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很愛我的小青梅蘇曉玥。在她二十四歲生日這一天，我說過要給她一個驚喜。
但她一直坐到十二點，朋友都離開了，依舊沒等到我回來。因為我正和別的女人在床上風流。
1當我醒過來的時候，首先看到的就是赤身裸體遍布紅痕的女人，以及凌亂的床鋪。
愣愣地睜著眼睛半晌，我的意識才逐漸回歸。我跟柳茜茜睡了。柳茜茜是我的新助理，
長得挺好看，尖尖的白嫩瓜子臉，狐媚的桃花眼。剛來兩個月，公司里就不少人喜歡她。
蘇曉玥對我總是很放心，但很少吃醋的她偶爾也會提兩句柳茜茜，聽上去酸溜溜的。
我安慰蘇曉玥說，過幾天就把人調走。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床頭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我給蘇曉玥設置的專屬鈴聲。她為我錄的，十七歲時小女孩清清唱著，
祝愿她的小竹馬男朋友以后可以飛黃騰達。「狗富貴，互相汪！」
蘇曉玥一本正經地開著玩笑，她總是這樣，陪我笑著鬧著，讓我感覺到這個世界溫暖得要命。
那時的我滿眼愛意擁她入懷。揉揉她毛絨的頭頂，溫和地說：「以后我陳栩佟賺的錢，
就是你賺的錢，也恭喜小玥寶貝發大財。」原本我計劃在昨晚，向她求婚的。為什么會這樣。
手機鈴聲還在響，她的聲音讓我莫名感到恐懼，仿佛她正在身邊看著我。
看著我和別的女人翻云覆雨，眼神冷如冰。「不要！」我顫著手，掛掉了蘇曉玥的電話。
我不能，讓她看到我出軌的樣子。2柳茜茜醒了。她和我一樣，先是迷茫了一會，
才倏然反應過來。「佟總！」蘇曉玥覺得叫陳總顯得太老了，總是讓別人叫我佟總。
我聽到這個稱呼，心里又是一驚。腦海中又浮現出她冷冷看著我，
眼神中充滿了失望和怨恨的模樣。柳茜茜連忙滾下了床，
重重跪在鋪著地毯的地上：「我沒有勾引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昏過去，
一醒來就到您床上了！」她不是傻子。無論是床上淫靡不堪的狀況，還是下身傳來的疼痛，
都明晃晃昭示著自己和佟總在這里發生了什么。馬勒戈壁的。她柳茜茜怎么敢？！
誰不知道白手起家，僅僅花了四年就成為時代新秀的佟總有一個感情甚篤的青梅。
連別的女人碰他一下都要拿紙巾擦好幾遍。
試圖勾引他的女人都被光明正大地打壓到永遠出不了頭。她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勾引這位主啊。
結果她，她什么都干了！柳茜茜兩眼一黑，內心苦澀。關鍵是，爽的時候沒爽到，
事后的痛她得忍著，后面的報復也得打碎牙齒往里咽。簡直就是……！！！完蛋了！
柳茜茜在地上跪了許久，始終沒聽到應答，戰戰兢兢抬起頭。
然后她就看到衣衫不整的男人坐在床邊，一只大手按著太陽穴揉搓。「你，先去清理一下。」
我一邊說著，頭更疼了。腦子里有些混亂，有什么東西在使勁往里鉆。「是……是。」
3柳茜茜清理結束后，只裹了一條浴袍出來。蘇曉玥又打了幾個電話，全被我拒接了。
心下正煩躁，脫口罵道：「蠢貨，不知道穿好衣服再出來？」柳茜茜本來就躡手躡腳的，
這下直接嚇呆在原地，抖著聲音說：「啊？可我，我衣服全都被您扯壞了……」我默然一瞬。
「我行李箱里有衣服，可能大了點，你先將就穿吧。」「好的。」她不愧是助理，
做事很利落，沒有什么猶豫就蹣跚著往房間角落走。
