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一下子就暗了。林塵只覺得身子一輕，然后就是一聲巨響。懷里的保溫箱飛了出去，
外賣灑了一地。他想喊，卻發不出聲音。“喵嗚！”是咪咪的尖叫聲！
林塵重重摔在柏油路上，后腦勺磕得生疼，眼前一陣陣發黑。咪咪呢？他掙扎著扭頭，
就看見咪咪小小的身子躺在不遠處，一動不動。旁邊是他早上剛給咪咪系上的小鈴鐺，
已經扭曲變形。血，好多血。從他額頭上流下來，糊住了眼睛。他也分不清，地上那些血漬，
是他的，還是咪咪的。“咪咪……”他想爬到它身邊，可胳膊、腿根本使不上勁。對不起啊，
咪咪……高檔會所的包廂里，音樂震耳欲聾。蘇婉兒正和趙楓搖著骰盅，笑得花枝亂顫。
桌上擺滿了昂貴的酒水和精致的果盤。手機鈴聲在嘈雜的音樂聲中微弱響起。
蘇婉兒玩得正嗨，不耐煩地抓起手機，看都沒看就劃開接聽鍵，
語氣帶著幾分醉意和被打擾的不悅：“喂？誰啊？不知道我在忙嗎？”“蘇小姐！
林塵出車禍了！在市醫院，你快來看看吧！他……他流了好多血！”電話那頭，
一個年輕男人帶著哭腔的聲音，是林塵送外賣的同事小李。蘇婉兒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但很快又被酒精和玩樂的興奮感提起。她把手機拿遠了點，對著趙楓做了個鬼臉，
語氣依舊輕飄飄的：“車禍？知道了。他能有什么大事？不就是想用苦肉計，
騙我過去看他嗎？”小李在那邊急得快哭了：“不是啊蘇小姐！這次真的很嚴重！
因為趕著送外賣，在機動車道出的事，所以和司機協商確定各自處理，醫生這邊說再不交錢，
就……就不給用藥了！他流了好多血，咪咪……咪咪也……”“行了行了，
”蘇婉兒不耐煩地打斷他，“醫藥費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你讓他老實待著，
別給我添亂就行。我這邊還有事，掛了啊！”她“啪”地掛了電話，
隨手把手機扔到一旁的沙發上，仿佛剛才接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推銷電話。趙楓端起酒杯，
遞到蘇婉兒唇邊，眼神里帶著一絲玩味和贊許：“婉兒，做得好。對那種人，就不能心軟。
”蘇婉兒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臉頰因為酒精泛起紅暈，眼神迷離：“那是當然。
他那點小伎倆，還想騙過我？也不看看我是誰！”她嬌笑著又去拿骰盅，“來來來，
我們繼續！剛才那把我可沒輸！”包廂里，又恢復了之前的喧鬧和歡笑。
仿佛那個躺在醫院里生死未卜的林塵，和那只已經冰冷的貓咪，都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插曲。
林塵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王奶奶坐在床邊，
用濕毛巾小心翼翼地擦著他的手。老人家眼睛紅紅的，時不時抹一下眼淚。林塵眼皮動了動，
慢慢睜開。他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好一會兒后，
才發出一點微弱的聲音：“王……王奶奶……”“哎，小塵，你醒了！
”王奶奶驚喜地湊過去，“感覺怎么樣？還有哪里疼？”林塵沒回答。他嘴唇哆嗦著，
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咪咪……我的咪咪呢？”王奶奶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別過頭，
擦了擦眼睛，聲音哽咽：“小塵啊，
你別太難過……咪咪它……它已經走了……”林塵眼中的光，一點點暗了下去。淚水，
順著他的眼角，無聲地滑落，浸濕了枕頭。都怪自己莽撞，他的咪咪，就這么走了。
那個在他最難的時候，蜷縮在他懷里取暖的臭小子，沒了。那個每天早上會用小爪子扒拉他，
叫他起床的臭小子，沒了。那個陪他一起送外賣，風里來雨里去，從不嫌棄他的臭小子，
沒了。心像是被人生生剜掉了一塊，疼得他喘不過氣來。他閉上眼睛，任由眼淚涌出。
那婉兒呢？她應該會趕來吧。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林塵的心，猛地提了起來。是她嗎？
一個護士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張催費單，眉頭緊鎖，
語氣帶著幾分催促和無奈：“林塵是吧？你這醫藥費還沒著落呢。
之前讓你同事聯系你女朋友，她說會想辦法，可這都過去大半天了，人影沒見著，錢也沒到。
你這傷勢拖不得，再不繳費，很多治療都進行不了了！”護士把催費單重重地放在床頭柜上，
搖了搖頭，轉身快步走了出去，嘴里還小聲嘀咕著：“這都什么人啊……”病房里，
又恢復了令人窒息的安靜。林塵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呵。
他慢慢地，慢慢地，把頭轉向窗外。天，已經黑了，全黑了。2“小塵啊，
你昨晚又昏迷了過去，現在可算醒了……”王奶奶紅著眼睛，手里緊緊攥著一小疊錢，
錢又舊又皺，邊角都毛了。“這是奶奶這些年攢下的養老錢，
