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勾哥令只是商路信物?不,它是我打敗王朝的第一枚棋。」一場暴雨夜,
蕭北翼親眼目睹未婚夫與庶妹的茍且。她冷笑離去,卻不知這場背叛,
早被寫入一場更大的陰謀。手握能號令天下商路的勾哥令,她本可逍遙世外,
卻偏要踏入亂局。而那個以殘暴聞名的肅王趙溯凜,為何對她緊追不放?他擒她,是為權?
為利?還是為了那枚與她母親死亡息息相關的玉佩?「蕭北翼,這天下我要,你——我也要。
」「那就試試,看是你的劍快,還是我的商隊先斷了你的糧草。」當商業奇才遇上鐵血戰神,
這亂世,終將被他們重新書寫。第一章:暴雨夜戲雷聲炸響的剎那,
蕭北翼纖細的手指捏碎了如意苑窗欞上的一片雕花。
貴妃榻上兩具交纏的身軀被閃電照得慘白,如同她此刻的臉色。
高建楠的手正探入蕭南燕半敞的衣襟,而她的庶妹發出貓兒般的嚶嚀聲,
那聲音讓蕭北翼胃里翻涌。"小姐..."身后的春嫣聲音發抖,卻被蕭北翼一個手勢制止。
又一記驚雷落下,恰到好處地掩蓋了蕭北翼不小心碰倒青花瓷瓶的聲響。
她冷靜地將碎片踢到簾幔下,繼續看著這場活春宮,眼中沒有憤怒,只有精確計算的寒光。
一盞茶時間后,蕭北翼轉身離去,裙裾拂過門檻時已有了決斷。"套車,去清源城。
"她解下腰間錦囊,一枚白玉令牌在掌心泛著冷光,上面"勾哥"二字龍飛鳳舞。
春嫣倒抽一口氣:"可三日后就是大婚..."從梁豐城去清源城,
中間還橫隔著一個怡康城,去一趟得七八天。"大婚?"蕭北翼輕笑一聲,將令牌收回懷中,
"讓他們結冥婚去吧。"馬車在雨夜中疾馳,城門守衛見到令牌時臉色大變,慌忙放行。
蕭北翼靠在車壁上,指尖摩挲著令牌紋路——這是母親莫翎洹留給她的最后保障。
二十年前清源城主莫懷遠十里紅妝送女出嫁,這枚勾哥令能調動清源城所有資源,
是連安夏國君都忌憚的力量。"小姐,前面有火光!"春嫣突然驚呼。蕭北翼掀開車簾,
只見雨幕中火把如龍,鐵甲森然。為首的男子端坐馬上,玄色大氅被風掀起一角,
露出內里暗紋龍鱗。"肅王趙溯凜。"蕭北翼瞇起眼睛,這就遇上了,
安夏國被發配到怡康城的那位王爺。馬車被團團圍住,蕭北翼從容下車,
雨水立刻浸透了她的衣衫。趙溯凜居高臨下地打量她,目光如刀。"勾哥令。"他伸出手,
聲音比夜雨還冷。蕭北翼揚起下巴:"肅王殿下是要殺人越貨?"趙溯凜忽然俯身,
鐵手套掐住她的下巴:"本王更想看看,能讓莫懷遠用商戰逼得安夏王城都斷糧的外孫女,
值不值得活。"下一秒,蕭北翼被攔腰提起,像袋糧食般橫亙在馬背上。
胃部被馬鞍頂得生疼,她卻笑了:"趙溯凜,你最好別讓我有機會翻身。"馬匹疾馳時,
她透過雨幕看到春嫣被押往另一方向,立刻在顛簸中摸出發釵,
悄悄在路過樹干上刻下記號——清源城的暗號,外祖父的人會找到。肅王府鐵門轟然關閉時,
蕭北翼被扔進浴房。待她梳洗完畢,趙溯凜已在廳中等候,燭光下他的輪廓如雕塑般鋒利。
"勾哥令對我用處不大。"蕭北翼主動開口,發梢還滴著水,"但這是我娘留下的嫁妝,
想要它,最好的辦法是娶我。"趙溯凜眉梢微動。"當然,"她走近一步,身上幽香浮動,
"我這人不隨便嫁。未婚夫和我庶妹有私情我逃了。要娶我,
你也得是干干凈凈的——妻妾通房,花樓相好,一個不留。否則..."她指尖劃過桌案,
"我這人脾氣不好,瘋起來愛點房子取暖。"廳中死寂一瞬,隨即爆發出趙溯凜的大笑。
他起身逼近,高大身影將她完全籠罩:"依你。三日后大婚。"蕭北翼瞳孔驟縮。
她本意是提出苛刻條件爭取時間,沒想到..."對了,"趙溯凜在門口回頭,
眼中閃過危險的光,"你刻在樹上的記號,我讓人改成了'安全'。"門關上后,
蕭北翼終于變了臉色。這個男人的可怕遠超傳聞,而她,似乎把自己送進了更危險的牢籠。
第二章 囚凰于籠蕭北翼醒來時,天光已透過雕花窗欞灑進屋內。
她下意識去摸藏在袖中的勾哥令——還在。床榻柔軟得不像囚牢,錦被上繡著繁復的云紋,
她指尖撫過那些針腳,認出是清源城特有的"雙面隱繡"技法。這個發現讓她心頭一跳。
"姑娘醒了?"一個圓臉丫鬟捧著銅盆進來,"奴婢柳芽,王爺吩咐伺候姑娘梳洗。
"蕭北翼任由柳芽幫她挽發,眼睛卻打量著屋內陳設。紫檀木的梳妝臺上放著鎏金香爐,
裊裊青煙升起,是上好的沉水香。這肅王府比她想象的奢華得多。"你們王爺府上,
倒很會待客。"蕭北翼狀似無意道。柳芽手上一頓,
聲音壓低:"姑娘是王爺帶回來的第一位女客。"蕭北翼眉梢微動。
趙溯凜年過二十五卻未娶正妃,朝野皆知他性情暴戾不近女色,坊間甚至傳聞他有斷袖之癖。
現在看來..."帶我去見你們王爺。"她突然起身。穿過重重回廊,
蕭北翼暗自記下府中布局。侍衛每隔十步而立,卻都靜默如石雕。更奇怪的是,
一路行來竟真未見半個女眷。趙溯凜在書房等她。晨光中,他卸去了昨夜那身鎧甲,
一襲墨藍色常服襯得身形修長,正在案前批閱文書。見她進來,頭也不抬:"睡得可好?
