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晚上八點,“陳最白慕天生一對”的詞條已經連續數小時穩居熱搜榜首。鏡頭里,
女孩靠在男人懷里,神情嬌羞,陳最將外套脫下替她披上,擋住四周所有的目光。
評論區一片“好甜好配”“嗑到了”。夏溫笙也覺得,確實挺登對的。
如果她不是陳最交往八年的女朋友的話。和陳最在一起的第八年,夏溫笙早已明白,
他對自己最熾熱的時候,只有在床上。夏溫笙拿起床頭的手機,
把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從黑名單拉出來。撥出去,只響了短短兩聲,那頭就接了。很安靜,
只有細碎的呼吸聲傳來。夏溫笙攥緊了手機,聲音輕柔:“我可以離開陳最。
”低沉的嗓音穿過夜色而來:“你終于想通了。”夏溫笙沒有回應,
只是用外衣把自己裹得更緊了一些。她垂下眼簾:“只要你想,總有辦法,不是嗎?
”電話那頭,聲音驀地沉了下來。“笙笙。”他的聲音近得像是貼在耳畔的低喃,
帶著克制到極致的瘋狂:“我會來接你,現在。”她輕輕搖頭:“不,是一周后。
”電話掛斷,黑暗重新吞沒了房間。夏溫笙抱著手機坐在床沿,靜靜地望著窗外發呆。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連逃離一段關系,都需要很多勇氣。京市的秋天來得很快。
夏溫笙在窗前坐了很久,盯著手機上那一行未讀消息:晚上頒獎。——陳最她沒有回復,
只是輕輕將手機扣在桌面上。今天是周末,也是陳最新電影獲獎提名的日子。屏幕里的陳最,
黑西裝剪裁合身,站在燈光下從容發言,舉手投足間皆是京圈最受矚目的青年導演的風度。
他身側,是這部電影的女主角——白慕。白慕一襲定制禮服,氣質明艷,
連微笑的角度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在臺下接受采訪時,
她提到陳最:“陳導是個很有魅力的人,我們合作得非常愉快。
”“那你們私下關系怎么樣呢?”白慕笑而不答,只是抬眼朝鏡頭一看,說:“他很好看吧?
”采訪的記者會意地一笑:“不僅好看,還才華橫溢。”這段話后,
鏡頭剛好掃過陳最在場邊看著她的眼神,淡淡的,但是因為他的眼尾微揚,
讓人感覺看起來像是帶著幾分無端的繾綣。夏溫笙坐在家里,忽然覺得胃里有些空的發疼。
她記得曾經的他,是在狹窄的出租屋里熬夜剪片時,
靠在她肩上睡著的那個人;是每次捧著獎杯回來,
第一時間塞到她懷里的那個人;是站在寒風里幫她擋住人群、悄悄拉住她手的那個人。
她看著陳最和白慕在眾人的哄笑中,靠的越累越近。哪怕這只是頒獎禮,
哪怕他們之間只是“合作愉快”。可是看著陳最沒有移開的目光時,她心里還是疼了。
凌晨一點。夏溫笙窩在一團毛毯里,看著電視屏幕閃著無聲的畫面。
外賣的盒子還擺在茶幾上,剩著一半涼掉的牛肉飯。鑰匙轉動的聲音終于在門口響起。
陳最推門進來,黑色風衣上還帶著外頭的夜氣。他沒看她一眼,
只習慣性地把手機放在玄關柜上,脫了外套。“吃了嗎?”她輕聲問。陳最偏頭,
看見她時明顯頓了一下,然后點頭:“吃了。”他說話的時候,眉眼依舊淡淡的,嗓音低啞。
像只是他今晚無數句寒暄中最不重要的一句。“今天晚了點,頒完獎他們說想聚一下。
”“我給你留了飯,在桌上。”她語氣很輕,“你可以不吃。”“好。”他沒多說一句話,
走過去坐在她對面的單人沙發上,一邊看手機一邊隨便夾幾口。夏溫笙的目光從電視中抽離,
落在那個坐在她對面的人。是陳最,是她曾在無數個深夜里摟著笑著說“有你真好”的人。
但現在,他們像兩個正在同一屋檐下借住的生人。她看著他低頭回信息,指尖飛快地打著字。
手機屏幕倒映在他眼鏡片上,那光里映出的是和她無關的世界。忽然,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那年高三春天。學校組織拍畢業紀念冊,陳最是攝影組負責人。
她自告奮勇去幫他整理相冊,借此和他多接觸。那時候,她已經偷偷喜歡他很久了。
陽光灑進圖書館的窗,照得他手里的相機都發了光。她坐在他身側,
看他一頁頁翻出大家的笑臉,他卻沒給自己留下一張照片。“你怎么不拍自己?”她問。
他頭也不抬:“沒必要。”“可是你也要畢業啊。”他沉默了兩秒,才抬頭看她,目光沉靜,
忽然問:“夏溫笙,你為什么總跟著我?”她一愣。“因為你很好啊。”她認真回答,
伸出手細數著,“雖然你不說話,不愛笑,但我覺得你很努力,也很溫柔。
你是我見過最好的男生。”他怔了一下。好久之后才低聲說:“我家不太好,
可能以后也不會太好。”她伸手把自己偷偷拍下的,
傻乎乎的合照塞進他手里:“那我陪你一起變好啊。”他抬眼看她,黑白分明的眼底,
像是第一次真正裝進了光。現實中,陳最剛吃下一口飯,手機“叮”的一聲彈出通知,
他沒吃完就放下筷子,站起身去臥室。“明早我補個覺,你別叫我。”他說。“好。
”門輕輕合上,一聲不響。夏溫笙依舊靠在沙發上,仿佛什么都沒發生。
她眼前閃過的是另一段回憶。那是他們剛在一起那年,他拿到了第一筆投資,
為了這個項目于工作到凌晨兩點,回家后靠在門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溫笙,我好想你。
”他的身上帶著酒氣,夏溫笙知道他是喝醉了,平日的陳最從來不會如此直白。
可是她看著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里的光,還是心軟的一塌糊涂。陳最嗓子發啞,情話低沉,
像全世界只有她一個人能聽見。當然,事實也是如此,那年是他們在京市的第四年,
剛剛畢業,租住在一間不大的屋子里。現在也凌晨兩點了。門還是那扇門,燈還是那盞燈。
可他說的,只是“別叫我”。他們的心,好像在什么時候,慢慢開始往不同的方向走了。
夏溫笙坐在沙發上,盯著那盞廚房沒關的小燈,忽然很想問他。你是不是已經不愛我了?
