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導師都是騙子。"這是我直播間的第一條彈幕，發彈幕的人ID叫"孤獨的鯨魚"，
頭像是個戴墨鏡的狗。我盯著屏幕，手指在鍵盤上懸停了兩秒，然后笑了。
"這位‘孤獨的鯨魚’朋友，你說得對。"我調整了一下攝像頭，讓自己看起來更真誠，
"99%的愛情導師確實在騙人，但我不一樣——我是那1%。"彈幕瞬間炸了。「哈哈哈，
經典話術！」「1%？你連自己女朋友都搞不定吧？」「主播先別吹，敢不敢連麥？」
我掃了一眼在線人數——3782人，還行，比上周漲了500。我清了清嗓子，
點開連麥列表："行啊，誰想連麥？咱們現場分析情感問題，免費咨詢。"三秒后，
一個ID叫"草莓奶蓋"的女生接了進來。攝像頭一開，是個二十出頭的姑娘，眼睛有點紅，
像是剛哭過。"導師好……"她聲音有點抖，"我男朋友昨天跟我提分手了，他說我太作，
可我覺得我沒錯……"我往后靠了靠，擺出一副"我懂"的表情："來，說說具體情況。
"接下來的十分鐘，
草莓奶蓋絮絮叨叨講了她和男朋友的吵架經過——無非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及時回消息、紀念日禮物不夠用心、朋友圈沒發合照……我一邊聽一邊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等她說完，我直接打斷："問題不在你男朋友，在你。"草莓奶蓋愣住了："啊？
""你缺安全感，所以用‘作’來測試他的愛，但測試次數多了，他就會累。
"我敲了敲桌子，"想挽回的話，按我說的做——冷他三天，然后發一條朋友圈，
內容要陽光積極，比如和閨蜜聚餐的照片，配文‘生活很美好’。記住，別主動找他。
"草莓奶蓋將信將疑："這……有用嗎？"我笑了："三天后他要是沒反應，你來罵我。
"彈幕又開始刷屏——「臥槽，這么神？」「主播是不是托啊？」「先記筆記！」
我看了眼時間，直播快結束了，于是對著鏡頭揮揮手："今天就到這兒，
想學更多戀愛技巧的點點關注，下周同一時間見。"關掉直播，我長舒一口氣，癱在椅子上。
桌上的手機震了一下，是條微信。我拿起來一看，瞬間僵住。「林夏，我們分手吧。」
發信人：我女朋友，蘇晴。我盯著屏幕，手指微微發抖。三小時前，她還給我發了晚餐照片，
說等我直播完一起吃夜宵。現在？一條分手短信，連個標點符號都沒多給。我深吸一口氣，
打字回復：「為什么？」消息發出去，旁邊立刻跳出一個紅色感嘆號——她把我拉黑了。
我盯著那個刺眼的紅色符號，突然覺得有點諷刺。——剛才還在直播間教別人怎么挽回愛情，
現在輪到自己，連句話都發不出去。我放下手機，揉了揉太陽穴。桌上的筆記本還攤開著，
上面寫著我給草莓奶蓋的建議：「冷他三天，發積極朋友圈，別主動聯系。」
我盯著這行字看了幾秒，突然笑了。行啊，蘇晴。我倒要看看，這套理論用在自己身上，
到底管不管用。我盯著那個紅色感嘆號看了足足五分鐘，
腦子里閃過無數種可能——她是不是在開玩笑？手機被偷了？還是我最近做錯了什么？
但蘇晴不是那種會隨便提分手的人。我打開微信通訊錄，找到她閨蜜「林小鹿」的名字，
猶豫了一下，還是發了條消息：「小鹿，蘇晴最近有跟你提過什么嗎？」消息發出去，
顯示已讀。對方正在輸入……然后停了。過了半分鐘，林小鹿回了一句：「你自己心里沒數？
」我：「？」林小鹿：「她昨晚哭到凌晨兩點，說你根本不在乎她。」我愣住了。——昨晚？
昨晚我在干嘛？哦，對，昨晚我在直播，標題是《如何讓TA對你死心塌地》，
直播間里三千多人聽我侃侃而談「愛情保鮮的五個秘訣」。下播后，