""托王爺的福,比花樓里的姑娘強些。"蕭北翼自顧自坐下,端起茶盞輕嗅,"六安瓜片?
我更喜歡廬山云霧。"趙溯凜終于抬眼:"你以為這是來做客的?""不然呢?
"蕭北翼放下茶盞,笑意不達眼底,"王爺大費周章抓我來,總不會茶也不給喝?
"趙溯凜突然推過一張紙。蕭北翼垂眸,
上面赫然列著高建楠與蕭南燕近年來的所有往來記錄,甚至包括他們私會的具體日期地點。
"我可以幫你。"趙溯凜聲音低沉,"交出勾哥令,我讓你親眼看著那對男女生不如死。
"蕭北翼心臟猛跳,臉上卻露出譏誚:"王爺對我的家務事倒是關心。""交易而已。
"趙溯凜起身,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你恨他們,我需要清源城的商路。各取所需。
"蕭北翼仰頭與他對視。這么近的距離,她才發現趙溯凜的眼睛并非純黑,
而是帶著些許琥珀色,像極了她在西域商人那里見過的虎睛石。"聽起來很公平。
"她忽然一笑,"但我怎么知道王爺得到勾哥令后,不會轉手把我賣給安夏皇室?
畢竟——"她指尖劃過紙面,"后日就該是我大婚的日子了,
現在安梁豐城怕是已經亂成一團了吧?搞不好連王城里的安夏王都被驚動了。
"趙溯凜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低笑出聲:"聰明。"他退回案后,
"安夏王今早連發三道八百里急詔,命邊境嚴查出城人員。""那王爺還敢留我?
""我敢做的事多了。"趙溯凜從抽屜取出一物推過來,"比如這個。
"蕭北翼呼吸一滯——那是春嫣的耳墜。"你的丫鬟很安全。"趙溯凜語氣平淡,
"只要你配合,后日大婚照常舉行,只不過新郎換人。"蕭北翼捏緊耳墜,
銀質托座刺入掌心。她在心中迅速權衡:外祖父的人看到記號至少需要五日才能找到這里,
眼下不如..."好。"她突然抬頭,"但我有條件——我要親眼見春嫣,
并且保留勾哥令直到大婚當日。"趙溯凜審視她片刻,點頭:"可以。"午后,
蕭北翼向柳芽要了繡繃和絲線。她坐在窗前,手指翻飛間,一朵朵木槿花在絹面上綻放。
柳芽看得驚嘆:"姑娘繡得真好,這花樣奴婢從未見過。""清源城的技法。"蕭北翼微笑,
"你若喜歡,我教你幾針?"窗外,一雙眼睛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夜幕降臨,
趙溯凜在密室中聽取暗衛匯報。"蕭姑娘整日都在刺繡,圖案已臨摹在此。"暗衛呈上圖紙,
"屬下查過,確是清源城常見的木槿花。"趙溯凜凝視圖紙,突然眸光一凝:"取燈來。
"在強光下,絹布背面隱約顯出極淺的紋路——那根本不是普通花樣,而是一幅微縮地圖,
標記著肅王府的兵力分布!"雙面隱繡..."趙溯凜唇角勾起,
"果然不愧是莫懷遠的外孫女。"他沒有下令阻止,反而將圖紙收入袖中:"繼續監視,
但不必干擾她的繡品流通。"暗衛退下后,趙溯凜從暗格取出一幅畫像。畫中女子一襲白衣,
眉眼間與蕭北翼有七分相似——正是已故的莫翎洹。畫像角落題著一行小字:"商道既通,
天下可謀。溯凜惠存。""你女兒比你想象的還要聰明......"趙溯凜輕聲道,
琥珀色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情緒。次日清晨,一名侍衛匆忙入府,
帶來安夏王城最新消息:高建楠與蕭南燕的婚事已獲皇帝首肯,定于三日后舉行,
同時朝廷發出海捕文書,通緝逃婚的蕭北翼。"果然如此。"蕭北翼聽完柳芽的匯報,
冷笑一聲。她早料到高家會趁機讓蕭南燕上位,只是沒想到這么快。"王爺讓奴婢告訴姑娘,
"柳芽小心翼翼道,"答應您的事不會變。"蕭北翼望向窗外,一片落葉正飄過庭院。
她忽然問:"柳芽,你們王爺平日都做些什么?""啊?"柳芽一愣,
"王爺大多時候在書房,有時會去校場練劍...哦,每月十五都會去城外的慈幼局。
"蕭北翼手指一頓。慈幼局?那個傳聞中殘暴嗜殺的肅王,會去孤兒院?就在這時,
房門突然被推開。趙溯凜一身戎裝立在門口,腰間佩劍泛著冷光:"跟我去個地方。
"馬車駛出王府,蕭北翼發現他們正往城外去。趙溯凜閉目養神,
她卻注意到他左手虎口處有一道陳年傷疤,形狀奇特,像是被某種利器刻意劃出的符號。
"看夠了嗎?"趙溯凜突然開口。蕭北翼不慌不忙:"王爺手上那道傷,是西域彎刀所留吧?
我外祖父書房里有同樣兵器的圖譜。"趙溯凜睜開眼,眸光銳利:"你外祖父還教了你什么?
""足夠多的東西。"蕭北翼迎上他的目光,"比如如何分辨一個人是真心合作,
還是另有所圖。"馬車突然停下。趙溯凜傾身向前,
距離近得能數清她的睫毛:"那你看出來了嗎,我圖的是什么?"蕭北翼心跳漏了一拍,
卻聽外面侍衛高聲稟報:"王爺,慈幼局到了。"趙溯凜抽身離去,
留下蕭北翼獨自平復呼吸。她掀開車簾,只見一座樸素院落前,十幾個孩童正朝馬車奔來,
臉上洋溢著與這座邊境小城格格不入的笑容。"王爺哥哥!"孩子們歡呼著,
而令蕭北翼震驚的是,那個傳聞中冷酷無情的肅王,此刻竟蹲下身,
從懷中掏出糖塊分給他們,眉眼間是她從未見過的柔和。
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好奇地打量她:"這是王妃姐姐嗎?"趙溯凜沒有否認,
只淡淡道:"她暫時還不算。"蕭北翼心頭一震,
卻見一個小男孩拽住趙溯凜的衣角:"王爺哥哥,上次那個壞蛋又來了,
說要拆了我們的房子..."趙溯凜眼神驟冷:"什么時候的事?""就在昨天。
"小女孩插嘴,"他說這地是高大人的,要趕我們走。"高大人?
