他握緊殘卷,縱身躍入翻滾的江水,身后,銀鈴聲混著箭矢破空聲,
驚碎了京城的寒夜。而在他墜入江水的剎那,
懷中殘卷突然浮現出用朱砂寫就的密文:"沉舟側畔千帆過,毒經現世天下驚"。
4 苗疆迷蹤刺骨江水如同無數鋼針,刺得蘇沉舟幾乎窒息。
他死死攥著《懸壺濟世錄》殘卷,意識漸漸模糊。就在此時,
一只蒼白如紙的手突然破水而出,冰涼的指尖扣住他的腕脈,將他拽出水面。待他再次睜眼,
發現自己躺在一葉竹筏上,細雨敲打著棕褐的竹篷,發出細碎的聲響。"醫仙谷的人,
不該這么容易淹死。"黑紗女子背對他而坐,腕間銀鈴隨著捻動銀針的動作輕晃,
鈴舌碰撞聲竟與蕭凜那日的笑聲重疊。蘇沉舟猛地坐起,牽動肺部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卻見女子玉手如飛,十二根金針已刺入他周身大穴,青黑毒素順著針尾緩緩滲出。
竹筏靠岸時,數百支火把驟然亮起,映得苗疆巫女們面繪的赤色圖騰猙獰可怖。
骨笛聲混著銅鈴震顫,在潮濕空氣中編織成網。蘇沉舟體內亂竄的真氣竟奇跡般平息,
他望著巫女們腰間懸掛的青銅蠱罐,
忽然想起《懸壺濟世錄》殘卷中記載的"萬蠱聽令"之術。"我是蠱后。"女子揭開黑紗,
額間朱砂痣如凝血,眼尾斜飛入鬢,"蕭凜臨終前托人送來密信,
說你帶著能打敗天下的秘密。"她將殘卷置于火塘之上,羊皮紙突然滲出暗紅汁液,
勾勒出蜿蜒的山脈輪廓,最深處赫然標著三個血色大字——忘川谷。與此同時,
京城未央宮的夜明珠突然爆裂,碎玻璃劃過皇帝手背。他望著密探送來的苗疆地圖,
指甲深深掐進玉鐲:"當年沒燒死的余孽,倒是會找幫手。"燭火搖曳間,
他腕間玉鐲映出扭曲的面容,"傳令神機營,將火器營一并帶上,
朕要讓苗疆變成第二個金陵..."5 忘川驚變半月后,
忘川谷入口的瘴氣凝結成霧蟒形態,蘇沉舟的銀針剛探入霧氣,針尖瞬間染成墨色。
蠱后取出腰間銀鈴,鈴身刻著的古老苗文泛起青光:"跟緊了,這里的瘴氣能化骨為水。
"腐肉氣息越來越濃,腳下突然傳來空洞的踩踏聲——竟是堆積如山的人骨鋪就的道路。
地面震動如雷,數百條金鱗毒蟒破土而出,蛇瞳泛著詭異的靛藍色。
蠱后咬破指尖在銀鈴上畫出血符,鈴音驟然拔高,震得蘇沉舟耳膜生疼。
毒蟒們突然伏地顫抖,竟齊齊退入瘴氣之中。"小心!"蠱后猛然將蘇沉舟撲倒,
淬毒弩箭擦著他耳際釘入樹干,箭尾綁著的黃色符紙還在滋滋冒煙。樹林中躍出黑衣殺手,
為首之人搖著折扇走出,扇面上"太師府"金漆已斑駁——本該死在地牢的太師,
此刻面色紅潤,眼尾爬滿青黑色蠱紋。"陛下仁慈,留你全尸。"太師甩出鐵扇,
十八根淬毒鋼針破空而來。蘇沉舟旋身避開,金針如游龍般刺向對方膻中穴,
卻在觸及太師胸口的瞬間寸斷。太師扯開衣襟,
露出纏繞著活蠱的心臟:"當年先帝與苗疆血祭盟誓,這'千機蠱',就是最好的見證!
"6 真相燎原地動山搖間,山谷深處傳來龍吟般的轟鳴。青銅巨門緩緩升起,
門上刻畫的百蠱圖竟在月光下蠕動。蘇沉舟踏入地宮的剎那,燭臺上的磷火突然轉為碧綠,
照亮懸浮半空的青銅棺槨,棺蓋上密密麻麻的蝌蚪文正是失傳已久的《毒經》。"原來毒經,
就是先帝的陪葬品!"蘇沉舟話音未落,墻壁轟然炸裂,皇帝身披玄甲踏碎磚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