我還和幾個粉絲在群里聊到半夜，討論「怎么識別海王」。完全忘了那天是蘇晴的生日。
我手指懸在鍵盤上，突然不知道該回什么。林小鹿又發來一條：「她說給你發了十幾條消息，
你一條都沒回。」我趕緊翻聊天記錄——往上滑了三屏才找到蘇晴昨晚的消息。
20:15「你幾點下班？蛋糕我買好了。」20:47「直播還沒結束嗎？」
21:30「……菜涼了。」23:12「算了，我自己吃了。」最后一條是凌晨1點發的，
只有一張照片——她一個人坐在餐桌前，蛋糕上的蠟燭早就熄了，奶油有點塌，
旁邊擺著兩副根本沒動過的碗筷。我盯著照片，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
——我甚至沒注意到她發了這些。手機又震了一下，林小鹿發來最后通牒：「她說不想見你，
你最近別找她了。」我放下手機，走到陽臺上點了根煙。夜風吹過來，
我腦子里突然閃過三個月前的畫面——那時候我剛辭職做情感主播，粉絲不到五百人，
直播間經常冷場。蘇晴每天準時蹲在直播間里當「氣氛組」，我講段子沒人笑的時候，
她就瘋狂刷「哈哈哈」，還自掏腰包給我刷禮物沖熱度。有一次下播后，
我抱著她說：「等我有錢了，一定給你買個大房子。」她笑著搖頭：「不要房子，
你多陪陪我就行。」……煙燒到手指，我才回過神來。按我平時教別人的理論，
現在應該「冷處理」——不糾纏，不解釋，等對方情緒平復再找機會溝通。但這次，
我一點底氣都沒有。我掐滅煙，拿起外套就往外沖。——去他的理論！我現在就要見她。
凌晨1點15分，我站在蘇晴家樓下，抬頭看她的窗戶——燈還亮著。我給她打電話，
響了七八聲，被掛斷。再打，直接提示關機。我深吸一口氣，直接上樓敲門。“蘇晴！
我知道你沒睡！”我壓低聲音喊，怕吵醒鄰居，“我們談談，就五分鐘！
”門里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又敲了三下，這次加重了力道：“你要是不開門，
我就在這兒站到天亮。”十秒后，門開了一條縫。蘇晴的臉出現在門縫里，眼睛腫得厲害，
一看就是哭過。她穿著那件我送她的毛絨睡衣，但表情冷得像陌生人。“有意思嗎？
”她聲音沙啞，“大半夜跑來演苦情戲？”我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準備好的道歉卡在喉嚨里，最后只憋出一句：“……蛋糕，我還沒吃到。”她愣了一下，
然后冷笑一聲：“現在想起來吃了？”門猛地關上，差點撞到我鼻子。我在門口站了五分鐘，
最后蹲下來，從門縫底下塞進去一張外賣單——背面寫滿了字。
那是我剛才在出租車上匆忙寫的話，從道歉到解釋，甚至包括未來如何改進的“保證書”。
寫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給別人分析感情問題時頭頭是道，輪到自己的錯誤，
連組織語言都這么艱難。門里傳來腳步聲，那張紙被抽了進去。又過了漫長的兩分鐘，
門再次打開。蘇晴手里拿著那張皺巴巴的外賣單，眼圈又紅了。“你寫的第三條，
”她指著紙上的一行字，“‘以后每天至少留兩小時陪你’，能做到？
”我點頭如搗蒜：“能！”“第四條，‘重要日子提前設鬧鐘’？”“已經設了！
”我趕緊掏出手機給她看，
十幾個提醒事項——情人節、紀念日、她爸媽生日……甚至包括她養的那只貓的絕育復查日。
蘇晴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嘆了口氣：“進來吧。”我如蒙大赦，
剛跨進門就看見餐桌上那個沒收拾的生日蛋糕——奶油塌得不成樣子，
但“生日快樂”四個字還清晰可見。旁邊放著兩杯早就涼透的紅茶。