蕭北翼立刻想到高建楠的父親——定國公高嵩,正是負責這一帶軍需的督糧使。
趙溯凜安撫好孩子們,轉身時臉上已恢復冷峻。他低聲對侍衛吩咐幾句,才回到馬車旁。
"現在你明白了?"他對蕭北翼道,"即便在我治下的怡康城高家也敢染指,
高家不僅是你的敵人。"高家的祖地在梁豐城,與怡康城挨著。蕭北翼望著那些孩童,
突然明白了趙溯凜帶她來此的用意。這不是示好,而是展示共同的敵人。回府路上,
兩人各懷心思。經過一處集市時,蕭北翼突然喊停:"我要買些繡線。
"趙溯凜示意侍衛跟隨。蕭北翼在貨攤前挑揀絲線時,敏銳地注意到有個商販一直盯著他們。
當那商販假裝整理貨物,袖中卻閃過一道金屬光澤時,
蕭北翼毫不猶豫地撞翻了旁邊的染料攤。"哎呀!"她驚叫一聲,整個人撲向趙溯凜。
幾乎在同一瞬間,一支袖箭擦著她的發髻飛過,深深釘入身后木柱。趙溯凜反應極快,
一把將她護在身后,同時袖中飛出一道銀光。那商販慘叫一聲,手腕已被匕首刺穿。
"留活口!"趙溯凜厲喝,但為時已晚,商販嘴角已溢出黑血——服毒自盡了。
回府的馬車上,氣氛凝重。蕭北翼整理著染色的衣袖,突然道:"不是高家的人。
"趙溯凜挑眉:"哦?""高家要抓活的,不會當街下殺手。"蕭北翼分析,
"那人袖箭上淬了劇毒,明顯是要滅口。""滅誰的?你的還是我的?"趙溯凜似笑非笑。
蕭北翼心頭一凜。如果目標是她,
說明有人不想讓她活著到清源城;如果是趙溯凜...那這潭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次日,
蕭北翼在繡完最后一針時,聽到窗外傳來輕微的叩擊聲。她推開窗,
只見一片落葉上用針扎出幾個小孔——清源城的密信!她的心狂跳起來。
外祖父的人已經收到消息了。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蕭北翼迅速將落葉捏碎在手心,
轉身面對進來的趙溯凜。"明日大婚。"他言簡意賅,"安夏王的特使已到城外。
"蕭北翼瞳孔微縮:"來抓我的?""來確認你是否在我手中。"趙溯凜走近,
突然伸手拂過她的發梢,"你很擅長傳遞消息,蕭北翼。但記住——"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
溫熱呼吸拂過頸側,"這府里的每一片落葉,都要經過我的允許才能落下。
"蕭北翼僵在原地。他知道!他早就知道她在向外傳遞信息!趙溯凜直起身,
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好好休息,新娘。明日會很有趣。"房門關上后,
蕭北翼緩緩展開手心。碎葉中,她摸到一個微小的蠟丸。捏開后,里面是一張字條,
只有三個字:"信已至。"她將字條焚毀,望向窗外漸圓的月亮。明日的大婚,
將是一場怎樣的博弈?第三章 虎穴藏圖大婚當日,蕭北翼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姑娘,快醒醒!"柳芽的聲音帶著不尋常的緊張,"王府出事了!"蕭北翼掀開錦被,
發現窗外天色還未大亮。她迅速披上外衣開門,只見柳芽臉色煞白:"安夏特使半夜遇襲,
王爺帶兵出去了,臨走前吩咐姑娘不得踏出院子半步。""遇襲?"蕭北翼心頭一跳,
"在哪里?""就在城外十里亭。"柳芽遞過一件素色斗篷,"王爺說...若他午時未歸,
就讓奴婢帶姑娘從密道離開。"蕭北翼系斗篷的手指微微一頓。趙溯凜這是什么意思?
保護她還是軟禁她?"我要去書房。"她突然道。柳芽驚慌搖頭:"不行!
王爺嚴令——""他嚴令的是不讓我出院子,可沒說不讓我出房間。
"蕭北翼已經大步走向門外,"再說,他現在自身難保,哪有空管這些?
"書房外站著兩名侍衛,見蕭北翼前來,長戟交叉擋住去路。
"王爺有令...""王爺有沒有告訴你們,"蕭北翼打斷他們,"若我少了一根頭發,
你們全都要去慈幼局當孤兒?"侍衛面面相覷。趁他們猶豫的瞬間,
蕭北翼已經閃身進入書房,反手關上了門。晨光透過窗紗,為書房鍍上一層淡金色。
蕭北翼快速掃視四周——這里比她想象的整潔,文書分門別類擺放,
沒有絲毫權貴書房常見的奢華裝飾。她的目光被西墻一整排書架吸引,
走近才發現那不是普通書籍,而是各州郡的軍事輿圖和兵法典籍。
隨手抽出一冊《西域三十六國水經注》,書頁間夾著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跡瘦勁有力,
顯然是趙溯凜親筆所書。更令她驚訝的是,批注中竟有許多清源城特有的商業術語,
甚至精確標注了各國商路關稅。"奇怪..."蕭北翼輕聲自語。一個被發配邊疆的王爺,
為何對商道如此了解?她繼續翻閱,在一本《安夏邊防志》中發現了一張手繪地圖。
圖上不僅標注了怡康城邊境駐軍位置,還用朱筆勾畫出幾條隱秘路線,
最終都匯向一個紅點——清源城。蕭北翼的手指微微發抖。
趙溯凜對清源城的了解遠超她的想象,這絕非一朝一夕能收集的情報。她正欲細看,
忽聽門外傳來腳步聲。情急之下,她將地圖塞入袖中,閃身躲入書架后的帷幔。
書房門被推開,進來的是趙溯凜的副將周煥。周煥徑直走到東墻前,
伸手在某塊磚石上按了三下。隨著機關響動,墻上露出一方暗格。蕭北翼屏住呼吸,
看著周煥取出一枚銅符放入懷中,又迅速關閉暗格離去。等腳步聲徹底消失,
蕭北翼才從帷幔后走出。她學著周煥的動作按下磚石,暗格應聲而開。
里面除了一些機密文書外,還有一個錦囊。她猶豫片刻,
還是打開了錦囊——里面是一縷用紅繩系著的青絲,和半塊玉佩。玉佩上刻著半個"洹"字。
蕭北翼如遭雷擊。"洹"是她母親莫翎洹的閨名用字!這玉佩分明是清源城莫家的信物,
怎會在趙溯凜手中?她將玉佩翻過來,背面刻著一行小字:"商道既通,天下可謀。
"正驚疑間,遠處傳來號角聲。蕭北翼匆忙將一切復原,剛退出書房就撞上前來尋她的柳芽。
"姑娘!王爺回來了,但..."柳芽眼中含淚,"他受傷了!"蕭北翼趕到前院時,
趙溯凜正被侍衛攙下馬。他左肩插著一支斷箭,鮮血已經浸透半邊衣袍,臉色蒼白如紙,
眼神卻依然銳利。看到蕭北翼,他眉頭一皺:"誰讓你出來的?""聽說王爺要死了,
特來送終。"蕭北翼嘴上不饒人,眼睛卻緊盯著他的傷處,"箭上淬了毒?
