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7他淡淡看向我,「有事?」我噠噠走近他,「你怎么穿著這個衣服?你去,
送外賣了?」陳嶼川嗤笑一聲,「我總得工作糊口吧姜小姐,難不成真要一輩子靠你養?」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怎么?覺得我的工作不體面?可惜啊,
我這個大學沒畢業的勞改犯只能做這些工作,跟姜小姐你是云泥之別,
不想被別人指指點點的話,就離我遠一點。」「陳嶼川!」剛剛只是震驚,
現在我是真的生氣了,「你為什么總是要曲解我的意思?!」
「用這種尖酸陰陽的話來刺痛我你會很高興嗎?你明知道我不是這樣想的,
我只是關心你而已!」我的情緒從小到大都很穩定,長在溫室里,無憂無慮的,
沒有不穩定的理由。但只有陳嶼川,總能三言兩語輕易牽扯我的情緒,讓我冷靜不能。
可我明明只是擔心他而已,他為什么總要對我豎起尖刺?我知道自己虧欠他,
可分明那件事也不是我的本意啊。我越想越委屈,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我理解你的,
我也可以承受你的惡意宣泄,但是我對你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惡意,我只是希望你好。」
「你做什么我都不會嫌棄,也不會覺得你跟我有云泥之別,你比我偉大多了,
我才沒有那個勇氣不顧自己安慰去救一個不相熟的人。」「我更不怕別人對我指指點點,
要是怕的話,我也不會安排你跟我住這么近。」「我只是關心你去做什么了,
你如果需要工作的話我也可以幫你,送外賣也沒什么丟人的,我就是怕你累,怕你不喜歡,
你以前明明......」我想說他以前是計算機系的天才,分明可以在這個領域發光發熱,
哪怕錯過四年,現在再重新開始也不晚。陳嶼川驀地打斷我,「夠了。」
對上我淚意朦朧的眼睛,他輕嘆一聲,「別提從前了,我也不需要你給我找工作,
我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定位,目前的工作我很滿意。」「剛剛對你說那些話,
如果讓你不快的話,抱歉,是我小人之心了。」8、比起他的陰陽怪氣,
我更怕他這副把自己放低跟我道歉的樣子。我連忙擦干眼淚,扯出一個笑容,
「我也不是怪你的意思,就是想把誤會解釋清楚。」「你累嗎?吃飯了嗎?」
我看著他明顯又瘦了一圈的臉,忍不住蹙眉,「你肯定沒好好吃飯,我聽說送外賣可辛苦了,
經常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你肯定也是。」「家里還有什么吃的嗎?我給你做一點兒吧。」
不等他回應,我厚著臉皮擠進屋子,來到廚房。冰箱里空空蕩蕩,
除了啤酒和幾塊面包就沒別的了。再出來一看,
餐桌旁的垃圾桶里還有我早上給他掛門口的早餐。原來,他雖然把東西拿走了,但從未吃過。
他是真的很討厭很嫌棄我。我有一瞬間失神。「姜時笙,
如果你讓我住在這里只是為了方便監視我的話,那我可以馬上搬走。」陳嶼川冷聲道。「不,
我不是。」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抱歉,是我唐突了,我只是想看你生活得好不好,放心,
以后不會了,我不會再貿然打擾你了。」我好像確實是有些越界了,只想著對他好,
卻一直到此刻才真的直面了他的厭惡。失魂落魄地離開,忽而被陳嶼川叫住。我茫然回頭,
他唇瓣微動,似是隱忍道:「下次出門記得穿鞋。」我垂頭看了一眼,哦,
剛剛跑出來得太急,鞋都忘穿了。真丟人。這樣不知禮數這樣莽撞,難怪陳嶼川會覺得厭煩。
以后,一定不能再給他造成困擾了。這次之后,我沒再試圖去了解陳嶼川的近況。
只是每天習慣在監控前等一會兒,看到他出門或是回家,就會安心一些。
這天帶了一個學生回來給他補課。馬上高考了,這學生想考名列前茅的美術學院,
他算是我很滿意的一個孩子,而且,我從他身上能看到幾分少年陳嶼川的影子。
一樣的溫煦知禮,有著自信從容的少年意氣。這學生也很尊敬我,
提出想看看我的作品找些靈感,我便答應了,算是給他的高考助力一下。
平日我一個人晚上吃得隨意,今天家里多了一個學生,我便點了外賣。外賣到的時候,
我在書房取一副收藏的大師畫作想給學生觀摩。許久沒聽到關門聲,
我聽到學生疑惑地問:「你還有事嗎?」9.我心頭一跳,連忙走出來。果然和我猜的一樣,
送餐來的是陳嶼川。我下意識大步走過去想解釋點什么,他卻忽然微笑開口:「沒事,
用餐愉快。」隨后門被帶上。我頓住腳步,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老師,
你一個人在家要小心一點呀,收外賣快遞什么的都要小心點兒。」
「像剛剛那人氣質就有點嚇人,不過他長得還蠻帥的,應該沒什么壞心思。」嚇人嗎?
