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母親的忌日雨絲如針，扎在「慈恩園」的青石板上。林晚攥著濕透的菊花，
指甲掐進掌心的疤痕——那是十七歲替母親擋酒瓶時留下的。墓碑上的女人笑容溫婉，
卻在照片邊緣泛著詭異的黃斑，像被淚水浸泡多年的紙?！竿硗?，該走了?！?/p>
繼母蘇敏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香奈兒五號香水味蓋過了雨水的腥甜。
她穿著Burberry新款風衣，腕間的翡翠鐲子是父親去年送的生日禮物，
鐲面映出林晚蒼白的臉——她穿了件洗舊的白襯衫，
領口還沾著昨晚在便利店打工時濺到的咖啡漬。林晚沒回頭。她盯著墓碑下的香爐，
香灰被雨水泡成糊狀，混著未燃盡的紙錢，像團凝結的血。蘇敏說這是「新式葬禮」，
可她知道，父親連母親的真名都不愿刻上墓碑。水洼里倒映著繼母的倒影，
她看見蘇敏抬腳時，鞋跟碾過了一小片菊花瓣。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鎖屏跳出陌生號碼的短信：【林小姐，您的病理報告已出，請到醫院領取】。
雨滴砸在屏幕上，模糊了「腺癌晚期」四個字。她想起三天前在腫瘤醫院，
那個年輕醫生欲言又止的神情，還有蘇敏在走廊里打電話的聲音：「查出來又怎樣？
反正不是親生的。」靈堂的燭火突然熄滅。穿黑色高定西裝的男人走進來，
袖口別著白玫瑰——是她名義上的丈夫，傅沉舟。他身后跟著臉色蒼白的女子，
頸間戴著林晚母親留下的翡翠項鏈。那是母親臨終前塞在她手里的，說是「傳家寶」，
卻在半年前的雨夜，被傅沉舟扯斷鏈條奪走?！高@是許念，我的未婚妻?！?/p>
傅沉舟的聲音像冰窟里撈出的刀刃，在雨幕中劃出冷冽的弧。許念往香爐里添了支香，
翡翠項鏈在鎖骨處晃出冷光，鏈墜雕著半朵殘荷，正是母親生前最愛的樣式。
「沉舟說伯母喜歡我戴這個，」她輕聲說，香灰落在她精致的美甲上，「說和她年輕時很像。
」林晚的指甲深深扎進掌心。她想起母親臨終前攥著她的手，指甲縫里還嵌著碎玉碴，
喉嚨里涌出的血沫染紅了領口：「晚晚，別相信戴綠鐲子的女人...」那時她不懂，
直到看見蘇敏腕間的翡翠鐲，和許念頸間的項鏈，原是同一塊料子切開的。
蘇敏輕輕咳嗽：「沉舟啊，晚晚這孩子不懂事，春芳的遺產...」「遺產？」傅沉舟冷笑，
從公文包抽出文件袋，牛皮紙袋上印著「明誠律所」的燙金字樣。他抽出一張紙，
甩在供桌上：「林春芳女士的遺囑顯示，她生前所有財產都贈予『沈月如女士』，
也就是您的母親?！辜垙堖吘墑澾^林晚的手背，她看見遺囑上的簽名——那不是母親的字跡，
最后一筆的勾鋒多拐了個彎。傅沉舟扔給她一支鋼筆，墨水滴在她鞋面上，暈開如陳年血跡。
筆尖懸在「繼承人簽名」欄上方時，林晚聽見遠處教堂的鐘聲。今天是母親的忌日，
也是她的生日。二十五年前的暴雨夜，母親在產房外被父親的情婦推倒，
導致她先天心臟缺損。而現在，她的心臟正隨著鋼筆的顫動，漏跳著致命的節拍?！父党林?，
」她抬起頭，任由雨水混著淚水滑落，睫毛在眼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你記不記得高中時，
我替你擋過一輛失控的自行車？」男人皺眉，眉心擰出深痕。許念適時挽住他的胳膊，
羊絨大衣蹭過林晚的肩膀：「沉舟，雨太大了，我們先走吧，奶奶還等著我們挑戒指?！?/p>
她的聲音像浸了蜜的刀片，甜得發腥。林晚摸出貼身的銀質懷表，
里面夾著泛黃的合影：十六歲的傅沉舟叼著冰棍，站在她和母親經營的小面館前。
他穿著洗褪色的藍白校服，胳膊上還纏著她給他包扎的紗布。