還有街坊鄰居們東拼西湊給你的……你先拿著把醫藥費交一部分，
剩下的……剩下的奶奶再去想辦法，砸鍋賣鐵也給你治！”王奶奶說著，眼淚又掉下來了。
林塵心里一酸，想搖頭，喉嚨卻干得發不出聲。他知道，這些錢，是王奶奶的全部了。
很多年前，天還蒙蒙亮，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垃圾桶里翻找著吃的。那時候，
林塵的爸媽剛去世沒多久，他成了沒人要的野孩子。是路過的王奶奶，看見了他。
王奶奶那時候也不富裕，靠撿點廢品過日子。可她還是把臟兮兮的林塵領回了家，
給了他一口熱飯，一個能遮風擋雨的窩。從那以后，林塵就管王奶奶叫“奶奶”。
王奶奶沒兒沒女，也真把林塵當親孫子疼。有好吃的，先緊著他。天冷了，怕他凍著，
把唯一的舊棉襖都給他穿。林塵看著王奶奶布滿老繭的手，和手心里那點錢，
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另一頭，豪華公寓的大床上，蘇婉兒因為宿醉，頭痛得像要炸開一樣，
猛地坐了起來。她煩躁地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隨手拿起杯子想喝水，手卻抖得厲害。眼前，
又閃過五年前那場車禍。她被卡在變形的車座里，血不停地流，快要暈過去的時候，
感覺有個人在救她。那個人胸膛很暖，胸口有個東西，又大又熱，像塊燒紅的烙鐵，
貼著她的臉，給了她莫名的安全感。再醒過來，人已經在醫院了。病房里的電視正放著新聞，
記者在車禍現場采訪。鏡頭掃過一個穿著高級西裝的男人，雖然有些狼狽，但依舊風度翩翩。
男人胸前，赫然掛著一塊特別大的玉佩，在鏡頭下閃著幽幽的光。蘇婉兒當時就認定了，
那個胸前有大玉佩的趙楓，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嗡嗡嗡……”手機震動，
把蘇婉兒從回憶里拉了回來。是趙楓。“喂？”蘇婉兒聲音帶著宿醉的沙啞。電話那頭，
趙楓的聲音帶著慣有的戲謔：“我的大情圣，酒醒了？可別忘了，我們的五年賭約，
就快到期了。醫院里那個小可憐，還眼巴巴等著你這位‘貧窮女友’去救濟呢。
”蘇婉兒揉著發脹的太陽穴應道：“知道了。”掛了電話，
她從衣柜最深處翻出一套洗得發白的舊運動服，牛仔褲的膝蓋上還帶著補丁。
又從抽屜里拿出一副最土的黑框眼鏡戴上。鏡子里的人，瞬間從明艷的富家千金，
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甚至有些寒酸的鄰家女孩。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嘴角扯出一抹自嘲。
醫院，林塵的病房。蘇婉兒推門進來的時候，林塵正喝著王奶奶喂他的白粥。看見蘇婉兒，
林塵眼睛亮了一下，掙扎著想坐起來：“婉兒，你來了。
”蘇婉兒把手里拎著的一袋蘋果往床頭柜上一放，雙手抱在胸前，斜著眼睛看他：“喲，
林塵，你可真行啊，幾天不見，又把自己折騰進醫院了？這次又是演的哪一出苦情戲給我看？
”林塵臉白了白，低下頭沒說話。王奶奶看不過去，站起來說：“蘇丫頭，
小塵這次傷得很重，差點連命都沒了，你怎么能這么說他？”蘇婉兒瞥了王奶奶一眼，
沒搭理她，又看向林塵，語氣緩和了些，但依舊帶著一絲嘲弄：“行了，看你這可憐樣。
”她頓了頓，從隨身的舊帆布包里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扔在林塵床邊的被子上，
“這是我最近在外面兼職，還有……還有中了個小彩票賺的錢，大概十萬塊，
你先拿去把醫藥費都交了吧。就算我……借你的，以后手頭寬裕了記得還我。”十萬塊！
林塵和王奶奶都愣住了。蘇婉兒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轉身往外走：“我公司那邊還有急事，
先走了。等過幾天我再來看你。”門“砰”的一聲關上了。林塵看著被子上的那個信封，
又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心里五味雜陳。她還是關心我的。雖然她說話總是那么難聽，
對我時冷時熱的，但她心里一定還是有我的。不然，她怎么會拿出這么多錢來幫我？
他捏緊了那個信封，像是捏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蘇婉兒走出醫院大門，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臉上的“窮酸”表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輕松和得意。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趙楓的電話。“趙楓，醫院這邊我已經搞定了，那個林塵，
暫時安撫住了。”她聲音帶著笑意，“我們的賭約，你可別忘了。五年一到，我蘇婉兒，
就是你趙楓名正言順的妻子了。”電話那頭，趙楓聲音曖昧：“當然，我的寶貝，
我怎么會忘了呢？”蘇婉兒聽著趙楓叫她“寶貝”，心里像吃了蜜一樣甜，
完全沒聽出趙楓語氣里那絲若有若無的古怪和嘲弄。3時間，真是個不經用的東西。一晃，
