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以獵人林春生的視角,為您展開這段橫跨二十年的人仙恩怨。
故事將深入清末東北的山林秘境,透過右眼蒙塵的獵人之眼,
帶您看白仙洞的銀錠玄機、血稅契約的驚悚真相,以及刺猬仙與人類跨越種族的生死救贖。
1 炸洞光緒三十三年驚蟄,我蹲在仙姑嶺的柞樹杈上,看成貴舉著洋鎬砸向白仙洞。
他穿的黑馬褂沾著雪粒子,后頸的肉褶子隨著動作一抖一抖,像極了開春時褪毛的老刺猬。
「都使把勁!」他用山東腔喊,「等老子把這妖洞填平,給你們蓋個洋學堂!」
身后六個青壯年應和著,手里的鐵鍬插進凍土,發出「咔嚓」聲,驚飛了樹上的寒鴉。
我攥緊腰間的護仙鈴,銅鈴貼著皮膚發燙,里頭嵌著的三根刺猬刺硌得掌心發疼。
母親臨終前說,這鈴鐺是白老太太賞的,每月十五送完蒸饅頭,必得繞著洞口搖三圈,
不然「血稅」會找上門。「春生哥,別瞅了。」樹下傳來秀芬的低語,她裹著件紅花棉襖,
鬢角別著朵凍僵的野菊,「成貴帶了炸藥,你快下來!」話音未落,洞里突然傳出「簌簌」
聲,像無數爪子在撓石壁。成貴往后退了半步,卻被跟班趙四推上前:「村長,
您可是見過大世面的,還怕這土耗子?」成貴咬牙,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
里面是黃乎乎的炸藥。我看見他指尖在抖,卻仍強撐著把炸藥塞進洞口裂縫,
用香點燃了引信。「都退后!」他大喊著撲倒在地。我屏住呼吸,
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混著引信的「滋滋」聲。母親的臉突然在眼前閃過,
她臨終前咳著血說「白老太太的銀錠拿不得」,可我家糧倉里,此刻還藏著三塊刻著「林」
字的銀錠。爆炸聲震得柞樹直晃,我抓著樹枝的手一滑,整個人摔進雪窩。護仙鈴滾出老遠,
鈴鐺里的刺掉了一根,在雪地上劃出道血痕。白仙洞的入口被炸出個大窟窿,里頭黑黢黢的,
像只張開的嘴。成貴爬起來,拍著身上的雪笑:「瞧見沒?啥白老太太,就是個耗子洞!」
突然,洞口涌出黑霧,帶著股腐爛的甜腥味,像是摻了蜂蜜的餿饅頭。
黑霧里有九道銀光閃過,像極了刺猬背上的硬刺。成貴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身后的趙四突然指著洞里喊:「有、有東西在動!」我揉了揉右眼,陰陽眼的視界里,
洞口蹲著只巨型刺猬,背生九道銀刺,每道刺上都纏著灰紫色的霧氣——那是人的魂魄。
白老太太終于現身了。「成貴......」沙啞的聲音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
帶著濃重的山東口音,「你毀我洞府,斷我香火,該當何罪?」成貴渾身哆嗦,
卻仍嘴硬:「我、我是來破除迷信的!你這妖物,少裝神弄鬼!」白老太太的刺突然立起,
如鋼針般發亮。我看見她前爪抬起,成貴的魂靈竟從頭頂飄出,心口處有個血洞,
正汩汩往外淌血。趙四等人慘叫著逃跑,成貴卻像被定住了,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滴進白老太太爪下的石碗。「春生!」秀芬拽著我胳膊往山下跑,
她的手異常冰涼,像塊凍了三天的河冰,「快回家!晚了來不及了!」回到家時,天已擦黑。
我沖進糧倉,掀開稻草,三塊銀錠還在,只是表面蒙上了層灰,像是被誰摸過無數次。
母親的遺像掛在墻上,眼神空洞地看著我,嘴角似乎有血痕。「哐當」——院外傳來砸門聲。
我攥著銀錠躲到門后,聽見成貴的老婆在哭:「春生啊,求你救救大寶!