懷表背面刻著他的字跡：【贈晚晚，永遠的光】，如今卻被磨得模糊不清。「你的白月光，」
她將懷表放在墓碑前，金屬表面倒映出男人錯愕的臉，雨珠順著表蓋邊緣滴落，像誰的眼淚，
「一直都是我?！固K敏的翡翠鐲子磕在石階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鐲身裂成兩半，
露出里面刻著的小字：「沈月如」。林晚想起母親的日記本里寫過：「月如是他的初戀，
我只是個替身，連女兒都要跟著姓沈」。原來從始至終，她連姓氏都是偷來的。
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林晚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鼻腔涌出，在純白的連衣裙上綻開紅梅。
她踉蹌著后退，后腰抵在冰涼的墓碑上，看見傅沉舟突然沖過來的身影，
和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慌?！竿硗?！」他的呼喊被雨聲撕碎時，林晚終于笑了。
原來在失去所有之前，她也曾被這樣真切地叫過名字。黑暗降臨前，
她想起母親的日記本里最后一頁：「晚晚，媽媽對不起你，沒能帶你離開這個牢籠。
如果有來生，媽媽一定做個真正的月亮，照亮你的路」。雨越下越大，蘇敏掏出手機，
背過身撥打號碼：「老沈，她暈過去了，醫生說可能是癌癥晚期...對，
遺產的事不用擔心，遺囑已經處理好。」她的聲音被風雨揉碎，散在潮濕的空氣里。
傅沉舟接住林晚滑落的身體，觸到她后頸的銀鎖——那是他送的十八歲生日禮物，刻著「晚」
字的小鎖。此刻鎖身硌著他的掌心，像塊燒紅的鐵。許念站在幾步外，望著墓碑上「沈月如」
的名字，指尖輕輕撫過頸間的翡翠項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雨幕中，
慈恩園的管理員撐著傘經過，看著地上的懷表輕輕嘆氣。表蓋翻開著，
合影上的少年少女笑容燦爛，背景里「春芳小面」的招牌還沒被燒毀，玻璃櫥窗上凝著白霧，
像極了二十年前那個下著暴雨的傍晚。2 白色病房的謊言之花消毒水的氣味像把鈍刀，
剜著林晚的鼻腔。她在監護儀的滴答聲中醒來，手背傳來輸液針的刺痛。
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嗡嗡作響，將傅沉舟的側臉切成明暗兩半——他正靠在床邊打盹，
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領帶松垮地掛在脖子上，露出喉結下方淡淡的紅痕。
記憶如碎玻璃般涌來。她想起慈恩園的暴雨，傅沉舟抱她時的體溫，
還有蘇敏打電話時陰狠的側臉。手指下意識摸向后頸，銀鎖還在，只是鏈子上的「晚」
字被磨得發亮，像被誰反復摩挲過?！感蚜耍俊垢党林鄣穆曇魩е硢。鄙碜?，
倒了杯水遞過來，玻璃杯壁上凝著水珠，「醫生說你貧血暈倒，以后別在葬禮上鬧脾氣了?！?/p>
林晚沒接水。她看見床頭柜上放著她的背包，拉鏈半開著，露出一角病理報告。
傅沉舟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眉頭微蹙：「便利店的工作辭了，你現在需要休息。」
「我的報告呢？」她的聲音像砂紙磨過桌面。傅沉舟沉默片刻，從西裝內袋抽出那張紙，
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許念說你最近總說頭暈，以后別去那種陰暗的地方打工了，
沈家不缺你那點錢?！估袄锏募垐F滲出水漬，「腺癌」兩個字洇成模糊的墨團。