曾幾何時,那么一個溫柔的男生都會被人貼上嚇人的標簽了......思及此,
我又有些難過。周末兩天,我都沒出門,偶爾看書畫畫,卻一直下意識關注門外的動靜。
這些日子我也大概摸清了陳嶼川出行的規律,但是這兩天他好像都沒出過門?是休息嗎?
有好好吃飯嗎?我還記得上次過去他冰箱那空空蕩蕩的樣子。
前些天晚上好像也沒注意到他有買什么吃的回去。
我其實也意識到自己對陳嶼川有些過分關注了,我將這歸咎為對他的愧疚和擔心。
當下我的眼皮直跳,總有股不好的預感。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去按響了陳嶼川的門鈴。
但無人回應。該不會出事了吧?咬咬牙,我還是冒著會惹他生氣的風險去拿了備用鑰匙。
屋子里靜悄悄的,但燈是亮著的。我在沙發前找到臉色蒼白不省人事的陳嶼川,
嚇得我渾身顫抖。叫了他幾聲都沒有回應,我迅速打了120。摟著他環視周圍,
雖說他已經在這里住了一段日子,可這房子還是冰冰冷冷沒有人氣的感覺。
桌子上和地上放著幾個空酒瓶,還有一些書和一個電腦,竟都是與他從前專業相關的書。
原來,他也沒有放棄,他也不甘放棄的......望著陳嶼川愈發瘦削的臉頰,
我心疼極了。是我大意了,怎么能真的不去管他呢?陳嶼川是胃出血,
飲酒過量加上飲食不規律造成的。除此之外,他的身體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毛病,
而他這個年紀,本該是擁有一副健康的體魄。我不敢去想他在獄中過得是怎樣的日子,
可我不能原諒自己的是在他出獄后依舊沒能好好照顧他。我下定決心,
不管陳嶼川說再多狠話有再多煩我,我都得好好守住他。這樣想著,握著他的手不自覺用力,
陳嶼川醒了。他目光落在我臉上,有些許茫然,啞聲開口:「你怎么在這里?」
聽見他的聲音我就繃不住了,嘴一癟就哽咽出聲,「你終于醒了,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
陳嶼川,你不想再跟我有牽扯的話,你倒是好好照顧自己別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啊!」
「你既然知道我對你有愧,你這樣讓我怎么能放心?怎么能不管你?」
10、陳嶼川抽出手淡漠地別開眼,「生病而已,別大驚小怪。」
「你知道你的身體現在有多糟糕嗎?!你應該要好好調理!」「嗯,知道了,
謝謝你送我來醫院,不過擅自闖進我房間這種事,我希望不要有下次,
不然我不介意提前搬走。」他的言語間盡是疏離不耐,我壓下心口酸澀,硬氣道:「陳嶼川,
我答應你媽媽要照顧好你的,你別想推開我。」他轉過臉來,眉心攏起,「你——」
我先一步站起身呼叫護士來換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給你帶些生活用品來。」說完,
不顧他臉上的抗拒,幫他掖好被子才走。次日,我給陳嶼川燉了清淡滋補的湯,買了些水果。
來到醫院,卻見他病房里站著一個陌生的漂亮女人。聽不清兩人在說什么,
只看到兩人相談甚歡。我駐足看了片刻,摸摸保溫桶,感覺有些涼了。
這個保溫桶是學校發的教師節禮物,質量不太好,路上又遇到堵車,在空調車廂吹得太久。
我想找個地方加熱一下,剛走出幾步,被人一把拽住。陳嶼川穿著病號服跑出來,
緊緊攥著我的手,神情似有些慌張。「你去哪兒?」他問。「給你做的湯有些涼了,
我想去加熱一下。」他眼神閃了閃,緩緩松開手,「不用這么麻煩,給我吧。」
他拿過我手里的東西,轉身往病房走,先前跟他說話的那個女人已經不在了,