只是柳茜茜無意的嘟囔引起了我的注意：「奇怪，又沒出遠門，帶個行李箱做什么。」對啊，
帶個行李箱做什么。我的頭突然劇痛，呻吟聲泄出喉嚨。柳茜茜又嚇一跳，
轉過頭來見我一臉痛苦，忙問道：「佟總你沒事吧！」沒事麻煩疼死算了。柳茜茜心里吐槽，
面上卻焦急，想要上前詢問，被我一腳踹倒。「臥槽！」發出了不屬于這個嬌俏美人的驚呼。
柳茜茜反應過來，面色尷尬地望著我。我腦子恢復了一點清明，低聲抱歉一句，
扯開步子往衛生間走。門一關，把淫亂的氣息和場景都關在外頭。
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嘔……」我突然從心底漫上來密密麻麻的難受和惡心，
趴下身子扶著馬桶邊緣干嘔。一下又一下。青綠色的不知道是胃液還是膽汁都順著唇邊流下，
卻還根本停不下來。仿佛要把我的心臟都一塊吐出。直到我嘔到完全沒有了力氣，
癱坐在衛生間里失神好久。柳茜茜擔心我是不是死在里面了，走過來敲門。
我才終于動彈了一下。水珠從我眼角直直滑下，落到嘴邊。咸的，苦的。
和上次的味道完全不一樣。這是我這輩子第二次流淚。4我盡力保持著冷靜，收拾好了房間。
來到酒店樓下退了房，我對柳茜茜說道：「我們沒做措施，你回去買點避孕藥吃。」
頓了一下，「你的賠償，我會做好，但這件事情麻煩你先保密，后續你還得聽我的安排，
不要到處跑，不然等我抓你回來再做安排后果肯定不會太好。」
我不是小說里囂張跋扈的霸總。我是一個比較成功的正常的普通人，所以很有禮貌。
柳茜茜顯然也是一個正常的普通人，所以很有理智：「明白。」我有車，
但我還是幫她打了車回家，自己開車回到我和蘇曉玥的小別墅。不出所料的，
蘇曉玥在沙發上窩著睡著了。剛創業那會，我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
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霸總都有胃病。沒時間吃飯，沒時間睡覺。蘇曉玥成績比我好很多，
喜提名校的本碩博連讀，雖然讀書也苦，但總歸比我閑一些。所以經常會給我帶飯，
叮囑我吃。晚上我說要回來，她就在客廳等著，回遲了總能看到她歪在沙發上熟睡的身影。
我心下一片柔軟，摸了摸她的臉，把她抱起來回房間。以往要是我回來了，只要碰她一下，
她就會迷迷糊糊地醒來要抱抱。但今天她沒醒，我抱著她，
小手和腳丫子都吊在半空一晃一晃，可愛得緊。想起她給我打的幾個電話，不，
其實她不止打了幾個，而是整晚整晚都在打，只是我醒來才聽到。她應該是整晚沒睡，
剛剛才睡著。把她抱回床上后，我點開手機的v信，收到了不同人的一大堆信息。
置頂的[小月牙呀小月牙]發了99+，我點開來一條條看。
從二十三點三十分的：「你怎么還沒回來呀，我想你了~」
到凌晨一點的：「佟佟你是不是出事了，別嚇我啊，我要報警了……」
再到臨近早上的：「我給大家都打電話了，可是你哪里都不在，
警察也說管不了……我不要驚喜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還有被我掛掉電話后：「為什么掛電話，你是陳栩佟嗎？被綁架了？我可以給錢，
多少都可以，你不要傷害他。」「為什么不回我？」「你不要亂來！」「我……」一條一條，
全是少女對我安全的擔憂。但我那個時候在干什么呢。在和別的女人行魚水之歡。
我嘴角掀起一絲苦笑，看著這個近在咫尺的我愛了20年的少女。
第一次感覺到我們彼此的心竟然離得這么遠。我想說一句對不起，
出口的居然只有一句：「他媽的。」操蛋的劇情。混蛋的人生。5在剛才離開酒店之后，