林晚忽然笑了，笑聲驚到了窗邊的麻雀，撲棱著飛走。傅沉舟的手頓在半空，
她看見他無名指上的婚戒不見了，露出道蒼白的戒痕。病房門被推開，蘇敏端著燕窩粥進來，
腕間換了只新的翡翠鐲子，水頭比之前那只更足：「晚晚，你爸說——」
她看見傅沉舟時突然頓住，笑容有些僵硬，「沉舟也在啊，正好，有些事我們要談談?！?/p>
傅沉舟起身時，西裝外套掉在地上。林晚看見他內襯口袋露出一角文件，
上面印著「精神衛生中心」的抬頭。蘇敏彎腰撿外套，鐲子磕在床沿上，
發出清脆的響：「晚晚，你最近情緒不穩定，醫生說需要去療養院靜養一段時間，
爸爸已經安排好了。」「精神療養院？」林晚扯掉輸液針，鮮血順著手臂流下，
「是為了讓我簽遺產放棄書吧？或者怕我揭穿你們偽造遺囑的事？」蘇敏的臉色瞬間慘白。
傅沉舟皺眉：「晚晚，別胡鬧。伯母也是為你好，你母親的遺產本就該由沈叔叔繼承，
你鬧了這么久，該懂事了?！埂冈摱碌氖悄銈?。」林晚摸出枕頭下的錄音筆，
那是她昨天在父親書房找到的，「聽聽看，這是你親愛的未婚妻許念，
和我親愛的父親的對話?！逛浺艄P按下的瞬間，病房里響起電流聲。蘇敏突然撲過來搶奪，
翡翠鐲子砸在林晚額角，劇痛中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春芳的遺囑找到了？燒了！
還有那個丫頭，要是敢鬧，就送她去精神病院...」「夠了！」
傅沉舟奪過錄音筆摔在地上，碎片濺到林晚腳邊。他的眼睛通紅，
像頭被激怒的獸：「你以為這樣就能留住我？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抹黑許念？她懷孕了，
經不起刺激！」懷孕兩個字像重錘砸在胸口。林晚感覺心臟漏跳了一拍，喉間泛起腥甜。
她想起昨晚在便利店，傅沉舟打電話時說的「寶寶」，原來從來都不屬于她。
許念適時推開門，手里捧著一束百合，白色花瓣上還沾著水珠：「沉舟，醫生說寶寶...」
她看見林晚手上的血，驚呼一聲花束掉在地上，「晚晚，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你別生氣...」「裝什么好人！」林晚抓起床頭柜上的水杯砸過去，
玻璃杯在許念腳邊炸開，「項鏈是你偷的，遺囑是你偽造的，
你早就知道我媽是被你們害死的！」傅沉舟猛地推開林晚，她撞在床頭柜上，
后腰磕到尖銳的邊角。許念的哭聲里，她聽見傅沉舟說：「林晚，你真是瘋了，從今天起，
沒有我的允許，你哪兒也別想去！」他摔門而去時，震得墻上的裝飾畫歪了。
林晚盯著許念頸間的翡翠項鏈，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掙扎——那天夜里，
許念穿著黑色風衣闖進病房，扯斷項鏈時，母親的血滴在翡翠上，像朵開敗的花。
「你知道嗎？」許念走近，高跟鞋碾碎地上的玻璃渣，「這條項鏈本該屬于我媽，
是你媽搶了她的男人，又搶了她的鐲子?！顾焓帜笞×滞淼南掳?，指甲掐進皮膚，「現在，
她的女兒還要搶我的沉舟，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沽滞硪樯嗉?，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她看見蘇敏撿起地上的錄音筆，悄悄放進包里，嘴角掛著勝利者的笑。窗外忽然打雷，
閃電照亮許念扭曲的臉，她頸間的翡翠泛著幽光，像極了母親葬禮那天，蘇敏腕間的鐲子。
「明天就會有人來接你?！乖S念掏出手機，展示屏幕上的轉賬記錄，「你以為傅沉舟會信你？
