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我滿心歡喜等待夫君共度良宵,自年初宴會初遇,他便對我瘋狂追求,
今日我倆終于修成正果。“你這毒婦!竟然害死知微!”“咚”的一聲巨響,
房門被一腳踹開,楚晏滿臉慍怒沖進房間手握長劍直指我的胸前,劍風掀起了鴛鴦喜帕,
我滿臉驚愕。他向來對我都是溫言軟語,這般兇狠樣子我從未見過。“我?害死她?
”甚至來不及多思考,寒光一閃,楚晏已經劍鋒微轉,刺向我的肩膀。“啊!!
!”緊跟其后推門進來的貼身丫鬟蘭蔭看著眼前一幕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跌倒在地手指顫抖著指向我的身后。銀白的閃電劈開云層照向屋內,忍著肩膀上的痛感,
順著蘭蔭的手指方向我緩緩回頭,大紅色的喜床內圍赫然躺著一個白衣女子。
又一道閃電劈落下來,隱約照亮了女子清麗的面容,蒼白的皮膚毫無血色。
“這房間里竟然還有另外一個人?我真的毫無察覺”心里一驚,我腦海中千回百轉。
難道這是個......死人?!!1“聽說了嗎?
于醒了”挽雙髻的小丫鬟提著食盒匆匆走在侯府長廊上對同行的人小聲說道;“都三天了呢,
咱們侯爺成婚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呀,新夫人肩膀怎么會受傷?還被安置在最偏僻的院落,
侯爺這三天好像一次也沒去看過”著鵝黃色淡杉個頭稍高些的同行丫鬟壓低聲音回應道。
“新夫人不受寵嗎?婚前兩人看似很伉儷情深呢”“是呢,怎的一下子就鬧成這樣了?
”“誰知道呢,主子的事咱們哪能弄清楚。不管了,快走吧,
咱們還有好一段路程呢”“對對,快走快走,一會去晚了要挨徐總管罵了”兩人不再談話,
加快腳步匆匆穿過長廊往侯府最深處院落走去。侯府深處,離苑。我緩緩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頂繡著繁復花紋的錦帳,淡粉色的紗幔四周用銀鉤挽起,
淺淺的暗紋在底色中時隱時現,似在訴說著主人素喜低調。痛,好痛,
腦中似有千絲萬縷的線被一把手使勁揪扯,整個頭皮都被這線拉的生疼。“蘭蔭,
蘭蔭......水...”我動了動嘴唇,嘶啞的嗓子擠出了幾個干巴巴的字。
“小姐你終于醒了!”清脆的女聲在耳邊炸開,帶著掩飾不住的驚喜。
原本伏在床榻邊小憩的蘭蔭猛地抬起頭來,許是哭過加上一直無法好好休息,
可憐的小丫頭眼睛又紅又腫。“小姐,我這就去拿水來”蘭蔭小心翼翼地扶起我的頭,
端起一旁早已準備好的茶水遞到我嘴邊,溫水劃入喉嚨,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新婚夜、長劍、林知微、楚晏......想起來了!2“好啦,笨丫頭,不要哭了,
我不是已經醒過來了嗎?”我暫時壓下內心的酸楚與疑惑,努力抬起左手摸了摸蘭蔭的頭,
牽扯到還未愈合的肩傷,疼得我忍不住在心里罵了楚晏一句。這丫頭,自我醒來,
便將新婚夜我昏迷后,楚晏如何對著林知微的尸體傷心欲絕,如何盛怒下將我安排到離苑,
如何不聞不問的事活靈活現的表演了一遍。說到我受了劍傷,似是觸發了傷心處,
忍不住又抽抽搭搭起來。原本就紅腫的雙眼,更似兩個桃子一般隆起。蘭蔭自小便跟著我,
我只比她大3歲,從小到大,一起爬樹翻墻,闖禍挨罰,更像是多了個妹妹般。
平日總是沒心沒肺的樣子,哪見的她委屈傷心成這樣,看的我心疼不已。
又是安慰又是講笑話的,終于將蘭蔭眼淚擦干,哄她去給我熱些粥飯吃。
看著蘭蔭離去的身影,我收起了臉上的笑意,不禁心底一沉。林知微死了?
