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確是我最好的兄弟。喝醉后，我故意親了他。他嚇到驚慌失措。我調侃道：「這么大反應？
初吻？怪不得這么生澀……」孟確氣急敗壞，跳腳反駁。「放屁！才不是！
我技術牛叉的不得了！」為了證明自己，他抱著我親了三十多分鐘。嘴唇都親禿嚕皮了。
1周五晚上。我和孟確約在酒店看羽毛球比賽。吃著小燒烤，喝著小啤酒，好不愜意。
喝到七八分醉時，看著孟確微紅的側臉，我突然起了邪念?！罢O，孟確，
你……嘴唇看起來真水潤，很好親的樣子?！薄鞍?？”孟確遲鈍地轉頭，因為醉酒，
圓溜溜的眼睛看起來無辜又迷茫。他眉頭微皺，似乎是被我的口出狂言驚到了。
趁他一個不注意，我帶著嘴湊了上去。四目相對，孟確瞳孔地震。
整個人瞬間僵硬如同一座冰雕。十幾秒后，我后仰撤離?！肮缓臀蚁氲囊粯?，很軟很好親。
”我微笑點頭，表示很滿意。孟確突然復活，「噌」地一下起身，說話都結巴了?！澳悖悖?/p>
你，你有病??？突然親我干嘛？”孟確臉頰、耳朵通紅，
因為醉酒而朦朧的眼睛也短暫清明了幾分。我仔細看著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有震驚、不解、驚慌失措還有點迷茫……沒有惱怒，沒有羞憤。很好。我雙手撐床，
身體微微后仰。抬頭仰視，挑眉輕笑。“這么大反應？怎么，初吻？”“怪不得這么生澀，
技術還要多練……”孟確聞言，氣急敗壞，跳腳反駁。“放屁！才不是初吻！
我技術牛叉的不得了！”“哦～是嗎？誰知道呢～”我故意拉長了聲音。孟確整個人快炸了。
“你這什么語氣？不相信？來來來，再來一次，我親不死你！”說著，
孟確雙手摁在我的肩膀，將我壓在了床上。身后電視里，
響起了贏球后觀眾的驚呼聲和鼓掌聲。他垂眸凝視，俯身湊了上來。
2為了證明自己高超的吻技，孟確抱著我親了三十多分鐘。然后，腦袋一歪，昏睡過去。
看著他安靜熟睡的側臉，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發燙發木的嘴唇。“嗤～”技術差，真是太差了。
嘴都給我親禿嚕皮了。我輕輕靠近他，閉眼進入沉睡。第二天醒來。孟確坐在地上，
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縮成了一坨。他雙眼呆愣愣地看著天花板，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聽見我醒來的動靜，他慌忙起身。低頭躲避著我的目光，雙手在桌子、椅子上摸來摸去。
果然，人在慌張的時候就會變得特別忙碌?！靶辛耍?/p>
你是打算徒手給酒店的桌子椅子拋個光嗎？”孟確手上一頓，依然不敢看我。
“我們談談……”我拍了拍身旁，示意孟確坐過來。他磨磨蹭蹭挪過來，沒有坐，
蹲在了我身前。抬頭，可憐兮兮的和我道歉。“姜樊～我錯了，你別生氣。
你想怎么樣懲罰我都可以。”“我就一個請求，別下死手，給我留口氣……”“哦？
怎么樣都可以？”我抬手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班培培培牛?/p>
只要你別生氣不理我，怎么樣都行?！闭f著，孟確視死如歸閉上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我微微低頭，湊近，輕聲說道。“那……你做我男朋友吧?！薄笆裁?？！”孟確「唰」
一下睜開眼。然后一個沒蹲穩，「Duang」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笑著重復，“我說，