他渾身的紅疙瘩......」我開門一看,差點吐出來。大寶躺在成貴懷里,
原本白白胖胖的小子,此刻渾身長滿紅疙瘩,連臉上都是,有些疙瘩已經潰爛,
露出底下的紅肉,竟隱約能看見尖刺狀的凸起。「找西醫了嗎?」我摸出母親留下的薩滿鼓,
鼓面上畫著只刺猬,爪子踩著銀錠。成貴抹了把淚:「洋大夫說是過敏,
可打了針也沒用......春生,你不是學過跳神嗎?
求你給白老太太說說情......」我盯著他后頸的肉褶子,那里不知何時多了道紫痕,
形如爪印。護仙鈴突然響了,是單音,短促而尖銳——母親說過,這是白老太太「收稅」
的信號。「先把孩子抱進來。」我轉身點上三炷香,朝著仙姑嶺的方向拜了拜,
「我去給白老太太送供品,你們守著孩子,千萬別出門。」秀芬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
懷里抱著個竹籃:「我蒸了白面饅頭,你帶著。」她眼神閃爍,
我看見她袖口露出半截刺青——九道銀刺,和白老太太的背刺一模一樣。雪越下越大,
我踩著齊膝深的雪往仙姑嶺走,護仙鈴在風雪中叮當作響。白仙洞的洞口被炸得不成樣子,
地上散落著死老鼠,每只老鼠嘴里都叼著半塊銀錠,銀錠上的「成」字被啃得模糊不清。
「白老太太......」我跪下,擺上饅頭和蜂蜜水,「成貴無知,沖撞了您老人家,
求您高抬貴手......」洞里靜得可怕,只有風雪聲灌進耳朵。我想起十年前,
母親也是這樣跪在洞口,回來后就一病不起。那時我不懂事,
還偷偷拿了白老太太賞的銀錠去換糖人,直到母親臨終前才告訴我,
每塊銀錠都連著陳家的血。「三日后,月升時分。」沙啞的聲音從洞里傳來,「帶成貴來,
我要他親自賠罪。」我抬頭,看見洞口閃過道銀光,像是白老太太的刺。
護仙鈴突然連響三聲,鈴鐺里剩下的兩根刺竟開始發燙,在雪地上烙出「血稅」二字。
回到家時,成貴正抱著大寶哭,孩子已經昏迷,臉上的紅疙瘩連成了片,看著像塊爛肉。
秀芬坐在炕頭,手里拿著個藥包,上面印著個「白」字。「這是......」我皺眉。
她壓低聲音:「白仙洞的仙蜜,涂在患處能止痛。春生,你知道的,我......」
「你是白老太太座下的巡山童子。」我盯著她的刺青,「對不對?」秀芬愣住了,
半天才點點頭:「老太太看你有陰陽眼,本想收你當靈媒,可你娘......」
「我娘替我還了血稅。」我握緊銀錠,「對嗎?」她嘆了口氣,替大寶敷上仙蜜:「十年前,
你偷拿銀錠,老太太要取你三滴血,你娘跪在洞口三天三夜,用自己的命換了你的平安。」
我想起母親臨終前說的「娘把債還了」,原來她是用自己的血替我續了十年命。
成貴震驚地看著我:「這么說,大寶的病......」「是血稅要來了。」我摸出薩滿鼓,
「成貴,三日后跟我上山,給白老太太賠罪,否則全村人都得跟著遭殃。」成貴攥緊拳頭,
突然砸向炕桌:「去!就算是刀山火海,老子也去!」他眼里閃過狠戾,卻又很快垂下頭,
「只要能救大寶......」秀芬替大寶蓋好被子,我看見她指尖撫過孩子的額頭,
竟留下道淡銀色的印記,像根小刺。窗外的雪光映在她臉上,讓她看起來像尊玉雕的仙姑。
三日后,月升時分。我帶著成貴和秀芬上山,護仙鈴里的刺只剩一根,卻比之前更燙,
像是要鉆進我的骨頭里。白仙洞前的雪地上,不知何時擺好了九只石碗,
每只碗里都盛著半碗血水,碗沿刻著村民的名字。白老太太現身了,
這次她化形成拄拐的灰衣老婦,頭發梳成發髻,插著根銀簪,簪頭是只刺猬造型。
她看了看成貴,又看看我,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憐憫。「契約既破,血稅當收。」