但她什么也沒說。因為她知道,這種問題,一旦開口,就連最后一后一點體面也要失去了。
夏溫笙沒有回臥室,只是靜靜地望著窗外發呆。思緒飄遠,
她看到十七歲的夏溫笙在問陳最:“你覺得我們以后會吵架嗎?”他沒抬頭:“不會。
”她撐著下巴:“那如果吵架了,你會怎么哄我?”陳最手一頓,筆尖停在紙上。
他說:“我不會讓你傷心。”“可萬一呢?”她咬著吸管,“萬一有一天,
我真的傷心得不想理你了呢?”陳最不說話。夏溫笙便自己接上,
笑得有點得意:“那我只給你七天時間。”“七天之內你要是把我哄好,我們就繼續。
”“七天之后還哄不好……”她眨了眨眼:“那我就走啦。”2夏溫笙第二天醒得很早。
她半夢半醒的走進衛生間時,鏡子上還殘留著昨晚的霧氣。她隨手擦了擦,
卻在鏡子邊框上看到一條亮起的通知橫欄。是身后陳最的手機屏幕反射出來的。
夏溫笙站在鏡子前,不知為何遲疑了兩秒。手機屏微亮,像一道光透進水里,搖搖晃晃。
她告訴自己不該看的,可還是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那條消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你到了給我說一下。”但是她記得那個名字,那個頭像,
是白慕。沒有表情,沒有稱呼。可那種語氣熟稔、順理成章,不需要確認身份,
不需要刻意客氣。就像兩人之間,早已默契到不需要多余的解釋。
夏溫笙站在床前靜靜看了好一會兒。直到陳最突然翻了個身,她才突然回過神來,移開視線。
手指僵在身側,是冰涼的。上午十點,陳最還在臥室里補覺。他這幾年工作密集,
確實很少能安安穩穩睡上一場整覺。夏溫笙沒叫他,自己換了衣服出門,去了翻譯社。
她是英專畢業,研究生讀的應用語言學,現在供職于一家文學翻譯機構,
偶爾也接些自由稿子。日子不緊不慢,也不出錯,只是再沒多少起伏。
第不知道多少次看到門口放著一束鮮艷的紅玫瑰,之前陳最一直以為是白慕送的,
但其實不是。那束玫瑰安靜地立在門口,層層疊疊的紅濃烈得過分,每一瓣都艷得像血。
夏溫笙頓了下,把它抱起來,隨手丟進垃圾桶。其實不是白慕送的。是周見微。
從她搬來這棟樓的第一天起,每周三、五、日,花就準時出現。起初她以為是誰搞錯了,
后來才發現,每一束花里,都夾著一張寫著紙條——“回來吧,我好想你。”她知道,
那是周見微,是她曾經的哥哥送來的。那段時間,夏溫笙無比反感。
她討厭他總是用這樣“無聲的入侵”方式出現在她生活中,
不喜歡他從不征詢、不打招呼、不在意她感受的靠近。更討厭他一副“你會回來的”的篤定。
于是她刪了他的聯系方式,拉黑電話微信。可她最終還是打了那個電話。
在她想要離開陳最的那個晚上。她不想承認,又一次陳最因為白慕拋下自己的時候,
她看著門口的玫瑰的,
忽然想起一個不知道在哪看到過的問題:“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一無所有了,第一個想到的,
會是誰?”腦海中那個名字,幾乎沒有猶豫地浮現出來。不是陳最。是周見微。
她恨不得一輩子不再見他,卻又在萬劫不復之前,唯一能想到的那個人。想到那個人,
夏溫笙難以抑制心底的別扭,沒有理會,直接轉身離開了。街道風很冷,
她圍了條淺灰色圍巾,
低著頭走進那家藏在胡同里的咖啡店——是她上班路上會經過的一家小館,
她習慣在這里坐上一會兒再回去排版審校。只是今天,她剛推門而入,
就聽見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白老師今天的采訪真不錯,導演夸了你。”“真的嗎?
他當面倒是沒說啊。”“他說你鏡頭感強,臺詞也處理得很細膩。
”“那我回去要跟他多排練幾次了。”是白慕的聲音,帶著不加掩飾的笑意。夏溫笙一怔,
目光順著聲音看過去。白慕穿著一件淺駝色大衣,圍著米白的圍巾,
正在和兩個年輕演員坐在角落,桌上放著劇組的資料和腳本。她神色輕松,時不時低頭笑,
夾雜著些許嬌俏的調侃。一桌子人,都被她逗得笑成一片。像極了,曾經的他們。那時候,
陳最也常帶著夏溫笙,混跡在劇組的圍讀會上。他話不多,但每次夏溫笙無聊得快打瞌睡時,
他總會悄悄朝她點點頭,像在說:“快了,等我。”可現在,他又在向誰點頭呢?