他連你媽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還以為是場意外呢。」門外傳來腳步聲。林晚閉上眼睛，
聽見蘇敏說：「療養院的手續辦好了，就說是遺傳性精神病，反正她媽當年也...」
聲音漸遠，像沉入深潭的石子。她摸出藏在枕頭下的診斷書，「晚期腺癌」
的字樣被淚水暈開。走廊里傳來護士的對話：「302床那個女孩，
好像是傅氏集團總裁的太太，可惜得了癌癥，估計活不過三個月...」三個月。
林晚扯掉病號服上的名牌，布料撕裂聲中，她看見自己手腕上的疤痕——那是十六歲時，
為了給母親湊手術費，去工地打工被鋼筋劃傷的。原來有些傷口，永遠不會愈合。夜幕降臨，
病房里的燈自動亮起。林晚拖著虛弱的身體下床，撿起傅沉舟落下的西裝外套。
內襯口袋里掉出張照片，是許念穿著婚紗的樣子，背景是「春芳小面」
的廢墟——那里在五年前的一場大火中燒毀，奪走了母親的生命。照片背面寫著：【沉舟，
等這場雨停，我們就結婚】。筆跡娟秀，和母親日記本里的「月如」二字如出一轍。
林晚想起傅沉舟曾說，他喜歡雨天，因為「能洗凈所有謊言」。她將照片撕成碎片，
任它們散落在地。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發出噼里啪啦的響。遠處的霓虹照亮夜空，
她看見自己的倒影，臉上還沾著蘇敏鐲子劃出的血痕，卻笑得格外平靜。「媽，」
她對著黑暗輕聲說，「這次，我不會再讓他們得逞了?！贡O護儀的滴答聲突然加快，
林晚按住胸口的疼痛，從背包里摸出那支被摔碎的錄音筆。芯片還在，
里面除了蘇敏和父親的對話，還有一段更重要的錄音——那是母親臨終前的遺言，
藏在翡翠項鏈的夾層里，直到今天早上才被她發現。雨幕中，傅沉舟站在醫院門口，
點燃一支煙。手機在口袋里震動，發來許念的消息：【她答應去療養院了，
遺產的事不用擔心】。他望著三樓的病房，煙頭明滅間，想起林晚今天說的「白月光」，
心口突然泛起一陣鈍痛?！缚偛茫怪磉f來文件，「沈先生那邊催著讓太太簽離婚協議。」
傅沉舟碾滅煙頭，皮鞋踩過地上的水洼：「告訴沈明遠，協議我會讓她簽，
但遺產的事...」他頓了頓，抬頭看向病房的方向，「讓他先處理干凈當年的縱火案，
別留尾巴。」助理怔了怔，點頭離去。傅沉舟摸出西裝內袋的銀質打火機，上面刻著「沉舟」
二字——那是林晚送的成年禮物?；鹈缣鴦娱g，他想起十六歲那年的暴雨，
那個穿著校服的女孩沖進車流，替他擋住失控的自行車，自己卻摔得渾身是血，
還笑著說：「沒事，我是月亮，摔不碎的。」手機再次震動，
這次是條陌生號碼的短信：【傅先生，您母親臨終前想見您一面，
地址是慈恩園后巷的春芳小面舊址】。他皺眉，抬頭望向慈恩園的方向。雨絲中，
他仿佛看見一個穿著白襯衫的身影站在老槐樹下，手里攥著支褪色的菊花，
像極了記憶里那個永遠停在十六歲的少女。3 雨夜中的亡靈對話雨幕如簾，
慈恩園后巷的老槐樹在風中簌簌發抖。傅沉舟的皮鞋踩過積水，手電筒光束劈開黑暗，
照見「春芳小面」斑駁的招牌。玻璃櫥窗早已破碎，海報上的番茄雞蛋面褪色成模糊的色塊，
像塊結疤的舊傷。推開門時，鈴鐺發出微弱的響，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屋內彌漫著潮濕的霉味，墻面上煙熏的痕跡清晰可見——那是五年前縱火案留下的疤痕。
吧臺后的留言板上，還貼著幾張泛黃的便簽：「傅同學今天多給了十塊錢」
「晚晚說她想考美術學院」「沈先生又來鬧事了」?！刚l讓你來的？」
傅沉舟的聲音驚飛了梁上的麻雀。角落陰影里，佝僂的身影拄著拐杖站起，
藍布圍裙上沾著星點泥土，正是林晚母親葬禮上出現過的張老太?！父瞪贍?，好久不見?！?/p>