"趙溯凜冷笑:"一點小把戲。"話音未落,他突然向前栽倒。"王爺!"眾人驚呼中,
蕭北翼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他。近距離看,趙溯凜的嘴唇已經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
她當機立斷:"準備熱水、干凈布條,再去藥房取白芨、三七、半邊蓮...還有,
找一頭活羊來!""羊?"周煥愕然。"快去!"蕭北翼厲喝,
氣勢竟讓久經沙場的副將都為之一震。臥房里,蕭北翼指揮眾人將趙溯凜平放在榻上。
她利落地剪開傷口周圍的衣物,露出已經發黑的箭傷。"不是普通毒藥,"她仔細觀察傷口,
"是西域'黑寡婦',混合了多種蛇毒。"周煥倒吸一口涼氣:"那豈不是...""閉嘴。
"蕭北翼頭也不抬,"羊來了嗎?"活羊很快被牽來。蕭北翼取出一把小銀刀,
在趙溯凜傷口處劃開一個十字,黑血頓時涌出。她將羊牽到榻前,
在羊腿上同樣劃開一道口子,然后迅速將趙溯凜的傷口對準羊的傷口。
"這..."眾人目瞪口呆。"黑寡婦之毒喜附血肉,"蕭北翼緊盯著兩處傷口的對接處,
"用活體可以引毒。"這是外祖父教她的解毒秘法,沒想到今日派上用場。漸漸地,
羊開始抽搐,而趙溯凜的呼吸卻平穩了些。蕭北翼又取出銀針,在他手臂幾處穴位快速下針。
她的手法嫻熟得不像個閨閣小姐,倒像個行醫多年的郎中。"姑娘竟懂醫術?"周煥驚訝道。
蕭北翼沒有回答。她全神貫注地觀察趙溯凜的面色,直到那層青紫漸漸褪去,
才長舒一口氣:"毒已解了大半,但箭傷需要清理。"她接過熱水和藥材,熟練地搗藥敷傷。
當她要拔箭時,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趙溯凜不知何時醒了,
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盯著她:"誰準你...進我書房的?"蕭北翼心頭一跳,
但面上不顯:"王爺燒糊涂了?我一直在這里。"兩人對視片刻,趙溯凜終于松開手,
虛弱地閉上眼:"都出去...只留她。"待眾人退下,
蕭北翼才低聲道:"你早知道特使會遇襲?""不是特使..."趙溯凜聲音嘶啞,
"是有人...要殺你。"蕭北翼手上動作一頓:"誰?""高家買通了...黑市殺手。
"趙溯凜每說一個字都像在忍受劇痛,"他們怕你...到清源城。
"蕭北翼繼續為他清理傷口,腦中思緒翻騰。高家為何如此懼怕她與外祖父聯系?
僅僅因為勾哥令嗎?"為什么救我?"趙溯凜突然問。"你死了誰幫我報復高家?
"蕭北翼反問,手上力道故意加重,滿意地看著趙溯凜眉頭皺起,"再說,你還沒告訴我,
那半塊玉佩是怎么回事。"趙溯凜猛地睜眼:"你翻了我的暗格?""彼此彼此。
"蕭北翼微笑,"你不也偷看了我的繡品?"兩人再次劍拔弩張地對視,
最終趙溯凜先移開目光:"那是...你母親給我的。""胡說!"蕭北翼差點打翻藥碗,
"我母親去世時你才多大?""十五歲。"趙溯凜望向帳頂,
"十歲那年我隨父皇...出訪清源城,遇刺受傷...是你母親救了我。
"蕭北翼震驚不已。母親從未提過這件事。但仔細想來,
趙溯凜手上的傷疤確實像是少年時所留..."玉佩是她給我的信物。"趙溯凜繼續道,
"說日后若有需要...可憑此物向莫家求援。"蕭北翼心緒復雜。母親生前最恨安夏皇室,
為何會救一個皇子?還給他信物?"你接近我...就是為了這個?"她聲音發緊,
"利用我母親的關系...獲取清源城的支持?"趙溯凜沒有立即回答。
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周煥在門外稟報:"王爺!邊境急報,
高家派人封鎖了通往清源城的所有商道!"趙溯凜掙扎著要起身,
被蕭北翼按回榻上:"不要命了?""聽著..."他抓住她的手腕,
"明日邊境有月市...高家會派人來...查你的下落。""所以?""所以你要去。
"趙溯凜眼中閃過一絲銳光,
"我會安排人保護...你需要認出來的是誰在找你...和為什么。
"蕭北翼瞇起眼睛:"你拿我當誘餌?""不。"趙溯凜聲音虛弱卻堅定,
"我在教你...如何看清敵人。"次日清晨,蕭北翼換上一身普通商女裝扮,
隨趙溯凜的親信混入邊境月市。趙溯凜因傷未能同行,但派了最精銳的影衛暗中保護。
月市是邊境每月一次的大集市,各方商旅云集。蕭北翼假裝挑選絲綢,眼睛卻掃視著人群。
忽然,她注意到一個賣香料的胡商舉止怪異——他看似在擺攤,眼睛卻不斷掃視過往女子,
尤其關注戴著面紗的。更可疑的是,
他袖口隱約露出一個奇特紋樣——三葉草中纏繞著一把匕首。蕭北翼心頭一震,
這是高家暗衛的標記!她假裝不小心碰翻旁邊的染料攤,彩色粉末頓時飛揚起來。
那胡商被迷了眼睛,慌忙擦拭時,袖中滑出一物——正是蕭北翼的畫像!
