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疲憊地閉上眼。
雨水淅淅瀝瀝，打濕了我的衣裳。
明明早就不用拼了命的掙工分，為什么，我會那么累？
大隊長帶來的衛生員翻開囡囡的眼皮，又抓緊上報了上去。
眾人沉默著。
我緩了緩，走到大隊長面前。
“大隊長，我要打離婚證，帶囡囡回家。”
大隊長沉默著點頭，給我們二人打了離婚證。
不一會兒，法醫過來，檢查了一番之后。
“溺死的。原本還有掙扎的痕跡，后來似乎是發生了什么。死者本人就放棄掙扎了。”
此話一出，宋保國像是想到了什么，坐在地上呼吸都亂了幾分。
喃喃自語。
“當初，是郭婉香一直在按著囡囡的頭。”
“囡囡不斷掙扎，郭婉香跟我撒嬌，說按不住囡囡。”
“是我，過去按住的囡囡。”
“原本還在不斷掙扎的囡囡，在我按住腦袋的一瞬間，就不動了。”
“后來工友叫我，我就走了。我還以為...還以為她自己跑了呢。”
郭婉香反應過來，掙扎著尖叫。
試圖用這種方式蓋過宋保國的聲音。
“啊！我的肚子好痛~”
郭婉香的男人在部隊，大隊長一聽，立馬慌了，連忙讓人七手八腳地把她送到衛生所。
隨后轉頭看向我。
我知道，他在等我做決斷。
這個時代的女娃不值錢。
哪家沒有死過孩子呢？
就像宋保國他們說的那樣，死了再生一個不就好了？
可是那是我的孩子，那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囡囡。
是到死都在念著要把好吃的留給爸爸吃的囡囡。
只可惜，宋保國著實不算是一個好父親。
我狠狠擦了擦眼淚。
“告！就算是告到京城，我也要告郭婉香和宋保國蓄意殺害囡囡。”
“我要為我的囡囡，討一個公道。”
大隊長抽了兩口旱煙，深深皺著眉頭。
“郭婉香的男人在部隊，你知道吧？”
我沉默著點點頭，明白他的意思。
轉身帶著囡囡的尸身離開。
宋家不窮，當初剛結婚那會兒分家就分了不少。
宋保國能干，一人去掙工分也能夠我們全家吃的。
可我嫁到宋家這么多年，家里的衣裳加起來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囡囡更是連幾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宋保國坐在床上，眼神晦暗不明。
見我過來，宋保國站了起來。
我下意識后退兩步。
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樣。
“你真的要跟我離婚？”
我沉默著避開他，收拾好衣服。
一直到全部收拾好，走到門口時，宋保國看著我的背影。
“那件事，是我不對。我一人做事一人當。郭婉香是無辜的，還懷著孕呢，被攀扯她了。”
我頓住腳步，憤怒在胸口灼燒，就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他卻以為是勸動我了，上前隨手將我的包裹丟到床上。
雙手箍住我的胳膊，看著我的眼睛。
是難得的輕聲細語，像是哄孩子一般，把我抱在懷里輕輕拍著。
“這件事你要打要罰我都受著，我知道從前虧待了你，今后我再也不去找郭婉香了。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