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莊芙蕖,父親早逝,母親在我年幼時就不知所蹤。我無人可依,被抬入侯府為妾,
侯府公子陳未時在楚香樓指著我道:“這是我侯府養的舞姬!”多年后,我成為皇太后。
身著九鳳朝陽赤金云錦,牽著幼帝接受群臣朝拜。身后站著一文一武兩位,開始了垂簾聽政,
那年我剛滿二十五歲。01一聲驚雷劃過,腳下的水洼倒映出慌亂。我捂著嘴,
嚇得發出驚呼。手中的傘滑落到地上,被一陣風裹挾著吹到了幾步遠的地方打著轉。
我抱著頭跑向前方的云嵐寺。繡鞋踩過泥濘,甩出的泥點污了石榴紅長裙。簡陋的寺內,
隨著又一道閃電劃過。光影掃過張懷遠清俊冰冷的表情,他的聲音更冷。“你說什么?
你……再說一遍?!”我掏出堂姐的信遞了過去。聲音細如蚊蠅。“給……”一息后。
張懷遠手捂著臉苦笑一聲,身子往后踉蹌,手扶著斑駁的柱子,紅了眼角。
“原是我自作多情!小姐是枝頭寒梅。我不過是雪化后的一灘污水!
”我望著他的背影在雨中消失,咬著的唇松開,一股血腥彌漫。他不知,
我早已對他芳心暗許。在我心中他是雪中的蒼松翠柏。我才是那地上的一灘污水。這時,
佛像后卻走出一人。他嗤笑一聲。“好極,我不過躲雨而已,卻聽了場戲。
莊家的姑娘倒真別致,喜歡私見外男!”我沒有防備,目瞪口呆差點跌坐到地上。
知道被他誤會卻又不知如何解釋,也無法解釋。最終奪路而逃。雨越發大了,
打在瓦片上發出脆響。威遠侯世子陳未時看著角落那把孤零零滴溜溜打著轉的傘,輕蔑一笑,
眼中冷芒如有實質。原以為是一朵蓮花,卻不想也是個愛攀高枝的菟絲。
堂姐是禮部莊員外郎之女。我叫莊芙蕖,父親早逝。母親在我年幼時就不知所蹤,
家中人都已以此為恥,諱莫如深。父親在時,經常喝得爛醉如泥沖到我房里,
對著我痛哭流涕笑罵著。“你和你母親長得一樣美,一樣賤,一樣無恥。
你們這種水性楊花的女子都該去死,該死!”父親眼里充血,他是真的恨我母親,也恨我。
明明我的父親在我很小時侯,是恭謙溫潤,容止可則的男子。每天下值時,
他都會買些小零嘴帶回來,一到門口就對我張開懷抱。“芙蕖來,
爹爹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五香豆干!”那時我想不明白,后來為何,為何就成了那般的模樣。
明明是真的疼愛過我。明明那樣溫柔愛著我娘。卻變成了濃的化不開的恨。如果是恨,
可為何又在死時手中死死握著我娘的蓮花玉簪。一聲聲喚著我娘的閨名。
“蓮兒蓮兒……”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原來有愛才會恨。恨得有多么沉重,
愛的就有多么深厚。乾元十二年,堂姐出嫁。大伯和伯母不愿家里再添一個白吃米飯的人,
替我做主,草草將我打發。一頂小轎,從偏房將我抬了進威遠侯府的后門。伯母說,
若不是看在伯父面子上,我這樣的孤女想進侯府做妾都不配。在這世上已無人能為我做主,
我早已如垃圾般被人丟棄,唯剩幾分姿色。我無力反抗,連侯府公子是高是矮都不知道,
就成了他的妾室。一隅小院,一個叫小蘭的丫頭,再無其他。后來連小蘭都被調用了。
其實我能留下的理由,只不過是我的伯母說我會按摩,能緩解她的頭疼。
這話被威遠侯府的老夫人聽了去,只當買個大丫鬟又覺得虧了。于是干脆將我弄進府做了妾,
想著萬一,萬一世子哪日會用上我呢。就是這么可笑!