老人的聲音像曬干的絲瓜瓤，帶著沙沙的尾音。她掀開桌上的白布，
露出臺面上的物件：半支口紅、斷裂的翡翠鐲子、還有一本燒剩一半的日記本。
傅沉舟的瞳孔驟縮。那支口紅是母親的遺物，斷裂的鐲子正是蘇敏今天戴的那只，
而日記本里的字跡，赫然是母親的筆跡。「二十五年前，你母親臨死前托我照顧林晚母女?！?/p>
張老太咳嗽著，從圍裙口袋摸出封信，牛皮信封上寫著「沉舟親啟」，
郵戳日期是1998年3月15日，「她說，如果有一天你愛上那個女孩，請告訴她，
對不起?！剐欧饫锏舫鰞蓮堈掌５谝粡埵悄贻p的林春芳和傅母的合影，兩人勾著肩膀笑，
背景是「春芳小面」開業時的紅氣球。第二張是傅沉舟滿月時的全家福，父親抱著他，
母親臉上洋溢著幸福，卻在照片邊緣被人用紅筆打了個叉?！改愀赣H當年為了娶沈月如，
害死了你的生母。」張老太指向墻上的煙熏痕跡，「五年前的縱火案，
是沈明遠和蘇敏策劃的，他們想燒掉林春芳手里的證據——包括你母親的真正死因。」
傅沉舟感覺一陣眩暈，扶住吧臺才沒摔倒。日記本里掉出一頁紙，
上面是母親的字跡：「沉舟，媽媽對不起你，不能陪你長大了。如果有來生，
媽媽要做個普通的女人，開一家小面館，看著你和晚晚一起長大?！归T外突然傳來汽車鳴笛。
傅沉舟抬頭，看見蘇敏的奔馳停在巷口，父親沈明遠從車上下來，手里拿著一把扳手，
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陰狠?！笍垕?，你果然還活著?！股蛎鬟h的聲音里帶著殺意，
「當年沒燒死你，是我最大的失誤。」張老太將信封塞進傅沉舟手里：「帶林晚離開這里，
她才是真正的沈家人。」話音未落，蘇敏沖進店里，手里揮舞著電擊棒，
翡翠鐲子在燈光下泛著冷光。與此同時，醫院病房里，林晚正用發卡撬窗戶。
輸液管早已拔掉，血跡在病號服上凝成暗紅的花。她聽見走廊傳來腳步聲，趕緊躲進衣柜，
透過門縫看見蘇敏的女秘書走進來，手里拿著注射器?！噶中〗?，該去療養院了?！?/p>
秘書的聲音冷冰冰的，針頭在燈光下反光。林晚攥緊口袋里的錄音筆，
摸到里面夾著的刀片——那是從水果刀上掰下來的，用來割開紗窗。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林晚剛翻出窗戶，就看見傅沉舟的黑色轎車沖進醫院停車場。她躲在雨棚下，
看見他下車時手里攥著個信封，表情從未有過的慌亂?！竿硗?！」傅沉舟的呼喊穿透雨幕。
林晚一驚，腳下一滑，從雨棚跌落，掉進他懷里。他身上帶著潮濕的槐花香，
和記憶里那個暴雨天一模一樣。「先別說話，跟我走?！垢党林蹖⑺M車里，油門踩到底。
后視鏡里，蘇敏和沈明遠的車追了上來，車燈在雨夜里劃出猙獰的光。
林晚看見他手里的信封：「那是我媽的東西，你怎么...」「以后再說。」傅沉舟打斷她，
猛打方向盤避開一輛卡車，「張老太說，你才是沈明遠的親生女兒，當年他為了娶沈月如，
把你媽當成替身，還偽造了你的身世。」這句話如驚雷炸響。
林晚想起母親日記本里的「替身」二字，想起蘇敏總是有意無意提起的「私生女」，
終于明白為什么父親從來不肯正眼看她?！高€有這個?！垢党林勖鲣浺艄P，
正是她在病房摔碎的那支，「我恢復了數據，里面有你母親臨終前的錄音，
她說翡翠項鏈里藏著沈明遠殺人的證據?！沽滞眍澏吨蝾i間的銀鎖，鎖扣輕輕一按，
彈出一個細小的芯片。那是母親用最后力氣塞進去的，
里面錄著沈明遠和蘇敏策劃縱火的對話。后面的車突然加速，撞上他們的車尾。
傅沉舟猛踩剎車，林晚的頭撞在車窗上，鮮血順著額頭流下。她看見蘇敏搖下車窗，
手里拿著槍，表情猙獰如惡鬼。「沉舟，你居然為了這個賤人背叛我們！」
蘇敏的聲音被雨聲撕碎，「別忘了，你母親的死，我可是幫兇！」傅沉舟的臉色瞬間慘白。