蕭北翼迅速退入人群,向暗處的影衛打了個手勢。就在這時,
她余光瞥見另一個熟悉的身影——春嫣!她的貼身丫鬟竟被兩個壯漢挾持著,
正向集市外走去。顧不得暴露風險,蕭北翼立刻追了上去。穿過幾條小巷后,
那三人突然消失在一座茶樓后門。蕭北翼正猶豫是否該進去,
背后突然伸來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別出聲。"是趙溯凜的聲音。蕭北翼震驚回頭,
果然看到趙溯凜蒼白的臉。他傷勢未愈,卻親自來了。"你怎么...""跟著我。
"趙溯凜松開手,遞給她一把小巧的匕首,"茶樓有密道通城外...高建楠親自來了。
"蕭北翼握緊匕首,心跳加速。高建楠竟敢離開梁豐城來邊境,看來抓她的決心不小。
兩人潛進茶樓,順著樓梯下到地窖。趙溯凜在某處墻壁上輕叩三下,磚石竟然移開,
露出一條幽暗地道。"你連這個都知道?"蕭北翼低聲問。趙溯凜沒有回答,
只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兩人悄聲前行,很快聽到前方傳來對話聲。
"...那丫頭肯定在肅王府!"是高建楠的聲音,"趙溯凜那廝竟敢藏匿逃婚的罪女,
簡直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公子息怒..."另一個諂媚的聲音道,
"聽說肅王昨日為保護她中了毒箭,現在生死未卜...""死了最好!"高建楠冷笑,
"去,把那個丫鬟的手指砍一根送去肅王府,看他們交不交人!"蕭北翼血液瞬間凝固。
她剛要沖出去,被趙溯凜一把拉住。他搖搖頭,指了指地道另一頭——那里隱約有光線透入。
兩人悄悄繞到出口,發現竟是一處廢棄祠堂。
趙溯凜低聲道:"周煥已帶人包圍這里...你從后山回府。""那春嫣呢?"蕭北翼急問。
"我會救。"趙溯凜語氣堅決,"你留下只會礙事。"蕭北翼還想爭辯,
遠處突然傳來喊殺聲。趙溯凜臉色一變,猛地將她推向后方:"走!"幾乎同時,
一支箭從暗處射來,趙溯凜閃避不及,箭矢擦過他本就受傷的肩膀。他悶哼一聲,
卻仍擋在蕭北翼身前。蕭北翼看到他傷口再次滲血,心中一痛。她迅速撿起地上一塊碎石,
朝箭矢來處用力擲去。黑暗中傳來一聲痛呼,趁此機會,她拉住趙溯凜:"一起走!
"兩人跌跌撞撞逃出祠堂,后方追兵已至。千鈞一發之際,
一隊騎兵從林中沖出——是周煥帶人來了!混戰中,趙溯凜將蕭北翼推上馬背:"回府!
這是命令!"蕭北翼咬牙策馬離去,回頭時只見趙溯凜持劍立于追兵前,背影如孤山般挺拔。
這一刻,她心中有什么東西悄然改變了。回到肅王府,蕭北翼坐立不安地等到深夜,
終于聽到馬蹄聲。她沖出門,只見周煥等人攙扶著一個血人回來——是趙溯凜!
他胸前插著半截斷劍,氣息奄奄。"春嫣呢?"蕭北翼顫聲問。
周煥搖頭:"被高建楠帶走了.."他眼眸低垂。蕭北翼手握成拳頭。
她看向昏迷不醒的趙溯凜,心中五味雜陳。這個以殘暴聞名的王爺,為一個丫鬟拼命至此。
當夜,蕭北翼再次為趙溯凜療傷。在為他更換血衣時,
一個錦囊從他懷中滑落——里面正是那半塊刻有"洹"字的玉佩,還有一張泛黃的紙條。
蕭北翼猶豫再三,還是打開了紙條。上面是她母親的字跡:"商道既通,天下可謀。
見此玉如見吾,吾兒北翼日后若有難,望君相助。——莫翎洹"吾兒北翼?蕭北翼如遭雷擊。
這分明是母親寫給趙溯凜的托付信!可母親去世時她才八歲,為何會預先安排這一切?
她望向榻上昏迷的趙溯凜,突然意識到,這場看似偶然的相遇,
或許早在十年前就已埋下伏筆...第四章 逃凰振翅蕭北翼將藥碗重重擱在案幾上,
褐色的藥汁濺出幾滴,在檀木紋理上蜿蜒如蛇。"喝藥。"她冷聲道。趙溯凜靠在床頭,
胸前纏著的白布還滲著絲絲血紅。他掃了一眼藥碗,又抬眼看向蕭北翼:"你先告訴我,
昨天為何要跟去?""看你怎么死。"蕭北翼扯過圓凳坐下,裙擺翻飛如蝶,
"可惜閻王不收你。"趙溯凜唇角微揚,伸手去拿藥碗,卻牽動傷口悶哼一聲。
蕭北翼翻了個白眼,一把抄起藥碗遞到他唇邊:"廢物。"藥汁苦澀的氣味在兩人之間彌漫。
趙溯凜就著她的手一飲而盡,喉結上下滾動。蕭北翼突然注意到他頸側有一道細小的疤痕,
像是被什么利器輕輕劃過。"看夠了嗎?"趙溯凜放下碗,聲音因藥苦而微啞。
蕭北翼移開視線:"你還沒告訴我,春嫣現在如何。""活著。"趙溯凜從枕下取出一物,
"今早收到的。"那是一方素帕,角落繡著春嫣特有的雙葉紋。蕭北翼接過細看,在陽光下,
帕子上顯出幾個極小的針孔——清源城的密語,意為"安全勿念"。她心頭一松,
卻聽趙溯凜道:"高建楠留著她做餌,暫時不會傷她。""我要救她出來。""就憑你?
"趙溯凜冷笑,"連這院子都出不去。"蕭北翼瞇起眼睛:"賭一把?""賭什么?
