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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白婚紗的裙擺鋪在暗紅色地毯上,蘇青梔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盛裝打扮后的她美得讓人心驚。
今天,她要嫁人了。
祁家有規矩,婚禮當天,新娘子要坐婚車繞維多利亞港一圈,討個好彩頭。
她剛到港城,祁懷宴那拖了十幾年的病就好轉了,祁家上下都把她當成了救命的福星。
房門被輕輕叩響。
蘇青梔轉過身。
門開了,祁懷宴站在門外,象牙白的西裝襯得他面容愈發清俊。
他嘴角噙著淺淡的笑意,一雙眼眸溫柔似水。
“我送阿梔上車。”他對候在一旁的傭人吩咐。
傭人們躬身退下,腳步輕悄。
祁懷宴朝她伸出手。
蘇青梔將自己的手放進他掌心。
他的手掌寬大,干燥而溫暖。
被他牽著,仿佛就能生出許多莫名的力氣。
樓梯不長,他們并肩走得很慢。
客廳里,一幅色彩濃烈的油畫撞入蘇青梔眼簾。
她的思緒一下被拉回幾天前。
那天,她從醫院看完醫生,醫生說她的手可以治好。
離開醫院,祁懷宴就帶她來了這棟面朝大海的別墅。
祁懷宴的聲音總是那么溫和,“我們祁家的家訓,是一生只對一個女人好。這是我們祁家的產業,如果你愿意,這里以后就是我們的家。”
他頓了頓,又補充:“如果你不愿意,這里之后會留給你一個人住。你對我有大恩,我不會勉強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
言下之意,就是這婚約要不要繼續,全看蘇青梔的意思。
他當時眼底帶著一絲歉然:“我母親急著給我沖喜,找大師算過,說你八字旺我。抱歉,委屈你了,大師說你命里本該另有一段姻緣,是我......耽誤了你。”
原本的姻緣?
蘇青梔腦海中閃過另一張臉,執拗又瘋狂。
她心頭一鈍,垂下眼睫,“不用覺得抱歉。就算我命里原本有一份姻緣,可誰知道那是好是壞呢?”
她說,婚約的事兒她要再仔細想想。
可一轉頭,她就看見了這幅畫。
金絲雀被困在華美的鳥籠里,籠子懸在萬丈深淵之上,頭頂是無垠的蒼穹。
明亮到刺眼的色彩,對比強烈,讓蘇青梔有瞬間的窒息。
“這幅畫,”她忍不住問,“你什么時候買的?”
祁懷宴的目光落在畫上,片刻后才移開,“大概前幾年吧,我去京城,經過一個畫廊,里面正在展出。我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這幅《金絲雀》。”
蘇青梔的指尖忍不住碰了碰畫框冰涼的邊緣,心跳有些失序。
“這幅畫很吸引你嗎?”她輕聲問。
祁懷宴注意到她微顫的手,下意識想伸手握住。
指尖動了動,終究沒有伸過去。
他只是溫和地注視著畫,“因為這幅畫雖然叫金絲雀,可她的眼神卻透著一股韌勁。”
“我能看出來,她絕不甘心一輩子待在牢籠里。”
蘇青梔聞言,眼眶忽然間一酸,有什么東西堵住了喉嚨。
祁懷宴看到她的側臉,忽地轉身,拿起茶幾上一個沉甸甸的水晶擺飾,猛地往畫上砸去!
“你干什么!”蘇青梔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急忙伸手去攔。
可還是晚了一步。
“哐當——”一聲脆響。
水晶擺件重重敲在畫框的玻璃上,正中鳥籠掛鎖的位置。
細密的裂縫如蛛網般順著玻璃蔓延開來。
從外面看過去,那裂痕仿佛撕開了一道口子,正好給了里面的金絲雀一個飛出去的機會。
蘇青梔先是一愣,隨即,她很快意識到祁懷宴是什么意思。
眼淚不自覺地滾落下來,模糊了視線。
祁懷宴抬手,指腹溫柔地替她拭去頰邊的淚珠。
“籠子打開了,”他凝視著她,語氣輕柔卻堅定,“梔梔,從此天地廣闊,任你遨游。”
正是這一句話,讓她徹底下定決心嫁給祁懷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