那你做我男朋友?！泵洗_火燒屁股一般躥了起來。“不，不，不行。
我們可是最好的兄弟……”我輕哼，“兄弟？誰家好兄弟會抱著啃半小時？
反正關羽和張飛不這樣……”“不是你說的嗎？我想怎么樣都可以，你是想耍賴？
”孟確低下頭，皺著眉呢喃。“這個，不可以……”“姜樊，男生和男生，
是不會被允許的……”3不是不喜歡，而是不會被允許……孟確這話讓我心頭一動：我想，
我賭對了。我起身走到他身前，“你剛剛是拒絕我的意思？”孟確愣了一下，
神色糾結點了點頭。我繼續追問，“所以，孟確，你不喜歡我？”“……”他沒有回答我。
孟確避開我的眼神，啞著嗓子說起了其他?！敖銊偹眩X袋還沒清醒過來，
剛剛你說的那些話我就當你開玩笑了?！薄白蛱欤蛱煳覀儌z都喝醉了，那只是個意外。
”“之前發生的一切，就此翻篇。我們倆還是最好的朋友，行嗎？”我輕呼一口氣，
搖了搖頭。“孟確，昨天的事情不是意外，是我蓄謀已久，
有意試探……”“我沒有腦袋不清醒，我剛剛也不是開玩笑?！薄懊洗_，我很認真。
”“孟確，我喜歡你很多年了……”我倔強地看著他，訴說著自己強壓心底多年的秘密。
語氣認真，眼神誠懇。孟確無法再逃避。他踉蹌著后退一步，一言不發，看了我許久許久。
最終，他丟下一句“對不起”。低著頭開門，落荒而逃。4孟確走后，
我獨自在酒店坐了許久。時間一點點流逝，我也慢慢想清楚了許多事情。傍晚時分，
我踏著夕陽回了家。打開家門，我媽正在看電視?！澳阕蛱觳皇呛托〈_在一起嗎？
怎么自己一個人回來？他以前不都會送你回來嗎？”我媽看著我空蕩蕩的身后，滿臉疑惑。
我搖了搖頭，關上門。“怎么了？吵架了？哦呦，稀奇事呀，說來聽聽？
”我媽一臉八卦湊了過來，眼睛亮閃閃地看著我。“……”“沒吵架?！蓖蝗挥X得頭好痛。
我走到沙發坐下，閉眼揉著太陽穴。我媽緊跟著坐了下來，用胳膊不停碰我。
“不是吵架那是發生什么事了？別這么小氣，說來聽聽，說來聽聽。
”看著我媽一臉興奮的模樣，我十分無語。沉默片刻，我開口慢慢告訴了她事情的經過。
然后，我媽的表情變得比我更加無語。她還朝我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澳阏ο氲模?/p>
就一點鋪墊沒有，直接親，直接告白啊？太急了，太急了！哎呦我的媽，你這突如其來的，
小確怎么接受得了？”我媽語氣忿忿，強烈譴責著我魯莽試探和告白的行為。
我垂頭喪氣表示認同?！拔抑馈晕疫@不是被拒絕了嘛?！蔽覌屢哺β晣@氣。
“唉，可惜了，可惜了，小確是個好孩子啊?！薄罢O，他真拒絕你了??？他真不喜歡你啊？
那這以后咋辦啊……”5在我媽無比惋惜的嘆氣聲中，我掏出了手機。我：【孟確，
明天我要去二食堂吃午飯?！棵洗_：【……】我：【我要吃可樂雞翅，你給我打好等我。
】孟確：【……】我：【我要兩份兒！】孟確：【……好?！肯ㄆ粒ゎ^，
我媽一臉不可思議?！霸趺戳?？”我問她?！澳銈冞@……剛剛是我耳朵聾了還是腦袋壞了？
”我媽起身，連連搖頭，邊走邊嘟囔?！袄狭死狭耍床欢銈兡贻p人了……”低頭，
漆黑的手機屏里映著我的臉。笑得一臉放肆張揚。一個多月前，我意外住院。病床前，
孟確握著我的手，紅著眼眶對我說：“姜樊，無論以后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不理你。
只要你愿意，我會永遠陪著你?！蔽揖椭溃洗_不會騙我。6第二天中午，二食堂。
我面前放著兩份可樂雞翅，餐盤旁還有我最愛的芝芝芒芒。大杯，加冰。不愧是孟確，
真是太貼心了！我邊吃邊喝，美得不得了。和往常一樣，孟確坐在我對面。但今天的他，