""若我今日能離開肅王府,你幫我救春嫣;若不能..."她咬了咬唇,"勾哥令歸你。
"趙溯凜眼中閃過一絲興味:"成交。"正午時分,蕭北翼在柳芽伺候下用膳。
她狀似無意地問:"王爺傷勢如何了?""太醫說要多休息。"柳芽布著菜,"王爺吩咐了,
姑娘需要什么盡管說,只是...""只是不能出院門。"蕭北翼接過話頭,
舀了一勺蓮子羹,"那送些繡線來總可以吧?"很快,各色絲線送到了蕭北翼房中。
她挑出靛青和月白兩色,坐在窗前開始刺繡。柳芽在一旁看著,
贊嘆道:"姑娘繡的云紋真特別。""這是清源城的浪紋。"蕭北翼手指翻飛,
"我外祖父說,商者如舟,政者如水,舟欲行遠,必先識水性。"柳芽似懂非懂地點頭。
蕭北翼繡完最后一針,將絹帕遞給她:"送你吧。""這...奴婢不敢當。""拿著。
"蕭北翼硬塞到她手中,"對了,聽說西院的桂花開了?"柳芽點頭:"開得正好呢。
""可惜王爺不準我出去賞花。"蕭北翼嘆氣,"你去折幾枝來插瓶可好?"柳芽不疑有他,
歡喜地去了。待腳步聲遠去,蕭北翼立刻從枕下取出一套柳芽的衣裳換上,
又將早準備好的假發髻戴好。對鏡自照,活脫脫是個小丫鬟模樣。她悄悄推開后窗,
踩著院中的山石翻出圍墻。這路線她觀察多日——每隔一個時辰,侍衛會換崗一次,
中間有半刻空隙。落地時蕭北翼心跳如鼓。肅王府后院連接著一片竹林,穿過竹林就是馬廄。
她低著頭快步前行,眼看就要到達馬廄——"姑娘這是要去哪兒?"蕭北翼渾身一僵。
這聲音...她緩緩轉身,周煥抱著劍倚在一竿翠竹旁,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周將軍認錯人了。"她壓低聲音,
"奴婢是...""是企圖用調虎離山計逃走的蕭大小姐。"周煥搖頭,"王爺說得沒錯,
你果然選了這條路。"蕭北翼暗咬銀牙:"趙溯凜在哪?""王爺在書房等您。
"周煥做了個"請"的手勢,"順便說,您送給柳芽的那方帕子,已經被送到王爺手上了。
"書房里,趙溯凜正在案前批閱文書,聽到開門聲頭也不抬:"浪紋繡得不錯,
可惜針腳太密,一看就是故意留線索。"蕭北翼扯下假發髻,黑發如瀑瀉下:"你早就知道?
""你支開柳芽的手法,"趙溯凜蘸了蘸朱砂,"和我十歲那年逃出皇宮時用的一模一樣。
"蕭北翼噎住。她盯著趙溯凜蒼白的臉色和額角的薄汗,突然意識到他是帶傷在此等她。
"你贏了。"她不甘心地說,"勾哥令歸你。"趙溯凜終于抬頭,
琥珀色的眸子映著窗外的光:"不,是你贏了。""什么?""你能騙過所有侍衛走到竹林,
已經出乎我的意料。"趙溯凜放下毛筆,"按照約定,我會幫你救春嫣。"蕭北翼怔住了。
她原以為會迎來一場雷霆大怒,沒想到..."為什么?"她忍不住問。
趙溯凜展開她繡的那方帕子,指著浪紋中的一個特殊針腳:"這里,清源城的求救暗號。
你是想引外祖父的人來救春嫣,不是真的自己要逃。"他眼中閃過一絲贊賞,"有情有義,
我欣賞。"蕭北翼耳根微熱。她沒想到趙溯凜連清源城最隱秘的刺繡密語都認得。
"不過下次,"趙溯凜突然沉下臉,"若再擅自行動,我就把你鎖在房里。""你敢!
""試試?"趙溯凜起身逼近,身上藥香混合著凌厲氣息撲面而來。蕭北翼不自覺地后退,
腰抵上了書案。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王爺!急報,
洛河上游梁豐城忽然挖開堤壩,我們益康城三縣被淹!"趙溯凜臉色驟變,
一把抓過急報細看,眉頭越皺越緊:"定是不干人事的高家,備馬,即刻出發。
""你傷還沒好!"蕭北翼脫口而出。趙溯凜已經取下墻上的劍:"災情如火。
"蕭北翼看著他胸前又滲出的血跡,一咬牙:"我也去。""你?
""清源城莫家以治水起家。"蕭北翼奪過急報掃了一眼,"這洛河地形我熟,
決堤處必在彎道內側。"趙溯凜深深看她一眼,
突然轉身從柜中取出一套戎裝扔給她:"換好,半刻鐘后府門見。"戎裝是特制的,
比男子款式窄小,卻意外地合身。蕭北翼心中疑惑,但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她匆匆束發,
趕到府門時,趙溯凜已率一隊輕騎等候。"上馬。"他指向一匹雪白的駿馬,"的盧溫順,
適合女子。"蕭北翼卻徑直走向旁邊一匹黑馬:"我騎追風。"趙溯凜挑眉:"那是軍馬,
性子烈..."話音未落,蕭北翼已經利落地翻身上馬,黑馬揚蹄嘶鳴,卻被她牢牢控住。
趙溯凜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不再多言,揮手出發。疾馳三個時辰,眾人抵達災區時已是黃昏。
眼前的景象令蕭北翼心頭一顫——渾濁的河水沖垮堤岸,農田屋舍盡數淹沒,
災民們擠在高處,哭聲震天。當地縣令匆匆迎上來:"王爺!
下官已經...""開倉放糧了嗎?設粥棚了嗎?"趙溯凜打斷他,聲音冷厲。
"這...糧倉也被淹了...""廢物!"趙溯凜怒喝,"周煥,立刻調我軍中糧草!
""慢著。"蕭北翼突然道,"軍中存糧能撐幾日?遠水難救近火。
"她指向不遠處一座高墻大院,"那是誰家?
"縣令擦汗:"是本縣首富馬員外府上...""馬家以糧貿起家,倉廩必豐。
"蕭北翼看向趙溯凜,"與其動用軍糧,不如借糧。
""馬員外出了名的吝嗇..."縣令小聲道。蕭北翼卻已策馬向大宅奔去。
趙溯凜皺眉跟上,只見她在府門前下馬,不待通報就用力擊鼓。大門開啟,
一個胖碩男子怒目而出:"何人...""肅王特使。
"蕭北翼亮出一塊令牌——那是她從趙溯凜腰間順來的,"奉王爺命,征用貴府存糧賑災。
"馬員外瞪大眼睛:"這...這不合規矩...""規矩?"蕭北翼冷笑,"王爺說了,
若馬員外自愿捐糧,可賜'樂善好施'匾額;若不愿..."她壓低聲音,
"就查查去年那批以次充好的官糧去了哪兒。
"馬員外臉色瞬間慘白:"姑娘說笑了...小人這就開倉!"一炷香后,馬家糧倉大開,
數十車糧食運往災區。趙溯凜看著指揮若定的蕭北翼,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你怎知他貪腐?