林晚終于明白為什么蘇敏總能拿捏住傅沉舟，原來她早就知道當年的真相，
用母親的死威脅他娶自己的女兒?！搁_槍?。 沽滞硗蝗淮蠛?，「讓傅沉舟看看，
你這個殺人犯的真面目！」蘇敏的手指扣動扳機。千鈞一發之際，傅沉舟猛地推開林晚，
子彈擦過他的肩膀，擊中車門。血腥味在車內蔓延，林晚看見他咬牙踩下油門，
車如離弦之箭沖進雨幕?！笧槭裁淳任遥俊沽滞沓断骂I口的銀鎖，塞進他手里，
「你不是一直恨我嗎？」傅沉舟的手緊緊攥著銀鎖，
指節泛白：「因為...我終于想起了一切。十六歲那年的暴雨，不是你替我擋車，
是我推開了你，自己被撞斷腿。你為了讓我安心考試，騙我說沒事，
自己去工地打工賺醫療費。」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林晚想起那個夏天，
她打著石膏在面館幫忙，傅沉舟每次來都要多給十塊錢，說「當營養費」。
原來他早就知道真相，只是不說?！高€有，」傅沉舟的聲音低下去，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許念，她只是你的影子。那天在慈恩園，你暈倒時，我聽見你叫媽媽，
和我媽臨終前的聲音一模一樣?！管囋诖悍夹∶媾f址停下。傅沉舟扶著林晚下車，
看見張老太倒在血泊中，沈明遠的扳手掉在一旁，地上散落著破碎的翡翠鐲子。「晚晚，」
張老太伸出手，手里握著半塊翡翠，「這是你母親的...」話未說完，便閉上了眼睛。
林晚跪在地上，淚水混著雨水落下。傅沉舟將她擁入懷中，第一次沒有推開她。
遠處傳來警笛聲，蘇敏的車停在巷口，警燈照亮她驚恐的臉?！笇Σ黄?，」
傅沉舟的下巴抵著她的發頂，「我來晚了?！沽滞砻鲣浺艄P，按下播放鍵。
沈明遠和蘇敏的對話在雨夜中響起，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在場每個人心上。
蘇敏踉蹌著后退，撞在警車上，被警察戴上手銬的瞬間，翡翠鐲子徹底碎成齏粉。
雨漸漸小了。林晚站在春芳小面的廢墟前，傅沉舟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帶著他的體溫。
天邊泛起魚肚白，她看見父親被警察帶走時，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復雜難辨。
「現在怎么辦？」傅沉舟輕聲問，手指撫過她額角的傷口。林晚抬頭看向天空，雨停了，
東方露出一線曙光。她摸出診斷書，在晨光中撕成碎片：「先去拿我的病理報告，
然后...」她看向傅沉舟，眼中有淚光閃爍，「去給我媽掃墓，告訴她，真相大白了。」
傅沉舟點點頭，掏出手機撥打律師電話。林晚望著廢墟中的留言板，
想起母親寫的「晚晚說她想考美術學院」，忽然伸手摘下傅沉舟的婚戒，扔進積水里。
「以后不用戴這個了?！顾f，「等一切結束，我們重新開始?！垢党林坫蹲?，隨即笑了，
笑容里有多年未見的輕松。他從口袋里摸出個小盒子，打開來，里面是枚精致的鉆戒，
鉆石旁鑲嵌著半朵翡翠荷花：「其實，這個準備了很久，一直沒機會給你?！沽滞砜粗@戒，
想起母親的翡翠項鏈，終于明白為什么傅沉舟總是盯著她的脖子看。原來他早就知道，
她才是他的白月光，從未改變。警笛聲漸遠，晨光灑滿后巷。林晚戴上鉆戒，
挽住傅沉舟的胳膊，走向新生的朝陽。身后的春芳小面舊址在晨光中漸漸模糊，
卻有新芽從廢墟中鉆出，預示著新的開始?！笇α?，」林晚忽然想起什么，「你的母親，
其實是我媽的好朋友，她們約好要一起開面館的?！垢党林弁Ｏ履_步，
眼中泛起淚光：「我知道，張老太都告訴我了。以后，我們一起把面館開起來吧，