知微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父親雖位及宰相,但除母親外,便只另娶了一房--岳姨娘。
岳姨娘膝下無子,只得了知微一女,日常對知微嬌寵不已,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均是給頂好的。
但相應教導也十分嚴格,一坐一立,均是要求大家閨秀風范,需端莊大氣。
所以我雖性情頑劣,與這個姐姐談不上親厚,但日常相處也算和諧,未曾發生過沖突。
她怎的突然就死了,且楚晏說是我害死的她?楚晏......因為此事刺傷了我,
我輕撫了下左肩的傷,強忍住鼻腔里泛起的酸意,不讓眼淚涌出來。
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么誤會,我此刻便要去同楚晏問清楚。思及此處,
我邊呼喚蘭蔭邊強撐著身體坐起來,連躺了三天,身上的每個關節都不配合行動,
蘭蔭端著熱好的粥飯和小菜從房間進來,看到我哆哆嗦嗦的要起來,趕忙沖過來扶住我。
“小姐,你怎么起來了?身體還沒好呢,
你老實幾天”蘭蔭語氣里略帶責備“我有事要去問阿晏,你快幫我梳洗下,病了這幾天,
我是不是變丑了?”我仰起頭略帶焦急地問蘭蔭。“怎么可能!
小姐頂美絕美永遠天下第一美!但是......侯爺那里......小姐,
不如我們先養好身體,不急于一時去”蘭蔭支支吾吾道“不行,現在便要去。
事情越拖誤會越深,阿晏一定誤會了我什么,我要同他問清楚,阿晏肯定此刻也在等著我。
”我搖了搖頭,對蘭蔭講道“侯爺...要是真的在等著咱們,
也不會這幾天都不來看一眼了”蘭蔭看拗不過我,邊替我梳洗打扮邊嘴里嘟嘟囔囔小聲說道。
“他......一定有他的苦衷,我同他說清楚便好”我聲音低了下來,心里有幾分忐忑。
一番折騰后,銅鏡前映出一張雪玉般的面容,許是因為受傷,面容更顯蒼白。眉如遠山含黛,
眸若寒潭映月。我特意吩咐蘭蔭多擦些胭脂,倒是將病容掩蓋了七七八八,
反而有種別樣的嬌俏。對著鏡子扯出一個笑容,阿晏曾說過,最喜歡我笑起來的樣子,
雙眸似月含星,他說我有世間最美的眼睛。許久沒見到他了,不知他......可想念我。
3帶著蘭蔭,自離苑一路走來,靜,真的好安靜。許是離苑距離侯府主房偏遠,
竟連遇到的仆人都很少。“把我放在這么遠的院落,怎么不索性讓我搬出侯府算了。
一會我一定要連同一劍之仇一起報了。哼,不哄我三天三夜,
我才不原諒你”我在心里咬牙切齒的胡亂想道。因為身體尚未完全恢復,走了這么久一段路,
我已氣喘吁吁,恰逢到了戲園,我忍不住對蘭蔭吩咐稍作歇息。
白天的戲園同晚上的人聲鼎沸熱鬧繁華完全不同,巨大方正的戲臺上面空落落的,
環戲臺周圍的湖水靜靜流淌,陽光打在湖面上,像是灑落了一湖星光,
星光又點點映在假山上,流光溢彩,比晚上的熱鬧喧嘩多了靜謐的美。許多個晚上,
楚晏帶我坐在假山前的亭子里,點一折我最愛的《滿堂春》,
看名角們在上面演繹別人的悲歡離合,我總會因為別人的戲落下眼淚,
楚晏這時總是溫柔的罵我一句“傻子,入戲這么深,這都是假的。”遞過來帕子,
幫我輕輕的擦去眼淚。坐在假山前的亭子里,我看著戲臺失了神,
