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首播豆子盯著手機屏幕上跳動的數字，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21:58，
距離她人生第一次正式直播還有兩分鐘。"呼吸，深呼吸..."她對著鏡子做了個鬼臉，
鏡子里的女孩扎著高馬尾，臉上涂著略顯厚重的妝容，
眼睛因為貼了雙層假睫毛而顯得格外大。出租屋的燈光被她調成了粉色調，
角落里堆著剛拆封的環形補光燈和手機支架。手機"叮"的一聲響起，
運營主管發來最后一條信息："記住，你是體力主播，不是才藝主播。
觀眾想看的是'努力'，不是完美。"豆子咬了咬下唇。三個月前從職業技術學院畢業后，
她投了二十七份簡歷，參加了八次面試，
最后只收到這一份offer——"彩虹直播"平臺的新人主播。合同上寫著"體力主播"，
她當時天真地以為就是展示健身或者勞動技能。直到培訓時她才知道，所謂"體力主播"，
就是通過各種體力挑戰、耐力表演來吸引觀眾打賞的職業。22:00整。豆子深吸一口氣，
點開了直播按鈕。"大家好，我是豆子！
今天是我的首播..."她的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發顫。
屏幕右上角的觀眾數字跳動著：3...5...8...豆子按照培訓時學到的，
開始表演第一個環節——"一口氣喝完1.5升礦泉水"。這是平臺最近流行的挑戰，
據說能展示主播的"真實努力"。"家人們看好了，豆子要開始挑戰了！
"她舉起那瓶礦泉水，努力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水灌進喉嚨的感覺并不好受，
尤其是當她喝到一半時，已經有水從嘴角溢出，順著脖子流進了衣領。觀眾數上升到了23，
評論區開始有零星的留言："新人？""喝得太慢了""衣服濕了"豆子強忍著不適繼續喝，
眼睛因為嗆水而微微發紅。終于喝完最后一滴時，她忍不住咳嗽起來，
卻還記著對鏡頭比出勝利手勢。"謝謝'一路向前'送的棒棒糖！謝謝'小太陽'的點贊！
"豆子念著屏幕上出現的互動信息，胸口因為剛才的挑戰而劇烈起伏。
接下來是"深蹲計數"環節。豆子調整了一下手機支架的位置，開始一邊做深蹲一邊計數。
做到第35個時，她的腿已經開始發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精心準備的妝容也開始花掉。觀眾數停在了47，評論區并不活躍。豆子心里一沉，
按照培訓時學到的，這種數據意味著首播失敗。就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做第52個深蹲起身時，豆子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水杯，半杯水直接潑在了她的白色T恤上。
"啊！"她驚呼一聲，下意識地低頭看自己濕透的前胸。T恤變得半透明，
隱約能看到里面的運動內衣。令豆子沒想到的是，就在這一刻，觀眾數突然開始飆升。
87...156...203...評論區瞬間活躍起來："福利啊！
""主播故意的吧""再多來點""關注了"豆子慌忙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披上，
臉頰燒得通紅。她結結巴巴地解釋："對不起大家，
意外...我..."屏幕上突然炸開一連串的動畫特效——有人送了她一個"豪華游輪"，
這是平臺價值500元的禮物。
"謝謝'守護騎士'的豪華游輪..."豆子念出這個ID時，聲音都在發抖。
這是她今晚收到的第一個大額禮物。接下來的直播變得混亂而忙碌。
觀眾數最高沖到了589，評論區滾動得她幾乎看不清內容。有人鼓勵她，
更多人則在起哄要看"更多意外"。豆子手忙腳亂地應對著，既不敢再出"事故"，
又舍不得突然高漲的人氣。23:30，直播結束。豆子癱在椅子上，渾身像散了架一樣。
她顫抖著手指點開后臺數據：總觀看人數1243，新增粉絲287，
收入折合人民幣842元。"我成功了？"她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語，隨即又想起那場意外，
"不，這只是因為..."手機震動起來，是運營主管的來電。"豆子，數據我看到了。
"主管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你知道為什么突然有流量嗎？
"豆子握緊手機："因為...那個意外...""因為觀眾看到了想看的。"主管打斷她，
"首播算你及格了，但下次要更'準備充分'。平臺下周有個'濕身挑戰'專題，
