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清熙是當朝女將軍,英姿颯爽,戰功赫赫。卻因為暗戀兄長,被送去學規矩。
兄長是端方君子,不容她玷污。她淪落煙花之地,被低賤之人玷污,受盡苦楚。再見,
兄長問她是否斷念。她肩膀微顫,低頭吶吶,“賤奴......再也不敢了。
”第一章“聞將軍在哪?”蔣副將提著大刀,踹開千鶯樓的門。樓內歌舞一滯,
歌女們紛紛側身,給來人騰出一條道。老鴇扭著腰前來,脂粉味嗆鼻,“這位軍爺,
我們樓里沒有將軍。”她吆喝幾位女子上前,想留住這位尊貴的客人。女子柔弱無骨,
媚眼如絲。蔣副將卻沉了臉,將大刀擱到她脖子上,“我奉旨來尋聞清熙,聞將軍!
”老鴇臉色煞白,抖著腿,給他帶路。二樓最里面的房間。站著幾個醉醺醺的男子。
一位書生打扮,卻油頭粉面,腳步虛浮。另一位穿著粗布麻衣,舉止粗俗,出口成臟。
還有一位衣著華貴,卻肥頭大耳,面露癡傻。蔣副將到的時候,恰逢麻衣村夫走出房門,
他扯了扯腰帶,“女將軍?如此浪蕩,甚合我意。”身后二人也是一副饜足的神色。
蔣副將臉色鐵青,恨不得將三人千刀萬剮。老鴇見情況不妙,趕緊溜了。屋內光線昏暗,
蔣副將走進去時,忍不住皺眉。屏風之后,衣不蔽體的女子半垂著頭,露出的肌膚滿是紅痕。
見有人進來,她也沒有抬頭,“恩客稍候,賤奴還未收拾好。”熟悉的聲音傳來,
蔣副將眼眶濕潤。此人正是他尋了許久的聞將軍,聞清熙!三年不見,
聞將軍竟落得這副田地。“將軍,我是蔣連,下官奉月南尋之命,來接您回京!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幾近哽咽。月南尋......聞清熙恍惚片刻。
她曾將這個名字放在心尖,咀嚼過無數次。三年前,是他親手將她送來此處。一千多個日夜,
她受盡折磨,求死不得。她曾向他求助,傳出去的消息卻石沉大海,了無音訊。她試圖逃跑,
每一次都被發現。她被挑斷手筋腳筋,廢去武功,灌下催情之藥,綁在柱子上,
供人隨意索取。她的驕傲與自豪,被一點點折斷。她從風光無兩的將軍,
跌落為輕踐的花樓女子。當初對月南尋的心思,徹底沒有了。乍聽到他的名字,她渾身一顫,
攏了攏殘缺的衣衫。到她房間的男子,都是她的恩客。她伸手去解蔣副將的衣裳。
蔣副將慌忙擋開她的手,雙目垂淚,“我是您一手帶出來的副將呀......將軍,
你不認識我了嗎?”聞......將軍......她一陣恍惚。許久沒有人這樣喊她了。
她們聞家,世代鎮守邊關,無論男女老少,都習得一身武藝。十年前的一場戰爭,
帶走了聞家所有人,只留了她一個女子。月家與聞家世代交好,月家見她孤苦,收她為義女。
義兄月南尋對她頗為關照,時日一長,她對他也生了心思。直到她寫在密室的書信被發現,
字里行間的愛慕,成為她的罪孽。一向對她寵愛的義兄,罵她不知廉恥,罔顧人倫。
楊嫣然為他出主意,“江南女子多守規矩,將她送去也離了月家,或許能讓她歇了心思。
”楊嫣然的一句話,讓她流落此地。“將軍,我帶你離開此處!”聞清熙回過神來,
低頭看著他給她披上外袍。曾經,她無數次想離開這里。終于等來了這一天。贖身時,