竟沒注意到湖上有葉小舟飄飄蕩蕩劃了過來,里面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4“宰相......知微.....何時......”隨風隱約飄來幾個字。“小姐,
有人!”蘭蔭轉過頭驚呼一聲。“噓”我趕忙豎起手指,對她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奇怪了,
這戲園如此偏僻,大白天怎的有人游船,竟還提到了爹和知微的名字”我心下疑惑,
屏氣凝神豎起耳朵繼續偷聽。誰知湖上飄來的聲音竟停了,似是一切都沒發生一般,
又恢復了平靜。我忍不住好奇心,用尚未殘廢的右手對蘭蔭比劃了手勢,讓她在亭子里等我。
踮起腳尖悄悄繞到假山后側,此處觀湖視野最佳,且有一片花草做掩護,敵在明,我在暗,
定能看出是誰大白天在湖上做陰謀詭計。但湖上僅有尚未恢復的漣漪,
提醒我剛剛發生的不是幻覺,連小舟的蹤影都看不到。不死心的我又盯了一會,靜悄悄,
還是靜悄悄。“莫非是我肩傷太重影響到腦子出現幻覺了”我開始有幾分懷疑自己了。
轉念一想,“算了,還有正事要辦,我還是先去找阿晏”想罷,我欲轉身離去。
“你在看什么?好看嗎?”耳邊炸雷般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5我本就貓著腰鉆在花草堆里,耳邊突然響起的男聲嚇得我轉頭后下意識后退一步,
一腳踩空,眼看就要跌入湖中。“老天啊,我的肩傷還沒好,嫌我傷的不夠重嗎?
”一瞬間我欲哭無淚。臨落湖之際,一只強有力的大手拉住了我......的左手。
“疼......疼..疼疼疼好疼”我忍不住叫出聲來,左肩的傷好似又開裂了。“哦?
那我放開了”“啊......啊啊”未等我回答,那只大手猛地一松,
我尖叫著猝不及防向湖里跌落。“小姐,小姐!
”在湖里掙扎撲騰的我看到蘭蔭從亭子里沖過來到湖邊準備下水。“蘭蔭這笨丫頭,
不知道自己不會游泳嗎”我唯恐這傻丫頭自己也下來。在水里起起伏伏,
我看到岸上似乎除了蘭蔭外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便是罪魁禍首。“救命啊,
快來救人啊”蘭蔭帶著哭泣的聲音傳入我耳內。6這一鬧騰,驚動了不少人,
終于有人發現了我們,失去意識前我被人撈了上來。“咳咳..咳”我伏在岸邊大聲的咳水,
左肩上的傷又滲出血來,因沾了水,在淺藍色的衣服上格外刺眼。
“真的流年不利”我疼的皺起臉,心里暗暗嘀咕道。
蘭蔭跪在旁邊抽泣著用手絹為我擦去臉上的水,拿了披風把我裹起來,縱使如此,
我還是凍的一個接一個哆嗦。面前的陽光被擋住,
一雙描金線勾勒著祥云花樣的黑色靴子移到我面前,我抬眼望去,
此人著一襲玄色錦袍逆光站著,眉如墨裁,眸若寒星,鼻梁高挺如峰,薄唇微抿,
透著一股不近人情的冷峻。輪廓分明的下頜線條隱在陰影里,更添幾分凌厲。
看的我竟有些愣神。他拿起折扇"唰"地一展,袖口金線暗紋抬手時微閃,
折扇掩去了他唇角玩味的笑。略微俯身,他直直盯著我的眼睛。“小姐怎的不抓牢我,
原想英雄救美,怎奈美人卻不領情”帶著幾分戲謔道。“我不領情?”我呆呆的晃了晃頭,
腦海中浮現一萬個問號。此人莫不是也傷到了腦子,開始胡言亂語了?