五年就快過去了。五年前，那場車禍之后，蘇婉兒從醫院一出來，
就對趙楓展開了猛烈的追求。她開著跑車去趙楓公司樓下堵他，送他最新款的奢侈品，
包下整個餐廳只為和他吃一頓飯。整個A市的上流圈子，
都知道蘇家大小姐迷上了趙家那位風流公子。蘇婉兒從沒跟趙楓提過，
她是因為覺得趙楓是她的救命恩人才這么做的。她怕趙楓覺得她另有所圖，不夠真心。
她每次都說，她是對趙楓一見鐘情，非他不可。趙楓呢，家里有錢有勢，長得也算人模狗樣，
就是不干正經事，整天吃喝玩樂，身邊的女人換得比衣服還勤。
蘇婉兒這么個漂亮、有錢、家世又相當的大美女主動送上門，他當然不會拒絕。
但他趙楓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身體里有個“定時炸彈”，
這是他們趙家隨機性極大的遺傳病，活不長久。他家里那些老頭子，
早就想讓他娶個門當戶對的媳婦，好給趙家留個后，順便鞏固一下家族勢力。蘇婉兒，
無疑是最好的人選。可趙楓不想那么早被婚姻綁住。他還想再多玩幾年。于是，
他就跟蘇婉兒定了個賭約：“蘇婉兒，你要是真那么愛我，就去證明給我看。
你去找個最窮最土的男人，跟他談五年戀愛。這五年里，你也要裝成個窮光蛋，
不能讓他發現你的真實身份。要是你能堅持下來，五年后，我就娶你。
”蘇婉兒當時想都沒想，一口就答應了。在她看來，這算什么難事？
不過是陪個窮小子演五年戲而已。為了她的救命恩人，為了她認定的愛情，這點犧牲算什么？
于是，蘇婉兒就在茫茫人海里，選中了那個騎著一輛破舊二手自行車，
每天滿頭大汗送外賣的林塵。那時候的林塵，看著老實巴交，甚至有點傻氣。蘇婉兒覺得，
這種人最好控制。這五年來，蘇婉兒就像個精神分裂的人。在趙楓面前，
她是百依百順、熱情似火的蘇家大小姐。在林塵面前，她就是那個穿著廉價衣服、脾氣古怪，
時而溫柔體貼、時而冷若冰霜的“貧窮女友”蘇婉兒。她高興的時候，
會拉著林塵去吃路邊攤，會給林塵買幾十塊錢一件的T恤，會靠在林塵的破自行車后座上，
讓他帶著她在城市里亂逛。那時候的林塵，笑得像個傻子。她不高興的時候，
或者趙楓那邊又有什么“考驗”她的時候，她就會對林塵頤指氣使，無緣無故發脾氣，
甚至會突然消失好幾天，不接電話，不回信息。林塵就會像丟了魂一樣，到處找她。
林塵是真愛慘了蘇婉兒。他覺得蘇婉兒雖然窮，脾氣也不太好，但心地善良，對他也好。
他把她當成了自己未來的媳婦，掏心掏肺地對她。戀愛的時候，蘇婉兒也模模糊糊記得，
林塵脖子上好像也掛著個什么東西，偶爾會從衣領里露出來一小截紅繩。
有一次她隨口問了一句，林塵紅著臉，
小心翼翼地從領口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黑乎乎的木頭疙瘩，看著像條小魚。
“這是我媽留給我的，不值錢的小玩意兒。”林塵小聲說，說完又趕緊塞了回去，
寶貝得不行。蘇婉兒當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覺得林塵真是土得掉渣。
這種地攤上十塊錢能買仨的破爛玩意兒，還當個寶。醫院里，林塵的醫藥費是交清了。
可蘇婉兒，從那天離開后，就再也沒出現過。林塵每天都盯著手機看，
生怕錯過她的電話或者信息。可手機安靜得像塊石頭，一點動靜都沒有。他給她打電話，
電話那頭總是冰冷的“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他給她發信息，石沉大海，
一條回復都沒有。王奶奶看著林塵一天天消沉下去，飯也吃得少了，人也瘦了一圈，
心疼得不行。“小塵啊，”王奶奶嘆了口氣，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林塵，
“那個蘇丫頭……我看她對你不是真心的。你為她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值不值得啊？
”林塵接過蘋果，卻沒有吃。他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聲音有些沙啞：“奶奶，
婉兒她……她不是那樣的人。她只是忙，她前幾天還來看我，還幫我交了那么多醫藥費呢。
她心里……肯定是有我的。”他一遍遍對自己說著。可說著說著，連他自己都快不相信了。
胸口那塊小魚吊墜，貼著皮膚，但好像也變得冰涼了。趙楓的病，確實越來越重了。
他躺在私人醫院的豪華病房里，臉色蒼白得像鬼，整天咳嗽不止。醫生說，
他的家族遺傳病已經到了晚期，如果再找不到傳說中能救命的“龍玉佩”，
怕是撐不了多久了。趙楓煩躁地砸了床頭柜上的水杯，
對著電話那頭的蘇婉兒吼道：“蘇婉兒！五年了！你到底找到沒有？我他媽快死了！
你要是再找不到那塊破玉，我們的婚約就取消！”蘇婉兒握著電話，手心全是汗。
她聽著趙楓虛弱卻依舊暴躁的聲音，心疼又焦急：“阿楓，你別急，我一直在想辦法！
我一定會找到的！你相信我！”掛了電話，蘇婉兒看著窗外，眼神變得狠戾起來。
龍玉佩……到底在哪里？4林塵在醫院躺了小半個月，身體好得差不多了，就辦了出院手續。
腿還有點不得勁，走路稍微有點跛，但不影響干活。他先回家，把王奶奶安頓好。
看著王奶奶因為照顧他，又憔悴了不少，眼角的皺紋都深了，林塵心里堵得慌。“奶奶，