老鴇屏退左右,惡狠狠地威脅她,“你遭的罪,都是你兄長吩咐的,
若是你將我抖出去......休怪我......”她的清白和尊嚴,都毀在這里。
若是魚死網破,老鴇會將一切都抖出去。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掙扎,最終,還是乖順地俯身,
“賤奴明白。”三年里,她對此人言聽計從,不敢悖逆。因為她知道,悖逆的下場,
是無盡的凌虐。第二章回到月府時,大門緊閉,無人回應,他們只好從后門進去。
她往日住的院子,如今荒草叢生,蛛網遍布。蔣連憤懣,為她不平,“將軍,
他們竟如此對你!”“我去稟報月公子,您這三年來,不是去學規矩的,
而是去......”她攔下他,“不必了。
”“我不想再與他有瓜葛......謝過蔣副將。”她遭遇的一切,都是月南尋的手筆。
告訴他,不過是將傷口再扯開罷了。蔣連只好硬生生壓下不滿,頹然離去。她枯坐在院子里,
仰頭望天,享受難得的安寧。她許久沒有這樣看過天了。“月公子到!”小廝的通報聲傳來。
聽到他的名字,她下意識瑟縮。腳步聲越來越近,蘭草香的氣味傳來。
她無論如何都忘不了這個氣味。三年前,她滿心滿眼都是他。如今,這個味道卻像催命符,
讓她惶恐。深藍色衣袍進入視線,她顫著身子跪下行禮。月南尋看著眼前人,眉頭緊蹙,
她自詡功高,除了皇帝,從未跪過任何人。“你又在玩什么把戲,給我站起來!
”聞清熙不敢違逆他,順從地站起身。她的臉色蠟黃,身子瘦削,一陣風吹過,
好似能將她刮倒。他的心臟一縮,可轉念一想,她何曾這樣過,隨后腦海浮起一個念頭,
“你去學了三年規矩,是否還對我有非分之想?”她臉色瞬間煞白,跪下連連磕頭,
“不敢了,賤奴再不敢對公子有非分之想!”月南尋盯著她,似乎要把她看穿,
“我與嫣然已經訂婚,你今后要喚她嫂子。”“她昨日去踏青時中了蛇毒,你武功高強,
是去采懸崖草的不二人選。”武功高強......那是三年前了。如今的她,
被手筋腳筋皆斷,如何能采回懸崖草......她啞聲回絕,
“賤奴......做不了......”月南尋面色一沉,
他絕不允許她再對他有非分之想,連一絲可能都不行,“你是要害死嫣然嗎?你若不去,
就回江南吧!”他的話,像一柄劍,將她穿了個透心涼。她垂首,嗓音沙啞,
“我去......”他給了她一天時間,以她的功力,綽綽有余。可他等了又等,
才等到掐著點來的聞清熙。她渾身是血,嘴唇更是白得可怕,顫著手遞來懸崖草,
“我采來了,別送我回去......”他一把拿過懸崖草,看她的眼神無比嚴苛,
“你武功高強,戰場上能以一當十,不過采個草而已,
在裝什么......”他嫌惡地看著她,端方自持的樣子全無,轉身去了楊嫣然的住處。
聞清熙看著他離去,內心滿是瘡痍。她拖著沉重的身子,慢吞吞回了房間。沒多久,
月南尋派小廝送來一套衣裳,要她去參加明日家宴。衣裳穿上后空蕩蕩的,
是按她之前的尺寸做的。第二天,她穿著不合身的衣服赴宴。一入前廳,
就聽到賓客的寒暄聲和賀喜聲。“月公子和楊姑娘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下官先給您二位道個喜。”“楊姑娘莫若天仙,和月公子甚是登對!
