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箏轉頭,看向見珍:“這藥是誰送來的?”
見珍都嚇哭了:“是,是二小姐。”
眾人都知道,是孟笙送來的。
她囂張到這個地步,是孟箏沒想到的。
知道她們不止對自己一個人惡毒,孟箏也不知道該不該覺得欣慰。
兔死狗烹。
只是這次,她這只兔還沒死,孟笙就把狗烹上了。
無非是因為狗不聽話。
這件事沒法子瞞下來。
因為大姨娘馬氏和小姨娘周氏不一樣,她是通房丫鬟,少時就跟著侯爺的。忍不下這口氣。
日落之前大姨娘回府,沒過一炷香的時間,就鬧到老夫人那兒去了。
府醫已經給三小姐喝了不少皂角水催吐。
孟笛的嗓子更啞了。
是被肩輿抬著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各人早上過來請安的時候會多坐一會兒,午飯晚飯都是在自己院子里用,按份例和身份配給。晚上請安,除非老夫人要請各人消夜,或者談話,都是來問候幾句就退去。
這時候大姨娘卻把三小姐給抬進來了,實在是稀罕事。
文氏卻早早就候在里面了。
下午時分,孟箏帶人去了穿云堂,又請府醫。侯府里不可能沒人看見,再說——還有文竹呢。
她一下午都跟著孟箏,
所以文秀珠剛剛回到自己的院里,就接到了她的消息,知道了下午的事情。
自然是少不了把孟笙叫過來數落一頓。
孟笙委屈得緊,她沒想到,孟箏居然也會派眼線。
而更沒想到的是,她今天去見孟笛,要她去向老夫人告狀,說是孟箏拉她下水。孟笛居然猶豫了。
弱弱地回了一句:“可是二姐,那一日,好像是長姐把我從水里救上來的。”
“救你?!她不拉你下水,怎么救你?你豬油蒙了心?”
“那她其實也可以不救我的。”
“不救你,她擔得起么?把你淹死了,院子里只有她和文竹,她說得清嗎?”
“可是,是我先拉她下水……”
孟笙惱了,一耳光打在她臉上:“你要忤逆我是不是?”
“你打我?!”孟笛再怎么說也是侯府三小姐,從沒挨過打,此時也惱恨了起來,“我娘都沒打過我!”
“你娘?你只有一個娘,那就是我的親娘,侯府夫人。你們都是靠著我娘過活的!”
“不是!我娘自小就服侍爹爹,她是祖母的家生子!”孟笛更是不服氣,
她掙扎著要起來,“我這就去找祖母說,那一天落水,是你指使我去害長姐!”
孟笙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摁住她:“算了,你不肯去祖母面前告她就算了。我們兩個才是一塊兒長大的姐妹,沒的為了這種人傷了和氣,不值當。”
孟笛根本起不來身,本來說的也是氣話,這時候悻悻躺下,道:“二姐姐知道就好。”
等到晚些時候,孟笙叫人取了琉璃瓶過來,塞給她:“你病了這些么天也不見好。我這里有一劑宮廷里邊配出來的藥,專治傷風,你喝了吧。”
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
文氏道:“你讓她吃了那藥也就吃了,倒是孟箏怎么會知道那藥有毒?”
孟笙說:“一定是身邊的人有問題……”
忽然大悟道,“是了!除了個文竹,還有誰能告密?敢情這個小賤蹄子兩頭告狀兩頭吃!”
文氏另有計較,不管是不是文竹告的密,總之要抓住孟箏未卜先知這個錯處。
所以這會兒坐在老夫人屋子里,看到大姨娘鬧上門,也絲毫不亂。
大姨娘抬了人來,進門就哭:“老祖宗要為我做主啊,我盡心盡力伺候侯爺二十年,好容易只得了笛兒這一個丫頭,今日里就有人看她礙眼,要除了她去。”
老夫人已經聽說事情始末。
整個人煩悶得很,從前這些事情,文氏處理了也就是了,近日卻時不時地鬧到延熙堂來。
身為主母今日卻一整天都不在府里,才鬧出這些個事情來。
因此,看著大姨娘也煩,看著文秀珠也煩。
文秀珠對馬氏道:“你先別急著哭鬧,笛兒吃了有毒的藥,這是怎么發現的?”
馬氏用帕子揩淚:“是大小姐去看望笛兒時發現的,幸好身邊還跟著府醫,這才堪堪救下一條命來。”
說著又怨毒地看向文秀珠:“夫人,你為何要縱容二小姐毒害笛兒?這些年來我為你身先士卒,打了多少勾欄外室,侯爺的那些鶯鶯燕燕……”
眼看她越說越離譜,文氏趕緊制止:“這話可有的說,那藥瓶是笙兒送去的不假,然而不過幾時三刻,怎么箏兒就知道里面有毒了?倒好像她早就知道,專門等著那一刻。這藥是先有毒還是后加的毒,現在還不好定論呢!”
馬氏被她說得一愣:“是啊,大小姐怎么會事先知道藥里有毒……”
這時候,孟笙在后面哭開了:“那瓶藥原本是德妃娘娘給母親的貴重之物,我是心疼笛兒病了多日不好,才私自送了過去,宮里面的藥怎么會有毒?一定是姐姐害我,是她做的手腳!”
她這么一說,搬出一座大山來壓在延熙堂上,眾人都有些傻眼。
人人都知道,越是宮中出來的藥越毒,然而,如何說得?
德妃是皇帝寵妃,更別說還有一層身份,那是當今太子的親娘!
德妃雖與文氏是同鄉,原先卻是看不上她的。只因她母家不盛,侯爺又身居閑職,封侯不過十幾年,不是世代簪纓,沒有根基。
這一年卻熱絡了起來。
為著什么?自然是因為兗國公府的那一樁親事。
德妃想要拉攏國公府的東方小公爺。
那位年紀輕輕入了內閣,又人稱“小閣老”的侯府未來夫婿。
孟笙這一哭,文秀珠更是挺直了腰桿:“不錯,既然是箏兒發現有毒,那么就叫她來說道。她是如何得知,又是為什么恰好趕到的?”
老夫人叫人去請孟箏。
她倒是很快不卑不亢地來了。
進門先見過祖母和母親,聽了文氏的質問,孟箏有些驚訝道:“母親,女兒并不知道那藥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