就叫『沉晚小面』，怎么樣？」林晚笑了，點點頭。遠處，教堂的鐘聲響起，
驚飛了枝頭的麻雀。雨過天晴，天空湛藍如洗，仿佛從來沒有下過雨。
4 誤診后的晨光消毒水的氣味淡了些，陽光透過醫院走廊的百葉窗，
在地面織成金色的格子。林晚攥著傅沉舟的手，指甲輕輕掐進他掌心——上次這么緊張，
還是十六歲等高考成績的時候?！噶滞砼?，」護士叫號的聲音里帶著笑意，
「您的復查結果出來了，之前是實驗室誤操作，您的各項指標都很正常。」
紙張在指尖發出沙沙的響。林晚盯著「未見惡性腫瘤細胞」的字樣，突然笑出聲，
眼淚卻同時落下。傅沉舟將她擁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的發頂，
聞著她發間淡淡的茉莉香——那是母親生前最愛的味道。「我說過，你是月亮，摔不碎的?！?/p>
他的聲音里有釋然，也有后怕。林晚想起昨夜在廢墟中，他為她擋住子彈的瞬間，
忽然覺得胸口的壓抑輕了許多。醫院外的咖啡館飄來咖啡香。傅沉舟點了兩杯拿鐵，
奶泡上撒著肉桂粉，像極了春芳小面的番茄雞蛋面湯底。林晚摸著杯壁上的水珠，
忽然說：「其實我很怕疼，上次化療針打進去的時候，我差點咬碎牙?！?/p>
傅沉舟的手頓在半空。他想起昨夜在車里，她撕毀診斷書時的決絕，想起她后頸的銀鎖，
想起母親日記里的「晚晚是個堅強的孩子」。他伸手握住她的手，
吻了吻她掌心的疤痕：「以后不會了，我不會再讓你疼?！故謾C在這時震動，
是律師發來的消息：【沈明遠已認罪，林春芳女士的遺產將于三日內解封】。林晚看著屏幕，
想起母親藏在面館地板下的鐵盒，里面裝著她的大學錄取通知書，
還有傅沉舟送的第一支鋼筆?！肝覀內タ纯蠢戏孔影伞！垢党林鄹读丝Х儒X，替她披上外套，
「昨天張老太說，你母親留了東西給你?！勾悍夹∶媾f址被警戒線圍起，
晨光中仍有消防員在勘察。林晚蹲在燒焦的吧臺前，
用鑷子夾起半張照片——那是她十歲生日時拍的，母親戴著生日帽，臉上沾著奶油，
身后的傅沉舟舉著剛買的漫畫書。「在這兒?！垢党林矍碎_地板，露出生銹的鐵盒。
打開的瞬間，林晚捂住嘴——里面是疊得整整齊齊的病歷單，
每張上面都貼著不同醫院的掛號票，最新的一張是2023年3月，
診斷結果寫著「心臟神經官能癥」。「原來她早就知道自己沒病?！沽滞淼穆曇暨煅剩?/p>
「卻還是騙我說需要換腎，讓我離開你。」傅沉舟將她攬進懷里，看見鐵盒底部的信，
信封上寫著「晚晚親啟」，是母親的字跡。他輕輕抽出信紙，泛黃的紙頁上，
鋼筆字力透紙背：【晚晚，當你看到這封信時，媽媽已經去了很遠的地方。原諒媽媽騙了你，
其實我的病早就好了，但我知道，沈明遠不會放過我們。你喜歡沉舟，媽媽看得出來，
但他父親是個惡魔，我不能讓你卷入他們的恩怨。】【面館的地契在柜臺第三個抽屜里，
那是你外婆留給我的。如果有一天你想開店，就把它重新裝修一下，記得多放些番茄，
沉舟愛吃?！俊咀詈螅瑡寢寣Σ黄鹉悖瑳]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但你要相信，
你是媽媽最亮的月亮，永遠都是。】林晚的眼淚滴在信紙上，暈開小小的褶皺。
傅沉舟輕輕拭去她的淚水，指著柜臺第三個抽屜：「要不要看看地契？
也許我們可以明天就開始裝修?！沟仄跎系娜掌谑?998年5月20日，
正是林晚出生的日子。傅沉舟摸著紙張邊緣的鋸齒，想起母親日記里的「520小面開業」，
忽然明白為什么兩家面館的名字如此相似?！妇徒小撼镣硇∶妗话??！?/p>
林晚摸著信紙上的「番茄」二字，「招牌菜就叫『月光番茄面』，好不好？」傅沉舟笑了，
點頭時看見玻璃窗外的人影。許念穿著件灰色大衣，頭發凌亂，正隔著警戒線往這邊看。