你考慮參加。"掛斷電話后，豆子呆坐在床邊。她摸著自己還在發燙的臉頰，
回想著評論區那些露骨的留言。這就是她想要的"主播生涯"嗎？窗外，
城市的霓虹依然閃爍。豆子打開手機相冊，翻到上周回家時和父母的合照。照片里，
她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站在自家小超市門口，笑容干凈明亮。"爸，媽，
我今天找到工作了，在一家大公司..."她當時是這樣告訴父母的。豆子關上相冊，
深吸一口氣。她打開筆記本，開始認真記錄今晚的直播數據和分析。不管怎樣，
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她的第一個機會。"下次不會再有意外了。"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說，
"我要讓他們看到真正的豆子。"屏幕突然亮起，一條平臺私信彈出。
是一個叫"守護騎士"的ID發來的："你的努力很真實，不必走捷徑。期待下次直播。
"豆子的眼睛亮了起來。她快速敲擊鍵盤，開始策劃下一次的直播內容——這次，
她要準備一段真正的才藝表演。2盲盒挑戰豆子盤腿坐在床上，面前攤著五顏六色的便簽紙，
每一張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創意點子。自從三天前那場意外走紅的首播后，
她幾乎沒有出過這間十五平米的出租屋。"100個盲盒挑戰..."她咬著筆帽，
在最新一張便簽上畫了個星號，"這個應該可行。"手機震動起來，
是運營主管劉姐的消息："明天平臺首頁推'濕身挑戰'專題，你確定不參加？
其他新人都報名了。"豆子的筆尖在紙上戳出一個小洞。她放下筆，慢慢打字回復："劉姐，
我想試試其他內容，準備了一個盲盒挑戰..."消息顯示已讀，但久久沒有回復。
豆子知道，這在劉姐的語言體系里意味著"不滿意"。窗外的雨滴敲打著玻璃，
豆子起身泡了一碗紅燒牛肉面。等待泡面的三分鐘里，她點開"彩虹直播"APP，
查看私信列表。那個叫"守護騎士"的ID依然在最上方，
最后一條消息停留在昨晚："建議你學習基礎運鏡技巧，
手機支架角度調高15度會有更好效果。"豆子點進這個ID的主頁——沒有任何內容，
頭像是一張純黑圖片，資料欄只寫著"守護值得守護的"。
這個神秘觀眾在首播后每天都會出現，打賞金額累計已經超過2000元，
卻從不參與評論區那些低俗的起哄。泡面的熱氣模糊了手機屏幕。豆子一邊嗦著面條，
一邊翻看其他大主播的直播回放。突然，
一條系統通知彈出：【您關注的"小雨淅淅"正在直播】小雨是和豆子同期簽約的新人，
首播后第三天就因為一場"不小心"走光的直播爆紅，現在粉絲已經突破兩萬。
豆子點進直播間，畫面里的小雨正穿著清涼的吊帶裙，對著鏡頭嘟嘴："家人們，
如果點贊過十萬，小雨就換泳裝哦～"評論區瘋狂滾動，禮物特效不斷炸開。
豆子看著右上角的觀看人數——已經超過8000。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保守的T恤領口，
喉嚨里的泡面突然變得難以下咽。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父親發來的語音消息。
豆子擦了擦手，點開播放："豆啊，今天店里生意不錯，你媽給你寄了點臘腸，
記得去快遞站拿。工作還順利嗎？同事好相處不？"豆子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
遲遲沒有按下錄音鍵。最后她只回了一條文字："爸，工作挺好的，領導很看重我，
下周可能要升職加薪呢。"發完這條消息，她迅速關掉微信，仿佛怕被拆穿謊言。
窗外的雨聲更大了，出租屋的墻角有一小塊滲水的痕跡，
形狀像極了老家墻上那塊她從小看到大的霉斑。第二天下午，
豆子拖著從批發市場買回來的兩大袋物品回到出租屋。
她花掉了首播收入的大半——一百個巴掌大的小紙盒、各種稀奇古怪的小道具、幾卷包裝紙，
還有一套廉價的直播聲卡設備。"這次一定要專業一點..."她一邊自言自語，
一邊按照"守護騎士"的建議調整手機支架角度。準備工作花了整整四個小時，
豆子終于滿意地看著布置好的直播背景——一面貼滿彩色卡片的墻和堆成小山的盲盒——時，
天已經黑了。20:55，距離直播還有五分鐘。豆子做了個深呼吸，
換上昨天特意買的淡藍色連衣裙，領口剛好鎖骨的保守款式。她對著鏡子練習微笑，
這次沒有貼夸張的假睫毛，只畫了淡淡的眼線。"大家好，我是豆子！"直播開始的瞬間，
她的聲音比首播時穩了許多，"今天給大家帶來'100個盲盒挑戰'！
每一個盒子里都有不同的任務，可能是表演才藝、回答問題，或者...呃，吃檸檬之類的？