”......她待在角落里,而楊嫣然享受著種眾人的追捧,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喜氣。
落座后,她沒有像以前一樣,坐在月南尋身側。那個位置,是楊嫣然的。她只能坐到下首。
要是三年前,她一定會嫉妒楊嫣然。可現在,她沒有一絲不滿。
她感到恐懼......三年里,去找她的男子,都是要她伺候的。他們要她變著法子伺候,
一有不滿就對她非打即罵。他們的喘息,都讓她膽顫。
這里的男子很多......交錯的視線,像是織網,密密麻麻,讓她難以喘息。
“聞將軍一向好學,才學出眾,此次去江南,一定也學了不少東西,不如給我們長長眼?
”說話之人聲音嬌軟,可落到她耳中,卻是平地驚雷。聞清熙面露驚恐,
“賤奴......沒學什么......楊姑娘寬恕......”三年的時間,
只教會她怎樣伺候男子。她只會些勾人的手段......她惶恐地低著頭,
耳邊一片唏噓聲。“賤奴?聞將軍竟如此卑微......”“聞將軍如今,
哪里還有當年的模樣?”......月南尋下顎緊繃,一把將她拽起,“三年的時間,
你什么都沒學會?不要拂了嫣然的面子!”她閉了閉眼,掩去眼底的淚光。三年里,
被凌辱、被強迫的記憶,在腦海里亂竄。
這里又和千鶯樓有什么區別......等到情緒如潮水般褪去,她再度睜眼,
眸中竟閃著醉人的光。她翩翩起舞,如夢如幻。隨著舞曲進入高潮,眾人卻是一怔。
她跳的不是尋常的舞,而是脫衣舞!第三章外袍脫下,她清瘦的身子變得輕盈起來。
衣裳被她拋到一男子身前,她下意識眨了眨眼,魅惑至極。月南尋眼皮跳了又跳,
眉頭緊緊皺著,臉色越來越難看。在男子接住衣裳的剎那,聞清熙蓮步輕移,還未走近,
便被一股大力推倒。“聞清熙!你就學了這腌臜東西?”“去舞劍!
”月南尋派人拿來尋常鐵劍,丟到她腳下,目光冷戾。聞清熙面色一白,俯了俯身子,
“賤奴......賤奴舞不了劍......”她已經拿不起劍了。她的手軟弱無力,
只為了跳這下三濫的脫衣舞。月南尋沒了耐心,拿劍扔去,直沖她面門。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千鈞一發之際,聞清熙一個閃身,憑借從前的記憶,躲過了他的襲擊。不管她怎樣,
今日她只能硬著頭皮上。在他面前,她從來沒有選擇的余地。從前是,現在也是。
她強忍著手腕疼痛,費力拿起劍。她回憶起從前,手指翻轉,想要挽個劍花。下一瞬,
劍柄滑落,劍刃刺傷她的手心。她一個沒站穩,往后倒去,被一雙手穩穩接住。
暴怒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將她重重丟到地上,“聞清熙!你竟對我投懷送抱,
還對我存著骯臟心思!”他氣極了,撇下一眾賓客,獨自離去。他要她面壁思過,
罰她一天不準吃飯。她頂著眾人嘲笑的目光,回了院子。赴宴匆忙,她本就沒有吃飯。夜間,
她餓得發暈,只能勒緊褲腰帶。男子多喜細腰,過去的三年,她幾乎沒有一天能吃飽飯。
她忍著喉嚨里冒出的酸水,強迫自己睡去。迷迷糊糊醒來,她的房間站了人。
楊嫣然聲音尖銳,摸了摸新涂的指甲,“可惜了,我水都打好了,
你醒了......”她強撐著下床,見楊嫣然指著紅色的嫁衣,
“聞將軍在江南學過刺繡吧,不如替我看看這身衣裳?”她在丫鬟的伺候下,換上嫁衣,
嫁衣火紅,襯得她面容姣好。“聞將軍,好看嗎?
你這輩子只怕穿不上它了......”她輕輕吐氣,面似蛇蝎,“江南的男人怎么樣?
