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廷洲和黎梔回到醫院病房。
黎梔突然開口說,“傅團長,你好不容易休假,回家多陪陪家人吧,我這邊可以不用人照顧,我能照顧好自己,晚上我媽來陪床。”
如果他繼續留下照顧自己,她怕自己忍不住會利用他,利用他當自己的報復工具。
傷害無辜的人,她和那些惡人有什么區別?
傅廷洲回答說,“我家人都在京城,這次休短假不打算回去。”
他今年二十八,從去年開始每次回家都會被安排幾場相親,后來休短假,他都不打算回去。
黎梔,“哦,你還有多少天假期?”
傅廷洲說,“三天,你希望我走?是擔心我影響你的名聲?”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女方會被人說閑話。
黎梔要退婚、即將恢復單身,如果要傳出什么,他愿意對她負責。
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保護她一輩子,不讓別人傷害她,不讓她哭。
但她似乎不想和自己沾上關系。
他眼眸微闔,濃密的睫毛遮住眸底的黯然,心里竟生出一股莫名的失落和酸澀。
二十八年來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他好像喜歡上了戰友的未婚妻。
“不是,別人說什么都跟我無關,我是擔心影響你的名聲,你還沒有對象,如傳出亂搞男女關系,你以后對象會介意,我不想連累你,你明天不用來了,后續的醫藥費,陸家已經出了。”
黎永革去交易費才知道傅廷洲提墊付了三百醫藥費。
過兩天她就準備出院。
還有到剩呢。
傅廷洲聞言眸光一怔,眼底的黯淡褪去,好似染上了細碎星點的光芒。
唇角不自覺輕揚,指尖微微收緊,心口那抹沉悶的酸澀瞬間化開,仿若初融的春雪,暖意悄然蔓延。
“我這幾天也沒什么事,就讓我照顧你吧,等檢查結果出來,如果還要繼續住院,我假期也結束了,再請個護工照顧你,可以嗎?”
黎梔感到一股灼熱的目光,不自覺地向他望去,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開他的目光已經聚焦在她身上。
傅廷洲也不催促,耐心等她的回答。
她被他灼熱的目光燙得心尖一顫,不動聲色的垂下目光閃躲,滿是膠原蛋白的臉頰染上一抹緋紅。
黎梔覺得自己很奇怪,在學校她不是沒人追,很多男同學想追她和她談對象,她都不喜歡。
傅廷洲跟她學校里的男同學很不一樣。
他長相俊美,更成熟,更有魅力,不同于年輕男子的張揚與青澀,他的魅力如同陳年佳釀,愈品愈覺醇厚。
有紳士風度又有分寸感,疏離與矜貴的氣質,卻偏偏讓人忍不住靠近,心甘情愿淪陷。
如果沒有上輩子的記憶,她或許也會忍不住喜歡他。
愛一個人會遍體鱗傷,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她愛不動了。
黎梔移開視線,抓緊床單,再次輕聲問,“那也不用和好朋友聚一聚嗎?”
傅廷洲面上波瀾不驚,心底卻涌起一抹比先前更濃烈的酸澀感,她還是不希望自己留下。
可他還想爭取一下,“朋友都沒空……”
他話沒說完,突然一到興奮的聲音插了進來,“老傅,原來你在這,我去你家找你兩次都沒找著人,我去樓下探望歡歡,陸硯之說你在這兒,還想跟你在硯之的婚禮上一醉方休呢,結果你人都沒到。”
“在路上出了點狀況,沒到場,這里是醫院,你小點聲。”傅廷洲知道他話多,但今天好像比以前更吵了。
黎梔輕輕搖頭,“沒關系。”
“天吶,哪來的小仙女?長得也太好看了,還有點眼熟,我想起來了,你不是,不是陸硯之的新娘嗎?”
此話一出,兩人都盯著他。
周聿風用眼神詢問傅廷洲,【我搞錯了?】
黎梔說,“我要跟他退婚,以后跟他再無瓜葛。”
周聿風,“噢,要退婚了。你真要退婚啊,不再考慮考慮?”