""猜的。"蕭北翼拍拍手上面粉,"商賈巨富而宅院逾制,非奸即盜。
"趙溯凜突然笑了:"莫懷遠教得好。"入夜,災區臨時搭起的帳篷里,
蕭北翼正幫醫女分藥。趙溯凜掀簾進來,身上還帶著水汽。"你的治水方案有效。
"他直接道,"工匠們已經開始按你說的打樁固堤。
"蕭北翼頭也不抬:"彎道內側水流湍急,單靠沙袋不行,
需要...""需要木樁與石塊交錯堆疊,形成緩沖。"趙溯凜接過話,
"《清源治水策》第三章,你外祖父的獨門秘法。"蕭北翼終于抬頭:"你連這都讀過?
"趙溯凜不答,只是遞過一碗熱湯:"喝了。明日還有得忙。"接下來三天,
蕭北翼與趙溯凜幾乎形影不離。她負責統籌糧草分配和災民安置,他則指揮兵士搶修堤壩。
令蕭北翼驚訝的是,趙溯凜對治水竟頗有研究,許多工程細節不需她多言就能領會。
第四日清晨,蕭北翼在臨時醫棚為傷者換藥時,聽到兩個災民議論:"肅王爺真是菩薩心腸,
親自背老人過河...""可不是!聽說他連夜督工,
傷口都裂開了也不休息..."蕭北翼手上動作一頓。這與傳聞中殘暴的肅王判若兩人。
她悄悄望向河堤方向,只見趙溯凜正赤足站在泥水中,與工匠們一起搬運石塊。陽光下,
他胸前白布上的血跡格外刺目。傍晚,蕭北翼在河畔找到獨自查看水情的趙溯凜。
夕陽將他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勾勒出鋒利如刀的輪廓。"給。"她遞上一只藥瓶,
"金瘡藥。"趙溯凜接過,兩人指尖相觸,一瞬即分。"為什么這么做?"蕭北翼突然問,
"你本可以只派下屬來。"趙溯凜望向遠方:"十五年前洛河決堤,
我母妃就是死于這樣的大水。"他聲音平靜,"當時若有懂治水的人在,
或許..."蕭北翼心頭一震。她想起母親也是死于水難——一次尋常的游湖,
船只莫名傾覆。"等災情穩定,"趙溯凜低聲道,"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當夜,
王城來人,使者手持明黃圣旨,高聲道:"蕭氏逆女蕭北翼逃婚抗旨,
著各地嚴加搜捕...""使者辛苦了。"趙溯凜打斷他,"本王會留意。"使者走后,
廳內死一般寂靜。蕭北翼強自鎮定:"恭喜王爺,很快就能把我這個燙手山芋交出去了。
"趙溯凜卻冷笑一聲:"高家動作倒快。據說那邊也已經接到圣旨,
高建楠和蕭南燕已然完婚。"他轉向周煥,"加派人手,盯住怡康城的各個城門,
不要讓人攜兵器混入城,尤其是高家人。""你...不打算交我出去?"蕭北翼難以置信。
趙溯凜走近她,聲音低得只有她能聽見:"記住,在這盤棋里,你和我是一邊的。
"就在這時,一個侍衛慌張跑來:"王爺!抓到幾個鬼鬼祟祟的商販,
他們身上有高家的令牌!"趙溯凜眼神驟冷:"帶上來。"三個商販被押上來,
一見蕭北翼就臉色大變。趙溯凜拔出佩劍,抵在為首者咽喉:"高建楠派你們來找什么?
"那人抖如篩糠:"找...找蕭大小姐...高公子說,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劍光一閃,那人一縷頭發飄落。
趙溯凜聲音如地獄修羅:"回去告訴高建楠,蕭北翼是我肅王府的人,動她者,死。
"蕭北翼心頭劇震。她看著趙溯凜冷峻的側臉,突然意識到,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
或許早已將她劃入了自己的領地。而更可怕的是,她竟然對此并不抗拒。
第五章 暗香浮動賑災歸來后的第七日,蕭北翼正在后院晾曬新采的草藥,
忽然聽到墻外傳來一陣駝鈴聲。"是西域商隊。"柳芽端著茶點過來,
"每月這時候都會在城西集市停留三日。"蕭北翼手上動作一頓。
西域商隊...那必定有清源城的消息。她眼珠一轉,拍了拍手中藥草屑:"去告訴王爺,
我要辦一場茶會。""茶會?"柳芽瞪大眼睛。"商茶會。"蕭北翼唇角微揚,
"就說...肅王府要采購一批西域珍寶。"趙溯凜聽到這消息時,正在校場練劍。
汗水順著他赤裸的上身滑落,在午后的陽光下閃著微光。"她真這么說?"他收劍入鞘,
接過周煥遞上的汗巾。周煥點頭:"蕭姑娘說,西域商隊最是消息靈通,
若能以采購之名...""準了。"趙溯凜打斷他,"但所有賓客必須嚴加篩查,
你親自負責。""王爺不怕她借機...""怕什么?"趙溯凜冷笑,"她若真想逃,
早該在洛河災區就跑了。"說完,他重新拔劍,劍鋒在空氣中劃出銳響,"去準備吧。
"周煥退下后,趙溯凜的劍勢越發凌厲。最后一招收勢時,他突然開口:"看夠了嗎?
"樹叢后,蕭北翼訕訕地走出來。她本想偷偷觀察趙溯凜的傷勢恢復情況,不料被逮個正著。
"王爺好耳力。"她故作鎮定地遞上藥瓶,"金瘡藥,對練武的淤傷很有效。
"趙溯凜接過藥瓶,指尖上還帶著練劍后的余溫:"商茶會的事,我準了。""我知道。
"蕭北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也不差。"趙溯凜挑眉,突然將劍柄遞向她:"試試?
