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心虛地想：莫非是媽發現了什么？
然而，這不可能啊！
即使是婆家人，也沒有發現丈夫陳旺泰家暴她。
更何況媽不在她的身邊，又從何而知？
“接下來，我就要和王建民離婚。被家暴也好，離婚也好，縱然難免會有一些閑言碎語。”
林鳳春不動聲色，只是又輕輕拍了拍大女兒的頭，“但是，人活一世，理應奮力追求活得更好，而不是活在別人的看法中。曉梅，你說是不是？”
王曉梅聞言，整顆心都熱乎起來。
就像一種已經冰冷，已經沉寂的什么東西，蘇醒躁動了起來。
“嗯！媽，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說出這些話。”王曉梅用力地點頭。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父母就是“舊式”的父母。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
離婚是丑事。
她甚至一度想過……如果她被陳旺泰家暴，鬧得很難看。
更或者鬧到離婚。
媽一定會覺得她丟家里人的臉吧？
然而，錯了。
統統都錯了。
林鳳春輕笑，對大女兒微妙轉變的心思很滿意。
但是她沒有逼得太急。
點到為止。
林鳳春看向二兒子，說道：“王浩，你轉告王建民，想要諒解書，就只有離婚這一條路。”
“媽，你說我？”王浩德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媽確實像是看著他說話。
但是……名字沒喊對。
“對，就是你，王浩。”
王浩德詫異地問道：“媽，我怎么變成王浩了？我的德呢？”
林鳳春冷笑，“德？你覺得你有這個東西嗎？我看你改叫王浩就挺好的。”
噗——
窗外蹲著的李欣悅不由得笑噴。
她立馬捂住嘴巴。
反正已經聽得差不多了，為免被發現，她連忙溜走。
“王浩德為達目的，竟然造自己母親的黃謠。”
李欣悅一邊往家里走，一邊小嘴里叨叨吐槽個不停。
“俗話說，黃謠于女人，如鋒刀割肉。他何止缺德啊？”
“誰缺德？”
沐浴完，在院子里水井打水洗衣的李懷光，看到女兒低著頭走回來，嘴里嘀咕著。
待她走近，李懷光隱約聽到“缺德”的字眼。
“當然是……”李欣悅下意識要回答。
后來及時剎車。
哎，差點兒壞事。
“沒，沒什么。”李欣悅笑著抬手撓撓頭。
李懷光輕哼，“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說謊，就下意識用手撓頭？”
啊，是嗎？
李欣悅尷尬地笑了笑。
“其實也沒什么，出去散步，聽到隔壁家在屋里爭吵。王浩德與王曉燕不同意春姨離婚，王浩天和王曉梅卻支持春姨。”
她沒有說出王浩德造謠春姨和她爸的事情。
因為她爸和春姨之間就是清白的。
此事，本來就是她偷聽來的。
萬一經過她嘴巴一提，隔墻有耳，還不知道會傳成什么樣子。
她爸一身清明，春姨又何嘗不是呢？
“人家在屋里吵，怎么就你能聽到？偷聽去了？”李懷光蹙眉，一臉不贊同：“下不為例！”
“是，我知道錯了。”李欣悅吐吐舌頭，又俏皮一笑，湊過去，幫忙壓水井，“爸，你一點兒都不好奇春姨離婚的事？”
難道她爸已經知道春姨想離婚？
不可能啊。
哪個清清白白的男人和女人之間，女方會跟男方提起自己想離婚的事情？
然而，李欣悅實在不愿意用有色的眼光看待這兩個人。
十年前，他們搬來這座城市。
后來成為鄰居，春姨沒少照顧年幼的她。
對于沒媽的李欣悅來說，她恨不得林鳳春給她當媽。
但是，一碼歸一碼。
事關她爸和春姨的名聲。
過了一會兒，李欣悅想到一個理由。
是不是因為她爸給春姨作證，所以，春姨想離婚，找他問過意見？
“你就別胡思亂想了，想法再刻臉蛋上了。”李懷光有些哭笑不得。
“啊？爸，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啊？”
李懷光看她一眼，“你是我養大的。你蹙一下眉頭，我就知道你在憋什么屁！”
李欣悅嬰兒肥還未褪完的小臉蛋一紅，“別屁屁的，我現在是個大姑娘了，你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李懷光沒搭話。
沉默地洗衣服。
不給小姑娘繼續扒拉八卦的機會。
但是，他卻無法控制自己去胡思亂想……
原來，林鳳春想離婚。
因為想通要離婚，才終于反擊王建民的家暴行為嗎？
李懷光經過合理推論，林鳳春儼然不可能是第一次被家暴。
那一次的反擊，一定是攢足了勇氣和決心。
如今，他才知道，她下的是離婚的決心。
早該離婚了的。
早點決定離婚，就早點反擊，就少挨打一次或者兩次，甚至更多次……
但是她已經比他所想象的還要堅強勇敢。
李懷光默默在心里給林鳳春投上支持的一票。
第二天早上，王浩德跟單位請了半天假，去拘留所。
“什么？林鳳春那個死女人，真的想要跟我離婚？”王建民一臉憤然。
仿佛他是一個香餑餑，媳婦兒再是挨打挨罵，都不可能舍得跟他離婚才是。
奈何二兒子臉色嚴肅，重重點頭，并且說道：“媽的態度十分堅決，我和小妹想幫你，反遭一頓痛罵。”
“爸，不如你就假裝答應她離婚，不管怎么說，先騙到諒解書，出來再說。”
二兒子的這個提議不錯。
但是王建民心里還是很不服氣。
感覺他一家之主的霸氣，說一不二，絕對主導的地位，都受到了重創。
“哼，老子不是不想跟她離婚，她也不想想，就她那樣，老子恨不得把她踹得遠遠的……”
王建民一臉嫌棄，“她整天下了班回來，就會做家務，不是掃地就是做飯，渾身油煙味，哪個男人受得了？”
“浩德，你還沒成家，曉燕還上高中，一個破碎的家庭，于你們不利……我為了你們，才沒有跟你們一無是處的媽離婚！”
“爸，我知道，所以，為了我們，辛苦你繼續忍受著了。”王浩德點頭快如搗蒜，一臉奉承。
父子倆，一個比一個能裝。
虛偽得照著鏡子，都認不出自個兒了！
王建民對二兒子的配合感到很滿意，“行吧，那就依你所說。你回去就說我已經同意離婚，讓她出具諒解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