他以前是指導員,在連級專門干思想工作的,對勸人這一套很有經驗,尤其是在感情調解方面。
陸硯之對不起黎梔,但是救人一命、勝造七星浮屠啊。
如果陸硯之能誠心認錯,雙方真心相愛,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啊。
“不用考慮,我考慮得很清楚,必須退婚。”
“真的沒有還轉的余地了嗎?你們感情這么好,他經常在部隊收到你寄的吃食,可把我們這群單身狗羨慕壞了。”
“我已經打電話跟部隊政委說清楚了。”
周聿風張嘴還想說什么。
傅廷洲把人拖出去,走到門口,他回頭對黎梔說,“我跟他去外面說點事,待會回來。”
黎梔點頭,“……哦,好!”
她感覺怪怪的,他去哪為什么要跟自己報備?搞得好像他們在處對象。
外面盡頭的走廊。
“老傅,你拉我出來要說什么?”
“未知全貌,不予置評,你不該在黎梔面前替陸硯之說好話。”
“你知道全貌跟我說說唄,啥情況?搞得我一頭霧水。”
他和陸硯之都是營長,經常一起開會,討論訓練進度,關系還不錯。
但和傅廷洲的關系更好,因為他爸以前是傅廷洲父親的警衛員,現在在某軍區當參謀長。
傅廷洲,“他們退婚的原因不止一個,具體原因沒經過當事人同意,我不能告訴你,我只能說他們不合適。”
“行,我知道了,她長得這么漂亮,笑起來明艷耀眼,得跟一朵花似的,看似嬌軟柔弱卻有種堅強倔強的破碎感,讓人忍不住想保護她,我看了都要心動,硯之錯過她,絕對會后悔。”
傅廷洲掀起眼簾,冰冷的眸子掃向他,“收起你浪蕩心思,她看不上你。”
“別這么認真嘛,我就隨便說說。”周聿風勾著他的脖子,嬉皮笑臉的問,“你怎么撞到人家了?你跟我說說唄。”
……
林雪薇帶著女兒出現在黎梔的病房,還帶了一個新鮮的果籃。
“你來干什么?這里不歡迎你們。”
黎梔知道她肯定沒安好心,又想整幺蛾子,沒給他們好臉色。
“我們現在道歉的,抱歉,破壞了你的婚禮。”林雪薇把女兒推到黎梔面前,“歡歡,快和黎阿姨說對不起。”
程歡干巴巴的說,“對不起。”
因大病初愈慘白的小臉上滿是不情不愿。
“我不接受。”
林雪薇臉上的假笑僵住。
程歡畢竟是小孩子,沉不住氣,用憤恨的眼神瞪著黎梔,指著她扯著嗓子吼道,“壞女人,搶走我爸爸的壞女人,我才不要跟你道歉,我討厭你,討厭你!”
林雪薇拉下女兒的手,低聲呵斥道,“歡歡,你忘了之前媽媽是怎么跟你說的了嗎?”
“媽媽,可我就是討厭她,我想要陸爸爸當我爸爸,不能讓她搶走陸爸爸。”
黎梔輕聲開口,“歡歡,我們打個商量怎么樣,只要你說實話,你為什么不吃飯、洗冷水澡,又恰好在婚禮上暈倒,只要你說,我就把你陸爸爸讓給你當爸爸,我不跟你們搶了。”
林雪薇臉色微變,“歡歡,不能說。”
她想抬手去捂女兒的嘴。
黎梔扯著她的胳膊把她往后拖。
程歡背對著沒看到。
黎梔繼續誘導說,“歡歡,你別聽你媽媽的,你不是想要爸爸嗎?想要就說實話,不說實話,我就要和你陸爸爸結婚,你就沒有爸爸了。”
黎梔捂著林雪薇的嘴巴,不讓她說話,“唔……”你放開我。
程歡一想到有爸爸就很高興,立馬把真相脫口而出,“是媽媽不給我飯吃,讓我給我洗冷水澡,她說如果我在婚禮上暈倒,以后我就有爸爸了,就不用羨慕別人有爸爸了。”
她今年六歲,今年剛上育紅班,學校同學經常說,我爸爸今天送我來學校,我爸爸給我買了漂亮裙子,我爸爸帶我去動物園……
還問她爸爸怎么不送她來學校。
她騙同學說她爸爸很厲害,是軍官,會給她買很多好吃的。
所以她很想很想要爸爸。
是姓黎的壞女人搶走了她的陸爸爸。
黎梔松開林雪薇,目光掃向門口站著的幾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