她的手放在腹部，臉色蒼白如紙。「我去和她談談?！沽滞砥鹕頃r，傅沉舟想拉住她，
卻看見她眼中的堅定。許念看見她走近，下意識后退半步。晨光中，
她頸間的翡翠項鏈不見了，露出淡青色的血管?！肝覒言辛?。」她的聲音沙啞，
「但孩子不是沉舟的，是我前男友的?！沽滞磴蹲 ＴS念別過臉，
盯著遠處的警戒線：「那天在病房，我聽見你和沉舟的對話，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我們都活在別人的影子里，不是嗎？」風卷起地上的灰燼，落在許念的睫毛上。
她摸出張支票，塞給林晚：「這是沈明遠給我的封口費，我沒動過。
張老太的死...我看見蘇敏找人做的，錄像在我手機里?！故謾C屏幕亮起，
畫面里蘇敏和一個黑衣男人交易，背景是慈恩園的后巷。林晚注意到許念的手在發抖，
指甲縫里還沾著褪色的指甲油——那是昨天在病房推搡時留下的?！笧槭裁锤嬖V我？」
林晚將支票推回去，「你完全可以拿著錢離開?！乖S念苦笑，
摸了摸腹部：「因為我不想我的孩子，像我們一樣，活在謊言里?！顾D身時，
大衣下擺掃過警戒線，發出細微的響，「沉舟是個好人，好好珍惜他?！?/p>
目送許念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林晚回到面館舊址。傅沉舟正在整理母親的遺物，
看見她手中的手機，眼神一暗?！杆f孩子不是你的。」林晚將手機遞給他，
「錄像可以作為證據?！垢党林劢舆^手機，卻沒看屏幕。他握住她的手，
放在自己胸口：「從你在慈恩園暈倒的那天起，我的心跳就不再屬于我自己。晚晚，
以后不管發生什么，我都不會再放開你?！龟柟獯┻^破碎的玻璃窗，
在他們交握的手上灑下光斑。林晚想起母親信里的「月亮」，忽然覺得掌心有了溫度。遠處，
消防車的聲音漸遠，取而代之的是街頭的市井聲——有人在叫賣早點，有人在打電話，
有人在笑?！肝覀兠魈烊ヌ舸纱u吧?！垢党林勖念^發，「你說，
墻面刷成淡藍色好不好？像天空的顏色。」林晚點頭，忽然想起什么，從鐵盒里拿出支鋼筆。
筆帽上刻著「沉舟」二字，是他十六歲生日時她送的禮物?！高@支筆，我一直沒舍得用?！?/p>
她將筆別在他胸前的口袋，「以后，你就是沉晚小面的賬房先生了，傅先生?！垢党林坌α?，
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窗外，不知誰家的收音機在放老歌，旋律混著風聲，
輕輕拂過廢墟中的新芽。那是從母親的日記本下鉆出來的，嫩綠色的，充滿希望的新芽。
5 暗格里的月光裝修工人的電鉆聲在面館里回蕩，林晚戴著傅沉舟買的粉色耳塞，
蹲在吧臺后清理碎木屑。陽光透過臨時搭建的塑料布屋頂，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像極了記憶中母親熬湯時騰起的熱氣?！感⌒尼斪印！垢党林圻f來一副手套，
指尖擦過她手腕的疤痕，「下午帶你去挑瓷磚，醫生說你不能碰生水?！沽滞硇χ鴵u頭，
指了指他卷起的襯衫袖口：「你也是，沈氏集團總裁親自搬磚，傳出去要上財經新聞的。」
話音未落，工人突然驚呼：「老板，這里有個暗格！」暗格藏在吧臺下方的磚塊里，
鐵門上掛著生銹的蝴蝶鎖——和林晚母親的日記本鎖一模一樣。傅沉舟用螺絲刀撬開鎖扣，
里面掉出個紅綢包裹的鐵盒，綢布上繡著半朵荷花，正是傅母生前最愛圖案。
「是我媽的字跡?！垢党林壑钢F盒邊緣的「春」字，聲音有些發顫。林晚湊近，
看見他耳后泛起的紅痕，想起昨夜他抱著母親的日記哭到凌晨的樣子。
鐵盒里裝著兩本相冊和一盤磁帶。
第一本相冊是傅母和林母的合影：她們穿著喇叭褲站在老槐樹旁，手里舉著「春芳小面」