我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原來我一直都生活在一本書里。我是從小父母離異，
家庭破碎的陰暗男主，柳茜茜是性格活潑，偶爾抽象的小太陽助理女主。我的蘇曉玥，
居然只是一個女配，男女主感情路上的絆腳石，仗著男主青梅的身份屢屢對女主下絆子，
最后被喜歡上女主的男主狠狠報復后心灰意冷離開，另尋良人。按照劇情，
我雖然內心陰暗卻期待被救贖，柳茜會在和我的一次次接觸中將我逐漸溫暖感化，
最后甜蜜地在一起。故事的開端，就是總裁男主和助理女主在一次出差中，男主不小心中藥，
兩個人睡在了一起。但故事出了一點點偏差，我沒有變得陰暗，也不需要別人的救贖。
因為在我5歲那年被暴躁的父親打了一頓趕出門后，我就已經遇到了我的救贖。
我還記得那天的雨好大好大。好像每個小人書里都是這樣，
要是哪個重要人物遭受了很慘的事情，就會有一場大雨迎頭澆下來，告訴他你其實還能更慘。
爸爸媽媽在鬧離婚。其實沒什么好鬧的，他們的感情早就破裂了，沒有人在挽留。
他們只是在爭吵，誰養我。他們誰都不想養我。我是個累贅，拖油瓶。我縮在角落，
兩個大人每砸一樣東西，我就會不由自主地蜷縮一下。試圖藏進更深的縫隙里，
讓他們注意不到我。但我失敗了。我爸吵架上頭時注意到了我，把我提起來揍了一頓，
拳頭鍋碗電視遙控器像雨點一樣落在我身上，敲出一塊塊青黑。我媽就在一旁冷眼看著，
直到我掙脫束縛，跑出家門，她才攔住我爸：「好了，孩子跟我，趕緊簽，
簽完立馬滾出我的房子！」我跑到外面，立馬就下雨了。雨很大，很臟，我全身都濕透，
只能在一家關掉的店鋪門口躲雨。一陣風吹來，我全身都冷，浸到骨子里。我悲哀地想，
為什么會這樣呢。為什么大人把孩子生下來，卻不想養，還要虐待他，不給他飯吃。
既然不愛的兩個人，為什么要在一起？不想要我，就在生下我之前老老實實分手啊！
或者在我啥都不懂的年紀，把我掐死，淹死，燒死。
為什么等到我開始對爸爸媽媽有所期待了，再來拋棄我？我不明白。
我木木地看著周遭風吹雨打，街道上人們紛紛奔跑著避雨。一個小女孩闖入我的視線。
她穿著一身粉粉的小裙子，腳上趿拉著小小的拖鞋，一邊走著，在路邊的小水洼里一蹦一跳，
濺起很大的水花。她的爸爸——應該是爸爸吧，但我的爸爸從來沒有對我這么溫柔，
所以我不太確定——彎著腰，舉著傘在她頭頂。她爸爸半身都淋濕了，卻對她寵溺地笑笑。
她的媽媽也舉著傘，抱著書包跟在一旁，眼神中滿是幸福。呵呵。所以正常的父母，
應該是這樣的對嗎？陳褚緣，許易蓮，你們兩個真是不負責。我心中冷笑，閉上眼，
不愿再看。「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我睜開眼，
踏雨的小女孩可愛的圓圓臉蛋在我身前放大。我不想說話。反正說了她也不明白。
她不會懂得被父母拋棄是什么感受吧。一只軟軟的小手伸到我的臉旁，
幫我擦掉了黏膩的雨水。「那你跟我回家好不好，先洗一個澡，不然會著涼……」
后面她在和她爸爸撒嬌要帶我回家的話，我聽不太清楚了。我腦袋轟隆地一聲。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愿意要我。6屋里蘇曉玥睡得很熟，我拉上窗簾，關了燈，
希望她安心休息。一一回復完其它人的問候后，我出到陽臺，久違地點了一根煙，
夾在手指間沒吸。蘇曉玥不喜歡煙味。片刻后，我忽然出聲：「所以，
這是對我脫離劇情的懲罰，是嗎？」「是的，宿主。」系統并不意外我能發現它的存在，
