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麗提著東西一步三回頭,直到看見梁家秀快步走了出來,這才稍稍松了口氣,但眉頭依舊緊鎖。
梁家秀幾步走到女兒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柔聲道:“走,麗麗,媽帶你去吃點好吃的。”
林麗仰起頭:“媽……你怎么好像……挺高興的?”她咬了咬嘴唇,聲音低下去,“我們……我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傻孩子?!绷杭倚愕拖骂^,用額頭輕輕蹭了蹭女兒的發頂,“那個地方,從來就不是我們的家。有媽在,有你在,咱們娘倆在哪兒,哪兒就是家。記住了嗎?”
她頓了頓,繼續說:“我還不信了,天大地大,還能沒咱們娘倆一個落腳的地方?”
林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情緒稍稍安定了些。她吸了吸鼻子,跟著梁家秀的腳步往前走。
“媽,咱們去哪兒?”
“先去你學校附近看看,找個旅館先住下。明天咱們就去附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梁家秀心里盤算著。
一個小時后,母女倆走到林麗學校附近,找到一家看起來還算干凈的旅館。
“同志,還有房間嗎?”梁家秀上前詢問。
柜臺后面打著哈欠的中年女人抬了抬眼皮:“沒了沒了,早都住滿了?!?/p>
梁家秀又問:“那附近還有別的旅館嗎?”
“有啊,街角那不是還有一家?不過我勸你也別去了,肯定也沒房?!迸怂坪醣粏柕枚嗔?,有些不耐煩,“這兩天鎮上開什么中藥材博覽會,天南海北的藥材販子、老板都往這兒擠,別說旅館了,就是有親戚家的都住滿了。你們來晚了?!?/p>
中藥材博覽會?梁家秀心里一動,面上不動聲色,道了聲謝,拉著林麗走出來。
果然,街角那家規模稍大的旅館也掛出了“客滿”的牌子。
林麗的小臉垮了下來:“媽,那怎么辦???”
“別急?!绷杭倚闩呐乃氖郑霸僬艺?,總會有地方的?!?/p>
她們沿著街道往更偏僻的地方走。、
終于,他們找到了一家名叫“紅星旅館”的地方。
推門進去,里面光線昏暗。一個瘦小的老頭正趴在柜臺上打盹。
“同志,還有房間嗎?”梁家秀放低了聲音。
老頭被驚醒,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抬起頭:“啊?住店啊?有,還有一間。”他打量了梁家秀和林麗一眼,又補充道,“條件可不怎么好,便宜是便宜?!?/p>
“沒事,有地方住就行?!绷杭倚阒幌肟禳c安頓下來。
付了錢,拿了鑰匙,老頭指了指樓梯:“二樓最里面那間。熱水在樓道盡頭的水房自己打?!?/p>
房間確實不大,只有兩張窄窄的木板床,一張掉漆的桌子和一把椅子。窗戶關不嚴,有冷風絲絲地鉆進來。
“媽,我去打點熱水來,咱們洗洗臉。”林麗放下包裹,主動拿起桌上的舊暖水瓶。她雖然害怕,卻也想為媽媽分擔一些。
“去吧,小心點,慢點走?!绷杭倚愣诘馈?/p>
林麗點點頭,拿著暖水瓶出去了。梁家秀則開始整理床鋪,把她們帶來的干凈床單鋪在看起來就不太干凈的褥子上。雖然條件簡陋,但這是她們離開林家后的第一個“家”,她想讓它盡可能舒適一點。
剛把床單鋪平,樓道里突然傳來林麗一聲短促而驚恐的尖叫!
“麗麗!”梁家秀想也不想就沖了出去。
昏暗的樓道里,一個身材高大、看起來有些癡傻的年輕男人正咧著嘴,一步步逼近被堵在墻角的林麗。他手里揮舞著什么,嘴里含糊不清地喊著:“媳、媳婦兒……嘿嘿……媳婦兒……”
林麗嚇得渾身發抖,手里的暖水瓶“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熱水濺到小腿肚上,真疼。
她想跑,卻被那男人擋住了去路。
是李富貴的傻兒子,李勇!梁家秀一眼就認了出來。
一股怒火直沖梁家秀的頭頂。她幾步沖上前,用盡全力狠狠一推!
“滾開!”
李勇“啊”地叫了一聲,被推得一個趔趄,笨重的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愣了一下,隨即癟起嘴,“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誰?!誰敢欺負我兒子!”一個尖利的聲音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
李富貴一眼就看到坐在地上哭嚎的寶貝兒子,和他面前怒目而視的梁家秀,以及縮在墻角瑟瑟發抖的林麗。
“梁家秀?!”李富貴三角眼一瞪,幾步沖過來,指著梁家秀的鼻子就罵:“好你個掃把星!剛被林家趕出來就跑到這兒撒野來了?敢推我兒子,你找死么!”
他已經忘記了上次在山上害怕的心理,只記得是自己當時不小心摔倒了,才讓梁家秀占了上風。
畢竟他一個大老爺們,怎么可能不是一個女人的對手呢!
梁家秀將林麗拉到自己身后護住,冷冷地看著他:“李富貴,管好你兒子??!”
“動手動腳?”李富貴嗤笑一聲,上下打量了一下林麗,眼神里充滿了不屑,“就她?我兒子能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氣!你還敢動手?”
他拍了拍胸脯,唾沫橫飛:“告訴你梁家秀,別給臉不要臉!老子現在可不是以前了!看見沒有?”
他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腕上嶄新的手表,“等過兩天博覽會一開始,老子那幾顆三十年份的老山參一出手,就是萬元戶!到時候什么樣的黃花大閨女找不到?還稀罕你女兒這種貨色?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