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楊家。
桌上有肉有菜有湯,非常豐盛,色香味俱全。
跟飯店里不一樣的是,家常菜總讓人感覺有種溫暖的味道。
俗稱家的味道。
“來,夢夢呀,這個糖醋里脊,你最喜歡吃的嘞,多吃點!”
楊母當初跟季知韻也是無話不談的好友。
兩家的關系,實際上比表面更深。
在楊母眼里,她看著長大的季如夢,也等同于她半個女兒。
更何況,季如夢后來遭遇了至親離世,雖然有個親爸還在,那還不如沒有,過得孤苦無依。
李廣勝一家子怎么對她的,她不說門清兒,心里也有數。
沒想到才幾個月不見,季如夢身上就發生了那么多變故。
不僅結了婚,還懷著孩子,嬌滴滴的大小姐馬上要去隨軍。
說不上來的心疼。
飯桌上,楊母不停的給她夾菜,對她的喜好了如指掌。
楊嬌嬌都嘟起嘴,佯裝生悶氣,“孫玉琴同志,你偏心的有點太明顯了,到底誰才是你女兒?”
孫玉琴笑著輕輕拍了下她的腦袋,“吃你的飯,少學你爸!”
楊父面不改色,“你媽說得對,多吃飯,少說話。”
“夢夢啊,你家那邊有一伙人,團伙作案,專門盯梢落單的人,摸黑搶劫,這幾天你就住下啊,房間我都給你收拾好了。”
孫玉琴一邊盛湯,一邊詢問,“對了,你打算幾號走呀?”
季如夢甜甜一笑,“謝謝嬸子!”
“我打算26號走!”
“那不就是后天?這么急?咋不多留幾天呢?”孫玉琴滿臉的不舍。
看著她,仿佛就看到楊嬌嬌要去吃苦受難一樣。
愈發的疼惜。
楊父接話,“介紹信我已經寫好了,那明天我讓人去給你買票,東西你都收拾好了嗎?”
“謝謝楊叔,”季如夢乖巧回話,“差不多了,我沒多少東西,錢都在存折里了,到那邊缺啥再買。”
“嗯,你獨身一人,又是個女孩,出門在外一定要謹慎小心,尤其是坐火車……”
這年頭火車上人特別多,小偷小摸和人販子也多。
專門盯著一個人的女孩子,或者帶娃的婦女下手。
別看楊父臉上板正嚴肅,實際上也是面冷心熱,絮絮叨叨的叮囑了季如夢許多。
直到這一刻,季如夢才感受到自己真正融入到這個時代的真實感。
第一份溫暖,來自1972年3月24的楊家人。
不知為何,季如夢眼前突然浮起一層水霧,漸漸模糊了視線。
她只能靠扒飯轉移注意力。
晚餐后,楊父把季如夢叫進書房。
他睿智的目光深深的看了季如夢一會兒。
隨后嘆了口氣,“唉。”
“我從方常委那得知,你去了革委會,還遞交了一份資料,要舉報揭發李廣勝和劉麗芳。”
“當年你爺爺走的時候,特地留了一份東西給你,他交代我,如果你過得不好,找個機會把東西交到你手上,讓你離開川市,重新開始。”
“估計你爺爺都想不到,他最心軟最柔弱的孫女兒,居然有如此魄力,大義滅親。”
季如夢在如此銳利的視線下,不由得有些緊張。
當過兵的人身上有一股狠勁兒,再加上楊父常年身居高位。
他對自己的孩子都不知慈祥為何物,習慣已經刻進骨子里了。
饒是季如夢知道這不是在針對自己,也無法完全放松。
“……不過,你做的好!”
“你爸那種社會的敗類,你媽就是瞎了眼了,除了一身皮子啥也不是,你比你媽強。”
“我想,現在是時候了。”
楊父轉過身,從書柜最下方鎖著的柜子里,打開了一個保險箱。
里面存放著許多文件和資料。
還有一個油紙包著的特殊包裹。
季如夢對上楊父目光的一瞬間,感覺手中包裹十分沉重。
她已經猜到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