”聞清熙眸子皺縮。她怎么知道......看著楊嫣然眼底的寒意,她終于明白過來。
是她做的。她遭遇的一切,都是楊嫣然做的!她當初蓄意將她送走,背地里就謀劃好了一切!
聞清熙寒毛豎起,六魂無主,下意識后退,卻猛地撞到桌角。“那些男人,
都是我精挑細選的,滋味不好受吧......”“你這具身子,南尋只會覺得惡心,
那樣的地方都沒教會你收心,我勸你識相點,否則,我有的是辦法把你送回去!
”楊嫣然一步步逼近,誰能想到她表面溫婉,背地里卻是這樣的蛇蝎性子。
聞清熙被逼進角落,四肢哆嗦,蹲下來縮成一團。一千多個日夜,她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她若再回去,會死的。巨大的恐懼在心底蔓延,幾乎要將她吞噬。楊嫣然看著她的模樣,
滿意地點頭,步履輕快地離去。她可以為了成為月府的女主人,做任何事。
她可以毀了聞清熙一回,也可以毀她第二回。第四章在月府的日子,楊嫣然總是尋各種法子,
找她麻煩。楊嫣然陷害她毀了嫁衣,月南尋罰她去楊嫣然身側,伺候楊嫣然三日。
她畢恭畢敬,態度謙卑,沒有一絲反抗。她好像接受了一切,也不在乎他了。
月南尋有這個念頭時,心臟一震。“你真的對我沒那種心思了?”她麻木搖頭,“沒有了,
再也不會有了。”月南尋心里閃過一絲異樣,本該滿意的他,卻煩躁起來。末了,
他強壓下不適,甩袖離去。過了幾日,北狄進攻的消息傳來。他拎著聞清熙進宮面圣。
保家衛國,過去的聞清熙一馬當先,可現在的她,只能躲在馬車一角,暗自神傷。
她畏畏縮縮下了馬車,曾經襯得她英姿颯爽的官服,現在卻像是撿來的舊衣服。
“聞將軍似乎與往日大不相同......”“她還能帶兵打仗嗎?
”......她聽著官員們的竊竊私語,將頭埋得更低。男子打量的目光,讓她恐慌。
隨著公公的一聲吆喝,上朝了。金鑾殿內,圣上高坐龍椅之上。他望著瘦骨嶙峋的聞清熙,
擔憂地皺起眉。什么樣的病,會讓一個人改頭換面,與往日截然不同。“聞愛卿英勇善戰,
三年的時間,病肯定也好了,朕指望著你帶兵擊退北狄!”“朝中無人可用,唯有聞將軍了!
”圣上轉著玉扳手,等著她答復。聞清熙覺得肩膀好似被巨石壓住,讓她難以喘息。
她死死攥緊手心,撩起袍子,顫著身子跪下,“稟陛下,
賤奴......無法打仗......”群臣嘩然,圣上猛拍龍椅。“三年前,
你戰無不勝,所向披靡,只要喊出你的名字,都能嚇退敵軍十里!
”“這三年究竟發生了什么?還是說你變了心思!不愿為千萬子民赴湯蹈火!”圣上發怒,
臣子惶恐地跪了滿地。聞清熙嚅囁半響,眼角一滴清淚劃過,
“陛下......賤奴三年里,被挑斷手筋腳筋,廢去武功,喂了數次軟筋散,
無法再為您分憂了......”殿外雷聲陣陣,閃電劃過,照亮聞清熙的面容。
她把心一橫,再無顧及地跑進雨中。雨水打濕她的衣裳,愈發顯得她瘦骨嶙峋,
好似纏綿病榻一樣。水滴沖洗她身上的脂粉,露出她白得驚人的面容,沒有半點血色。
風吹起她散落的發絲,露出脖子上的刺青,讓人瞠目結舌。月南尋更是面色慘白,瞳孔巨震,
眼睛無法從刺青上離開。刺青只有兩個字——娼妓!娼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