“我重新給你買一個……”我嗓子發緊。“不用。”蘇晴從冰箱里拿出半盒沒動過的蛋糕，
“將就吃吧，別浪費。”我們坐在餐桌兩頭，沉默地吃著隔夜蛋糕。奶油有點膩，
但我一口一口吃得特別認真，像是完成某種贖罪儀式。吃到一半，
蘇晴突然開口：“你知道我最生氣的是什么嗎？”我搖頭。“不是忘記生日，”她放下叉子，
“是你教別人怎么珍惜感情的時候，自己卻根本做不到。”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過來。
我盯著蛋糕上融化的巧克力字，突然想起直播間里那些侃侃而談的“戀愛秘籍”，
想起粉絲們叫我“情感大師”時的崇拜語氣，胃里一陣翻騰。
——原來我才是那個最可笑的小丑。“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抬頭看她，聲音有點抖，
“我保證，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吃蛋糕了。”蘇晴沒說話，起身收拾蛋糕盒。當她轉身時，
我瞥見她嘴角微微揚了一下——很淺，但確實是個笑容。那一刻我突然明白，
真正的愛情導師不該是教別人怎么談戀愛，而是先學會怎么好好愛眼前這個人。一周后，
我的直播間標題換成了《翻車實錄：當愛情導師被分手》。開播三分鐘，在線人數直接破萬，
彈幕炸得我手機發燙——「臥槽！主播真翻車了？」「哈哈哈哈天道好輪回」「快講講細節！
」我把攝像頭對準桌上的兩杯奶茶——一杯全糖加珍珠，一杯三分糖去冰，
正是蘇晴最喜歡的搭配。“上周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我撓撓頭，
“我女朋友差點把我甩了，因為我忘了她生日。”彈幕瞬間刷過一片「活該」。
我苦笑著點頭：“確實活該。”然后點開手機相冊，投影到直播間大屏幕，
“這是我這周的作業。”屏幕上顯示著我的日程表——密密麻麻的提醒事項，
從“早安call”到“睡前故事時間”，中間還夾著“蘇晴姨媽期提醒”。
最醒目的是日歷上被圈紅的日期，旁邊標注著“提前一周準備禮物”。
彈幕風向突然變了——「突然有點感動怎么回事」「主播這是痛改前非啊」
「建議全國男友抄作業」我正要說話，直播間突然跳出一條醒目留言——「說得好聽，
誰知道是不是劇本？」發信人ID叫“真相君”，頭像是個打問號的狗頭。
我瞇起眼睛：“這位朋友不信？要不我們現場連麥蘇晴？”彈幕瞬間沸騰。三秒后，
蘇晴的微信頭像出現在連麥列表。我手心開始冒汗——這事我根本沒和她提前商量。
視頻接通，蘇晴素顏出現在鏡頭里，正在敷面膜。看到滿屏彈幕，
她明顯愣了一下：“你這是...在直播？
”我硬著頭皮點頭：“粉絲想聽當事人說法...”彈幕瘋狂刷過「嫂子好！」
「求真實評價！」。蘇晴沉默了幾秒，突然伸手撕下面膜，
湊近鏡頭：“你們想知道真實評價？行。
”她掰著手指數起來：“他襪子亂扔、直播時大吼大叫、總忘記關冰箱門...”每說一條，
彈幕就刷過一片「哈哈哈」。數到第七條時，
蘇晴突然停頓了一下：“...但他會記得我奶茶口味，會給我媽買護膝，上周我感冒，
他凌晨三點跑去買藥。”她抬頭看了眼鏡頭外的我，嘴角微微上揚：“所以，勉強及格吧。
”直播間瞬間被「磕到了」刷屏。就在這時，
那個“真相君”又發了一條彈幕：「演戲誰不會？有本事曬聊天記錄！」氣氛突然凝固。
我握緊鼠標，正想轉移話題，蘇晴卻突然說：“好啊。”她拿起另一部手機，
點開我們的聊天記錄投屏——最上方是昨晚的對話：我：「明天降溫，記得穿秋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