等我賺到錢了，就給您買大房子，請保姆伺候您。”林塵紅著眼睛對王奶奶說。
王奶奶笑著拍拍他的手：“傻孩子，奶奶不要什么大房子，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安頓好王奶奶，林塵就去找了蘇婉兒。他想跟她說說自己接下來的打算。
蘇婉兒住的那個“出租屋”，還是老樣子，又小又暗。林塵敲了半天門，
蘇婉兒才睡眼惺忪地來開門，頭發亂糟糟的，穿著一件寬大的舊T恤，看見林塵，
也沒什么好臉色。“你來干什么？”蘇婉兒打著哈欠問。林塵沒在意她的態度，
自顧自地說：“婉兒，我想好了，我打算去騎行旅行。”蘇婉兒愣了一下：“騎行旅行？
你發什么神經？”“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林塵眼神里帶著一絲向往，“而且，
我以前答應過咪咪，要帶它看遍山川湖海。雖然咪咪不在了，但我想替它完成這個心愿。
”他頓了頓又說：“現在網上那種騎行拍視頻的，不是挺火的嗎？我也想試試。
要是能賺到錢，就能把欠你的醫藥費還了，也能讓奶奶過上好日子。”蘇婉兒聽著，
眼睛轉了轉。騎行旅行？拍視頻？這倒是個好主意。林塵這一走，短時間內肯定回不來。
這樣一來，她就能少些麻煩，專心應付趙楓那邊，等五年賭約一到期，
她就能順理成章地嫁給趙楓了。至于林塵能不能賺到錢，蘇婉兒壓根就沒指望。一個窮光蛋，
能折騰出什么名堂來？她臉上露出一副驚喜的表情，走過去拉住林塵的手：“林塵，
你這個想法太棒了！我支持你！有夢想就去追，多好啊！
”她從床底下翻出一個落了灰的舊背包，里面裝著一些她以前早就淘汰不用的二手拍攝設備。
一個舊款的運動相機，一個不怎么靈敏的麥克風，還有一個晃晃悠悠的小三腳架。
“這些你拿去用吧！”蘇婉兒把背包塞到林塵手里，笑得一臉真誠，“雖然東西不怎么好，
但好歹能用。我相信你，一定能拍出好視頻，賺大錢的！”林塵看著蘇婉兒鼓勵的眼神，
又看了看手里的背包，心里暖烘烘的。他就知道，婉兒是愛他的。“婉兒，謝謝你。
”林塵咧開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謝什么呀，我們之間還用說這些？
”蘇婉兒拍了拍他的肩膀，“路上注意安全，多給我發消息，
拍了視頻也記得第一時間分享給我看哦。”林塵用力點點頭。于是，林塵就真的上路了。
他住院剩下的錢買了一輛二手的山地自行車，一個最便宜的睡袋和帳篷。
咪咪以前最喜歡的一個小布老鼠玩偶，他用紅繩穿著，掛在了車把上，
就當是咪咪陪著他一起出發了。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咪咪的時候。那是一個寒冬，
他深夜送完最后一單外賣，又累又餓，路過一個巷子口的垃圾桶，
聽見里面傳來一陣細微的貓叫聲。他翻開垃圾桶蓋，就看見了咪咪。那時候的咪咪，
只有巴掌那么大，縮成一小團，毛凍得一縷一縷的，眼睛瞇成一條縫，看著就快不行了。
雖然林塵當時自己都快吃不上飯了，可看著那小可憐樣，他怎么也狠不下心扭頭就走。
他把咪咪從垃圾桶里抱出來，揣進自己那件破舊的棉衣懷里。小家伙在他懷里抖了半天，
才漸漸暖和過來，發出一點點滿足的呼嚕聲。從那天起，他就有咪咪了。他給它取名叫咪咪，
最普通最大眾的名字，因為他覺得，這樣普通的咪咪，才能平平安安地陪他久一點。
以前送外賣的時候，他常常忙到很晚才回家。
每次他拖著疲憊的身體打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總能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床底下或者哪個角落里“嗖”地一下竄出來，
用毛茸茸的小腦袋蹭他的褲腿，嘴里發出“喵喵”的叫聲，像是在歡迎他回家，
又像是在跟他撒嬌說“我餓了”。那時候，他最開心的事，就是從自己那份簡單的晚餐里，
分出一半給咪咪。一個饅頭，他會掰一半給咪咪，看著它用小爪子按著，
一點一點啃得津津有味。一碗清湯寡水的面條，他會把里面僅有的幾片菜葉子挑出來給咪咪。
有時候外賣訂單多，能多賺幾塊錢，他會奢侈地買一小袋最便宜的貓糧，看著咪咪埋頭苦吃，
發出滿足的“咔嚓咔嚓”聲，他自己啃著干巴巴的餅，心里也覺得甜滋滋的。
騎行旅行的日子，比他想象的還要苦。第一天就爆了胎，
他推著車走了十幾里山路才找到修車鋪。晚上睡在帳篷里，半夜被凍醒是常事。
有時候下大雨，帳篷漏水，他就只能抱著膝蓋蹲坐到天亮。有一次在山里迷了路，
手機也沒信號，餓得頭暈眼花，差點以為自己要死在外面。還有一次，
被幾條兇狠的野狗追了半座山，嚇得魂都沒了。可每次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
林塵就會想起王奶奶那雙期盼的眼睛，想起蘇婉兒溫柔的鼓勵。
他還會摸摸車把上的小布老鼠，想起以前他騎著破舊的送餐車，咪咪就乖乖地蹲在他車籃里。
一人一貓，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那時候雖然窮，但心里是踏實的，快樂的。那時，
咪咪漸漸長大了，林塵送外賣的車前面加裝了一個小小的車籃。不是為了多裝貨，
是專門給咪咪準備的。他用舊衣服在車籃里鋪了個軟軟的墊子。每次出門送外賣，