夏溫笙已經不知道了,她只是慢慢收回目光,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圍巾。這天晚上,
陳最回來的一如既往的晚。夏溫笙坐在餐桌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導演組臨時拉了看片會,手機沒電了。”陳最解釋道。她輕輕“嗯”了一聲,沒有追問。
可就在他轉身走進浴室的時候,夏溫笙看到他放在玄關充電的手機,屏幕亮起。
夏溫笙下意識地偏頭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出一張照片。是白慕發的。照片里,
陳最站在片場中央,皺著眉頭認真看著回放鏡頭,陽光從他肩膀后灑下來,
剪出一道清晰的輪廓。照片下只有一句話——“我拍得挺帥吧。”“我拍得挺帥吧”,
不是“你看這張多帥”,也不是“我偷拍的”,而是“我拍得帥吧”。那種理直氣壯的親昵,
不像是工作伙伴。像是情人之間,用調侃掩飾的情緒暗涌。夏溫笙看著屏幕亮了一陣又熄滅。
胸口像有什么柔軟而脆弱的東西,被悄無聲息地一刀割破,細細滲出疼。她沒動,
只是垂下了眼。然后,她想起了昨晚做的那個夢。夢里,是他們感情最濃烈的那幾年,
那個夏天。出租屋小小的,只有一扇窗,一臺舊風扇吱呀吱呀地轉著。天太熱了,
兩人都沒開燈,只開著窗,月光透進來,落在地板上一塊斑駁。她窩在榻榻米上,
抱著西瓜吃,腿還搭在他腿上。他一本正經地剪著片子,T恤領口松松垮垮的,
頭發還帶著洗發水的味道。她一邊挖西瓜一邊說:“你剪得好慢哦。
”他沒抬頭:“你吃得也不快。”“那是因為你不讓我拿勺子,我只能拿叉子戳。
”他笑了一聲,終于轉頭看她:“你別動,我剛看完一個鏡頭,順便親你一下。
”然后他就真湊過來親了她一下,帶著點西瓜的甜味和晚風的溫度。她一愣,剛想說點什么,
就被他壓在榻榻米上,額頭貼著她,低聲說:“夏溫笙,我以后可能會很忙,會很累,
但我不會不要你。”她傻傻的看著她,張著嘴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她聽到她說:“好。
”月亮很亮,風也很輕,那一刻她覺得世界都安靜下來,只剩下他們兩個和這間發燙的屋子,
當然,還有一整個甜得冒泡的夏天。可惜夢里那種溫熱的空氣還沒散去,
現實就已經冷得幾乎讓人發顫。3夏溫笙最近變得沉靜了不少。
連公司的實習生小姑娘都察覺出來了,午休時湊過來,小心翼翼地問:“溫笙姐,
你最近心情不好嗎?是不是…失戀了?”她忍不住笑了笑,
抬手輕輕點了下她額頭:“別瞎猜。”等人走遠了,笑意也隨著她嘴角緩緩斂去。
離自己離開的日子只剩下五天了。哪怕已經做了離開的決定,可是只要一想起陳最,
她便又會心生留念。她告訴自己,你已經不能回頭了,可是她總想著,再看一眼,
再確定一遍,再走。夏溫笙原以為這樣的狀態會僵持很久,但偏偏,
今天陳最突然做了點什么。她下班時,他罕見地發來微信。“在你公司樓下。
”她一開始以為自己眼花了,等看到車里熟悉的身影時,心口微微一顫。“你怎么來了?
”“順路。”他沒看她,“上車吧。”夏溫笙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他總是這樣,
做一點點、說一點點,全都好像只是順手為之。但就是那一點點,偏偏能讓她心底泛起漣漪。
一路上他沒怎么說話,只在紅燈時側頭看她一眼,問:“今天累不累?”“還行。
”她輕聲回應。“晚飯想吃什么?”“想吃你做的。”她說。陳最握著方向盤,
指節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家里沒菜了。”“那還是出去吃吧。”她彎起唇角,
沒有一點失落。他們去了家附近她愛吃的那家日式餐廳。陳最沒問她,
直接點了她以前最喜歡的牛肉烏冬面,可他忘了她最近胃不太好,吃不了這么油膩的東西。
“太油了。”她輕聲說。陳最怔了下,然后拿起勺子,把面上浮的油一下一下舀掉,
動作不快,卻很認真。夏溫笙低頭看著,胸口一陣發澀。不是不感動。恰恰相反,
她感動得要命。但也正因為這樣,她才更清楚,他們之間的距離,
已經不是一碗烏冬面能填滿的了。回家路上,車停在紅燈前。陳最忽然說:“溫笙,
你最近怎么了?”她怔了怔,轉頭看他。他聲音很輕:“你話變少了,連笑都不怎么笑了。
”“我以為你沒注意到。”“我有。”他說。她一時沒說話,只是盯著他側臉看。這個人,
她喜歡了十年,陪著他,從一無所有到現在成了業內有名的導演,她一直站在他身邊。
看了很久,夏溫笙忽然笑了,語氣里卻有點鼻音:“你今天這樣對我好一點,
我就要難過好幾天。”陳最回頭看她,眉心輕蹙:“為什么?”“因為你明明可以對我很好,
可你偏偏只是‘偶爾’。”她頓了頓,“我不確定你是變了,還是我太貪心。
”夏溫笙覺得自己也沒有那么那么難過,可是心底就是不自覺的生出鈍痛。
她甚至分不清究竟是因為窗外的冷風吹了進來,還是因為看見他和白慕肩并肩站在一起,
有著不為人知的親昵時,后知后覺的痛楚。她沒有問過他和白慕的事。
哪怕是他偶爾夜歸的理由逐漸從“加班拍攝”變成了“和演員討論劇本”。
哪怕有無數個讓她不得不多想的瞬間,她都沒有問。她只是每天清晨照常送他出門,
在他回家前把客廳收拾干凈,把毛衣疊好,
把那張錯過的、始終沒能一起去成的北海道機票塞進抽屜最底層。
