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離拿到離婚證還剩最后半個月。
林以棠這些天一直想方設法的躲著時嶼銘,暗自聯系了專業的律師和私家偵探,想要收集所有證據。
她約在了離時家別墅很遠的咖啡廳,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仔細查看監控中的蛛絲馬跡。
律師剛起身去洗手間,咖啡廳角落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還伴隨著細微的哭聲。
像是有把生銹的剪刀絞碎了她最后一絲平靜。
林以棠立刻謹慎的轉過身,就看到大廳里依偎在一起的一對情侶。
“都是我的錯……”顧念巧垂眸絞著衣角,珍珠耳釘在燈光下泛著冷光,“那天阿姨突然從人行橫道上沖到車前,我嚇得手腳都軟了……”
林以棠猛地抬頭,時嶼銘修長的手指正撫過顧念巧泛紅的眼角。
那個永遠對她都是滿臉冷漠的男人,此刻眼底的溫柔都快要溢出來了,心疼的把顧念巧摟在懷中耐心的哄著。
“別自責。”時嶼銘輕柔的吻了吻她的發絲,牽住她的小手“這不是你的錯。”
滾燙的血液沖上太陽穴,林以棠幾乎要把協議紙揉成碎片。
那些車禍的畫面早已成了她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每當午夜夢回的時候,她仿佛還能聽到搶救室儀器滴滴答答的聲響。
顧念巧突然抬頭,小鹿般無辜的眼睛瞬間染上淚花。
她往時嶼銘身邊又靠了靠,聲線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以棠姐姐生我的氣也是應該的,我該當面和她道歉……”
林以棠面無表情的抓起桌上的冰美式時,律師正好回來。
“林小姐?”對方的驚呼被玻璃杯碎裂的聲響淹沒。
深褐色的液體潑在顧念巧哭的梨花帶雨的臉上,在她身上暈開大片污漬。
“林以棠!”時嶼銘迅速起身,西裝下擺掃翻了咖啡杯,有些不可思議的質問道。
他鉗住她手腕的力道像是要碾碎骨頭,“你是不是跟蹤我們?跑到這里來發瘋?”
劇烈的疼痛從手腕處蔓延開來,林以棠卻笑出了聲。
淚水順著下頜滴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燙得她想把自己的皮膚都剜掉。
她當初為什么會喜歡上這樣一個不堪的男人?
“你就這么不知足?”時嶼銘冷笑,指腹擦過她臉頰的淚珠,“給了你十個億還不夠?非要在公眾場合演這出戲?”
顧念巧適時地拉住他胳膊:“嶼銘,別這樣……以棠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吧……”
她得意的勾起唇,突然湊近林以棠,看似是想要體貼的扶住她,實際上卻是挑釁的威脅道:“我就是故意的你又能怎樣?要不是你媽不顧一切的替你擋著,我其實是打算連你一起撞死的!”
記憶里母親最后的虛弱模樣在眼前重疊,她虛弱的倒在血泊里,四肢無力的軟癱著,艱難的移動身體想要擋住疾馳而來、二次碾壓的轎車。
那句“以棠、快走”的嘶喊響徹了整條馬路。
隨著尖銳的剎車聲響起,母親也再也沒有了氣息。
想到這里,林以棠氣的渾身都在發抖,她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情緒,抬手想要扇顧念巧。
但揮出的巴掌還未落下,就被時嶼銘狠狠拽住手腕。
男人西裝下的肌肉緊繃如弦,輕而易舉將她甩向身后的沙發。
后背撞上木質扶手的瞬間,林以棠聽見了自己骨頭發出的悶響。
鋪天蓋地的痛意讓她忍不住蜷縮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時嶼銘愣了一瞬,沒想到自己隨手一推竟然會把她傷成這樣。
心里被刻意忽略的奇怪情緒更嚴重了,他皺了皺眉,下意識的想要上前去扶林以棠。
但受剛伸到半空中,卻在顧念巧若有所思的輕咳聲后僵住了。
“嶼銘,我沒事……”顧念巧往他懷里縮了縮,沾著咖啡漬的指尖劃過他喉結,“我們走吧,別為難以棠姐姐了。”
時嶼銘收回手的動作快得像被燙到。
他最后看了眼蜷縮在地上的林以棠,轉身時帶起的風掀翻了咖啡桌上還沒來得及翻看的文件。
紙張散落在她腳邊,墨跡被淚水暈染成模糊的黑團。
咖啡廳的門被重重甩上,林以棠慢慢蜷起身體。
律師蹲下身要扶她,卻被她抬手拒絕。
她覺得自己像是墜入了深不見底的冰窖里,四周都是鋪天蓋地的寒冷,沒有一個人會來救她。
玻璃窗外又下起雨,雨滴砸在行人傘面上,像極了母親倒下時濺在她臉上的血。
口袋里的存放著監控的U盤被揉的有些發燙,她突然笑出聲。
曾經所有的不舍的感情在此刻徹底消失殆盡了。
如今她的心里只剩下滔天的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