倒真是可惜了一身好皮囊。我正欲出口反駁,
突的聽到一聲通報“侯爺到~”楚晏......他來了。看著遠處走來楚晏的身影,
我再也忍不住心中委屈,新婚夜的刺傷,被冠以殺人兇手的罪名,
阿晏對我突然轉變的冷漠態度,加上此時落水的狼狽,在看到阿晏的一瞬間均化作眼淚,
大顆大顆的滾下來。“阿晏......”我只低低叫了一聲,便如鯁在喉,再也講不出話。
只期盼他同往常一般,溫柔的擦去我的眼淚,告訴我別怕,一切都有他在。
可他只淡淡的瞟了一眼我,便往罪魁禍首的方向走去。7“七爺讓我一頓好找,
怎跑到這戲園了,若想看戲,今晚我便請人來唱上一臺。這園子白日甚是無趣,
夜間倒是還有些情致”楚晏朝著玄色錦袍的男人抱拳拱了拱手朗聲說道。“我看不然,
剛剛便看了一出好戲,可比唱戲的有趣的緊”被稱作七爺的男子語氣帶著促狹的笑意回應道。
聽至此處,楚晏輕微皺了皺眉頭,轉頭看向我。此刻我像個落湯雞,妝也花了,
衣服上滲著血跡,雖包裹著披風卻仍哆嗦不已,狼狽至極。
“阿晏......我”我又低聲叫了他一次,內心有好多問題,卻不知從何開口。
“把夫人送回去好生照顧,莫染了風寒”楚晏打斷我,對旁邊的丫鬟們說道。“我不走,
我有事情要問你”我倔強的搖了搖頭,看著迎上來的丫鬟,往后退了一步。“你先回去,
我們的事晚些再說”楚晏輕微有些不耐,對旁邊的丫鬟再次點頭,示意他們把我帶走。“不,
今天不把事情問清楚我不會走的!”我昂起頭盯著楚晏,右手緊緊握住楚晏的袖擺,
生怕一松手他就又轉身走開,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的要涌出來。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僵持,
“看來今日我來的不是時候,不如侯爺先處理家事,我們日后再約”玄袍男子收起折扇,
右手握著扇柄,向左手掌心內輕輕拍打著扇子,邊踱步走過來。楚晏輕笑一聲,
語帶歉意“既如此,我便改日再約七爺盡興飲酒,今日款待不周,
還請七爺見諒”“無妨無妨,侯爺請便”玄袍男子講完此話,便對不遠處的隨從擺了下手,
準備出門離去。“對了,我忘記方才有一事需與夫人叮囑下,侯爺不會介意吧”行至半路,
他突地一下停住腳步反身問道。楚晏并未答話,伸手示意對方隨意。他走至我身前,
目光掃過我緊攥住楚晏袖子的手,眼神里閃過了幾分不屑,臉上仍帶著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微微俯身,巨大的壓迫感襲來,我情不自禁往楚晏的方向靠近了一小步。
他貼近我的耳朵壓低聲音,溫熱的鼻息吐在我的臉上,隱隱帶著龍涎香的氣息。
聲音溫柔又殘酷,“想活命就管住嘴”8是他!剛剛船上的竟是他!我猛地瞪大了雙眼,
盯著他離去的背影,如墜冰窟。他們在密謀什么?顯然是驚天陰謀并且和我爹爹有關,
才會讓他不顧身份在眾目睽睽下對我發出警告。莫非他們要傷害爹爹?思緒亂飛,
我卻無法串出一條合理的線索,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雜,遠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
“松手”楚晏冷冽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環顧園子一周,
方才因為我落水聚集的仆人們不知何時已悄然退下,連蘭蔭也不知何時已不在我身旁,
偌大的園子里僅余我和楚晏。看著眼前熟悉卻又分外陌生的人,我聲音顫抖問道“阿晏,
到底發生了什么?你從前對我不是這樣的......知微又是怎么回事?