夏溫笙有時覺得自己守著這些細碎的生活,就像守著一只早已飛走的風箏的線。
明知風箏不在了,可她還是握著線,不肯松。那天夜里,她剛從朋友的畫展開出來,
同行的幾人約著去吃宵夜,她笑著婉拒,說家里有人等。可事實上,
那天晚上陳最發了消息:“劇組慶功,別等我了。”她默默回了個“好”。在路邊等車時,
夏溫笙遠遠看到不遠處有閃光燈在閃。循聲望去,燈光正好落在街角的一間法式餐廳門口。
玻璃窗內,陳最和白慕坐在角落。桌上是紅酒與燭光。白慕穿著淺藍色的裙子,笑得很甜,
舉著叉子,遞給他一塊牛排。陳最沒有拒絕。她看著白慕站起來,坐到陳最身邊,
偏頭說著什么。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往前邁了一步,可偏偏那一刻,車來了。
司機探出頭問:“小姐,是您叫的車嗎?”她愣了幾秒,才回過神來,輕輕點頭:“是我。
”夏溫笙坐上車,看著玻璃窗外燈影晃動,眼眶忽然有些澀。窗外,陳最的身影在倒退,
在模糊,在后退的風景里變成一道看不清的剪影。她一直沒告訴他那晚自己看見了他。
就像他從沒告訴自己,他們什么時候開始靠得那么近。過了很久很久,
她忽然低聲說了一句:“抱歉。”司機愣了下:“什么?”夏溫笙笑了笑,擺擺手:“沒事。
”她忽然明白了。她不是在對司機說抱歉,她是在對自己說。對那個曾經拼盡全力愛著陳最,
卻還是不得不離開的自己,說一句遲來的道別。夏溫笙思緒回籠,
她聽見陳最也輕聲說了句:“抱歉。”夏溫笙突然笑了,
因為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和陳最竟然如此有默契,連不約而同開口說出的話都一模一樣。
窗外喇叭的聲響恰巧蓋住了她的笑聲。“沒關系。”她看著窗外,輕聲回答。她突然發現,
自己遠比想象中更喜歡陳最。喜歡到只要他肯稍微回頭一點,她就會說:“沒關系。
”可也有時候,她覺得——他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4那天之后,
陳最接連幾晚都早早回了家。沒有通宵的拍攝,沒有應酬,也沒有所謂的“劇組聚會”。
有時候回來得早,還會在廚房煮碗清湯面給她,說是怕她胃不好。
夏溫笙原本并不喜歡清湯面那種簡單的味道,但在那樣的時刻,
它似乎成了他們關系里最溫暖的東西。她看了眼日歷,
離自己離開的日子只剩下三天了...這天早上,夏溫笙剛準備出門,發現門口多了個袋子。
是她上周隨口提到的那家面包店限量新品,包裝精致,還印著“僅售當日”的字樣。
她盯著那個包裝袋看了好一會兒。“你買的?”她進屋問他。陳最坐在沙發上,
膝上攤著劇組資料,沒抬頭,“路過順手買的。”“還挺難搶的。”“運氣好。”就這,
沒了。夏溫笙拎著那袋面包站在玄關,輕輕笑了一下。她不知道該感謝他,還是該踢他一腳。
明明是甜的,心里卻開始發酸。她本是要出門的,卻正好接到主編發來的消息,
說之前有個客戶的稿件出了問題,急需處理,要求她直接在家解決。她只能無奈放下包,
坐回桌前。餐桌上還留著昨晚沒動的水果,陳最今天也久違的沒有出門。她剛把稿子發出去,
眼睛干得厲害,揉著太陽穴走到客廳時,看見陳最坐在落地窗前,一邊翻著劇本,
一邊咬著筆桿發呆。窗外陽光有點晃,落在他睫毛上,竟有些年少時的影子。
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記憶深處的那個下午。那天她被留下來值日,
離開學校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路上已經沒有幾個學生了,但是走到巷口時,
她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少年蹲在地上,低頭喂著一只流浪貓,手里的餅干掰得細碎。
夕陽在他臉上勾勒出斑駁光影,安靜得像幅畫。那是陳最。
那個冷漠孤僻、從不與人親近的陳最。夏溫笙站在拐角看了許久,
久到這一幕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記憶里。“今天不去公司?”陳最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
她一愣,見他抬頭,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一瞬。“剛發完稿,今天不去了。”她走過去,
“吃點水果嗎?”“等下吃,”他放下劇本,朝她招了招手,“過來坐會兒。
”她走過去坐到他對面,順便拿過陳最帶回來的面包,撕開包裝袋,咬了一口。
結果酥皮咔噠一聲掉在他劇本上,夏溫笙趕緊伸手去撿,卻被他握住手腕。“別動。
”他嗓音低沉,“會弄臟手。”她愣了愣,陳最的指尖溫熱,帶著久違的熟悉感。
夏溫笙垂眼,喉嚨微澀:“就一點屑,至于嗎?”“至于。”陳最松開手,
拿紙巾擦掉劇本上的碎屑,語氣卻輕了些,“你吃東西老掉渣。”她哼了一聲,咬了口面包,
故意嚼得大聲。陳最瞥她一眼,嘴角微微彎起,像被她逗笑了。那一瞬,陽光在他眼底晃動,
時間仿佛也倒流回從前。“最近不忙了?”夏溫笙問道。“忙。”他低頭翻劇本,語氣平淡,
“但總得喘口氣。”她“哦”了一聲,沒再追問。過了一會兒,陳最放下劇本。
“想不想看個電影?”他低沉的聲音似乎有種邀請的意味,率先打破了沉默。“這部,行嗎?