咪咪就會乖乖地跳進車籃里，蜷縮起來，只露出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
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飛速后退的世界。林塵騎著車，風從耳邊吹過。
他會時不時低頭看看車籃里的咪咪。有時候，咪咪會伸出小爪子，輕輕扒拉一下他的手，
像是在跟他打招呼。有時候，遇到顛簸的路，咪咪會嚇得往墊子深處縮一縮，
發出一點點委屈的叫聲。林塵就會放慢速度，用手輕輕摸摸它的小腦袋，安慰它說：“別怕，
有我在”。路邊的行人，有時候會好奇地看著他車籃里的小貓，發出善意的笑聲。
林塵那時候，總會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心里又有點小小的得意。他想，等以后有錢了，
一定要買一輛更好的車，帶咪咪去更遠的地方，看更好看的風景。”有一次，林塵發高燒，
渾身沒力氣，躺在床上起不來。王奶奶出去給他買藥了，屋里就他一個人，燒得迷迷糊糊的。
他就感覺有個毛茸茸的小東西，跳上了他的床，輕輕地挨著他的臉頰，用溫熱的小身體蹭他。
是咪咪。咪咪好像知道他生病了難受，那天特別乖，不吵不鬧，就靜靜地趴在他枕頭邊，
時不時用小舌頭舔舔他的手背。林塵燒得稀里糊涂的時候，就感覺咪咪是他唯一的依靠。
那小小的、溫暖的身體，給了他很多很多的力量。想到這些，林塵就覺得身上又有了力氣。
他開始用蘇婉兒給他的那個舊相機，記錄下沿途的風景。
日出、晚霞、星空、雪山、草原、湖泊……他也會在視頻里，
絮絮叨叨地講一些他和咪咪以前的小故事，講咪咪有多聰明，多粘人，多可愛。他的視頻，
拍得不專業，剪輯也粗糙，普通話還帶著點口音。可就是這份質樸和真實，
還有他對逝去愛貓的那份深情，慢慢地打動了一些人。他的粉絲，從一開始的幾個，
慢慢變成幾十個，幾百個……視頻下面，開始有人給他留言，鼓勵他，說喜歡看他的視頻，
喜歡聽他講咪咪的故事。林塵看著那些評論，心里暖暖的。林塵把自己拍的每一個視頻，
都會第一時間用微信分享給蘇婉兒。他希望能得到她的夸獎，哪怕只是一句“還不錯”。
可是，蘇婉兒的回復總是很慢，也很敷衍。有時候是隔了半天才回一個“嗯”字。
有時候干脆就不回。林塵有些失落。不過還是很理解婉兒，認為她一定是很忙吧，
畢竟她也要為了他們的未來努力打拼呢。林塵賺到的第一筆錢雖然只有幾百塊，
但還是小心翼翼地轉進了一張單獨的銀行卡里。想著等攢多一點，
就給王奶奶買那個最新款的加熱按摩椅，讓她的老寒腿能舒服點。等再多賺一點，
就給蘇婉兒買一條她以前逛夜市時，多看了幾眼卻沒舍得買的水晶手鏈。他不知道的是，
他心心念念的蘇婉兒，此刻正穿著他從未見過、未聽過的名牌時裝，坐在高級餐廳里，
和趙楓談笑風生，商量著他們美好的未來。而他分享過去的那些視頻鏈接，
蘇婉兒甚至都懶得點開。5騎行了小半年，林塵的銀行卡里，還真攢下了一小筆錢。不多，
也就幾千塊。但對以前的他來說，這已經是一筆巨款了。他琢磨著，該回A市一趟了。一來，
是想王奶奶了。老人家一個人在家，他總不放心。二來，也想給蘇婉兒一個驚喜。
他想親口告訴她，他拍視頻賺錢了，說不定以后真能讓她過上好日子。他先回了王奶奶家。
進門的時候，王奶奶正戴著老花鏡，對著一張舊報紙發呆。看見林塵，老人家先是愣了一下，
隨即眼睛就紅了。“小塵！你……你怎么回來了？”王奶奶拉著林塵的手，
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眼淚止不住地掉。林塵黑了，也瘦了，但看著精神了不少，
眼神也比以前亮堂了。他從背包里掏出大包小包的東西，一樣一樣擺在桌上。
給王奶奶買的厚棉衣，新棉鞋，還有她以前總念叨，
說鄰居李奶奶用了效果特別好的那個治腿疼的藥膏，那時候他沒錢買，
這次特地給她帶了好幾盒。王奶奶看著桌上的東西，又看看林塵，嘴唇哆嗦著，
半天說不出話來，一個勁兒地抹眼淚。“奶奶，以后我會賺更多錢，給您買更好的東西。
”林塵笑著說，眼睛里卻也濕漉漉的。在王奶奶家住了兩天，林塵陪著老人家說了好多話，
把騎行路上的見聞都講給奶奶聽。王奶奶聽得津津有味，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這天下午，
林塵跟王奶奶說了一聲，就騎車出門了。他要去給蘇婉兒一個驚喜。他記得蘇婉兒有次提過，
她在一家小貿易公司做出納，公司就在市中心那棟叫環球大廈的寫字樓里。
林塵特地換了件干凈的T恤，雖然還是舊的，但洗得很干凈。他還對著鏡子，
笨手笨腳地抓了抓頭發。他到環球大廈樓下的時候，天還沒黑。可眼前的景象，
卻讓他愣住了。大廈前面的廣場上，人山人海，搭著高高的臺子，上面掛著巨大的橫幅，
寫著“蘇氏集團感恩回饋，千萬紅包現場派送”。音響里放著震耳欲聾的音樂，
一個穿著光鮮亮麗的主持人，正拿著話筒，
聲嘶力竭地喊著：“感謝我們蘇氏集團的蘇婉兒總裁！感謝蘇總的未婚夫，
趙氏集團的趙楓先生！是他們的大愛無疆，才有了我們今天的紅包雨！”蘇婉兒？總裁？
未婚夫趙楓？他擠進人群，聽著旁邊的人興奮地議論。“蘇氏集團的總裁啊！
聽說才二十幾歲，長得又漂亮，家里又有錢得嚇人！”“可不是嘛！她那個未婚夫趙楓，
也是我們市有名的富二代，兩家強強聯合，簡直了！”“聽說蘇總對她那個未婚夫可好了，
