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我的意識好像轉移到了修修上。
嘴巴一張一合,鮮血汩汩流出,但我感受不到。
“陸錦深,我死了,我死了啊……你為什么要害他們,為什么?”
“還有修修,他可是你的親子啊,你怎么忍心!”
我還想再說,可修修卻徑直倒在地上。
陸錦深還陷在剛才的畫面驚疑不定。
“落音?不對,你不會死的,你怎么會死呢?”
他沖到修修面前,死勁搖晃,想要他再次開口。
云煙言咬著下唇,臉上的不甘一瞬而過。
“錦深,你不要相信,姐姐身為圣佛,總是有點神鬼怪力,說不準就是她……”
陸錦深頭次沒有聽信云煙言的話,他推開云煙言伸過來的手。
愣愣看著斷指流出的血與修修身上的血相融。
他脫了力,癱軟跪地,不可置信的跪爬著上前,虛虛環住修修。
“你給我起來啊,你不是能起來嗎,你沒死對不對?”
“梵落音這么有心機的人怎么會死,你不是我兒子嗎?那你告訴我梵落音到底怎么回事啊?”
“梵落音……你懷孕了怎么不跟我說呢?你快出來啊,你回來我就原諒你做的那些錯事……”
心中被蒙上多年的紗終于被揭開。
五年前的記憶突然被喚醒。
懷孕……我那時就告訴過他的,可他不信。
他那時做了什么呢?
記憶回籠的瞬間,陸錦深面色猙獰,拽住云煙言的衣領,就不斷嘶吼:
“就是你這個賤人,欺騙我!落音懷孕了,你還要唆使我害她!”
云煙言被這個樣子的陸錦深嚇得一跳。
我飄在修修身邊,笑出了聲。
“陸錦深,你當初口口聲聲愛我,結果用我的尸骨為云煙言養顏。現在你自詡云煙言是你的愛人,結果現在又想她死……哈哈哈哈。”
“是你被蒙騙,還是你享受著兩個女人為你爭風吃醋的感覺?陸錦深,你賤不賤啊。”
陸錦深眼中的深情、哀痛,此刻就像是遲來的笑話。
可恍然間,我想起最初我和陸錦深也是有很長一段時間的美好的。
我是上任天佛寺住持親口認定的圣佛,生來帶有佛印。
十五歲那年,我預感到陸家將會為周朝帶來前所未有的危機,故稟告圣上。
圣上當即派人調查,查到陸錦深的父親貪污甚至勾結外敵。
一道圣旨下去,陸家滿門抄斬。
而陸錦深自幼養在外家,躲過一劫。
在我及笈那年,陸錦深身著一身白衣,跪在殿前求我解簽。
十幾年養在佛寺,在看到那翩翩少年的一瞬,我的心一動。
但我還是只將他當作眾人,平淡的解了簽。
可后面數月,他住在佛寺廂房,每日跟著我念經、祈福。
不知是哪天,他就突然闖進我的心間。
在他向我表明心意那刻,我沒有絲毫猶豫,向住持請辭。
住持看著我直搖頭,勸阻道:
“落音,此人會給你一生帶來打劫,你真的想明白了?”
我堅定地點點頭。
從此以后再也沒有圣佛梵落音,只有人間凡女梵落音。
他待我有禮,每次情動后的隱忍讓我的心無數次跳動。
“等我功成名就,就來娶你可好?”
可還沒等他取得功名,就被發現是陸家余黨。
為了救他,我首次在凡間以圣佛名義跪在宮里長階三天三夜,只為祈求圣上開恩,留陸錦深一命。
那天夜里圣上開恩,陸錦深一點點親吻我跪得滿是青紫的膝蓋,鄭重許諾,此生為我一人,他將永遠愛我護我。
為此他不斷向上爬,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千歲,為我求來一份婚旨。
直到大婚前夕,曾經借住陸家的陸錦深的遠房表妹云煙言找了上來。
在云煙言的哭訴下,他認定是我那句話害死他全家。
甚至再后來云煙言的種種誣陷下,他再也不信我,只覺我是個心腸歹毒的人。
他冷眼看著我一步步墜入泥潭,想要我像之前的他一樣痛不欲生。
而那個曾經為我解簽的白衣少年郎,終究還是被一張丑惡的嘴臉替代。
可那時的他當真不知道嗎,那次的初遇又是否是他設下的圈套?
但我不愿深想,不想那為數不多的美好染上水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