”他隨手抽出一張碟片,問道。“行。”夏溫笙笑了笑,目光依舊溫柔。
他把碟片放進了播放器里,很快電影開始了。伴隨著緩慢的旋律,兩個人安靜地坐在沙發上。
陳最沒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面前的電視機。夏溫笙也沒說話,
只是時不時的望向身旁的他。電影結束后,陳最沒有多說什么,直接關掉了電視。
夏溫笙還在看著屏幕,忽然被他伸手拉過,輕輕地靠在他肩膀上。她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悄悄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困嗎?”陳最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難得的柔和。
“有點,但還是想和你呆著。”她靠得更近了些。說起來,
她也不記得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真正喜歡上了陳最,只是那份感情,
像陽光一樣悄悄在她的心上蔓延。像那個午后灑在陳最身上的夕陽,明明不太顯眼,
卻讓她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暖意。“你知道嗎,”她輕聲說道,“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你,
覺得你整個人都像是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陳最偏過頭,看了她一眼,帶著幾分深意。
“是嗎?”他淡淡地說著,語氣里沒有太多波動。“嗯。”夏溫笙點頭,笑了笑。
“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想接近你。”她輕輕靠在他肩膀上,低聲補充,“一直在你身邊,
直到有一天,我們自然就在一起了。”陳最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目光漸漸柔和。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時候嗎?”她問陳最。陳最沉默了一會,
然后輕輕點頭:“記得。”“那天晚上,剛好是你生日。”他停頓了一下。
夏溫笙笑了:“對,是那天。”她抬起頭:“但是你記得的方式,和我不太一樣。
”陳最沒有立刻回應,他只是微微側頭,眼中一閃而過的疑惑神色卻不言而喻。終于,
他緩緩開口:“怎么不一樣?”“你記得,是因為你早早就準備了生日驚喜,
”夏溫笙故意賣了個關子,然后調皮地笑道,“而我記得,
是因為你在我準備關燈那一刻突然吻了我。”……這一天,他們像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對情侶,
度過了平淡而溫馨的一天。臨睡前,夏溫笙打開抽屜,翻出那張壓在最底下的機票。
北海道的初雪季節早已過去,但是今天,久違的,她突然又想起那個冬天的愿望。
5夏溫笙開始習慣清晨的陽光。連著幾天,陳最早歸的身影讓家里多了幾分暖意。
清湯面的熱氣,限量面包的甜香,甚至他偶爾逗她時眼底的笑意,
都像在拼湊他們曾經的模樣。她知道自己離離開的日子越來越近,所以不敢奢望太多,
可卻也忍不住貪戀這片刻的安寧。這天早上,
陳最出門前罕見地多說了一句:“今天劇組有場重頭戲,可能晚點回,等我。”她點點頭,
笑著送他出門:“好,我給你留飯。”他“嗯”了一聲,然后背影消失在清晨的薄霧里。
夏溫笙以為,他會像這幾天一樣,忙完就回家。這一天,她忙的很充實,
晚上下班卻意外的早了些,路過花店時,她還順手挑了束小雛菊,覺得可以插在餐桌上,
花店的小姑娘看到是她,羨慕的說之前有個人來自己這定了好久的花,
還給她看過自己的照片,說是要送給女朋友,每天一束,她們都羨慕壞了。“小姐姐,
你男朋友對你真好。”夏溫笙皺了皺眉,不愿多說,語氣平淡道:“是嗎?
”然后就提著花離開了,留下幾人在原地面面相覷。今天是一周約定的最后一天,
夏溫笙想著,如果陳最能向自己解釋清楚白慕的事情,再哄哄自己,那不是不能原諒他。
可大多時候希望像泡沫,脆弱得不堪一擊。比起陳最,她先等到的是一個陌生電話。
“溫笙姐嗎?我是陳導的助理周周。”小姑娘的聲音罕見的急促。
夏溫笙有些意外的開口:“是我,怎么了周周?”周周頓了下,
似乎再猶豫要不要開口:“陳導出事了,這會在醫院,他不讓我和你說,
但是...但是...反正你有空的話來看看吧。”夏溫笙心口一滯,剛想再問,
周周像是鼓起最后一點勇氣,補了一句:“溫笙姐,我...我知道我不該多說,
但有些事...你最好親眼看看。”電話掛斷,夏溫笙愣在原地,耳邊嗡嗡作響。
他為什么不告訴她?他受了傷,為什么情愿讓她被蒙在鼓里?是因為怕她擔心,
還是因為有人比她更有資格知道?她來不及多想,趕到醫院時天色已暗,走廊冷清,
消毒水的味道刺得人心慌。夏溫笙腳步急促,腦子里全是他受傷的畫面。她甚至開始害怕,
怕推開那扇門的瞬間,再也看不見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終于到了周周說的病房門口,
房門虛掩。她剛要推門,卻突然頓住。里面傳出低低的說話聲,陳最靠在床頭,
右臂裹著紗布,臉色略顯蒼白。白慕坐在床邊,捧著一碗粥,小心翼翼地吹涼。“慢點吃,
別燙著。”白慕聲音溫柔,帶著顯而易見的關切,“你說你,干嘛非要替我擋?