我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背影,一時沒動。出神間,被匆忙跑過的路人撞了一下,差點沒站穩,
陳嶼川回頭看我,不悅道:「愣著干什么?不過來?」我笑了,小跑跟上他,
「我還以為你又要趕我走呢。」陳嶼川抿著唇角不吭聲,拿著洗漱用品先去了衛生間。
我看到床頭放著一疊文件,封面寫著合同字樣。雖然好奇,但不敢觸碰他的隱私。
陳嶼川出來后十分自然地喝我帶的湯,又恢復了淡然的樣子。所以,
他剛才追出來的著急模樣是為了什么?「陳嶼川,」我試探地開口,「剛剛那個女生——」
勺子「叮」地落下,陳嶼川迅速道:「給我送合同的。」但我并不是質疑那人的身份,
我只是想問:「你剛剛那么著急追出來,是怕我誤會嗎?」陳嶼川幾不可察地僵了下,
抬眼看我,哂笑:「怕你誤會?怕你誤會什么?」我也笑,帶著幾分雀躍:「陳嶼川,
你還喜歡我對不對?」陳嶼川沉了臉不吭聲,那表情分明在說我想多了。我不以為意,
自顧自地坐下給他削水果,「你上次說我曾義正言辭地拒絕過你,你說的不對。」
「在遇到你之前,我沒喜歡過什么人,所以我當時說的那些話都是實話,
對每個人都那樣講的。唯一不同的是,你說若是日后你能拉近跟我的差距,
讓我給你一個機會,我是答應的。」我不看陳嶼川的臉色,
紅著耳根繼續說:「我心里有想過,你是個很優秀的人,以后一定會更優秀,
屆時我的父母也許也會喜歡你的。」「我那個時候還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歡,
直到你出事到出獄,我都一直認為自己對你是愧疚。」我深吸一口氣,
抬眼認真直視他的眼睛,「但現在我意識到了,陳嶼川,我喜歡你。」我的心臟狂跳,
卻遲遲沒有等到陳嶼川的反應。他沉默得越久,我越是焦灼,手不自覺一抖,
刀刃劃傷了指腹。我還未反應過來,他迅速抽走我手中的東西給我處理傷口。「陳嶼川,
你——」他呼叫護士要來創口貼,
給我包好后才淡淡道:「可惜我沒能按照你預想的那樣越來越優秀,我現在就是一個垃圾,
你父母不會喜歡我,所以,別再說無用的話做無用的事。」11、「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
我父母的喜歡也不會凌駕于我之上。以前是我不懂,
他們怕我受欺負所以想事事為我考慮周全,可現在我既然懂了,那我當然能做自己的主。」
「還有,你才不是垃圾!」我十分不喜他這樣說自己,「你很好很優秀,我看到了,
你沒有完全放棄自己的理想,你還在學習不是嗎?」「而且,
這個合同也是你在變好的證據不是嗎?」關于合同我是猜的,我只看到上面科技公司的抬頭,
聯想陳嶼川許是和這公司達成了合作。至少,他并不是甘心一直送外賣。他蹙了下眉,
沒吭聲,我繼續說:「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是英雄!」「至少,
是我的英雄。」我有些難過,「陳嶼川,你分明是做了一件好事才害了自己,
你現在這樣難道是覺得救了我很后悔很不值得嗎?如果是這樣的話,
我也愿意把自己這條命賠給你的。」「我沒有。」他眼眸微動,松了口。至少是有了松動,
我不想把他逼得太緊,軟聲道:「你可以不接受我的喜歡,但是我的愧疚和彌補,
你不要再拒絕好不好?你讓我履行對阿姨的承諾照顧你好不好?」「我保證,
等你真的好起來步上正軌,我就不打擾你了。」陳嶼川沒有正面回應我,我當他默認。
我請了假來醫院照顧他,陳嶼川偶爾會冷言冷語幾句,但沒有剛出獄時那樣抗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