我從未害過她”“哼”楚晏冷哼了一聲。“發生了什么你最應該問自己”“我從未害過她,
我素來與她無仇無怨,又怎會蓄意謀害于她。”我焦急地解釋道,向前跨了一步,
想要去抓楚晏的手。“無仇無怨?那這是什么!”楚晏甩開我的右手,從懷中掏出一封信,
揚手拋到我的身上。我緩緩蹲下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紙,大驚失色。這竟是一封遺書,
落筆:林知微9淅淅瀝瀝下起了雨,不知楚晏已經離去了多久,我仍呆站在原地,
直至蘭蔭的聲音傳來。“小姐,你怎的不去避雨,
你的傷還沒好......”蘭蔭的聲音在我耳邊朦朦朧朧,好似罩上了一層薄紗,
聽得不甚真切。方才楚晏滿臉厭惡地拿著遺書指責我口蜜腹劍,蛇蝎心腸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一臉的嫌棄與不齒,仿佛在看一個......垃圾。
里控訴了自小到大“我”仗著爹爹的疼愛及嫡女的尊貴身份各種對知微的欺凌、侮辱與陷害,
甚至設計故意搶了她的心上人-楚晏,這么多年的忍辱負重終于一朝承受不了,
選擇在我新婚之夜吞下毒藥自殺。字字啼血,句句催淚,看的人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
可......我未曾做過這些事,性子雖是頑劣,我從未有過傷人之心。對于這個姐姐,
自小以來雖不親近,卻是極為尊敬,且我幼時便跟隨母親一同居住,
與岳姨娘院落頗有些距離,見面更是極少,更何況欺辱?至于楚晏,
我與他初相識時未曾聽到他講與姐姐有過任何交集,即使在府中或宴會上相遇,
楚晏也總是君子之姿,從未有逾矩行為。怎的阿晏變成了姐姐的心上人?
“我”設計搶了阿晏?我暫時放下遺書的內容,聯想到這幾日發生的事情,隱隱透著古怪,
自新婚夜起,好似一切事情被串了起來,順理成章的所有矛頭都指向了......我,
這其中一定有陰謀。“林宛月,你是林府大小姐,是天之驕女,怎么可以被打敗,
無論遇到什么事情,你一定要揭開迷霧找到真相!”我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心底默默對自己道。按當下楚晏對我的厭惡,料想他定是不愿再同我多說,看來,
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我要回去相府歸寧一趟了。10那日后,落水又淋雨,
傷上加傷,我在侯府休養了5日,便同蘭蔭一起將歸寧提上日程。再次踏入相府,
身份卻已發生了巨變,成婚前我尚是父母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相府尊貴的大小姐,
此時卻已成為被夫君冠以“殺人兇人”身份的不受寵夫人,我忍不住眼眶微紅,思緒萬千。
坐在堂前等著父親,“女兒,我的乖女兒”熟悉的聲音傳來,我看到母親攙扶著父親,
兩人加急腳步穿過院子匆匆走過來。我一把沖過去撲到父親懷里“爹爹娘親,
我好想你們”聲音里帶著撒嬌與哽咽,我緊緊地抱住父親。“月月,
你受委屈了”母親從背后輕撫著我的背部,像小時候哄我入睡一般。聽到這句話,
我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趴在父親懷里,從開始的小聲嗚咽到放聲大哭,
要把這幾天的委屈都化作眼淚流出來。“小姐...你快別哭了,
你再哭下去...夫人...夫人她要傷心死了 嗚嗚嗚”蘭蔭抽泣著小聲提醒我。
我這才終于止住了哭聲,從父親懷中抬起頭來。方才只顧傷心,
都未來得及好好看看父親母親。父親眼睛紅紅的,神情看起來非常憔悴,胡子全無光澤,
略顯的有幾分凌亂,頭發又白了幾分,絲毫看不出是權傾朝野的宰相,
