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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云舟當著姜令宜的面,輕言細語地哄了蘇雪柔一通,才將人哄好。
蘇雪柔撒嬌,說越瞧姜令宜的臉越害怕,于是,謝云舟把她裹進斗篷,抱著離開。
離開時,他皺著眉:“弄成這副模樣,的確是又惡心又嚇人。”
姜令宜泡在涼透了的藥水中,凍得渾身都在發抖。
她的身體仿佛在被千萬只蟲子啃噬一般,又癢又疼,難受得發不出聲音來。
她惡心?
她嚇人?
從前的她,雖然談不上多天姿國色,容貌卻也是極為出眾的。
她如今被弄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不都是他和蘇雪柔害的嗎?!
他對蘇雪柔有多溫柔,就對她有多狠。
讓她痛苦這種事,他做起來真的太輕車熟路了!
因蘇雪柔主動攬責,太醫們松了口氣后,對她的治療也變得敷衍起來。
第二日,她從天明等到天黑,都沒等來太醫為她診治。
在她心灰意冷之際,有道黑影深夜潛入冷宮。
黑影告訴她:“蘇雪柔的毒藥,早被我換過了,你泡的是真正的生肌藥。主人讓我告訴你,忍著疼,再泡六日藥浴。”
“待你好了,他就來接你。”
姜令宜終于忍不住,趴在軟榻邊簌簌落淚。
謝云舟你瞧,你想讓我永遠陷在絕境里,卻也有人愿意給我生路,拉我出泥沼。
姜令宜拼著一口氣,忍著蝕骨鉆心的疼,主動去泡藥浴。
太醫都以為她瘋了。
謝云舟聽聞后,沉默了許久,讓人隨她折騰,只要她不跑出冷宮嚇人。
潰爛的皮膚一一蛻去,紅嫩的皮膚在藥水中一日比一日煥發生機。
開春之后,各地傳來遭遇旱災的消息,請求朝廷撥糧。
流民涌動,隱隱有叛亂之勢。
因為,北涼迎親的使臣遲遲沒有消息,而朝廷需要這些物資。
姜令宜聽說,朝中一片混亂,謝云舟有些坐不住了,急得焦頭爛額。
不過,這些都是她樂見的。
偷搶而來的位子,注定鋪滿荊棘,哪里是誰都能坐得住的?
謝云舟,這只不過是一個開始。
冷宮。
本該出現在朝堂上的北涼使臣,正安靜地站在姜令宜身旁。
姜令宜披麻戴孝,把太子的骨灰擺放在父皇和母后的遺體旁邊,認真磕頭——
“父皇,母后,太子哥哥,請原諒我的無用和大逆不道。”
“將你們留在這里,我才能安心去做我該做的事。”
“待我重回宮門之日,再送你們入皇陵。”
磕完頭,姜令宜把身上的孝服脫下,整齊疊好,看向身旁高大的黑衣男子:“謝謝你親自來接我。”
“事不宜遲,按計劃行事。”
午夜,南下的強北風帶著沙塵席卷入京城。
狂嘯的北風中,冷宮騰起一條巨大火龍,沖天的火光,把半個皇宮照得亮如白晝。
等巡夜的侍衛和宮人趕到,大火已經將左右兩邊的宮殿一一引燃,且火勢還在蔓延。
蘇雪柔正騎坐在昏昏欲睡的謝云舟身上,賣力地用身體討好他,忽然就被踢下床來。
他大步奔到寢宮門邊,拉開殿門,對上冷宮沖天的火光后,目眥欲裂。
宮人驚懼地瞧見,新帝跟瘋了一樣,衣不蔽體地往冷宮的方向狂奔。
冷宮。
姜令宜親眼看著父皇母后的尸骨被火海吞噬,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消失。
聽見有宮人和侍衛正在靠近,被派來照看她的北涼人催促:“公主,我們必須得走了。”
姜令宜擦了擦眼角,看向謝云舟寢宮的方向——
“謝云舟,這一次,我終于可以徹底擺脫你了。”
“此生,你我再也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