格外沉默，埋頭干飯，一眼都不看我。而且他屁股好像長痔瘡了，
吃完等我的期間各種坐立難安。果然，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其他人。吃完飯后，
孟確送我回宿舍。一路上，他依然沉默，一言不發。我走在他身旁，悠然自得。
就是手總是“不小心”碰到孟確的手。唉，沒辦法。路太窄了。真不怪我。走到宿舍門口，
孟確還是不說話。我試探著開口，“你，沒什么要問我嗎？”他看了我一眼，
又飛快低頭避開。無言的沉默圍繞著我們?！鞍Α蔽议L呼一口氣，“那，我回宿舍了？
”沖孟確擺了擺手，轉身準備離開?！暗取纫幌隆！币滦浔蝗死×恕Ｎ疫B忙回頭，
笑瞇瞇地湊到了孟確身前?！班培牛阆牒臀艺f什么？”我立正站好，等待著他的提問。
明明我是被提問的人，可孟確看起來比我更加緊張。他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詢問?！澳悖?/p>
昨天說……喜歡了我很多年，是真的嗎？”“嗯，是真的。”我沒有一絲猶豫。忽的，
一陣微風路過，吹起了孟確額前的碎發。陽光透過茂密樹葉，稀稀拉拉灑在他的眉眼處。
他逐漸彎起的眼眸里，全是我。7從高二到大三，我喜歡了孟確五年。但我和他第一次相遇，
是在我初二那年。那年寒假，我爸趁我媽上班，把我帶到了一個小鎮。他說帶我出來旅游。
到小鎮的第二天傍晚，他帶著我去爬山。那座山很大，林深葉茂，人煙稀少。爬了沒多久，
一個轉身，我爸不見了。我站在山林間，手腳冰涼，茫然無措?；剡^神后，
我在樹林間來回穿梭，扯著嗓子呼喊著我爸?？蓻]有人回應我。我想，我爸應該是故意的，
他不想要我了。因為在他看來，我是個有病的孩子。夜色漸沉，月亮升起。朦朧月光里，
我流著淚，嘴里喊著媽媽，在山林間跌跌撞撞尋找著出路?；蛟S是我命不該絕。晨光初照時，
哭了一夜的我，迷迷糊糊一腳踩空，帶著一身傷滾落到了主干道路上。意識恍惚間，
有束光照到了我身上，我被人抱入了懷中。等我醒來時，人在醫院里。身邊有警察，
還有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那是十三歲的孟確。他救了我。
他晨跑時發現了受傷昏迷的我，背著我一路跑到警察局。因為不放心，又跟著一起來了醫院。
警察詢問我后，打電話聯系了我爸媽。傍晚時分，匆忙趕來的我媽和被警察帶來的我爸，
在醫院里大打出手。孟確坐在床旁，小心翼翼護著我。他握著我的手，輕聲安慰：“別怕，
別怕啊，有我在呢?！北痪旄糸_后，我媽大罵我爸，說他畜牲不如，是個人渣。
我爸則指著我破口大罵，他說我是個怪物，說我有病。他像一個瘋子一般，
質問我為什么還活著，說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我出生。他看我，如同仇人，
如同洪水猛獸。而一切的原因，只因為我是男生，并且喜歡男生。8身上的傷看著多，
但并不嚴重。兩天后，我媽帶著我出院，準備回家。醫院門口，遇見了趕來送我的孟確。
夕陽下，他沖過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回去后把這幾天的事都忘了。以后，要開心呀。
”說完，他呲著大白牙沖我直樂。我點頭說好?；丶液?，我媽和我爸離了婚，我歸我媽。
我爸被判刑，進去了，五年。我媽賣了房子，辭了工作，帶著我去了另一個城市生活。
9我本以為我和孟確不會再相見。畢竟，世界那么大，人又那么多?？擅\偏愛了我。
高二那年，我又再次遇見了他。和第一次一樣，他再次撞見了我的狼狽時刻。和第一次一樣，