""什么?""防身術。"趙溯凜語氣平淡,"下次再遇刺客,至少能擋兩下。
"蕭北翼猶豫片刻,接過長劍。劍比她想象的沉,差點脫手。趙溯凜嘖了一聲,站到她身后,
大手覆上她握劍的手。"手腕放松。"他聲音近在耳畔,帶著微微的喘息,"拇指抵在這里。
"蕭北翼耳根發燙。趙溯凜身上混合著汗水和鐵銹的氣息將她包圍,
讓她想起洛河畔那個夕陽下的對視。"專心。"趙溯凜敲了敲她的手腕,
"敵人可不會給你走神的機會。"就這樣,一連三日,
蕭北翼都在趙溯凜指導下學習基礎劍術。第四日商茶會籌備時,她揉著酸痛的手臂,
卻發現自己竟有些期待傍晚的練習。商茶會當日,肅王府花廳內珠光寶氣。
十余位西域商人帶著各色珍品前來,其中不乏胡商與波斯人。蕭北翼一襲湖藍長裙,
發間只簪一支白玉步搖,卻比滿室珍寶更奪目。"諸位遠道而來,辛苦了。
"她以流利的西域官話開場,"家父生前最愛西域琉璃,今日特設此會,聊表追思。
"商人們受寵若驚。肅王府在邊境權勢滔天,能得邀請已是榮幸。很快,
各色珍品呈上:大食的琉璃瓶、天竺的香料、于闐的美玉...蕭北翼一一過目,
與每位商人都能聊上幾句他們家鄉的風物。趙溯凜坐在屏風后,聽著蕭北翼與商人們交談。
她不僅熟知各國貨品優劣,更對商路關稅了如指掌。一位胡商提到某條商道近期被封時,
她立刻追問細節,而那正是高家控制的一條要道。"蕭小姐有所不知,"胡商壓低聲音,
"這條路上月突然增設關卡,專查往清源城的商隊。我有個同伴只因帶了清源城的茶葉,
就被沒收全部貨物。"蕭北翼眼中寒光一閃,面上卻依然帶笑:"竟有此事?
那這條路上的駝鈴商隊...""散了八成。"胡商嘆氣,"剩下的大多改投高家門下,
繳納重金換取通行令。"屏風后,趙溯凜與周煥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正是他們想查的情報。
茶會持續到黃昏。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蕭北翼揉著太陽穴回到內室,發現趙溯凜正在等她。
"收獲如何?"她給自己倒了杯茶。趙溯凜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十二條商道,
高家控制了七條,每條收取三成利。""不止。"蕭北翼搖頭,"據那位于闐商人所說,
高家還壟斷了玉石貿易。而玉石是清源城鑄幣的重要材料。
"趙溯凜眸光一凝:"你是說...""高家想掐斷清源城的貨幣供應。"蕭北翼冷笑,
"難怪急著與蕭南燕聯姻,這是要名正言順接管我外祖父的商路。"趙溯凜沉思片刻,
突然道:"明日開始,我教你認各世家徽記和軍隊標識。
""為什么突然...""因為你今天表現得很好。"趙溯凜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好到讓我覺得,你得學更多。"蕭北翼心頭一跳。這是趙溯凜第一次直白地夸贊她。
接下來的日子,蕭北翼的生活有了固定節奏:上午學習各世家背景與軍事常識,
下午處理商茶會后續事務,傍晚則與趙溯凜習武。她進步神速,
尤其對軍事地圖有著過目不忘的天賦。"你外祖父教過你?"一次課后,
趙溯凜看著蕭北翼精準復繪的邊境布防圖,難掩驚訝。
蕭北翼搖頭:"小時候常跟母親玩一種游戲,看一遍沙盤就要復原。"她頓了頓,"母親說,
這是生存的本事。"趙溯凜若有所思:"你母親...很特別。""你好像很了解她?
"蕭北翼試探道,"除了那次救命之恩,你們還有交集嗎?"趙溯凜沒有立即回答。
窗外夕陽西沉,將他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就在蕭北翼以為他不會回答時,
他突然開口:"她救我不止一次。""什么?""第一次是在清源城,我十歲。
"趙溯凜聲音低沉,"第二次是在安夏王城,我十五歲。"蕭北翼呼吸一滯。
母親去過安夏王城?為何從未聽人提起?"那時..."趙溯凜的話被一陣急促敲門聲打斷。
周煥匆匆進來:"王爺,邊境急報!"趙溯凜看完軍報,臉色驟變:"備馬,立刻出發。
""出什么事了?"蕭北翼問。"高家軍越境挑釁,傷了我三個巡邊士兵。
"趙溯凜已經披上戰袍,"這次必須親自處理。"他轉向周煥:"加派人手保護府邸,
尤其是蕭姑娘。"蕭北翼心頭涌起一絲不安:"你要去多久?""短則三日,
長則..."趙溯凜突然止住,從腰間取下一枚玉佩遞給她,"若有急事,
持此物可調動府中影衛。"蕭北翼接過玉佩,觸手溫潤。
她認得這是趙溯凜從不離身的貼身之物。"我等你回來。"她輕聲道。趙溯凜深深看她一眼,
轉身離去。當夜,蕭北翼輾轉難眠。她起身來到書房——趙溯凜允許她自由出入的地方。
燭光下,她翻閱著邊境地圖,試圖找出高家突然挑釁的原因。"姑娘還沒睡?
"柳芽端著安神茶進來。蕭北翼搖頭,
突然注意到柳芽手腕上有一道新鮮的擦傷:"你手怎么了?""啊...不小心被樹枝劃的。
"柳芽慌忙拉下袖子,"姑娘快喝茶吧,要涼了。"蕭北翼接過茶盞,
余光卻瞥見柳芽袖中露出一角信箋。她假裝失手打翻茶盞:"哎呀!
""奴婢這就去拿干凈衣服!"柳芽匆匆離去,那封信卻飄落在地。蕭北翼迅速撿起。
信上沒有署名,只有一行小字:"肅王離府,速查清源城密道圖。"她心頭劇震。
柳芽是內奸!正思索間,窗外傳來一陣細微響動。蕭北翼吹滅蠟燭,悄悄望去,
只見一個黑影正向府后偏僻處潛行。她猶豫片刻,抓起趙溯凜留下的玉佩跟了上去。
黑影最終停在一座荒廢的小院前。月光下,
蕭北翼認出這是肅王府的慈幼院——趙溯凜收養戰爭孤兒的地方。這么晚了,誰會來這里?
她屏息靠近,透過窗縫看到驚人一幕:十幾個孩童整齊站立,
而站在他們面前的竟是——趙溯凜的副將周煥!"記住,"周煥聲音低沉,
"你們能活到今天,全因王爺收留。現在有人要害王爺,該怎么做?""誓死保護!
"孩子們齊聲道,聲音稚嫩卻堅定。"明日會有奸細來查探,
你們要..."蕭北翼后退一步,不小心踩斷一根樹枝。周煥厲喝:"誰?"她轉身就跑,
卻被一個突然出現的身影攔住——是趙溯凜!"噓。"他捂住她的嘴,將她拉到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