而母親著一身素色衣服,妝容清減,僅帶了幾只簡約的朱釵,亦是同樣的神情憔悴。
還在不住的抹眼淚,小聲啜泣。“父親,姐姐她......”“唉,她去了”說完這句話,
父親好似又蒼老了幾分。“父親,我真的沒有......”“我知道,
自己的女兒我還能不了解嗎?我都知道,是爹爹不好,
讓你受委屈了”父親溫柔的打斷了我的話,拍拍我的背。“放心吧,月月,
爹定不會讓你受冤枉,也不會讓旁人欺辱了你去”話音未落,
屋外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女聲“毒婦!還我女兒命來!”11未等眾人反應過來,
此女子沖進堂屋向我身上撲來,幸得蘭蔭機靈,使勁將我往旁邊一拉,那女子撲了個空。
這時屋外的隨從們已反應過來,忙沖過來將此女子拉到一旁,我驚魂未定定睛一看,
果然是岳姨娘。平日里的岳姨娘,臉上總帶著淡淡笑意,愛著明艷色衣物與飾物,
對府里的下人和和氣氣,對母親和我也甚為敬重,該做的禮數面面周到。
可此刻眼前的女子頭發未梳成髻,半披散著,僅著了里衣,未穿鞋子,臉上未施粉黛,
表情猙獰,眼窩深凹,嘴唇蒼白,嘴里念念有詞,這如何能與往日的岳姨娘聯系起來?“唉,
你姨娘,受了刺激,接受不了打擊,
那日接到知微死訊后便......瘋了”父親轉頭低聲對我說道。
看著往日光鮮亮麗的姨娘變成了這般模樣,也是個可憐人,我忍不住心底一酸,
走上前拉住了岳姨娘的手,“姨娘...”我低聲叫道。“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我臉上。
“我記得你!就是你!你這毒婦,這么多年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這么欺負我的微兒。
可憐我的微兒,受了這么大的委屈,竟從未對我講過。我可憐的女兒啊”提到女兒,
岳姨娘一改方才的兇狠,又開始哭泣。“月月,你沒事吧,拉下去拉下去,
將院子看管好”爹爹示意旁邊的隨從將姨娘盡快帶走。母親走上前查看我臉上的傷勢,
又趕忙吩咐蘭蔭去請太醫,要太醫將我肩膀上的劍傷一同治治,莫要留下病根。
又是把脈問診的折騰了一陣,終于得閑坐下,我正欲說明來意,
請爹爹為我提供一些線索查明事情來由,門口侍衛急跑進來通報“啟稟相爺,七王爺來訪,
車輦已行至府門口了”12“快請快請,月月,
你的事我們稍后再說”爹爹說完便整理了下衣衫踏步走向門口迎接。“七王爺?
聽著好生耳熟。莫不是那天阿晏叫的......七爺?”我心中好奇,
攙扶著母親跟著父親一同走到府門迎接。門口停了一輛黑檀木打造的馬車,
四角垂著暗金色的流蘇,車轅上雕刻著繁復的云紋,拉車的兩匹駿馬通體雪白,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掀開了簾子,隨后一個熟悉的身影探身出來。
一旁的小廝動作麻利的小跑過去放好腳凳。那雙腳便穩穩的踩了上去。
今日的他頭發高高束起,并未著玄色,反倒穿了一身素白錦袍,衣袂上銀線暗繡了蛟紋。
腰間懸掛了一枚青色香囊,手中仍把玩著上次見面的扇子。“果真是他,真倒霉”,
此人正是當今圣上同母同父的親兄弟,七王爺-蕭世清。當今圣上排行第五,除蕭世清外,
還有一妹孝和公主為一母同胞所出,故關系分外親厚。這蕭世清也不負皇恩浩蕩,
在皇城中頗有些紈绔子弟的名聲,吃喝嫖賭,調戲民女,樣樣不漏,
我怎的和這瘟神扯上了關系?來不及多想,蕭世清已走下馬車行至府門口。
“不知王爺今日來訪,有失遠迎,微臣失禮”爹爹滿臉笑容拱手上前行禮,
我亦不情不愿的跟在后面。“林相日理萬機,是本王不請自來,
實是叨擾了”蕭世清雖嘴上客氣,腳步卻絲毫未停,徑直向府內走去。“哦?這位是楚夫人?