百依百順，簡直是模范情侶！”林塵聽著這些話，頭腦發昏。他不相信。或者說，
他不敢相信。他看到臺上，一個穿著華麗晚禮服的女人，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那張臉……很像她！很像蘇婉兒！那人化著精致的妝，笑靨如花，對著臺下揮手致意，
和平時在他面前那個穿著樸素、素面朝天的蘇婉兒，簡直判若兩人。林塵想沖上去問個清楚。
可他剛往前邁了一步，就被人流擠得東倒西歪。“別擠別擠！排隊領紅包了！”有人在喊。
林塵看著臺上那個光芒萬丈的女人，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這件洗得發白的舊T恤，
和腳上那雙沾著泥點的運動鞋，心里像被針扎一樣疼。他想近一點，再近一點，看清楚，
那到底是不是他認識了五年、愛了五年的蘇婉兒。他從背包里拿出騎行時用的防風圍脖，
戴著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然后，他低著頭，混在領紅包的人群里，
一點點往前挪。因為長期騎行，風吹日曬，林塵的皮膚變得黝黑粗糙，
跟以前那個白凈的小伙子比，像是換了個人。蘇婉兒正親自給排隊的市民發紅包。
她今天心情很好，臉上始終帶著得體的微笑。輪到林塵的時候，他低著頭，
沒敢看蘇婉兒的眼睛。蘇婉兒遞給他一個厚厚的紅包，客氣地說了一句：“祝您好運。
”林塵接過紅包，指尖微微顫抖。紅包上印著金色的“蘇氏集團”，
還有一個小小的數字“5200”。是蘇婉兒的聲音。他不會聽錯。
蘇婉兒看著眼前這個戴著圍脖、低著頭的男人，覺得他的身影有那么一丁點兒熟悉，
但后面還有那么多人等著領紅包，她也沒多想，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了下一個人身上。
林塵捏著那個紅包，像是捏著一塊燒紅的炭。他慢慢地抬起頭，
最后看了一眼臺上那個笑容滿面、光彩照人的蘇婉兒。然后，他轉過身，默默地擠出了人群。
五年。整整五年。他以為的愛情，他以為的真心，原來，都只是一場笑話。一場，
只有他一個人當了真的，天大的笑話。林塵的心像是被人用刀子一片一片地來回割著，
疼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他沒有回家再去見王奶奶，只是打電話說了一下自己有些事要忙。
他怕王奶奶看出他的不對勁，會擔心。他到最近的火車站，買了一張最快離開A市的火車票。
帶著自行車和咪咪的玩偶去哪里都好，只要能離開這個讓他惡心的地方。而那封寫了又劃掉，
劃掉了又繼續寫的訣別信，現在也被撕成了一堆紙屑。就這樣吧。都結束了。
蘇婉兒在一次公司高管會議后，回到辦公室，揉了揉疲憊的臉頰。她拿起手機，
習慣性地想看看林塵有沒有發新的視頻過來。這才發現，林塵已經快一個星期沒有聯系她了。
一個視頻，一條信息，一個電話都沒有。這可不像他。以前他就算再忙再累，
每天也至少會給她發個“晚安”的。蘇婉兒皺了皺眉。這個林塵，又在鬧什么幺蛾子？
難道是嫌她給的那些二手設備太差了，拍不出好視頻，所以跟她賭氣？
蘇婉兒心里閃過一絲莫名的煩躁。她拿起手機，想給林塵打個電話過去問問。
可手指在撥號鍵上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放下了。算了，一個窮小子而已，
還能翻出什么浪花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趙楓那邊。趙楓的病越來越重，
那塊能救命的“龍玉佩”，她必須盡快找到。至于林塵……等她有空了再說吧。
6林塵又上路了。他勞煩王奶奶把上次留在家里的裝備寄了過來。還是那輛二手自行車，
還是那個舊帳篷，車把上還是掛著那個小布老鼠。只是，他的心，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
他騎車的時候，總想著快一點，再快一點，好像前面有什么好東西在等著他。現在，
他騎得很慢，慢得像是怕驚擾了路邊的野草。他還是會拍視頻。鏡頭里，還是那些山川湖海，
日出日落。只是，視頻里再也沒有他絮絮叨叨的解說了，也沒有那些他和咪咪的小故事了。
背景音樂，也從以前那些歡快的民謠，變成了嗚嗚咽咽的純音樂，像是有人在哭。
他不再給蘇婉兒分享視頻了。一個都沒有。微信里，蘇婉兒那個頭像，
還靜靜地躺在他的聯系人列表里。他沒刪，也懶得刪。就像路邊一塊礙眼的石頭，
你不想看見它，繞開就是了。蘇婉兒也越來越覺得林塵有點不對勁。剛開始，
她還以為林塵是在跟她耍小脾氣，過幾天就會像以前一樣，自己沒臉沒皮地湊上來。
可一個星期過去了，林塵那邊，還是死水一潭。她忍不住點開林塵的短視頻賬號。
林塵還在更新視頻。只是，視頻的內容，讓她看著有點堵得慌。以前林塵的視頻，
雖然土里土氣的，但總透著一股傻樂呵的勁兒。現在這些視頻，看著就讓人覺得壓抑。而且，
林塵再也沒在視頻里提過她一個字，也沒提過咪咪。蘇婉兒心里莫名其妙地有點煩躁。
這個林塵，真是越來越不識抬舉了！自己好心資助他去騎行，他不感恩戴德就算了，
還敢跟她玩失蹤？但這點小情緒，很快就被趙楓的事沖散了。趙楓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