我日日去老夫人院里按摩伺候一個時辰。其余除了有人送一日兩餐外,
就很少有人來我的院子。我本以為我會這樣了此余生。可三個月后的一天早上。
我卻撞上了半路折回來拿東西的侯府世子陳未時。02這是我第二次見他。
也是第一次知道我居然成了這個人的妾。合歡樹下,他長身玉立。
斜睨著站于荷花池九曲徑上的我。目光中有震驚,有輕慢、有戲謔、有居高臨下,
還有一些讓人心慌的,我看不明白的東西。只是那天后,我偏僻的一隅小院,
便日日有個婆子來詢問我要些什么,缺些什么。每每來時總會帶上點果子點心。
雖然那些東西一看就是府里夫人們挑剩下,又被大丫鬟嬤嬤們挑揀了一遍的,
可總也聊勝于無。直到一天傍晚,同樣的大雨,陳未時帶著絲酒氣而來。因為父親的緣故,
我特別害怕這種味道。他沖進來,不由分說扯著我向外,一路拖拽著我出了二門。
仆婦們雖驚訝,卻不敢阻攔。垂花門外。一個白衣女子面前。我氣喘吁吁,堪堪停下。
陳未時帶著些譏諷開口。“小姐請看,我已說過,我不愛梅,不愛蘭,獨獨愛這妖嬈風姿。
”說著,他攬過我吻了下來。我聽到一聲女子憤恨嗚咽,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掙脫開他,
那姑娘早已不見人影。我平生頭一次打人。也許還因為之前種種委屈,種種傷心。
我用力甩了他一巴掌,淋著雨跑回了小院。我難過,難道我只配這樣被當做工具?
以前要聽堂姐的吩咐,替她與張郎傳遞情書,荷包。他們私會時要替他們望風,
最后被逼著去送斷情信。如今又被當作擋箭牌。我從小膽小,惟愿片瓦遮頭,避風擋雨,
一隅容身,了此余生便可。偏偏他們都要來拿捏我,把我的真心踩在腳下。我好恨,
我也曾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可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何會到這步田地,我又做錯了什么?!!
因為大庭廣眾下的那一巴掌,我的小院再次門可羅雀,可我并不在意。
一日兩餐慢慢由一葷一素變成了一素,而且幾乎都成了下仆們剩下的菜合成的雜燴。
天愈發冷了,世子院里的小廝來了。他皮笑肉不笑。“你這副作態給誰看?我家主子說了,
你早已有了意中人,還與那張家公子暗通款曲不清不白的。當真以為自己是黃花大閨女,
三貞九烈的。抬舉你了,今日爺要帶個舞姬去楚香樓。你就湊個數,換上——”他說罷,
一個丫鬟過來,輕蔑地瞥了我一眼,不情不愿推搡著我進屋,動作粗魯地扯下我的衣服。
見到我前胸那塊小拇指大的梅花胎記時,她罵了一句。“天生的狐貍精!”原來如此,
怪不得我的父親酒醉后會那般罵我。待我出門時,陳為時已經站在了門口。
他見到我一身雪狐裘。眼光晦暗幽深說了一句。“都生了張勾人的白皮子!”楚香樓,
我聽說過。長安最為動人的尤物都在這里。不少世家公子在此不惜掏空身家,
只為換得幾日銷魂蝕骨滋味。而我。當我脫下雪白的狐裘,半露香肩酥胸時,
喧鬧的樓中慢慢鴉雀無聲。良久才聽陳未時道:“這就是我養在府中的舞姬,如何?!
是否能力壓群芳,可算我賭贏了各位?”03我哪里會跳舞!從我的腳踏進這里時,
我便下了決心,我已了無生意。但當聽到那句養在府中的舞姬時,我的嘴角冷冷勾起。可笑,
我連妾都不是了!成了人盡可夫,可隨意買賣的舞姬。難不成我就不配得到半絲的真心!
若注定不配得到這世上的真心,注定我無論如何努力都要被踐踏。我便如了你們的意。
進門時,我見到了好些錦衣華服的男子正跪在女子裙下,殷勤地捧出金玉,如狗般搖尾乞憐。
難不成,我連那些姑娘都不如。想到此,我慢慢放松身體。跳舞?不過就是搔首弄姿罷了。
深吸一口氣,我走向屋子正中那華美艷麗的波斯舞毯。陳未時想伸手抓我,
我卻如靈蛇般躲避開。我拔下頭上蓮花玉簪,抖落滿頭青絲。微微側頭,伸展身體,
眼波流轉掃過全場。樂人經驗豐富,立刻配上鼓點。我不再壓抑,隨著鼓樂放開動作。
我五歲就扒在窗戶上學叔父的姨娘跳舞,不過如此。鼓點越來越急,節奏奔放,
而我的每一步舞動都能跟上,天衣無縫。場上的溫度越來越高,那些所謂的高門子弟,
那些官場上的謙謙君子都圍繞到了臺前。他們卸下面具后,目光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