夫人今日怎的不在侯府游湖?”蕭世清經過我身邊時,挑眉問道。未等我回答,
他裝模作樣的用扇子敲了手心一下佯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哦,瞧本王這記性,
令愛新婚,定是與林相夫妻說不完的新鮮事。本王這記性,該打該打”他目光冷冽,
移到我身上,微微搖了搖頭,嘴角上挑,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迎上他的目光,
我竟打了個寒顫,“想活命就管住嘴”這句話突的閃現在我的腦海,看來,
這位王爺是...有備而來“王爺與小女之前見過?”爹爹未察覺到我的異樣,
迎了蕭世清進門走向堂屋。“哈哈哈,侯府有幸有過一面之緣,
令千金水性倒是不錯”蕭世清揶揄道。“小女會水?我這當爹的竟不知道,
是有些不稱職了”爹爹挑高了眉,目露驚奇的看著我。
“額...女兒略通一些......不甚嫻熟......”我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眼風掃過旁邊看好戲的蕭世清。內心忍不住又罵了八百遍,真是個瘟神!
14蕭世清小飲一口今年的新茶,說道“本王今日前來是下邀帖,
下月初本年的狩獵大賽即開始,皇兄興致極高,特邀皇城三品以上官員攜女眷共同參加,
賽事由本王代為主持,望林相屆時一定攜帶妻女共同參加”言畢,右手執扇一揮,
后方跟著的隨從恭恭敬敬掏出了拜帖,呈于父親。“哈哈哈哈哈,皇恩浩蕩,
老夫定不辜負圣上”父親開懷大笑,吩咐下人妥善收置拜帖。“本王聽聞令愛箭術極佳,
期待屆時一睹風采”蕭世清話題一轉,又扯到了我身上。“我不去!”我立即出口反駁。
未料到我會如此直接拒絕,蕭世清愣了一下,只一瞬間,又恢復了玩世不恭的笑意。“月月,
不得無禮。屆時你同侯爺一起,哪有不參加的道理”爹爹瞟了眼蕭世清,佯怒對我道。
“林相果然深明大義,既如此,本王就不繼續叨擾了”說罷,蕭世清便起身離去。
“我還有正經事要做,哪有空去參加什么狩獵大會。難道要一輩子背著殺人兇手的污名嗎?
