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顧姨娘本就是青樓出身，入了王府也沒改掉一身的風塵氣，她穿著一身大紅色襦裙，指甲上涂著猩紅的染甲，長著一張紅唇得意忘形，“王妃娘娘，妾特意來取庫房鑰匙。”
王妃朝一旁的徐嬤嬤頷首，對方頗為不甘愿地端出一個盤子，上面放在幾把鑰匙還有一個賬本。
“這是王府的賬本，還請顧姨娘核對一下是否有誤，后面若是有差錯就不能找我了。”王妃淡淡吃著點心，像是交出的只是一張廢紙。
顧姨娘哪里管過家，她知道王妃出身高貴，接過賬本粗粗看了幾眼，連聲道：“王妃做事妾豈敢多疑，自是沒有問題的。”
王妃瞥了興奮不已的顧姨娘一眼，真是個沒頭腦的，明顯的燙手山圩都沒發現。不過把管家權交出去正好，她的嫁妝補貼給陸流實在是惡心，正好顧姨娘接手，以后外面上門討債的煩心事就由顧姨娘出面吧，剛好她也落得個清凈。
陸盈月心中的狂喜忍到姨娘的院里再也按捺不住，她畢竟是恭王府的姑娘，配不上大戶人家的嫡長子，配個幼子庶子也是使得，自小就有先生、嬤嬤叫她管家之道。
侯府的沈思庭出嫁前就有了鋪子，京城哪個姑娘家不羨慕，陸盈月跟著顧姨娘屁股后面討巧，“姨娘，我們拿上賬本先去庫房瞧一瞧？”
顧姨娘覺得有理，剛好她也想瞧瞧王府的庫房里藏了些什么好東西。
她們喊上了管家，三個人站在了王府庫房門口。
陸盈月看著小小的屋子，臉色不是太好，懷疑管家是不是帶錯了地方，“管家，這就是我們恭王府的庫房？”
管家姓鄭，還是王爺在宮里就跟著的人，面對陸盈月質問的語氣，他依舊是掛著笑，諂媚道：“沒錯，這兒就是王府的庫房，賬上的東西都在里面。”
等管家在前面打開門鎖，一進門陸盈月跟顧姨娘就瞪大了雙眼。
“這……難道王府什么時候失了竊？”不大的房間只擺著五個大箱子，顧姨娘掀開箱子，里面不過是些普通的金銀首飾，還有幾匹早就過時的綢緞，看起來還不如五品小官身家豐厚。
鄭管家料到她們會有這番表情，外人都道圣上兄友弟恭，可實際王爺只掛了個虛職，每年也不過三千兩俸祿，加上封地、鋪子里那點收益勉強算有一萬多兩，可王府開銷大，王爺還有那燒錢的癖好，縱使萬貫家財也不經花啊。
“不瞞姨娘，這兒是王府全部的家當了。”
顧姨娘不信，大聲道：“那王妃房里的物件是怎么回事？我可是瞧見有南海的珍珠，東山的翡翠，莫不是王妃把庫房里的東西挪去了？”
鄭管家面露慌張，連忙擺手道：“這可不敢說啊，王妃房里的都是她的嫁妝，從未挪用庫房里的東西，賬本上還有記載，不信的話姨娘可以核對。”
陸盈月這才發現王妃是有意交出賬本的，她們上當了，當下她就抓住姨娘的胳膊，小聲道：“姨娘，王妃早就知道王府的虧空，我們把鑰匙還給她吧。”
“還？怎么還？”顧姨娘不依，讓自己掌家可是王爺親自開的口，她現在就把鑰匙還回去豈不是打了王爺的臉，更何況府里也不是沒有東西啊，她沒王妃顯赫的家世，這幾箱東西對她也算珍貴了。
“怕什么，出了事有王爺王妃兜著，這賬本我還就接手了。”陸盈月轉念一想也覺得有道理，只要王妃娘娘還未和離，她就是王府的一份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出了事還有世子擔著。
皇上疼愛世子有目共睹，世子房里的奇珍異寶數不勝數，陸盈月早就想一飽眼福。后面若是沒錢了，只要姨娘哄一哄王爺，不信世子爺不愿掏錢，到時候她就有機會進去世子爺的庫房……像是想到自己的好日子，陸盈月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陸盈月跟顧姨娘春風得意，陸盈云就沒這么好心情了。一進院子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發著火，“姨娘，你怎么說也是七品官家的嫡姑娘，怎么就任由顧姨娘踩著你頭上，現在顧姨娘拿了庫房的鑰匙，女兒以后就要徹底被陸盈月比下去了。”
王姨娘一改在王妃面前的怯弱，她笑得深沉，高深道：“你以為那是什么好差嗎？”
“你這是什么意思？”陸盈云知道姨娘不是表現出來的那般云淡風輕，她追問道：“你是說這是王妃使的圈套？”
王姨娘皺了皺眉，“這是不是圈套我還不清楚，不過我斷定王妃早就想把這個苦差事轉移出去。”
王姨娘父親雖然只是一個小官，可她自幼也是按照正室夫人的路線培養的，她比顧姨娘有腦子，這些年王妃動用私庫給王爺善后她都明白，只有王爺沒心沒肺不關注，而顧姨娘純是沒腦子看不明白。
“你且等著吧，不出半年顧姨娘就會把掌家權交出來，王妃早就跟王爺離了心，到時候你說這個事情會落在誰的頭上？”
“原來如此。”陸盈云一掃陰霾，巧笑倩兮地給姨娘捶腿，“姨娘，父親靠不住，我以后只能靠你了。”
王姨娘伸手摸了摸陸盈云的臉龐，眼神有幾分動容，“你祖父已經快要告老還鄉，舅舅不成器撐不起門楣，姨娘也只有你這個倚靠了，只希望我還能爭一爭，讓你嫁個好人家，以后能幫下你舅舅就幫下他們。”
陸盈云知道姨娘最在乎的就是舅舅跟幾個表哥表弟，她伏在姨娘腿上，乖巧地點了點頭，“我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