她用拐杖敲了敲石碗,「你們陳家欠我三滴血,成貴欠我三錠銀,拿什么還?」
成貴撲通跪下,額頭磕在石頭上:「我把銀錠都還您!求您救救我兒子!」
白老太太冷笑:「銀錠是槐樹籽化的,你以為真能花?」她轉身看向我,「春生,
你有陰陽眼,本是天生靈媒,可愿與我重新立契?」我想起母親的遺愿,
想起秀芬袖口的刺青,又看看昏迷的大寶,終于咬牙點頭:「我愿立契,用我的血,
換全村人的平安。」白老太太抬手,銀簪飛了出來,變成一根銀刺,緩緩逼近我的心口。
秀芬驚呼出聲,成貴想沖過來,卻被無形的墻擋住。「春生!不要!」秀芬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閉上眼睛,等待疼痛降臨,卻聽見母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吾兒莫怕,
白老太太是善仙......」睜眼時,銀刺已停在我心口三寸處,
白老太太的眼里竟有淚光:「你娘是個傻女人,當年也是這么說的......」
她手腕翻轉,銀刺劃破我的手腕,鮮血滴進石碗,竟化作金粉,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石碗轟然碎裂,所有銀錠都變成了槐樹葉,飄落在仙姑嶺上。大寶突然咳嗽著醒來,
伸手摸向自己的臉,紅疙瘩已經退了,只剩手腕上一道淡疤,形如銀刺。成貴愣在原地,
突然抱著大寶哭了起來。白老太太看向成貴:「今日起,你需每日來洞口供奉蜂蜜水,
重修洞府。若再敢不敬......」「不敢了!」成貴連連磕頭,「我一定好好供奉!」
秀芬扶著我下山,月光灑在她臉上,刺青已經不見了。她輕聲說:「老太太說,
你是百年難遇的靈媒,以后每月十五的神舞,就由你跳了。」我點點頭,
摸了摸手腕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了,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銀痕,像根小刺。遠處的柞樹林里,
傳來白老太太的嘀咕聲:「年輕人,莫貪心......」雪停了,月亮明晃晃的,
照得仙姑嶺像撒了把銀錠。我握緊護仙鈴,鈴鐺里只剩一根刺,卻比之前更亮了。
秀芬走在前面,紅花棉襖在月光下格外鮮艷,像朵開在雪地里的山茶花。這一夜,
我終于明白了母親的心意,也明白了白老太太的苦衷。有些債,是要用血來還的,但有些情,
也是要用血來續的。而我,林春生,從此成了銀錠村的薩滿,
每月十五在白仙洞前跳「刺猬神舞」,用骨笛吹奏《銀錠調》。每當鼓聲響起,
總能看見白老太太坐在柞樹頂,背生九道銀刺,像尊守望的神像。故事,才剛剛開始。
2 靈媒小滿前夜,我在薩滿屋里調神鼓。牛皮鼓面被我用刺猬刺扎出九個眼,
每個眼里都嵌著銀粉,輕輕一敲,就會泛起漣漪般的光。「春生哥,該上山了。」
秀芬掀開草簾進來,懷里抱著個竹籃,「今天供品是蜂蜜棗糕,老太太最愛吃這個。」
我抬頭看她,她今日穿了件灰布衫,頭發用布條束著,倒像是尋常村婦。可我知道,
她袖口下藏著的,是白老太太親賜的銀刺胎記。「成貴今天去了嗎?」
我往鼓面上撒了點香灰,這是防止鼓面開裂的土法子。秀芬點點頭:「天不亮就去了,
還帶了青磚,說是要把洞口砌得結結實實。」她頓了頓,眼神有些擔憂,
「不過......他最近總說看見銀錠在眼前晃,是不是中了邪?」我放下鼓槌,
揉了揉右眼。陰陽眼最近老是疼,像是有根刺在里面扎著。昨夜我夢見成貴跪在白仙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