躺在私人醫院的頂級病房里，用著最昂貴的藥，請著最有名的專家，可那該死的家族病，
還是一點點蠶食著他的生命。他整個人瘦得脫了相，脾氣也越來越暴躁，動不動就摔東西，
罵醫生護士。蘇婉兒每天都去醫院陪他，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心如刀割。她把所有的希望，
都寄托在了那塊虛無縹緲的“龍玉佩”上。只要找到龍玉佩，趙楓就有救了。她的救命恩人，
就能活下去了。這天，趙楓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有氣無力地刷著手機。
他手指胡亂劃拉著，也不知道怎么就點進了一個短視頻APP。屏幕上，
正好是林塵最新更新的一個視頻。視頻里，林塵騎著車，停在一片開滿了野花的草原上。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干硬的餅，就著水壺里的涼水，
一口一口慢慢地啃著。看著雖然孤單，但那份自由自在，和背景里那片廣闊無垠的美景，
卻莫名地刺痛了趙楓的眼睛。憑什么？憑什么他趙楓要在這里等死，受盡病痛折磨，
而這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卻能那么逍遙快活地在外面看風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惡意，
像毒蛇一樣，從趙楓心底最陰暗的角落里鉆了出來。他眼珠子轉了轉，
嘴角勾起一抹病態扭曲的笑容。他對旁邊正在給他削蘋果的蘇婉兒說：“婉兒，
我這兩天……咳咳……總是夢見一個叫‘龍隱鎮’的地方。
我感覺……我感覺我媽以前跟我說過的，我們家那個能救命的‘龍玉佩’，
好像……好像就跟那個鎮子有關系。”蘇婉兒一聽，眼睛立刻亮了：“龍隱鎮？阿楓，
你確定嗎？”趙楓虛弱地點點頭，
喘著氣說：“我……我也說不準……就是一種感覺……咳咳……婉兒，
你……你能不能開車帶我去找找看？萬一……萬一真的找到了呢？
”蘇婉兒看著趙楓期盼又痛苦的眼神，心疼得不行，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好！阿楓，
你別急，我這就安排車，我們馬上去龍隱鎮！”她哪里知道，這個所謂的“龍隱鎮”，
根本就是趙楓剛才在林塵一個視頻的定位里看到的。林塵下一站要去的地方，就叫龍隱鎮。
趙楓看著蘇婉兒急匆匆出去安排車輛的背影，臉上那病態的笑容，更加詭異了。林塵騎著車，
慢悠悠地往龍隱鎮的方向去。他聽說，龍隱鎮是個很古老的小鎮，藏在深山里，風景特別好。
他想去那里看看。也許，換個地方，心情能好一點。山路很窄，彎彎繞繞的，一邊是懸崖，
一邊是峭壁。林塵騎得很小心。就在他拐過一個急彎的時候，
對面突然沖過來一輛黑色的越野車，速度極快，像是失控了一樣，直直地朝著他就撞了過來！
林塵瞳孔猛地一縮，想躲，已經來不及了。“砰！”一聲巨響。林塵連人帶車，
被撞得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懸崖邊的護欄上。自行車被撞得稀巴爛，零件散了一地。
林塵感覺自己的骨頭好像都斷了，五臟六腑都錯了位，疼得他連叫都叫不出來。血，
順著他的額頭、嘴角，不停地往外涌。意識，一點點開始模糊。
就在他以為自己這次真的要死定了的時候，胸口突然傳來一陣滾燙的感覺！
他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個烏木小魚吊墜，此刻竟然發出了一陣刺眼、溫熱的紅光！
那紅光越來越亮，越來越熱，像一團小太陽一樣，把他整個胸口都映紅了。一股暖流，
從吊墜里涌出來，鉆進他的身體里，游走在他的體內。原本快要熄滅的生命之火，
好像又被重新點燃了。吊墜的光芒，也把周圍照得一片通紅。那輛黑色的越野車，
在撞到林塵后，一個急剎車，停在了不遠處。車門打開，
蘇婉兒和趙楓臉色慘白地從車上滾了下來。蘇婉兒看著不遠處，林塵倒在血泊里，而他胸前，
那個她一直以為是地攤貨的小吊墜，此刻竟然發出了那么明亮、那么灼熱、那么熟悉的光芒！
那光芒，那溫度……跟五年前，她被困在車里，快要死掉的時候，
感受到的那個“又大又熱的物體”，一模一樣！蘇婉兒腦子里“轟”的一聲，
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原來……原來五年前救了她的，根本不是趙楓！是林塵！
是林塵胸前這個不起眼的小吊墜！林塵，才是她的救命恩人！而趙楓，
也死死地盯著林塵胸前發光的玉佩，眼睛里爆發出貪婪和狂喜的光芒！他明白，
這就是真正的“龍玉佩”！能救他命的寶貝！蘇婉兒和趙楓，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
愣在原地。一個是因為驚天真相帶來的巨大沖擊和悔恨。
一個是因為垂死之際看到救命稻草的狂喜和貪婪。就在他們愣神的這幾秒鐘，
林塵胸前玉佩發出的紅光，突然又黯淡了下去，最后完全消失了。蘇婉兒最先反應過來，
她尖叫一聲，連滾帶爬地就往林塵那邊沖：“林塵！林塵！”趙楓也回過神來，
跌跌撞撞地跟在蘇婉兒后面，
嘴里神經質地念叨著：“龍玉佩……我的龍玉佩……”7蘇婉兒和趙楓，一前一后，
跌跌撞撞地沖到林塵剛才倒下的地方。可眼前的一幕，讓他們倆都傻了眼。人呢？林塵呢？