他再次伸出手，拯救了我。重逢那天，是個陰雨天。巨大的雨滴打在教室玻璃窗上，
噼里啪啦。教室里，同學們屏氣凝神，關注著我和前桌徐凱的戰爭。一個月多前，
我的性取向無意曝光。從那兒之后，他就格外看不慣我，總是陰陽怪氣蛐蛐我。一開始，
我并沒有理他。只是覺得他很幼稚。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被爸爸丟棄的可憐小孩子了。
這些年，我媽總是對我說：“喜歡男生，不是你的錯，你沒有問題，你也沒有病，
不需要為此感到羞愧?！薄暗F在社會上，大多數人對此還是不太能夠接受和理解，
所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如果他人的言論或者行為讓你難過了，你可以選擇反擊，
不需要隱忍?！薄澳阒灰涀?，媽媽會永遠支持你，陪著你。媽媽希望你能開心，幸福。
”這些年，我早已接受全部的自己，也全心愛著自己。所以，
我也根本不會為他人的三言兩語而憤怒或是難過。可是這次，徐凱踩到我的底線了。
他說：“姜樊他媽真是腦子有病，干嘛把這種惡心的人送到學校里來?！闭f我可以，
說我媽不可以。于是，我抄起書砸了他的后腦勺，抬腳踹翻了他的桌子。
他跳腳大罵：“姜樊，你有病啊？”我：“對啊，和你一樣。
”他：“你個喜歡男人的死變態！”我：“你個直立行走的回族禁忌！
”他：“你媽肯定很傷心吧，生你這么個廢物！”我：“你媽肯定很幽默吧，
生你這么個笑話！”他：“和你在一個班上課，真讓人感到惡心！”我：“心里齷齪的人，
當然看什么都覺得惡心?！彼舐暸穑骸八滥锱冢 钡皖^掃過徐凱的頭頂，我撇了撇嘴。
“嘖，man不過我，不需要自卑。用不著大聲做自我介紹?！薄皳溥辍眹^同學中，
不知道誰笑出了聲音。……徐凱氣得渾身發抖，一個勁猛拍胸口。我乘勝追擊，
“我的性取向沒有傷害到任何人，不需要你對我評頭論足，嘴巴太閑就去廁所吃一點。
”“啊啊啊！??！”徐凱抱頭大喊，抄起腿邊的凳子就朝我沖了過來。我當然不會慫，
也不能慫。退縮，就是以后可以繼續傷害我的信號。我拿著凳子，也迎頭沖了上去。突然間，
人群中飛出了一條筆直又有力的腿。然后，徐凱被踹倒在地，疼得哭爹喊娘。
我面前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龐，他神色緊張，上下打量著我。“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凳子從手中滑落，和地面親吻發出了巨大的聲音。砰！壞了，是心動的聲音。
10“這是我們班新轉來的同學，孟確。大家鼓掌歡迎。”講臺上，老班指著身側的人介紹。
參差不齊的掌聲中，孟確看著我的方向，勾唇輕笑。簡短又倉促的介紹后，
老班提溜著我和徐凱進了辦公室。為了以防萬一，高一開學時，
我媽就私下給老班說了我的情況。所以了解事情原委后，老班無比淡定。他說，這件事，
我和徐凱都有不對的地方，所以一個也別想跑。然后，我和徐凱耷拉著腦袋，
在辦公室被訓得狗血淋頭。上課鈴響后，老班說：“回去站教室后面上兩節課，
都給我把腦子清醒清醒?！钡谝还澱n結束后，我趕緊屁顛顛地跑到了孟確的課桌旁。“那個，
之前謝謝你啊?！泵洗_抬頭，笑著擺了擺手?！安挥弥x，小事情。同學，你叫什么名字啊？
”重逢的喜悅被兜頭一盆冷水淋得一干二凈。十三歲那年，我們明明已經交換過姓名。
可現在，孟確竟然問我名字？他不記得我了！他把我忘了……“……我，我叫姜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