"觀眾數緩慢上升，首播時關注她的287個粉絲陸續進來了幾十個。
評論區有人問："主播不玩濕身挑戰嗎？""今天會有什么'意外'嗎？
""衣服穿太多了吧"豆子假裝沒看見這些評論，拿起第一個盲盒："讓我們開始吧！
第一個盒子...哇，是模仿表情包！"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
豆子陸續拆開了三十多個盲盒。
情包、用方言朗誦《靜夜思》、一口氣吃了五個小米辣、甚至嘗試了最近流行的"毽子舞"。
觀眾數漸漸穩定在300左右，雖然比不上小雨的八千人氣，
的樣子好可愛""方言詩朗誦有意思""比那些賣肉的主播強多了"當拆到第47個盲盒時，
豆子抽到了一張寫著"隨機連麥一位觀眾"的紙條。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這個環節風險很大，可能會遇到騷擾者。"呃...我們試試看吧。
"她點開連麥功能，系統隨機匹配中..."喂？聽得到嗎？
"一個低沉的男聲突然從直播間響起。豆子嚇了一跳："聽、聽得到！這位朋友怎么稱呼？
""叫我老K就行。"對方的聲音帶著笑意，"主播在玩什么？
""是盲盒挑戰..."豆子解釋著規則，
升——500...800...1200...她驚訝地發現評論區開始刷屏："是老K！
""K總居然來小主播這里""平臺大佬啊"連麥那頭的老K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點，
輕笑一聲："新人主播？挺有創意的。來，給你個鼓勵。"話音剛落，
屏幕上炸開一連串的"宇宙飛船"——平臺最貴的禮物，每個價值2000元。
豆子瞪大眼睛，結結巴巴地道謝："謝、謝謝老K的宇宙飛船！""繼續努力。
"老K說完這句就斷開了連麥，但觀眾數已經突破2000，評論區熱鬧得像過年。
豆子手忙腳亂地繼續拆盲盒，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直播結束時，
豆子收獲了前所未有的數據：觀看峰值2487，新增粉絲892，
收入折算超過5000元。她癱在椅子上，感覺像做了一場夢。手機瘋狂震動起來，
是劉姐的來電。"豆子！你認識老K？"劉姐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
"他可是平臺排名前三的神豪！你怎么不早說？""我...我不認識啊。"豆子誠實回答。
"不管怎樣，明天首頁推薦位給你！"劉姐興奮地說，"繼續保持這個勢頭！
對了..."她的聲音突然壓低，"老K喜歡什么類型你知道吧？
下次可以適當..."豆子沒等劉姐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她盯著天花板上的霉斑，
胸口像壓著一塊石頭。手機又響了一聲，是"守護騎士"的私信："創意很好，
但節奏把控需要練習。第23分鐘時觀眾停留率下降明顯，建議增加互動環節。
"豆子突然鼻子一酸。這是今晚唯一一條不談老K、不談流量，真正關于直播內容的反饋。
她猶豫了一會兒，第一次回復了這個神秘觀眾："謝謝你的建議。我會繼續努力的，
用實力證明自己。"發完這條消息，豆子打開電腦，開始搜索"直播內容策劃技巧"。
屏幕的藍光映在她認真的臉龐上，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后的夜空中暈染開來。
她不知道的是，在城市的另一端，一個男人正看著她的直播回放，嘴角掛著若有所思的微笑。
他的電腦屏幕上，正打開著一份名為"主播培養計劃"的文檔。
3首頁推薦豆子的手指懸在"開始直播"按鈕上方，遲遲不敢點下去。
手機屏幕上的倒計時顯示00:05:00——距離她第一次首頁推薦直播還有五分鐘。
"深呼吸，你可以的。"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打氣。今天的妝容比平時精致許多，
假睫毛只貼了一層，眼影是淡淡的桃花色。身上穿的是一件天藍色的方領連衣裙，
既不會太保守也不過分暴露，剛好在膝蓋上方三公分——這是她反復測量過的"安全距離"。
手機震動起來，劉姐的消息跳出來："別搞砸了，首頁推薦位一天成本五萬，
給了你這個新人已經是破例。"豆子咽了口唾沫，回復了一個"OK"的手勢。
她的目光掃過房間角落那堆新設備——環形補光燈、外置聲卡、指向性麥克風，
全是按照"守護騎士"的建議購置的。昨晚她調試到凌晨三點，現在眼睛還泛著紅血絲。
00:00:00。豆子按下直播按鈕。"大家好，我是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