剛才還躺在這里，胸口發著紅光的林塵，竟然不見了！地上，只有一灘黑紅色的血。
還有那輛被撞得不成樣子的自行車，歪歪扭扭地倒在一邊。
再就是一枚小小的、黑乎乎的木頭疙瘩，孤零零地躺在沾著血的塵土里。
是林塵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個小魚吊墜。只是，它現在一點光都不發了，
看著就跟路邊撿來的爛木頭沒什么兩樣。趙楓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像是餓了三天的狼看見了肉。他一個箭步沖過去，也顧不上臟不臟，
一把就將那枚小魚吊墜從地上撿了起來，死死地攥在手心里。“龍玉佩！哈哈！是龍玉佩！
”趙楓舉著那塊破木頭，像是瘋了一樣，仰天大笑，“我找到了！我趙楓有救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鼻涕也流了下來，配上他那張因為病痛和狂喜而扭曲的臉，
看著又可憐又可怖。蘇婉兒看著趙楓那副癲狂的模樣，又看看空蕩蕩的事故現場，
和地上那攤刺眼的血。林塵……她的林塵……他傷得那么重，流了那么多血，
現在人不見了……他會去哪里？是不是……是不是已經……蘇婉兒不敢再往下想。
她的腿一軟，“噗通”一聲，就癱坐在了地上。眼淚涌出，用手怎么擦也擦不完。完了。
一切都完了。她好不容易才發現，原來林塵才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好不容易才明白，
原來自己早就愛上了那個傻傻的、土氣的、卻對她掏心掏肺的林塵。
可現在……現在說什么都晚了。是她！是她親手把林塵推上了絕路！
如果不是她聽信了趙楓的鬼話，開車帶他來這個鬼地方……如果不是她開車的時候分了心，
沒有注意到路況……林塵就不會被撞！林塵就不會死！此時，山林深處，
幾個穿著古樸服飾、像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人，正抬著一個擔架，
腳步飛快地往龍隱鎮內界的方向趕。擔架上躺著的，
正是渾身是血、已經陷入深度昏迷的林塵。他們是龍隱鎮內界的守護者，
感應到龍玉佩最后一次發出求救信號，循著氣息找了過來。其中一個年長者，
看著林塵的胸口輕輕嘆了口氣：“龍血已盡，這孩子……能不能挺過去，就看他的造化了。
”而趙楓還在車禍現場抱著那塊破木頭傻樂。樂夠了才想起旁邊的蘇婉兒。他走過去，
一把將癱坐在地上的蘇婉兒拽了起來，語氣急不可耐：“婉兒！我們快走！
我要馬上去找我爺爺那個老朋友，讓他用這龍玉佩救我的命！”蘇婉兒被他拽得一個踉蹌，
眼神空洞地看著他，像是沒聽見他在說什么。“走啊！你還愣著干什么！
”趙楓見蘇婉兒不動，不耐煩地吼道。蘇婉兒像是被他的吼聲驚醒了，猛地甩開他的手，
聲音沙啞得不像她自己：“我不走！我要找林塵！我要找到他！”她像瘋了一樣，
在事故現場附近的山林里亂竄，一邊跑一邊聲嘶力竭地喊著：“林塵！林塵你出來！
你別嚇我！林塵！”喊聲在空曠的山谷里回蕩。趙楓看著蘇婉兒瘋瘋癲癲的樣子，
皺眉罵了一句：“神經病！”他現在滿心都是自己能活命了，
哪有心思管蘇婉兒和那個已經沒用的林塵。他把那塊“龍玉佩”小心翼翼地揣進懷里，
自己爬上那輛撞壞了車頭的越野車，一腳油門，歪歪扭扭地開走了。蘇婉兒還在喊。
她喊得嗓子都啞了，眼淚也流干了，可連林塵的一根頭發絲都沒看見。天，漸漸暗了下來。
山里的風，吹得人骨頭發冷。蘇婉兒又冷又餓，渾身是傷，可她感覺不到。她只知道，
林塵不見了。她必須要找到他！就在蘇婉兒快要絕望得暈過去的時候，
她的腳好像被什么東西纏了一下。她低頭一看，是一塊深藍色的布料，
上面沾著已經干涸變黑的血跡。是林塵騎行服上的布料！他出事的時候，就穿著這件騎行服！
蘇婉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撲過去，把那塊小小的布料緊緊攥在手里，
貼在自己胸口。他還在這附近！他還活著！一定是的！蘇婉兒看著四周黑漆漆的山林，
咬了咬牙。林塵，你等著我！就算把這龍隱鎮翻個底朝天，我也要把你找出來！
8山里的夜晚，安靜得嚇人，偶爾傳來幾聲不知道什么鳥的怪叫，聽得人心里發毛。
趙楓開著那輛破車跑了。蘇婉兒一個人，留在了這荒山野嶺。她又冷又餓，
身上還有好幾處傷，火辣辣地疼。可她顧不上這些。
她手里緊緊攥著那塊從林塵騎行服上撕下來的布料，像是攥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
蘇婉兒咬著牙，從地上爬起來，借著手機屏幕那點微弱的光，開始在附近漫無目的地尋找。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找去哪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就憑著一股執念，
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山路上走著。嘴里，
還不停地小聲喊著：“林塵……林塵你在哪兒……你應我一聲啊……”回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