他們簡直就是瘋子,不知道跟著我多少天了,之前先是在我家門口放一些嚇人的東西,
這次直接追到片場里,光明正大的動手,你要是出事了,我...”白慕說著,語氣顫抖,
一臉擔心后怕的樣子。陳最低頭就著她的手喝了口粥,語氣淡卻不冷:“沒事,皮外傷。
”“皮外傷?”白慕嗔怪地瞪他,眼睛卻紅了,“醫生說差一點就傷到筋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她伸手,輕輕碰了下他的紗布,指尖停留得太久,
陳最卻始終沒躲。可是夏溫笙卻清楚地記得,陳最一直不喜外人的觸碰。哪怕是她,
第一次牽他的手,他也是遲疑許久才勉強握住。陳最的目光在白慕臉上停了一會,
似有安撫:“我這不是好好的?”白慕咬唇,眼底閃著淚光:“下次不許這樣了,聽到沒?
”他沒答,只是笑了笑,笑意淺淡,卻刺得夏溫笙心口一緊。她只是站在門口,指節泛白,
像被無聲釘在原地。周周沒說的細節,她在這一刻也漸漸拼湊出了真相——陳最受傷,
是因為替白慕擋了個狂熱私生粉。說嚴重,差一點傷筋;說不嚴重,不過皮外傷。
可他寧愿編個理由瞞她,也不愿讓她知道。
她也終于明白了周周的那句“你最好親眼看看”是什么意思。她以為陳最不告訴她,
是怕她擔心;可原來,是怕她知道。白慕起身,拿了塊濕巾,俯身替他擦去額角的汗。
動作自然得像習慣,親昵得像無人能插足。“休息會,別老想著劇本的事情了。
”白慕低聲說,“我在這陪你。”陳最沒說話,閉上眼,默認了她的存在。夏溫笙看著,
指尖泛起冰涼,哪怕攥緊的手機硌得掌心生疼她也毫無反應她想起這幾天他的早歸,
想起清湯面的熱氣,想起他握住她手腕時的溫度。原來,那些溫暖,
不過是她一廂情愿的幻夢。她多想推門進去,問他為什么瞞她,問他他們這樣究竟算什么。
可她沒有。她只是退后一步,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夏溫笙想,她本來就已經決定離開,
這一刻也不過是讓她明白,不該再心存什么不該有的留念。可是為什么,
眼淚怎么也擦不完呢?6夏溫笙回到家,看見了玄關處的雛菊,卻沒了插瓶的力氣。
她將花隨意放在桌上,自己蜷在沙發一角,望著屋子里熟悉又陌生的陳設,
心口像被什么慢慢掏空。手機還放在兜里,透著一絲微光。周周的電話和那些只言片語,
像根細針,細細密密地扎在心上。良久,她低頭,手掌無意識地覆上小腹。
一陣突如其來的反胃襲來,她慌忙起身,跌跌撞撞沖向洗手間。胃里空空如也,
只是干嘔得厲害。她跪坐在洗手間冰冷的地磚上,忽然一怔。——好像很久沒來例假了。
而這幾天的困倦、低燒、情緒波動…她幾乎是顫著手,
從抽屜里翻出一根很久以前買下的驗孕棒。十分鐘后,衛生間里只剩下雨聲細碎,
和她一動不動的背影。還有那根驗孕棒上,清晰而刺目的兩道杠。
夏溫笙坐在冷氣刺骨的地上,指尖微微發抖。心里沒有狂喜,也沒有驚慌,
只剩下荒涼般的平靜。來的不是時候。一點都不是。她緩緩收起驗孕棒,
像藏起一個見不得光的秘密。然后靠在洗手臺邊,頭昏腦漲得厲害,
連帶著眼前也一陣陣發黑。似乎是發燒了。夏溫笙咬著牙,努力支撐著回到臥室。
她拿起手機,猶豫片刻,撥了陳最的電話。嘟——嘟——鈴聲響了兩下,她又下意識地掛斷。
拿著手機的手一松,手機啪嗒一聲砸在地上。她抱膝坐在床上,縮成一團,
燒得渾身滾燙又發冷。不敢亂吃藥,只靠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緩解體溫帶來的虛弱。
迷迷糊糊、半夢半醒間,耳邊響起鑰匙擰動的聲音。門被推開,腳步聲緩緩靠近。
有人蹲下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溫笙?”陳最的聲音,低啞又克制,
帶著一絲久違的焦灼。夏溫笙緩緩抬眼,看見他一身雨意,眉眼里皆是擔憂。她恍惚了一下,
心想,果然是夢。“怎么發這么高的燒?”他摸了摸她額頭,掌心帶著外頭雨水的微涼,
嚇得蹙緊了眉。夏溫笙靠著他,
聲音啞得幾乎聽不清:“沒事…睡一覺就好…”她聽見陳最低聲罵了句什么,
然后把她輕輕抱起,放到床上。手忙腳亂地找體溫計、找退燒貼,又去廚房倒了溫水,
耐心到幾乎不像他。“來,先喝點水。”他半跪在床邊,手掌小心地托著她后腦,哄著喂她。
夏溫笙就著他的動作,一口一口喝下去。每一滴水落入胃里,都燙得發疼。
陳最給她換了干爽的毛巾,手指拂過她因發燒而滾燙的臉頰,動作格外溫柔。
他壓著嗓子低聲道:“為什么打完電話又掛了?”“出了什么事,應該告訴我。
”夏溫笙半閉著眼,沒回答。告訴他嗎?告訴他她懷孕了?告訴他,
她在他為別的女人奮不顧身時,一個人默默發現自己懷了孩子太可笑了。她輕輕搖頭,
擠出一點笑:“沒事…真的。”陳最低頭看著她,眼底藏著情緒翻涌。他喉結動了動,
像有很多話要說,最終只是俯身,把她額角的一縷發絲撥開。“別怕。”他聲音很低很輕,
像是哄小孩,“我在這兒。”夏溫笙閉了閉眼,眼眶一陣陣發熱。在她心最疼,
最需要安慰的時候,他在哪?可她沒有力氣質問了。陳最坐在床邊,一直守著她,
時不時摸摸她的額頭。他的指腹上帶著熱意,每一次觸碰,夏溫笙都想哭。但她咬著唇,
死死忍著。后來,燒得厲害了,夏溫笙開始斷斷續續地做夢。夢里,她看見小雛菊,
聽見雨聲,聽見陳最溫柔地叫她名字,一遍又一遍。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7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屋子里靜悄悄的。夏溫笙醒來時,頭還有些發沉。
手下摸到冰冷的床單,空空蕩蕩的,只有自己一個人。她怔怔望著天花板,