”跟在爹爹背后送客出門,我不滿的嘟嘟囔囔。“瞧本王這記性,狩獵大會的彩頭還未告知,
本次狩獵大會第一名,可向圣上許一心愿,只要是圣上可以做到的,均可實現。
先提前預祝林相拿下好彩頭。”蕭世清坐上馬車前回頭又對父親說道。心愿?由圣上完成,
豈不是可以助我查出真相?......狩獵大會,我勢在必得!同父親母親用過晚膳后,
我說明了歸寧真正來意,得知知微身邊的貼身丫鬟留香已領了府內一筆銀子被遣散回家。
留香定知道些姐姐的事情!我篤定的猜到。拿到留香家地址后,我決定次日去走一趟。
15一夜無眠,一早我便火急火燎喚起蘭蔭。此事機密,不宜太多人知道,
我拒絕了爹爹安排的大批人馬,同蘭蔭兩人秘密前往。千回百轉,
我們終于在巷子里的一戶人家停下。“小姐,
此處便是留香家了”蘭蔭在旁邊氣喘吁吁“今日我一定要拿到真相”我堅定的對蘭蔭說道。
敲門半晌,開門者正是留香,留香看清來人是我后,臉上露出了慌亂的表情,
竟一把推開我跑出門去。一愣神間,留香已沖出去數十米遠,“快追!”我率先跟了上去,
回頭對蘭蔭喊道。正逢早市時間,沿街全是做生意的小販,留香偏往市集人多的地方跑,
要避開人群,一路追的我好不辛苦。路邊正在行駛的一輛馬車,許是因為人多受驚,
馬兒突的失控向我方向沖來。待我發現時已避無可避。緊張之下身體竟無法動彈半分,
只呆呆的盯著那驚起的馬兒。耳邊傳來蘭蔭驚慌失措的叫喊聲,我閉上雙眼,握緊雙拳,
“今日難道要命喪此處嗎”。預料中的馬蹄并未落下,我眼睛悄悄睜開一條縫,偷瞄了下,
原來竟是有人沖上馬車控制住了驚馬。懸起的心落了下來,
“我果然命不該休矣”“感謝少俠救命之恩,來日若有用得到的地方,
我義不容辭”我開心的朝車上的救命恩人行了個大禮。“楚夫人,你謝錯人了,
真正該謝的人是本王”車上的救命恩人拱手回禮,身后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他?
陰魂不散,他怎的在這里?”我心里一驚回頭看去,蕭世清依舊拿著扇子,
一副翩翩公子的樣子緩步走來。“小姐,你沒事吧”蘭蔭沖上來,從頭到腳檢查了我一遍。
“放心吧,毫發無損。今日之事,多虧七王爺了,
不然小女子真不知道要怎么辦”我給了蘭蔭一個安心的眼神,
拍了拍胸口假裝驚魂未定的對七王爺說道。“當然,若不是本王吩咐侍衛去攔住驚馬,
你此刻早已命喪黃泉了。你......準備怎么謝本王?”蕭世清嘴角含笑,低頭看著我。
“七王爺得皇恩浩蕩,富貴無雙,自是什么都不缺,今日就當積德行善,隨手救小女子一命,
自是不求回報了”我臉上堆起笑容,想要糊弄過去。可不想和這王爺再扯上什么關系,
每次遇到準沒好事。“本王自是有皇恩眷顧,只是這救命之恩,
楚夫人就憑兩句謝恩的話就糊弄過去,這......怕是傳出去對夫人名聲不好吧。
”蕭世清展開折扇,揶揄我道。“那王爺想要什么呢?小女子雖能力平平,但王爺說出來,
我自是盡力去辦”我咬牙切齒,面上硬擠出一副笑瞇瞇的神情問道。“本王現在還沒想好,
這樣吧,你先欠著,
待本王想起來了再來尋你要”“但聽王爺吩咐”不想和這老狐貍繼續糾纏,我只得先應下來。
待他日后來尋我,我再找個由頭糊弄過去。蕭世清收起折扇,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仿佛對我的上道甚是欣慰。“對了,倒忘了問,夫人一早便在這集市里慌不擇路的,
可是要追什么人?”蕭世清這樣一提醒,我才想起留香的事,這樣一鬧,哪還有留香身影,
看來這條線索還是斷了。思及此處,我情緒又低落下來,一日不查明真相,
在楚晏心中我便還是殺人兇手,是那個逼死自己親姐姐的毒婦。“本王倒是有些人脈,
若夫人不介意的話,是否愿將原委同本王一講,或許本王倒能幫上一些小忙。
”“今日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我驚奇不已,一時間竟難以控制表情,
張大嘴巴仿佛看到鬼一樣看向蕭世清,這個前幾天還威脅要殺掉我的男人。“咳咳,
夫人若不愿意就算了,倒也不必如此盯著本王”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