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王浩德生怕夜長夢多，他媽會反悔。

連夜去找大妹王曉梅，讓她明兒一早去鄰市把大哥找回來。

他還趁機(jī)造謠。

說他媽想離婚，除了家暴，還有另外一個惡劣的原因：有外心了！

王曉梅震驚之余，忙問姘頭是誰？

此事子虛烏有，純屬捏造。

哪有姘頭？

但是為了讓大妹聽話辦事，王浩德想起來這一次家暴事件的證人。

于是脫口而出：“姘頭就是隔壁李校長！”

“不會吧？媽不是那樣的人，光叔也為人正直??！”王曉梅不太相信。

媽兢兢業(yè)業(yè)為家里付出，李校長也是名聲在外。

而且成為鄰居十年，每次家里有困難，李校長都毫無條件幫忙……

等等！

毫無條件？

王曉梅不由得回憶過去十年李懷光跟她家的“交集”。

十年前，李懷光剛調(diào)來，那年單位低價分房。

可是，家里還是差小一半的錢。

這時候，爸的新同事李懷光慷慨相助。

這才順利拿下一套小院。

因此，她爸還特意選了李懷光隔壁，做了鄰居。

七年前，春節(jié)除夕夜，媽得了急性腸炎。

爸喝得爛醉，他們兄妹幾個又還小。

那會兒，家里連輛自行車都沒有。是李懷光用他的自行車，冒著風(fēng)雪，幫忙送去醫(yī)院。

六年前，爸喝酒喝得胃嚴(yán)重出血，治病又要一筆錢。

那時候他們幾個都上學(xué)，花銷不小，家里就爸媽兩個人賺錢。

存款耗空還差一些，李懷光再一次慷慨解囊。

以及平時生活上的諸多小事：

媽去買很多大白菜，一個人搬不動，爸懶死在家里，李校長半路看到，出手相助……

媽摔倒，差點兒摔骨折。李校長在隔壁煮飯，急得直接丟下鍋沖到她家，背起她去診所……

媽感冒頭痛，李校長親切問候，說家里有閑置的藥。送藥過來時，連開水都幫忙一同打好了……

李校長過去這些年，對他們老王家，對媽，都好得有些不合常理了吧？

王浩德見大妹不語，猜到了她的想法。

“你還記得那年我剛上大學(xué)，他正好出差，跟我同乘了一半的路程嗎？”

王曉梅點頭：“是，怎么了？”

王浩德沒好氣地說道：“這個老登，一路上對我噓寒問暖，照顧周到，就跟我是他親兒子似的！”

王曉梅聞言，忍不住翻白眼。

“二哥！這不對吧？光叔對你好，你當(dāng)時很享受吧？你不感恩就算了，但是人家對咱們好，不能反倒成了人家的錯啊！”

王浩德看了大妹一眼，心里很納悶。

今天怎么回事？

媽懟他。

就連大妹也懟他？

但是王浩德不顧一切，一心只想大家統(tǒng)一意見，都反對媽離婚。

他說道：

“如果不是跟媽有一腿，李校長為什么給媽作證，落井下石，陷爸于不義？”

“一碼歸一碼，他跟媽搞破鞋就是不對！”

王曉梅搖搖頭，“這事兒是不是有誤會啊？媽和光叔都不是那樣的人……”

王浩德說道：“縱使他們?nèi)似泛?，但是愛情會讓人頭腦發(fā)熱，失去理性……媽挨打又不是第一次了，為什么這一次偏偏要離婚呢？”

“這種事情，我還能騙你嗎？我自己也要臉??！”

王浩德撒的謊，條理清晰，有理有據(jù)，自己差點兒都要信以為真了。

這個年代，無論男女，搞破鞋的，全家都得跟著臭。

王曉梅聽他信誓旦旦，也不由得信了三分，這才點頭應(yīng)下。

翌日一早就去找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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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映在大院的老榕樹上，金芒閃閃。

像新生希望。

如驚蟄覺醒。

“鳳春，今天沒上班啊？”

“嗯，休假?！?/p>

“鳳春，趕集去了？怎么買這么多東西？”

“今天，我家老大和曉梅都回來！人多，多買點。”

附近都是臉熟的老鄰居，來來往往地打招呼。

林鳳春熱情地回應(yīng)。

等她騎著自行車過去。

那些鄰居卻覺得稀奇，不由得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鳳春剛才說什么？她家老大？曉梅？怎么感覺她很高興呢？但是以往她那么高興的語氣，不都說她家老二和小女兒嗎？”

“平時她這么高興，肯定就是說‘我家老二回來了’、或者是‘我家老二考試第一名了’、再就是‘我家曉燕又得到老師表揚了’……老大和大女兒回來，她這么高興，還是頭一回見吧！”

“所以，我剛才還以為我聽錯了！”

“我也以為是我聽錯了。”

“今兒真是稀奇！”

林鳳春聽到那些議論聲，但是沒有理會。

她今天確實很高興。

大兒子王浩天和大女兒王曉梅，是她一直最忽視，也最痛心的孩子。

其實，林鳳春并不沒有多么偏心。

只是，多兒女的家庭里，很難一碗水端平。

父母總會下意識把更多的注意力和精力乃至財力，傾注于資質(zhì)好的孩子。

過于平庸，又不爭不搶的孩子，就容易被父母忽視。

久而久之，這樣的孩子，也和父母越來越生分。

特別是在他們成家之后。

林鳳春想著想著，很快就到了家。

她一刻也不閑著。

上午先收拾一遍房間，床單被褥洗凈晾曬。

中午，她簡單煮一些地瓜粥，炒半碗咸菜。

有了前車之鑒，王曉燕不敢吭聲，有什么就吃什么。

就連碗，都自己洗了。

林鳳春卻沒將注意力放在小女兒的身上。

她午間也沒歇息。

取出面粉。

先發(fā)酵做包子皮。

再將買回來的肉和蔬菜一一清洗。

剁餡，調(diào)味。

還搟了餃子皮。

包了大兒子最喜歡的白菜肉包。

又包了大女兒最愛的韭菜餃子。

有雞蛋韭菜餡的，也有豬肉韭菜餡的。

下午三點多。

王曉梅和王浩天回到家，一進(jìn)家門就聞到一股香味。

“是肉包子的味道?！蓖鹾铺毂裙愤€靈的鼻子嗅了嗅。

早上，他吃兩個地瓜就去菜棚干活。十一點時，大妹來找他，倆人就匆匆往回趕。

已經(jīng)餓扁的肚子被勾得咕嚕嚕地唱起了空城計。

王曉梅也餓得慌，吞咽了一口口水，“大哥，我好像聞到了韭菜餃子的香味？”

兄妹倆餓得臉色微青，眼睛卻雪亮得像一頭餓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