好一會兒才想起昨晚的事。那些溫柔的照顧,那句“別怕,我在這兒”果然是夢吧。
她嘆了口氣,手不自覺地覆上小腹,那里還很平坦,
卻承載著一個連未來都無法預知的小生命。心口像是被薄針細細密密扎著,不劇烈,
卻讓人無處躲藏。夏溫笙坐起身,屋子里安靜得過分,連一杯溫水都沒有。她摸了摸額頭,
已經不燙了。夏溫笙瞥了眼床頭的日歷,今天的日子被紅筆圈著,
竟然已經是最后一天了嗎...最后,她還是拿起手機,打開了對話框。“我想見你一面。
”“下午四點,老地方。”發出去的消息像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夏溫笙盯著屏幕半晌,
又按下了撥號鍵。電話接通了,但對面沒有開口。安靜得只剩下電流的雜音。
夏溫笙握著手機,笑了笑,聲音很輕:“下午四點,老地方,我有話和你說。”說完,
她直接掛斷了電話。她知道,他聽見了。也知道,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主動找他。出門后,
夏溫笙拐進一家巷口便利店,習慣性繞去飲料柜前拿了瓶水,轉頭時,
視線撞上一張熟悉的面孔。店門口的監控電視上,重播著幾天前的畫面。
便利店外門外停著的黑色轎車,車窗落下,那個身影分明是周見微。他早就來過。
夏溫笙頓了下,將水瓶放回貨架,轉身走出店門。街角風很大,手機響了一聲。
是一條陌生短信:——“我好想你,要忍不住了。”沉默半晌,她終于按下回復,
字字冷淡:“你別再來騷擾我。”很快,對方回了。“我只是著急了一點,
你為什么不理解呢?”夏溫笙推開那扇銹跡斑斑的鐵門時,熟悉的風撲面而來,
帶著城市灰塵和遠處花市的甜膩香氣。外面,是一處天臺。那片天臺,
還是很多年前她和陳最一起發現的。那時候還是高中,夏溫笙因為比賽失利,
一個人在街上亂晃,陳最就跟在她后頭,什么也不說。
最后兩個人莫名其妙就來到這幢廢棄大樓的頂樓,她躺在天臺地面上,
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發呆。陳最站在旁邊,看著她,半晌,脫下外套,扔到她臉上。
聲音不輕不重:“傻子,會著涼。”后來,不開心的時候,他們就習慣跑來這里,
吹風、聊天、發呆。小小的天臺成了只屬于他們的地方,像個秘密基地。
現在夏溫笙一個人站在那里,風大得她睜不開眼。天臺還是原來的樣子,破舊、臟亂,
但角落里那只刻著兩人名字縮寫的小磚塊還在。是當年陳最用鑰匙一筆一劃刻下去的,
沒說什么好聽話,只是使喚她站到后面擋著風,說:“別動。”她靠著墻,緩緩滑坐下去,
抱著膝蓋,把自己縮成一團。風吹過來,耳邊似乎還能聽見當年陳最的聲音。
冷淡又溫柔地喊她名字:“夏溫笙。”那時候,她以為他們會一直這樣走下去。她等了很久,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她等的人卻始終沒有出現。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她以為是陳最的消息,下意識拿起來,卻發現是跳出來的熱搜。
#陳最白慕戀情曝光#陳最、白慕醫院門口親密同行配圖是偷拍的照片。
白慕挽著陳最的手臂,兩個人一起走出醫院,身影交疊。還有一張照片,是模糊的,遠遠的,
拍到一個女孩靠在陳最肩膀上。那其實是夏溫笙。可是沒人認出來,所有人都在刷。
“天哪是白慕吧?太甜了!”“cp黨狂歡!”“豹豹貓貓幸福一輩子。”夏溫笙咬住嘴唇,
手指攥緊手機,風刮得她臉色發白。手機又響了一下,只有一條推送。
白慕發了條動態:“春天到了。”底下是幾千萬條祝福他們的評論。夏溫笙終于抬起頭,
眼底死寂一片。良久,她低頭,撥出一個電話。電話接通,
對面很快傳來男人低沉壓抑的嗓音:“笙笙。”夏溫笙掛掉電話,屏幕暗掉,
她的思緒也漸漸飄遠。她想起很久之前,
自己第一次撞見周見微的日記上寫滿的是她的名字時,她震驚、害怕,
曾哭著問周見微:“為什么一定是我?”他說:“因為你是我活下去的意義。”她被嚇到了,
因為他的表情太過瘋狂。所以她回避他的感情,劃清界限。甚至不惜搬走,避而不見。
可她每年生日那天,他都會偷偷寄來禮物,從不署名。
夏溫笙看著天臺上的緊緊相依的兩個名字,嗓音平靜:“來接我。”她頓了頓,
像是怕自己動搖,輕聲重復了一遍:“現在。8陳最從洗手間出來,
剛好看到白慕拿著他的手機,指尖熟練地滑動著屏幕。看到這一幕,他眉頭微皺,
眼底閃過一絲不滿:“你在干什么?”白慕快速放下手機,慌亂中略顯得有些緊張,
但很快恢復了鎮定。她轉過身,笑了笑:“沒什么,有個詐騙電話我幫你接了。
”陳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你哥是讓我照顧你,
但這并不代表你可以隨便碰我的東西。”白慕抿了抿唇,心中有些失落,
但她還是強打起精神,走到陳最身旁,低聲道:“陳最,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但你能不能稍微對我好一點?”她的話語柔軟而帶著些許的請求,神色無辜又期許。
陳最并沒有回應,只是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拿起外套準備出門。白慕見狀,心中有些焦急,
她迅速走上前去,擋住了陳最的去路:“陳最,別走,我...我只是想找個機會和你聊聊。
”她的眼神炙熱的看著他:“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至少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對嗎?
