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聲聲的質問，讓裴璟節節敗退。
“讓我替你回答，你舍不得！”
“你寧愿自己替她受鞭刑，你寧愿用自己的命償還，也不會傷她一絲一毫。”
裴璟無言以對，心中涌上烏云蔽日般的無力。
因為姜遙說的沒錯，他做不到。
哪怕他知道自己當初錯將阿汐認成了姜遙，可那些曾經在府中相依為命的日子是真的。
他是真的做不到，殺了阿汐。
姜遙看出了他的眼中的糾結掙扎。
可她無比平靜，毫無波瀾。
裴璟對裴念汐的深情和偏愛已經傷不到她分毫了。
因為，她已經不愛他了。
所以不在乎，無所謂。
“裴璟，就像你說的，她是你的所有。那就請你回去，好好守著你的所有，白頭到老吧。”
姜遙轉身便走。
“不！”
裴璟胸口悶痛，那些紛亂復雜的心緒和理不清的感覺在此刻終于明了。
他懇切地擋在了姜遙面前：“阿遙，她不是我的所有。”
“念清說，我之所以認為她是我的所有，是因為我被困在了只有我們二人的世界，從未走出來瞧瞧這世間。”
“在念清被找回來之前，我和阿汐是相依為命生活在裴府中的。我娘和別人私奔被我爹殺了，他將所有仇恨轉嫁到我和阿汐身上。”
“那座裴府，是我們的囚籠地獄。我們遭受同樣的苦楚，所以只能相互取暖。”
姜遙冷笑：“裴璟，我對你們的故事不感興趣，對你們的苦難也不感興趣。既然你們相互救贖，是彼此苦難中唯一的光。那你就回去，好好對她，繼續相依為命。”
裴璟卻固執地不肯放開她：“可我對她感情的變質就在那天！在山洞里的那天！”
裴璟聲音嘶啞：“那天，是你抱住我，是你給我唱歌，是你將手心貼在我的額頭。你知道嗎......”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悸動。”
“我醒來以后看到的是阿汐。所以......我才會對她有了別樣的心思。”
姜遙聽著他的訴說，心中依然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那又如何？
發生的事已經發生了。
她心里的傷口再也不會愈合。
“你的意思是，你錯將她認成了我，所以才會愛上她？”姜遙一笑，“好啊裴璟，我給你一次機會。”
裴璟大喜過望，眼中燃起一絲光亮。
“只要你殺了裴念汐，我就原諒你，既往不咎。”
那束光亮倏地滅了，他難堪地望著她，眼眶愈紅。
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你瞧，你殺不了她。”
“我殺不了她，不是因為我愛她，是因為她和念清一樣，是我妹妹。”
姜遙笑了。
“你下不去手？你心軟了？可是裴璟，你將我綁在地牢里，命人鞭笞我的時候，怎么就下得去手呢？”
裴璟喉頭一窒，通紅的眸中涌出淚來：“阿遙，對不起......”
“是，你不愛我，可是難道你看不到我對你的愛嗎？你為了她就可以這樣肆意傷害一個愛你的人，就可以將我的真心踐踏在腳下嗎！就可以縱容她殺了我的落玉嗎！”
姜遙似乎又回到了崩潰的那天。
裴璟大慌：“阿遙，我補償你！我會好好教訓阿汐，你想要多少個婢女我都會賠給你！”
姜遙僵住。
繼而渾身顫抖，憤恨地狠狠甩了裴璟一個巴掌。
“裴璟！你給我聽好了！落玉是我的妹妹！不是婢女！你賠不起！你滾！你現在就給我滾！”
姜遙捂著胸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直到落入一個堅硬而溫暖的懷里。
師父的聲音在她頭頂淡淡響起：“裴大人，在這宅子里，你才是外人。請你滾吧。”
裴璟被打得耳邊嗡嗡作響。
世間似乎只剩下了茫茫大雪，和姜遙捂著心口痛苦不堪的模樣。
終于，耳邊又有了聲音。
是姜遙伏在聞人岄懷里嗚嗚的哭聲：“師父......師父......我好想落玉。”
聞人岄輕輕抱著她，聲音溫柔：“不哭了，不哭了。”
眼中卻是一片徹骨的寒意。
他寵著護著，連訓斥都不曾舍得的姑娘，離開他之后卻遭受了這么多的苦楚和委屈。
“裴璟，你若再不滾，休怪我不客氣！”
此時，容府的護衛已經在容老爺子的率領下將裴璟圍住。
長劍向他刺來。
裴璟沒躲，沉默地閉上眼睛，淚珠劃過眼角。
阿遙，若是我死了，你會不會原諒我？
會不會有哪怕一點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