冷冰冰的機械音聽得人心寒。「原劇情里，女主誤以為自己跟男主滾床單了，
但男主其實打暈了女主，自己忍住了藥力，最后他們只是睡在了一起。」
「而不是真的發生了關系。對么？」系統很快回答：「原文是這樣。」主角還真是不講道理，
哪有被下春藥自己能忍過去的。女主也是個蠢貨，自己有沒有被睡都感覺不出來嗎？
我笑了笑：「但是我已經有了蘇曉玥，我不需要救贖，也不會和其它女性單獨出差，
所以劇情沒法進行。」「然后你發現劇情崩壞，就出手干預了。」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我完全沒有開房的記憶，
明明上一秒還在滿懷期待地排練著求婚的流程，下一秒就從酒店的床上醒來。」
「柳茜茜是個聰明人，她不會在明知道我這么愛蘇曉玥的情況下還不知好歹地來勾引我，
所以她那邊你也動手了。」我越說心中越悲涼，「還有那個行李箱，
里面除了我的兩套衣服以外什么也沒有，也是你準備的吧。」要是自己出差，
蘇曉玥肯定會自告奮勇幫我整理行李。除了正裝，休閑裝，她還會塞進去她的衣服，
和一兩只抱著睡的玩偶。因為有時候她會因為太想我，就偷偷跟過來，黏著我。
每次出差時打開行李，發現處處都是她的痕跡，我的心會很滿。也會默默期待，
她也許突然就在身邊出現。我很愛她，愛蘇曉玥，愛這個把我撿回家，一點一點養大，
一點一點占據了我的所有我的整個世界的女孩。但是有一天突然出現一道聲音，
說你不能跟她在一起，你和別人才是真愛。天大的諷刺。「這才是故事原有的發展，宿主。」
「原有你m……」我吞下后半句咒罵，忍了又忍，才低聲說道，「沒有別的辦法嗎？」
「沒有。」「那要是……主角死掉了呢？」系統沒有實體，
但我總覺得它眼前閃過詭異的紅光：「你可以試試。」機械音里。我聽出了輕蔑。
「沒有人可以忤逆劇情。」7蘇曉玥起來的第一時間就是找我。
發現我完好無損地坐在家里后，松了口氣。「你去哪里了呀，擔心死我了。」
蘇曉玥軟軟地窩進我懷里，仰頭望著我，小小一只，像個玩偶。不，也許我更像玩偶。
作為男主，我被劇情約束的得更加嚴重。那把我使勁插向心口，
卻莫名碎裂的金屬水果刀就是鐵證。系統說得對，我連死亡的權利都沒有。「不過，
你沒事就好，我還以為你被什么人給綁架了呢，但是對方又不找我要錢，可把我著急壞了。」
蘇曉玥總是這樣。正如我了解她一樣，她也比其它任何人都要了解我。
她完全不相信我會出軌，我這輩子只會愛她一個人，哪怕死亡將我們隔離。所以我失聯，
她只有擔心。甚至她并不埋怨我錯過了她的生日，
因為她知道我一定會補償她一個更加盛大的驚喜。
可是……我摸了摸兜里那個裝著定制戒指的小盒子，它好像在發燙，灼燒著背叛者的靈魂。
我碰到一下，就感覺痛苦不堪。對不起，蘇曉玥。我說過要和你永遠在一起，
但是我可能要食言了。“我……公司那邊突然有點事情，沒來得及接電話。
”我上次對蘇曉玥撒謊是什么時候？不記得了，我可能根本沒做過這樣的事情。
蘇曉玥在我懷里的身體僵了一下，我知道，她聽出來了。聽出來我的言不由衷，
聽出來我的逃避。「你這么忙，沒吃飯吧。」蘇曉玥從我懷里跳出來，埋頭往廚房走，
「我去給你下一碗面吃。」……吃過面后，我匆匆離開家。把柳茜茜約到一個偏僻的咖啡館。
等了半個小時，她終于來了。往日做事風風火火的女人進門，卻礙于疼痛只能小步走路。
我別過頭去，直到她坐下，才又轉回來。「佟總找我，是想好怎么處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