”陳最看著她,眼神冷漠而疏離:“你哥哥給我投資,所以我答應他照顧你,陪你一個月,
但這不代表我對你有任何興趣,白慕。”他沒有停頓,語氣更冷:“我們之間只有交易,
沒有感情。”白慕心底微微一痛,但她依舊沒有退縮。
她故作鎮定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會輕易喜歡我,也不強求。我只是想告訴你,
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她走上前,突然靠近陳最,
幾乎貼近他的胸口:“如果你需要什么幫助,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幫忙。
”陳最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白慕,眉頭皺得更深,眼神冷得幾乎能結冰。他往后退了半步,
冷聲道:“離我遠點。”白慕怔住了。但她還是咬牙抬起頭,眼里帶著一點近乎無望的熱切,
抓住陳最的手:“就算只剩幾天了,你也不能對我稍微溫柔一點嗎?”陳最神色未變,
連聲音都透著漠然:“不能。”他頓了頓,語氣更重了一分:“我不會喜歡你,哪怕一天,
哪怕一秒。”白慕胸口像是被針扎了一下,疼得呼吸都有些發緊。可她還是笑了,
笑得有些蒼白,又固執。“沒關系。”她啞聲說,“我喜歡你就夠了。”她松開手,
向后退了一步。“只要這幾天能陪在你身邊,我就滿足了。”白慕低聲道,
“就當是…我最后一次任性吧。”陳最垂眸,不再看她,直接越過她走向門口。
指尖搭在門把上的那一刻,他冷淡地吐出一句:“白慕,別再浪費時間了。”“喜歡,
不是強求來的。”話音落下,他毫不留情地關上門,轉身離開。白慕站在原地,
聽著門鎖落下的聲音,眼眶慢慢紅了。她抬手抹了一把臉,勾了勾嘴角,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喜歡就是強求不來的。明明是交易,她也早該知道結局。可喜歡一個人,
怎么可能甘心呢。如果甘心,這世上又怎會有那么多的癡男怨女。她擦了擦眼睛,
眼神一點點重新變得明亮。還有幾天。她相信,只要自己再努力一點,再靠近一點——陳最,
總有一天,會回頭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一眼,她也愿意為此付出一切。9天色暗了下來,
劇組準備收工。周周抱著資料,從樓梯口走下來,準備去找陳最交代明天的行程。
剛拐過走廊拐角,就聽到一陣窸窣細碎的動靜。她下意識停了腳步,抬頭望去。
昏暗的角落里,陳最正站著,白慕離他極近,幾乎快貼到他胸口。陳最低頭輕聲說著什么,
而白慕仰著頭,眼神炙熱。周周一時怔住了,腳步頓在原地。她看到陳最垂著眸,沒推開,
也沒后退。在周周的視角里,這一幕格外刺眼,讓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夏溫笙。她張了張口,
想喊,又咽了回去。不敢打擾,也不敢靠近。只能死死攥著懷里的文件,轉身離開,
腳步慌亂。角落里。“陳最,我真的很喜歡你…我什么都不求,只要能留在你身邊就好,
好不好?”白慕笑意盈盈,拉著陳最的袖子,自顧自的說著。陳最斂著眉,
聲音低冷:“白慕,別鬧了。”他微微側身,冷硬地抽回袖口。白慕眼眶微紅,
卻還是倔強咬著唇,任憑他推開自己。她知道,自己又輸了。而另一邊,周周回到車上,
坐在副駕駛上,眼圈紅了又紅。她一直把陳導和溫笙姐視為楷模,
陳導看起來那么喜歡溫笙姐,陳導向來冷漠,脾氣又擰,劇組里誰都知道他難親近,
可唯獨在夏溫笙面前,他是另一副樣子。不是那種刻意展露的溫柔,
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偏愛。哪怕夏溫笙和這個圈子搭不上一點關系。她溫柔、安靜,
和圍繞在陳導身邊所有光鮮亮麗的女明星都不一樣。但在陳導眼里,她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周周記得有一次拍攝現場有演員一直演不好,陳導本來冷著臉訓人,可一轉頭,
看見站在遠處小心觀望的夏溫笙,他頓了頓,硬生生把音量壓低了幾度。那時候,
大家才第一次見識到,原來陳導也可以這么溫柔。還有一次,夏溫笙來探班,
因為走得太快不小心摔了一跤。陳導當場把整個拍攝停了,抱著她直奔醫院。那天,
劇組炸開了鍋。周周還記得,自己和攝影師偷偷在后面感嘆:“這才是真愛吧。”可現在,
角落里那個畫面反復在她腦海里閃回。白慕仰著頭,小心翼翼地拉著陳導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